慕容冲一时啼笑皆非,只得皱眉摇头道:“我是喜欢你,不过我怀疑你是别人假扮的。”
容楼摸了摸脑袋,道:“我是货真价实的,如假包换。”
慕容冲长叹一声,道:“和你相处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你的说笑天份,实在是惭愧。”
容楼一本正经道:“我没有说笑,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想和你……”
慕容冲一脸无奈道:“那也不用一上来就脱人衣服吧。”
容楼作思索状道:“那天在树上看的不是很真切……”而后一脸苦恼道:“也是,怪我太急了。那,对不起你,我们重新来过吧。”
慕容冲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容楼微微一笑,心道:希望他以后和我在一起,每一天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翻身压倒了身边还没笑够的人,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的语气真诚温存,一下就没了刚才搞笑的气氛。慕容冲一股柔情涌上心头,收了笑容,定定看着自己上方的脸。
还记得上一次他们靠得这么近是在畋猎大会的时候,那一次,他的欲望不合时宜地升腾了。这次,一样的人,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欲望升腾。容楼的黑色发丝自然垂下,轻轻撩拨着慕容冲的脸庞,大大的黑色眼睛蒙上了一层迷雾。
他轻轻吻上蓝宝石般的眼睛,视如珍宝,喘息道:“它真蓝。”
慕容冲笑道:“原来你喜欢它?以后我送你一只。”
容楼皱眉道:“现在这种时候,休要开玩笑。”
慕容冲的手抚上容楼的脸颊,道:“我要看你笑。”
于是容楼笑了笑,环着身下人腰的臂膀又紧了紧。
“真甜,笑起来原来有酒窝的,可惜你自己看不到。”他的手在刚才容楼露出酒窝的地方轻轻地划圈。然后猛地捧起他的面颊,仰头吻上了他薄薄的唇……
等两张嘴分开时,容楼唇角落下几缕津液,一脸懵懂。慕容冲却宛然一笑,烟波浩淼,容楼瞧见不由痴了。
慕容冲道:“嘴好紧,第一次被人吻?”
容楼反问道:“难道你不是第一次?”
慕容冲轻吟道:“千帆过尽,皆不是我心所爱。三千溺水,只一瓢乱我心神。”又笑道:“不对,你不是水,你只是块石头。”
容楼听言有些失望,摇头道:“原来……”松开臂膀就要起身。
慕容冲却不让,反手紧紧将他抱在胸前,道:“我抱过不少女人,不过,心里一直就只有你。”
容楼用力推开他,翻坐一边。
慕容冲“哈哈”笑道:“你吃醋啊?也好,今日你也尝尝我以前的感受。”
“我没吃醋。我在想,你这只凤凰抱过不少女人,却一定没有被人抱过,我打算做第一个抱你的人!”容楼低垂下的黑色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酒窝显现了出来,随及“呼”地又扑向正准备起身的慕容冲……
暖阳徐斜照城阙,春宵一刻入书帘。
犹记相逢不相识,只道惆怅是清甜。
隔座举杯把酒暖,相思多年情缠绵,
携手凤卧合欢榻,比翼双飞遨九天。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容楼胸膛裸露,衣裳零乱,靠着书架半躺着,伸手拈起怀中慕容冲的一缕金发,把鼻子凑上去轻轻地嗅了嗅。
慕容冲懒懒道:“好闻吗?”
容楼笑道:“有股子你的味道。”
慕容冲“哦”了一声:“汗味你也喜欢?”
容楼面有报歉之色道:“刚才……没伤着你吧?”
刚才明明已经用了巧劲先把这人衣服扒了,可是倒头来被吃掉的居然还是自己,慕容冲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只气平时学武不精,力气上的确不是容楼的对手,不过嘴上却不认输,淡淡道:“我倒是没什么,光担心你精尽人亡了。”说完,抬头斜着眼睛瞧了瞧容楼:除了那张平时英气逼人,笑起来却童稚流露的脸,还有骨干精奇、肌肉匀称、腰身笔挺的身子……不由一阵惆怅,只可惜自己光看到没吃到。
容楼道:“现在还看,刚才没看够?”
