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昭告天下,说你是叛国逆贼,然后你便失踪......怎么?这些时日可还好?"果然,承函于"哥"一字全无抵抗之力,关切之意立显。
"嗯,好......"忽而想及赫致,心下竟而"咯噔"了下,顿得一顿,正色道,"有些事其中牵连甚大,现下还不到说的时候。"
"嗯......往后别再将这等祸事一人独揽。你孤身犯险,难道我会心安?"承函自知瑗准性子最是执拗不过,只要他不愿说,问也无用。
"论独揽祸事,我怎及得上承函哥你啊!"瑗准孩子也似的撒娇笑道。
"现下,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承函愣愣的望着瑗准,念及父帅,出神道。
"......"承函又再触及了瑗准好不容易掩饰的痛处:父仇不共戴天,可是凶手却......"且不说这个,遥望中了参毒,要先行救治......"瑗准即岔开话题道。
"嗯啊......冷......"遥望的毒性又在发作。
瑗准将刀卫身上得的解药喂得遥望服下,不久遥望便即沉沉睡去......
"你怎会和遥望一起?"承函于两人同行颇为不解。
"这且慢说,遥望说你被赵遥征所擒,你怎会在此?还有,你抓遥望又所为何来?"瑗准不答反问。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你得小心提防着赵遥征!"承函正色道。
且说当日承函得脱,太子便即下令全城搜捕。无处可匿,承函只得躲回军中,虽然军营人多危险,但最危险即最安全,同时也可取回凝麾剑。一来,太子不曾想到成函如此大胆;二来,太子没有兵权,并不敢擅搜军营。虽然如此,但承函要出城却也非易事。躲得一日仍是无法。这一晚,承函见城门边上有两人驾一马车欲出城,行踪鬼祟。而守城士卒并不加阻拦,便即趁人不备,倒挂于马车之下,随之出城。然到得城外,这两人便即弃车换马,拖拽着一人而去。承函欲追之时,已然不及。
不过承函隐约觉着马后之人便是瑗准,于是一路寻去,却始终不见踪影。不久之后世人皆道瑗准已然遭遇不测,承函却终难相信,继续寻找。不日,已然到得镜城,却不想遇上赵遥征微服。赵遥征一眼便认得凝麾剑,便即将承函抓捕下狱,还扣下凝麾剑。所幸遥望出走,赵遥征心思便即旁落,承函才乘机得脱。只是凝麾剑仍旧落于赵遥征之手,承函此次欲擒遥望,便是欲以此相胁,换回凝麾剑。
"赵遥征扣了凝麾剑?"瑗准对此有些惊讶。
"不错......"承函点了点头。
"承函,这遥望你先照顾着,她中的毒虽解,但神智还得迷糊一阵。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了。"瑗准微一沉吟,忽而想到了些什么......
"你......"承函欲待开口却被瑗准打断。
"放心,我还不想曝露身份,暂时不会去找赵遥征。"承函唇齿一动,瑗准便知他要说什,"所以,今日见我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尤其是遥望醒后。"言罢,瑗准便转身出得大帐。
瑗准换得身装扮,远看便与镜城普通百姓无什区别,便即入城。
掏出怀中当日赫什当日所给的金锁摩挲良久,上边所刻的殷阴纹越发看着眼熟,似乎......
如果当真如己所料,那么牵连之大就难以想象了......
伍拾
瑗准重回镜城究竟是何用意,一时难解。但遥望失踪之事很快传遍......
"什么?你说郡主失踪了?"赵遥征听闻此事雷霆震怒,"不知去向?哼?是谁说郡主只可暗中劫回,不宜派人随护?现下人呐?"
