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比情人多一点。
但是他不知道原来他内心深处,已经喜欢杉零喜欢得不得了了。
已经这样爱他了。
与男女无关。
他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于是在杉零拉过他吻上来的时候,呆若木鸡,无法动作。
然后在他想挑开他双唇的一刹那,他退后了。
长久以来的理智和习惯正确的作出了判断,的确是正确的,即使悲哀无奈,但这是正确的,因为一旦跨越某种界限,他们必定遍体鳞伤。他和他都会。
所以距离是最好的。
所以这是正确的。莫靳笙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也想告诉杉零。
但是怎么告诉到底告诉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至少可以让他把伤害降到最低,但是杉零在他开口以前跳下床,穿上外衣,拿起沙发上的挎包,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莫靳笙也很奇怪,告诉他这样一句话,会被自己磨蹭这么久。
他追了出去,喊他的名字,然后杉零跑了起来。
最后他看到成柯言了。他亦跟着他跑起来,中间有停留,杉零把他带到了游乐园。
夜晚的游乐园,他们翻墙进去了。
莫靳笙肯定杉零知道他在他们后面,他是故意的。
那么自己呢,长久以往的习惯和规范突然都不管用了,他就想追着他,追着他,他不希望别人碰到他的他。
这个时候的他不是一个天才,不是那个套满光环什么都可以用理智和知识应对的完美的天才,
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人。
到底有多爱他了啊,莫靳笙想。
莫靳笙看着他和他说话,看着他们翻墙进游乐园,然后再看着他们从游乐场出来,他送他回家。
一整个路上他都跟在他们后面,他的常识和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告诉他离开是正确的,对他和他都是。但是他的心里却想起之前成柯言把杉零抱进自己办公室的画面,其实是如此小心翼翼和珍惜。
莫靳笙的整个身体和意识都在告诉自己什么是正确的,可是心内却一直重复着成柯言抱杉零的那个画面,一直重复一直重复,所以直到杉零和成柯言道再见,成柯言离开,杉零站在家门口许久没有进门,然后他转过身看着他。
他果然是知道自己一直在后面的。
10
再见之后的第19秒,成柯言记不起杉零的样子。
他的发型,皮肤,眼睛,衣服,鞋……所有关于杉零的特征,完全瞬间遗忘。
可是他却有莫名的自信:如果现在杉零在面前出现,他一定可以认出他,即使没有任何可作比对的参考信息。
再见之后的第119秒,他在麦当劳叔叔身旁坐下。
转过头去面对着麦当劳叔叔:“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穿的什么衣服?”
麦当劳叔叔不回答。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麦当劳里面坐满了浓情蜜意的年轻情侣,一对对都是旁若无人。
据说恋爱中的人都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反应,在约会过后会记不起对方的样子。
为什么呢?明明前一秒钟那个人还占据了所有的视野所有的思维。
就像要记住某个重要的纪念日,之前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不要忘记,到了那天却总是过了午夜12:00才记起,可是那个时候,连灰姑娘的马车都变回了南瓜。只剩下模糊的甜蜜感觉,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是幸存的永恒。
只是他和杉零,根本连熟人都算不上的。相遇的契机都只是源于他自己的一个任性的意外:在工作时间跑了出来。 于是这样的偶遇,是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千万分之一的几率?是不是所有人在面对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时都会把责任推给运气这种不确定的东西?若是喜欢这个意外就是Lucky,反之就是Unlucky。
为什么要说是意外?
为什么像个懦夫一样,不敢承认也许的那些命中注定?为什么一直逃跑,不敢面对?
他也是爱过谁的。
曾经奋不顾身,近乎任性地爱着谁。为谁淋过雨,为谁在深夜等待。
后来怎么忘记了呢?怎么失去了呢?
人太聪明,考虑得太多,就越没有勇气;怕伤害别人,怕被别人伤害,然后失去得越多。还不如干脆像个小孩子一样,固执地在门外等待结果,不去管是不是饿着肚子,不去管那个结局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知道吗,我发现了,我喜欢他。”
成柯言对着麦当劳叔叔说话。这样的举动,真似乎疯了一样。因为恋爱了吗?他心笑,这样年轻的事情么。
麦当劳叔叔没有回答。
杉零打破他的生活,打破他的壳,冲进他的世界,然后生活就像被突然扯离了本来运转精确的轨道。
他喜欢杉零。这种喜欢是爱情。
成柯言终于对自己承认。
对于成柯言来说,这样的想法来得莫名其妙,就像他们的相遇一样,近乎荒诞,小说故事里不真实的情节。只是现在即使杉零只是他生命里面一个绮丽的幻觉,他也已经做好准备追梦而去。
感情都是毫无道理可讲的,什么代价什么理智,不想再去管。他是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不想再去管了。
就当是最后一次的任性吧。
再见之后第1119秒,成柯言决定转身,他要告诉他他爱他。
只说一句“我爱你”,哪有什么了不起?
