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赞叹:“夫人的手艺真好,宴总好福气。”
多好的夫人啊,老板应该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捧到夫人身边,怎么还让人每日如此辛苦出去工作?
是宴秋的不是。
“我高中时母亲苛刻,不给学费和杂费,只能在晚自习之后去夜宵摊上打工,好在里面的师傅看我年纪小愿意教我,担心我高中辍学没地方去,好歹有一门手艺傍身。”
林晚晴熟练地把排骨切块焯水,放上芹菜洋葱一起炖煮去腥味,在炖煮的过程中里面加一些中药材增鲜。
“我当时很讨厌做菜,拿上菜刀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屈居人下,这辈子合该被困在厨房里为生计奔波。”
“没想到这手艺能让秋秋喜欢,我很开心。”
现在想来林晚晴以前讨厌的不是做菜,也并非觉得厨师的地位低,只是痛恨没有选择的权利。
林晚晴垂眸炖着汤,她低声细语,以为宴秋在外头听不见,却不料门口有个藏在帘子后的人影。
宴秋本想进来打下手,却不料听到了这一番话。
她假装没有来过,缓缓走到餐桌旁边,等了半个小时,见林晚晴把高压锅里的汤盛进碗里。
林晚晴温柔小意,“秋秋来尝尝,骨头汤补钙,专程给你炖的。”
林晚晴把勺子里的汤吹到适口温度,温柔递到宴秋嘴边。
宴秋把汤咽下去,汤里中和的玉米的甜香味,不腻,很好喝。
林晚晴刚要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突然抬头惊吓,
“秋秋,你头上怎么流了那么多冷汗?!”
她好像再一次快要把黑色大猫猫给养死了……
第68章
“等退烧就好了, 不是严重的问题。”
林晚晴看着医生离开,心惊胆战站在床边。
宴秋脸被烧的通红, 额头上贴了一个有蓝色凝胶的退烧贴, 睡着的她比白日里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显得很温柔。
林晚晴手指用力抓住侧边的袖子,不忍心地把视线挪到别处。
“这几日宴秋在忙什么。”
俞菲不知当说不当说, 假装在旁边倒水,回避了林晚晴的视线。
“俞菲。”
林晚晴转身叫出秘书的名字。
秘书害怕极了,把热水泡上药喂给发烧的宴秋。
“夫人?”俞菲装傻,“我只是一个小秘书,我什么都不知道。”
俞菲无辜又脆弱, 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罢了。
林晚晴:“……刚刚医生说宴秋的腿有问题。”
俞菲假装不知她在说什么, “老板的腿一直都有问题。”
林晚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转身去拿放在床边的病历本子。
【每日训练计划 】
白纸黑字写明了每天需要为手术做的准备, 且不说是个双腿有疾病的人, 即使是林晚晴这个正常人看了都频频皱眉。
俞菲把药物喂进老板的嘴里, 用手帕替她擦去嘴角的残留。
整个宅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管家站在门口, 想要推门进来, 被秘书用力关在外面。
遥远的林子里传来了猫头鹰尖锐的叫声,隔壁花坛里的野猫嘶哑叫唤。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色柔软的雪花,沉重的压在娇软明媚的红色山茶花上。
林晚晴手指捏紧, “不知道的还以为宴秋打算参选特种兵。”
俞菲尴尬笑了两声, “夫人, 您开玩笑呢。”
“你看我在开玩笑吗。”
林晚晴坐在床边把病历本子往旁边一扔,神色复杂地看着昏睡的宴秋。
“甜甜……“
宴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林晚晴靠拢, 滚烫的手指捏住林晚晴冰凉的小臂。
往她身上蹭一蹭。
又蹭一蹭。
漂亮的成熟女人下意识的撒娇动作,让林晚晴在冷硬的心肠也融化得一干二净。
狐狸精……林晚晴想起了顾双对宴秋的称呼。
俞菲:“老板的决定,作为手下人我们无法阻止,现在的努力康复是为了给手术做准备,准备越充分,手术成功的几率越高。”
林晚晴把病历本子用力往地上一扔,眼眸中充斥着红血丝,她心口急促喘气,
“那就不要做手术!她现在已经可以短暂站起来了,为什么非要做那手术不可?!”
“夫人……”
林晚晴用双手捂住脸,发出痛苦的隐隐呼声,为什么她的宴秋总是要经历这些。
在林晚晴对世界单薄的认知里,只要有钱有地位,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她如此费心劳苦去赚钱,去尽可能过得体面一些,就是为了能够少一些痛苦。
为什么宴秋已经有了一切
还要经受病痛的折磨?凭什么……
俞菲在一旁看的心痛,“夫人,老板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安慰苍白又无力。
林晚晴抹掉眼角绝望的泪水,弯腰把地上的病历本子捡起来,一页一页抚平放在桌子上。
兔子小姐哭得我见犹怜。
“让你见笑了,我没事。”
俞菲又安慰了几句,和医生一起去拿药。
路过管家时什么都没说,“老板不过是寻常感冒罢了,不用告诉老爷子。”
管家疑心,“我刚刚听到夫人的动静,真的没事?”