"若不是那两个侍卫断臂而归,老臣也不会出此下策。本来老臣已探听得郡主在一众镖队之中,但老臣赶到之时,却遇上了另一拨人......"说话的竟是那晚草莽一众的首脑--那个老头。
"另一拨人?"赵遥征虽然震怒,却冷静不失,"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老臣就不得而知了,看其所使兵刃,当是契丹人。同那些草寇一般,欲害郡主性命。"老头深知新皇虽然年轻,但着实难相与。
"你是说这些人都想杀遥望而非仅只意欲劫走?"赵遥征立时觉得失有蹊跷,"不会是契丹人!契丹担心我犯其境,抓遥望则重筹在握,杀遥望则无疑自亡其国......"
"老臣斗胆,那些人显然知道郡主身份,倘若不是契丹人,何人如此大胆?"老头现下盘算着若可得知郡主下落,也好去营救,以求将功赎罪。
"朝~丽~!"赵遥征一字一顿道。
"哼!就凭这点伎俩也想挑拨,朝丽太子你未免也太小觑人了。"赵遥征心中暗自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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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比,契丹之事更是有变......
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除了开些人参、燕窝之类的滋补品再也无法,只不过赵遥征于镜城屯兵一事似越发加紧,皇上还是放心不下,仍是每日皆朝。
"父皇,遥望......失踪了。"赫致自也知遥望失踪,便意味着华夏与契丹之争开战在即。
"咳......咳咳......"皇上的咳声在肃静的朝堂之上回荡着,不住撼动着契丹的多年基业,"那......咳咳......可有别的对策?"
"父皇,不必过于担心,保重身体要紧。只要遥望一日未寻得,赵遥征便一日不会进犯我契丹。"赫致察觉此事其中必有隐情,虽未明了,但个中多少也猜得些许。
"是吗?如若赵遥征得知遥望不在我契丹,岂不是便无所顾忌。哼......"萧融一边阴恻道。
"如若得知遥望不在我契丹,自然便会倾力相救,到时无暇便发动战事,契丹自有休养生息之道。"赫致横了眼萧融,但听得父皇一阵急咳,又自担心的眉头紧锁。
"这遥望若是落在别人之手便罢了,可若是死了呢?"萧融仍旧一脸阴霾安藏跋扈。
"死了?若真是如此,那只可能是有人蓄意欲借华夏之手来犯我契丹,赵遥征如若此等浅显之理也想不明白,那即便开战,华夏也不足为惧。"赫致心下闺怒愈甚,只是碍于皇上,不好发作。
"恐怕四王爷从来便无擒遥望之心吧!嘿嘿......"萧融无言以对,一边酸道。
赫致的确派人前去擒过遥望。那晚,瑗准和遥望借宿人家的那对"夫妇"便是人乔装的。当晚赵遥征派去暗中随护遥望之人发现此事,便即交上了手。这一切自是落在瑗准眼中。后来侍卫之中一人断臂,眼见两人便要身死,瑗准便暗中以石子各击两人所乘,两人不及反应,便以驰出半里。之后,瑗准擒得那男子正待相问,他"妻子"便一刀直刺其心脏,随即自尽。瑗准欲救不及。然后遥望便即醒了过来......
"父皇,依儿臣看来,华夏虽觊觎我契丹多时,但终究不敢便轻举妄动。您不必多虑......"赫致不理会萧融,甚是担心父皇的身体,刚才的一番急咳,端是不少血丝参杂其中。
"四王爷,嘿嘿......你一口一个‘我契丹',这契丹的天下还未落到你手,你已欲将它葬送了吗?你一早便派了人去杀遥望,你道无人知晓吗?"萧融打断赫致道,面有得色。
"呵......我如此做所为何来?"赫致对这愈加之罪很是不屑......
"为何?众位且看......"萧融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然褐黄的牛皮纸,展开示众......
满朝文武尽皆愕然,随即一阵骚动......赫致离得近了,看得尤为清明,一时惊得有些呆了......
草莽一众前去杀遥望,便是萧融暗中收买。至于原因,自然是想嫁祸赫致有亡国之图。自然但这一嫁祸,并无大用。那张牛皮纸萧融又从何出得来?三皇子客庆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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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镜城。赵遥征召见了郑皇叔。
"昭告天下,朝丽害我华夏郡主,不日讨伐。"赵遥征沉吟片刻道,"让郑远将军率军出征吧!"