只是这句“我爱你”,就是那么了不起。
11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互相看着对方,时间一秒一秒地安静过去,彼此的视线都没有丝毫回避。
“开门吧~”
杉零突然勾起唇角一笑,这个笑容在夜晚晦涩不明的路灯下带上了暧昧的色彩,他的身体让开一个角度。
“我没有带钥匙~”
他说。
这是莫靳笙的房子。
他让成柯言送回来的所谓家,其实是莫靳笙这里。
离开以后再回来的地方,却依然是这里。杉零突然觉得心里面有些苦笑。
莫靳笙走上前,开门,杉零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他是知道莫靳笙在后面的,在跑出房间的时候杉零就知道他追出来了。
故意的。
正如他当初故意去他的大学旁边的街边等他一样。虽然是一时兴起。
但没想到生活如此有趣至极,路上又跟出一个成柯言来,好不热闹。
进房间以后杉零习惯性的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然后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面。中间有和莫靳笙擦身,视而不见一般。
他喝进一大口啤酒,把头仰起来靠在沙发背上,两脚随意的叉开。
视线里面,他可以看见莫靳笙的背后,从下至上的角度,以及他些许的侧脸。
一个里里外外完美的不像人的人。杉零想。
而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里面突然觉得非常厌恶。
“你觉得成柯言怎么样?”
杉零突然出口,莫靳笙反射性的转过来看着他,杉零发现他有些轻微的不易察觉的皱眉。
于是他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起双唇。
因为刚跑下来有些热,杉零将外套的拉链完全拉开,手扯下T恤的领口拉到最大,灌进一口啤酒。
几许液体从唇边流出来,顺着他的嘴角滑过颈项经过胸口隐没在T恤里面。
“很有趣,不是吗?”
他看向莫靳笙,唇边卷起一个清晰的笑容,如挑衅一般。
“别玩了。”
莫靳笙看着他,良久,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杉零低下头笑,浅棕色的头发落下去又回来。他一下子站起来,两个人的距离迅速缩小至一厘米,面对面的。
他的头发微微的蹭到了他的鼻尖。
“你不要,那么我只好找他了。”
杉零轻轻仰起头,在他耳边说话。
轰得一声,那是莫靳笙抓着杉零重新落入沙发的声音,落下的当时他的唇吻上了他的唇,在落入沙发的瞬间,杉零的手抓过要松手的莫靳笙,将两唇间的距离扯得更近更重,他挑开他的唇吻进去,舌头迅速的扫过他的整个口腔,他感觉得到他的舌在躲闪,但是杉零没有给他一点退后的机会。
就好像要摧毁他的那个不像人的完美一般。
是的,那个不真实的完美,还有那个不冷不热地吻都见鬼去吧,他要彻底的摧毁它。
在相吻间的拉扯中杉零听见撕得一声,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衣服被扯坏了还是莫靳笙的衣服被扯坏了,舌在停顿的一瞬间突然被卷上来,就如同强烈的潮汐在看似的安静以后突然汹涌,走神的刹那已经掠地,翻滚回旋,原来是这样灼热的温度。
杉零将手伸进莫靳笙的衣内,从腰间往上滑过他的每一寸肌肤,退去他衣服的时候,莫靳笙拥抱过来,吻从口里绕出来到他的颈边,他的手在他的背后重重的摩擦过每一块肌肤,一遍又一遍,执着不走一般。
杉零将一只手伸进莫靳笙的下面,握住他的前端。
他很满意的听到他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感觉到背后的手顺着他的脊椎开始下滑,退下了他下面的衣物。
莫靳笙把他微微抬起了一点,他的手在他的股间不停揉戳,继而又顺着双股之间移动至他的前端,开始上下套弄。
杉零把脸埋进了莫靳笙的胸膛,手在不自觉之中加重了握住莫靳笙分身的力道,紧接而来便在自己身下感觉到同样突然加重的力道,如此反复。
莫靳笙将他的腿抬高了一些,杉零放开自己的手拥抱上莫靳笙,他感觉到他在自己下面若有似无的来回摩擦。
然后是一阵撕痛,不过还好,并不如预想之中那么强烈,进来的是莫靳笙的一只手指。
杉零深吸过一口气,试着尽量的放松,莫靳笙的唇吻过来贴在他的唇边,缓慢的舔舐,却有纠缠不休的味道。
下面开始逐渐收缩着适应异物的进入,杉零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开始发热开始疯狂,似乎世界都可以不在了,只记得他,只记得这个拥抱的人,想要更近更深更彻底的距离。
到进入的时候,那一阵撕裂的巨大疼痛似乎都是隔了一层的东西,身体渐渐变得不受控制,在逐渐的抽插中迅速变得不能自已,只随着感官本能的欲望动作,后一轮的快感如海浪涌来铺盖过前一轮的疼痛,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加强,反复不断的冲击着极限的顶峰,就像持续着从高空坠落的疯狂。
世界真的都不存在了。
只剩下他了。
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他的吻。
最初是什么样子该是什么样子,一时兴起还是自作多情,是不是情人相不相爱,都,无所谓了。
12
那也许是成柯言生命中最后一次任性。
很多年以后成柯言都会想起那个彻夜的夜晚,他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带着那么多的欣喜、期待、不安和忐忑等在那间门口,反复描摹着见到他的情景,如何开口如何动作,要连一笔一划都预算清楚,才能在他面前表现完美,才不至于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为了怕打扰他的睡眠,一直等到天空发白,看着出巢的鸟儿傻傻的轻笑。