慕容冲翻身站起,正想骂人,却双腿不稳,腰间奇酸彻骨,当下先稳了稳下盘,又伸手撑住后腰,才愠怒道:“你霸王硬上弓!仗着武功高过我,以强欺弱罢了。现在都被你吃光了,多看你几眼连利息都算不上,你居然还敢多话?!”
容楼点点头,依旧那么躺着,从下往上看着只披了件白袍的慕容冲,道:“那你随便看。不过……”他眼睛瞟了瞟慕容冲有些颤抖的双腿内侧正流淌而下的东西,又叹了口气道:“那里,不如我来帮你擦一擦。”
慕容冲低头看了看,一阵脸红道:“不用,我自己会擦。”又见容楼一副得意自在地样子躺在那里,十分不爽,于是道:“不是让我随便看么?你脱光了站起来,然后给我转个圈看看。”
容楼撇嘴道:“用不着这样吧。”
慕容冲也不说话,只狼狈地立于原地,从上而下死死盯着他。
容楼被他看得一阵心寒,手一摊道:“怕了你了。”说完站起身,扯下身上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几块布,将散落的黑发用一只手束起,有些尴尬地原地转了个圈。
慕容冲“哈哈”笑道:“你转圈的动作比我以前见的那些美女要有趣得多。”
容楼一边扑上前咯吱慕容冲,一边道:“你居然拿我和女人作比较?我可知道你哪里最怕痒最动不得。你再说,你再说……”
两人又笑闹成一团……
等他们整理好衣衫时,窗外已经暗了下来。
容楼把磨剑堂的灯火点上,回身来到坐着休息的慕容冲身边,一脸柔情道:“我喜欢你……”
慕容冲听闻这话,身体不由怔了怔,心道:他不会又想要脱我衣服了吧……马上再来一次真要吃不消了。忙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容楼见他反应有些过火,讶然道:“想给你个‘惊喜’。”
慕容冲苦笑道:“惊喜?你确定不是‘惊吓’?”
容楼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那块“凤凰石”递了过去,道:“这块石头自我出生起就跟着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慕容冲接过凤凰石,仔细看了看,叹道:“难怪你也叫‘凤凰’,就是因为和这块石头一起出生的?”
容楼道:“那只是传言。这块凤凰石是我死去的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其实亲生爹娘是谁我也不知道……”
听容楼把身世娓娓道出,慕容冲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原来他的出生这么离奇:“你爹只是你的养父啊……以前真没听你说过。”
容楼道:“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我的事,凤凰,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慕容冲点头应下,道:“你把‘凤凰石’送给我,以后万一你亲爹或者其他家人凭此信物找你怎么办?”
容楼笑着摇头道:“都二十多年了,要找我早就找了。就算真的找到了,我也不想怎样。这一辈子我只姓‘容’。”
慕容冲仔细将这块凤凰石挂在腰间,换下了原本挂在那里的一颗鸽蛋大小、晶莹剔透的泪滴状蓝宝石。他把宝石送到容楼面前,道:“你不是喜欢我的眼睛吗?这个象不象?”
容楼接过,只见这颗象天空一样纯净无瑕的蓝宝石映着周围的烛火之光,令人心神摇曳。
“这颗刚玉是我出年那年父王送的,现在转送给你算是交换信物好了。”慕容冲伸手塞入容楼怀中,道:“之前说好要给你一只的,我一向说话算话。”
容楼欣然收下。
慕容冲又正色道:“你我间之事不要为外人所道,尤其在恪师面前还需多加掩饰,我不想他对我们失望。”
容楼不解道:“这是为何?”
他从小在战火烽烟里打滚,生死伤痛间游走,没人教没人养,后来有了机会看书知礼也是瞧些感兴趣的、和武艺军事有关的东西,是以对人情伦理并没有什么认知。
“男女之爱乃是常伦,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歌颂者甚众。汉朝男风盛行,但男男之情在寻常人眼中也不过是达官权贵玩腻味了女人,换换口味,行乱风四愆中宠溺美男的苟且之事而已,哪里有人看得起这样的爱情,更何况是现在。”慕容冲徐徐道来。
容楼淡淡一笑,道:“我对你不是那样的。”
慕容冲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别人却不会了解。”
容楼显是有些失望,道:“原来如此,你担心人言可畏。那随便,我知道喜欢的是你就好,其他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慕容冲目视远方:“只要我站得足够‘高’,终有一日也会不必为人言所扰。”又执起容楼的手,道:“你会帮我的,是吧?”