"皇上的意思是......"郑皇叔小心的探问道。
"朝丽是华夏与契丹之间所剩唯一屏障。如今镜城已归我国土,若朝丽再入我手,契丹亡国不日矣。此事,你我知道,契丹又怎会不知......嘿嘿......到时真正渔利者何人呐?"赵遥征淡淡道。
"可郡主......皇上可有寻得?"郑皇叔自先皇驾崩之后,待赵遥征兄妹,端是视如己出。
"哎......朕越是认定遥望已死,遥望就应该越安全。这是行险之棋,但眼下不得不如此......"赵遥征脸上忧色深锁......
伍壹
且说瑗准来到镜城。
果然,现而今的镜城满街将士列队而行,一付戒备森严的派势。看来赵遥征应该有倾举国兵力之嫌。可这样一来,后方不设防,是否过于行险......
然而之后所见更令瑗准不胜奇怪:满街的平民竟而皆是老弱妇孺。人人见着瑗准皆侧目而视,像是见着什么稀罕之物。
"你是何人?"瑗准身后忽然有人喝问道。
"我......"瑗准觉着不妙,果然回头便见着一队士卒围拢了过来。
"我什么?先带回去......"士卒中一队长模样的人喝道。不待瑗准做出任何反应,两人架着瑗准便走。
瑗准审度一番,来人不像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便由得他们架走自己,至于何故,且走且看。
过不多时,瑗准便被带到镜城戍边军营。
在脱离军营主帐群的西侧大帐之内,气氛相当诡异,重帐叠幕之内,光线显得尤其昏暗。周围排布着各色刑具,显然此处乃是军营刑房。瑗准虽在军中多时,但父帅向来宽厚,是以军中从未有过这等刑房,不知此时将自己带至此处究竟所为何来?
"报郑将军,抓到一名细作。"队长言道,颇有邀功之嫌。此时,门帘掀处,一人入的帐来。瑗准头埋得很低,见不到来人长相,单看衣着,应该便是队长口中所称的"郑将军"。
"细作?"来人疑道。
"郑远!"瑗准听得那人声音,心下暗暗叫苦,若是此时身份便曝露,往后的查探当如何是好?
"镜城男丁,人人皆兵,此人却在街上游荡,属下觉得其行迹很是可疑。"队长解释道。
"嗯!"郑远应得一声,喝道:"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瑗准一时未作理会,那队长便一把扭过瑗准脸庞,原本瑗准刻意披下遮蔽半脸的碎发顿时滑落一边......
众人皆是一惊,队长心下有些发虚,后悔自己怎不早些看清此人,如此纤秀绝伦之色,清澈晶莹之眸,任谁都难信此人会是细作?这惊扰了伤中的郑将军,罪责不小啊!
郑远也是震惊不已,上回借兵之役后郑远于瑗准已是钦佩不已,后得闻其死讯,着实叹惋了许久,而此时瑗准便生生在己眼前,怎叫郑远不惊。
幽暗的光线之下,一时沉寂,各人心下皆自盘算。
良久,终于郑远开口道:"把他留下,我自己审问,你们且出去!"
"将军......你伤势未愈,独自审问不太方便吧!"队长恐瑗准当真不是细作,会出言诋毁自己,欲待留下,万一事情有变,自己也可辩驳。
"不必担心,出去!"郑远急于弄清真相,厉声道。
众人只得退了出去。
"李将军,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郑远为人向来直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有些微颤着扶起瑗准。
"我......"瑗准见得郑远如此,心下也颇为感动,只是眼下自己只有抵死不认,方可再图后事。
"李将军,你可是有何难言之隐,现下四下无人,你便认了也是无妨,我郑远决不会透露半点。"郑远言语很是真诚。
"我......"瑗准也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据实相告,"我不是......"心念转的许久,终于还是决定瞒过郑远,装的一脸惊恐之状。
"你当真不是?"虽然瑗准否认,但郑远仍是疑心不减。有些粗鲁的掰过瑗准脸细看,越看疑心越重,忽而厉声喝道:"那好,无论你是何人,现而今的局势,宁可杀错,决不姑息。"右手下滑,钢爪般的五指便圈着瑗准项颈,用力一锁,瑗准双颊立即涨满艳红......