而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故事。
而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他等的门连他的家都不是。
而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房门终于打开,里面出来的人会是莫靳笙。
——成柯言愣在原地。
“早安,教授。”
“啊,早安。”
说话的时候成柯言还有些失神,就好像被生活突然开了一个玩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要去承受。
“今天真巧啊。”
莫靳笙迎面走过来,微笑挂在脸上。
成柯言无言地点点头。
他站在原地,发现根本无法移动。莫靳笙的眼神就好像可以看透他所有心思和想法,包括一整夜的等待。
现在看起来如此可笑。
莫靳笙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有轻微的停留,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成柯言转过身,看见莫靳笙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界的尽头。
他想他是知道的。
成柯言曾经觉得莫靳笙很像自己,但后来才发觉不是,相像的只是某一种表象,如果自己的优秀还可以算作优秀,那么他的优秀却已经可以称作完美。完美到不真实,似乎关于他自己本身的喜怒哀乐,是脱离于整个平凡世界的另一个时空。而只有在杉零面前,才可以看到他小小的,难以见到的真实。
成柯言回想到仅有的几次在杉零旁边的莫靳笙的模样。
他们之间一定是有故事的。
其实从很早以前他就意识到了。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趟浑水,真傻。
似乎从遇见杉零以后,他就开始有了无可救药的天真。
成柯言转过头看向那栋漂亮的房子。
他看见杉零的脸,在窗户的里面。
他也看见他了。
而他们就这样如此对望着,隔着窗户的玻璃,他的脸并不是很清晰,眼睛却很清澈。
成柯言注意到他穿着的衣服很宽大,暧昧的露出他一半肩膀和锁骨下面的肌肤。
他们以这样的姿势对望,成柯言一直以为杉零会率先转开头。
他已经知道他该知道的事情,尽管杉零一句话也没有说。
该知道的事情,他和他的故事,而自己是那个过客,是要转身的那一个角色。
但是他一直以为他会率先转开头,那至少表明,他对他会有些许愧疚,些许难过,些许抱歉,他对他会有些许的感情,让他需要在看见自己以后先转开目光。
但是他没有。
于是他站在这里,就是一个过客,跟他们的故事无关。
于是成柯言转过身离开,保持着他一贯英挺的姿势离开。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刮风,眼睛里没有进沙子。
可是心里在刮风,心里有个人,要沉了。
该沉了。
那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的任性。
该结束了。
后来成柯言去相亲了,对象是他的新秘书。
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空缺了一段时间的秘书一职由一个女孩补上,然后工作开始忙碌,新秘书非常能干,很多事一教就会举一反三,成柯言在一次闲暇时候翻了翻她的简历。
名校毕业,外国留学,甚至曾经实习的职位,都比现在这个秘书的职位要好。
为什么?成柯言问过她。
“教授,人们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时候,理由都是说不出口的吧?”
她说,脸上依然是那样安静的笑容。
秘书的名字叫做清木莲,是母亲为他准备的第一个相亲对象。
再后来成柯言再一次见到杉零,是他来找他。
那一天他下班下的比较早,莲去和她的一个朋友逛街,这个时候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成柯言在研究院的门口看到了杉零。
他对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们再去一次游乐园吧。”
第二句是“这个时候游乐园还没有停业。”
第一句话表情天真如一个孩童。 第二句话开始微笑,成柯言突然觉得像见到了莫靳笙,有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 只是不管如何,见到他的一刹那成柯言的心里再次翻起了涟漪。
生活总有着出乎意料的时候。
只是,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呢。
那个自己所沉在了心底的人,原来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13
在那个夜晚以后,莫靳笙开始对杉零很好。
他以前其实就对他很好,但现在是不同的,现在的他们是爱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莫靳笙并不热衷于亲吻或者相拥这些实质性的东西,但他心里是清楚的,自己有多爱他的事。
杉零却不同,他似乎喜欢去亲吻他,喜欢去挑逗他,然后做 爱。莫靳笙有时候会拒绝他,他会很小心的把这种事保持在一个限度里,他是那么珍惜他,珍惜到害怕看到他的一点点疼痛。在莫靳笙见到杉零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甜的,像他手里的那个冰淇淋,闪着阳光的色彩,所以他用尽全力去保护他的甜和孩子气,但是他忘了,在阳光下的冰淇淋,无论如何保护,都是会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