容楼点点头。
……
因为三日后庄千棠、段浚和司马尘就要随慕容垂大军北上,一干旧友不知何时才能重聚,所以展燕然约了以前神机营里相交不错的几人加上“种子队”的所有成员一起吃喝一顿为他们饯行。除了赵宛和杨暠已经领兵外出不得不缺席外,一桌人在包厢内气氛融洽,却只有容楼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怎么把贺兰雪已经订婚的消息告诉展燕然。
见容楼闷闷不乐,展燕然替他满上一杯,道:“想什么?不会是找到心上人了吧?”
容楼欲言又止。
庄千棠也冲他道:“是啊,你从一进来就心神不宁的。有什么难事就直说,我们一众兄弟若能帮上忙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现在有司马尘在侧,他心情极佳,是以看不得别人难受。
容楼顾及人多,不便多言,于是笑道:“也没什么事。来,喝酒!”
……
酒宴最后,部分不胜酒力的已经先行告退,剩下几人又拼酒对饮了一阵,然后相互话别,先后离开酒楼,最后只剩下展燕然留在残席前准备结帐。
他抬头正准备招呼伙计,却见容楼并没有离开,而是依门而立。
展燕然疑道:“看你今天举止不似平常,一定有事。”
容楼回到桌前,轻轻拍了拍展燕然的肩,道:“我不怕直言不讳,贺兰大将军的女儿贺兰雪已经和伊威将军的儿子伊方卓订下婚约,再几个月后就要大婚了。”
展燕然闻言,面无表情,拾起一边酒坛,倒出剩酒,低头连喝了三碗。
容楼叹道:“你果然对她有情……”
展燕然酒宴上本就喝的不少,现在又连饮几碗,脸色越来越白,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大多数喝醉的人脸越喝越红,极少数人喝酒脸会越喝越白。而展燕然无疑就是后者,所以容楼没办法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他醉了没有。
“贺兰雪已经告诉我了。这消息对我而言也许算是好事也不一定。”他边说边继续灌酒。
容楼听他那么说,以为是已经醉了又加上伤心过度,所以不知所云,当下拉了椅子坐在他身旁,决心不让他一个人喝闷酒,道:“好也罢,坏也罢,喝吧;东不管,西不管,酒管!无论什么不开心的事,喝醉了便一了百了。来,兄弟陪你醉一场。”
展燕然拍了拍容楼的肩,欲言又止,转而微笑点头。
容楼端起酒碗陪他喝了一碗。
展燕然道:“好兄弟!你我相交这许多年,也是该一起醉一场了。”
于是两人就着残席一通豪饮后才各自散了。
这日,大司马慕容恪连夜被皇上密秘招进宫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慕容恪满腹狐疑立于殿前,正待发问,抬起头却发现坐在那张九五至尊椅子上的君王显是又清瘦了一圈。
“皇上,近日国事烦劳,还需注意身体。”慕容恪不禁关切道。
“四弟,能拿下西秦,北方便为我大燕统一,若是能达成我的这个心愿,累死也无妨。”慕容俊微笑道:“不过今日召你前来却不是为伐秦一事。”
“皇上请讲。”
“不忙,你先坐下。就我们二人的时候用不着那么多礼数。”说完慕容俊离开龙椅,上前拉着慕容恪的衣袖,把他硬摁在近前的座位上。
慕容恪也不再客气,顺势坐了下来,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四弟,你今天怎么换作了急性子?”慕容俊露齿笑道。
慕容恪见皇上原来洁白的牙齿上茶渍渐深,皱眉道:“我急是怕担搁了二哥的就寝时间,皇上圣体安康才是大燕之褔。”转而有些责备道:“二哥,你最近是不是为了熬夜喝了太多浓茶?”