论心机,郑远较之瑗准实是相去甚远。瑗准自知此乃郑远试探之招,当下并不挣扎,绵软着身子,作的一付欲晕之态。
果然,过不多久,郑远便即松手,瑗准也就应势倒地。但即便如此,较之当日要郑远相信此人便是朝丽名将李瑗准,现在更难相信此人不是李瑗准。
"将军......"正当郑远手足无措之时,帐外传来一声温婉轻呼,"你怎的不好好歇着养伤,却一人来此审讯细作?"门帘掀处,入得一清丽婉约的女子。
瑗准偷眼一瞥那女子,心下又是一怵。原来这便是当日洛城嫣柳巷萧湘馆中见过的丽娘。"这女子果真不简单,居然可在这军营重地来去自如。"瑗准心下暗道。
"丽娘怎的到了此处,药帐今日不忙吗?自皇上用了新的练兵之法,每日都有许多需要医治之人才是啊?"郑远温言道。
"忙!怎会不忙?只不过听闻将军大人你带着伤还要审问细作,实是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丽娘扶着郑远坐到一边,"那日刺客行刺所用的乃是三角锥,倒刺密布,这创口好容易才结上,将军你是想再躺上几日是怎的?"丽娘娇嗔道,"你瞧这伤口又渗血了,要是再破了,到时可别怨人啊?"言语之中很是柔媚体贴。
今日之事,瑗准算是看出几分端倪,这镜城屯兵数日增,非是抽空了全国兵力,乃是于镜城就地强征,以至于镜城满街所余皆是老弱妇孺。是故自己虽然装扮普通,入城却仍是突兀。再则赵遥征当是急于求成,以至于治军很是严苛,是以伤者众多。至于丽娘如何入得军营,想必与郑远被刺脱不了关系......
"丽娘啊!我不碍的,你且出去,我还有事......"郑远看了眼瑗准,转头劝丽娘出去。
"啊呀!什么事嘛?嗯,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细作非得将军你亲自审问不可?"丽娘说着对着瑗准仔细打量得一番,虽然表面上掩藏的好,但瑗准仍从其溜过自己的目光中察觉出越来越甚的惊疑不定,奇怪的是,惊疑之中却还透着些许欣喜。
"师姐,怎得是你?"丽娘此言一出,郑远和瑗准皆是一愣。
"师姐?"郑远不解道,"可是他......"
"他是我同们学医的师姐。现而今镜城战事在即,丽娘实是有些力不从心,师姐此来是丽娘请来帮忙的。"丽娘已然猜到郑远会如此,打断道,"至于男装打扮,也是为了在军营行动方便嘛!怎想到会有此误会?"
"丽娘,你说的可当真?"虽然丽娘所言郑远愿信,可眼前的事实又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将军啊!既然此事是误会,那我先带师姐去安顿下......"丽娘言罢,不待郑远回答,扶起瑗准便出得大帐......
郑远欲待出言阻止,可话到嘴边,看着丽娘背影,又语塞难言,只有作罢。
七拐八弯之后,到得军营边陲一小帐,布置得很是简单,一桌一塌,但馨软干净,帐角还放着些许药材,想来当是丽娘的寝帐。
瑗准察觉到方才丽娘扶着自己之时,拇指有意无意间扣在自己腕口脉门之上,现而今到得此处,丽娘似是仍无放手之意,反而觉着手腕之处微微收紧,力道着实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