慕容俊叹道:“就是这样茶不离口,近来还是觉得精力不济。很多想亲力亲为的事也只好丢给别人去做,虽然不放心,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伐秦一事又岂是三年五载就能全盘实施的?目前西秦论实力虽然不及我大燕,不过也相距不远。我知你一心急着要统一北方,但凡事总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若是为了这个而令皇上龙体有恙的话,才是大燕最大的损失……”
慕容俊扬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我知道。你本不赞成我举全国之力伐秦,你的顾虑我很早就明白,南晋桓温的威胁的确要比西秦大。”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只是,能在有生之年统一北方乃是我的宿愿。”
他走回到龙位上坐定,才道:“这个暂且略过不谈。四弟,我今日召你前来,为的是想改立储君一事。”
“改立储君?”慕容恪以为自己听错了。
“暐儿虽然资质不差,不过比起冲儿就逊了不只一筹。在众皇子中冲儿最小,不过得你悉心教导,我相信再稍加以时日,以后必成大器。”慕容俊笑道:“他是你的爱徒,想来改立他为储君对四弟而言也算是喜事一件。”
慕容恪的脸色阴沉下来,道:“不可!”
“有何不可?”
慕容恪站起身,施了一礼道:“还望皇上牢记祖礼家训。”
“哼!”慕容俊冷笑一声,道:“祖礼家训还不是皇上定的?我也是堂堂燕国皇上难道连这点主意都不能拿?原以为大司马不会象那一干朝臣一样迂腐,今日看来却也是我高看了你。”
“皇上的意思是我慕容家谁资质高就该谁坐上皇位?”慕容恪眯眼一笑,不急不徐道:“若依皇上所言,我也想到那位子上坐一坐。”
慕容俊怒道:“你……”他若不是信任眼前之人,马上就可以治他一个谋逆篡位的死罪。
“祖礼家训是谁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这样制订。当年先帝最终未将皇位传给五弟,绝不是迫于群臣的压力,试想权威如他这般何曾受制于人过?我们慕容家向来俊才备出,若是资质高的就该坐上皇位,我想不用假借别国,光是争夺大燕的统治权就足以令大家自相残杀,内耗而亡国。所以,坐在皇位上的不一定是资质最好的,而是要名正言顺的。祖礼有训燕国的皇位按从长到幼的顺序继承,这就是一种规则,那是天意,而非人为;而以‘资质’高低评定该由哪一位皇子来继承皇位,则人为因素太多,皇上和朝臣的意见很难统一,再加上渗杂进各人私念,难免国中要起混乱。真要到那时候,国力越强则内乱越大,燕国外表再强大也无法经受外敌的侵扰。”
他的一席话说得慕容俊仿佛三伏天大日头下正晒得头晕眼花却被人临头浇了一桶凉茶,立时清醒了过来,“哎呀,大司马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有理,有据!”
慕容恪道:“皇上能想清楚已是难得的明君,若没有其他事,臣就告退了。”
慕容俊点点头,准其退出殿外。
待他走远后,慕容俊冲着门外感慨道:“四弟,燕国有你实在是朕的福气!”
这改立储君一事终于无疾而终。
慕容垂北上平州后,燕国皇帝慕容俊身旁没有了这个让他嫉妒防备之人,精神大振,更加紧了百万铁骑征讨西秦的步伐。
上庸王慕容评伤愈后特意进宫求见皇上,谢皇上看望掂记之恩,正候在殿外等候传旨接见。中山王慕容冲也匆匆赶到。
“中山王,多日不见越发得神采奕奕了,想是有什么喜事?”慕容评上前搭话道。
慕容冲笑道:“叔爷说笑了,哪来的喜事。”心里却想到容楼,不禁莞尔一笑。
“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是父王召我前来,现在秣马厉兵、征募新兵,想是要指派我些事情做。”
这时,太监出来传旨说是皇上有请。
慕容评伸手做了个请慕容冲先行的手势,笑道:“中山王,请。”
慕容冲迟疑了一下,拱手道:“还是叔爷先请。”
慕容评拉起他的衣袖,笑道:“不如一起吧。”
两人一起入得大殿。
慕容俊形容憔悴,眼中血丝明显,看上去疲劳过度,精力不济地靠着龙椅而坐,道:“上庸王伤势已经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