俞菲随便糊弄过去,“没事。”
管家心想也是,老板这几日身体逐渐康健,能有什么事?
大约是夫人不慎把药碗给打碎,惊吓尖叫吧。
所有人走后,林晚晴孤零零坐在床头,她一向爱哭,眼泪滴在宴秋的手掌心上。
“秋秋,怎么办啊?我好像爱上你了。”
林晚晴望着她喃喃自语,“我好心疼你,我一向不会心疼任何人,无非是认为自己过得已经够惨了,别人的痛苦在我看来不过尔尔。”
她心疼宴秋。
怜悯宴秋。
爱情从怜惜开始。
林晚晴把她额头上的退烧贴换下,看宴秋的眼神格外温柔。
她从前一直把两人的协议结婚挂在嘴边,张口闭口都是合同的事情,不是真的认为宴秋做的不周到……而是她害怕把一颗赤.裸裸的真心交出去。
不敢去让脆弱的身心遭受风险,她太胆小了。
直到宴秋当着她的面,用打火机点燃合同,在那一刻她没法用协议结婚来蒙蔽自己。
夜很深了,林晚晴在床头坐到了月升中天,才站起来。
“你明日醒来定要忙公司的事情,我把电脑放在床边方便你看邮件。“
林晚晴站起来给她掖好被子,在宴秋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宴秋若有所感是的,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林晚晴嘴角弯了弯,走进她的书房。
宴秋的电脑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她的文件一向没有瞒着林晚晴,就连电脑上的密码也是林晚晴的生日。
林晚晴对她公司的事物不感兴趣,把电脑合上把电源线一同拿起来。
随着笔记本电脑夹在胳肢窝上,旁边放着一本房产证格外刺眼。
红皮本本在棕黑色的厚重书桌上,无声宣告存在感。
“宴秋买房了?”林晚晴停下脚步,手指触碰在冰凉的皮面上,“难不成是我和她的婚房?”
想到这里,林晚晴噗嗤笑了一下。
宴秋送了林晚晴不少房产,平日里不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送给她。
林晚晴伸手把房产证打开。
权利人:林晚晴
共有情况:单独所有
坐落:樟城……
林晚晴心跳扑通用力跳动了,把注意力集中在区域街道和哪栋哪号上……
她对这块地方再熟悉不过,是小时候居住的所在。
那时候妹妹刚诞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家真正的小姐身上。
似乎害怕林晚晴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情,她一靠近要去看那软软地小朋友时,就会被阿姨呵斥。
有次弯腰给妹妹捡玩具,被母亲发现了,用筷子狠狠抽打她的手背。
以为她要伤害妹妹。
她记得这栋宅子一直在父亲名下,移居这座城市后,在逢年过节会回去住几天。
林晚晴心头掠过一抹苦涩,她记得距离房子两百米处的街角,有一片很大的苦橙花园,里面的老板娘和她认识,每次都会做烤好的曲奇饼干给她。
整条商业街的老板都认识林晚晴,那段光景林晚晴为数不多美好的记忆。
这个房产证是怎么回事?
林晚晴眉头微微皱着,心里闪过疑虑。
她默默抱着电脑放在卧室的床头,把衣服解开,躺在床上。
她从后面抱住宴秋,额头蹭在她发烫的手臂上。
一晚上林晚晴的睡眠很差,她时不时起床关注宴秋病情,闭上眼睛,梦到小时候生活的片段。
刺鼻的血腥味笼罩鼻腔,不论眼镜如何用力,都看不到一丝光芒。
“别丢下我,我害怕,我害怕……我很怕黑,姐姐你在哪里?”
小姑娘蜷缩在墙角,恐惧无助,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她害怕无助,直到一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手抓住了她,温柔地牵着她站起来,“没事的,你的眼睛之后能看见,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那小姑娘不知道总是牵着她的姐姐是谁,只晓得她会低下头让她把鲜花簪在她的长发上。
会背着她走在田间地头。
会在雷雨天抱着她一起睡觉。
她还记得母亲和妹妹去国外,整个宅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那个姐姐会给她做饭,会帮她洗澡。
会站在浴室外面给她递毛巾,蹲在地上替她擦干净脚趾上的水。
那段时间没有人欺负她。
随着年岁的增长,林晚晴几乎忘记了当时经历的一切,
依稀记得在最后一天时,她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那个姐姐所乘坐的轿车。
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手掌和手臂上被石头磨出血痕,她哭的很大声,可那个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那时候手机并非人人都有,即使有拍照,像素也很低,她睁开眼睛后,连那个姐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林晚晴从梦境中醒来,浑身汗淋淋,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甜甜醒了。”
林晚晴立刻抬起手背去,试宴秋额头的温度,“谢天谢地,终于退烧了。”
宴秋坐在床头,把电脑放到一边,
“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林晚晴一夜没有睡好,眼下乌青,“没事,秋秋没事就好。”
宴秋疼惜地把她抱到怀里,“昨日做噩梦了?”
林晚晴身体一僵,“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宴秋目光追问她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
宴秋的身体素质不差,休息了半天后下午去公司。
在年节前林晚晴也有要忙的事情,两人忙忙碌碌,眼看着日历一天天往前进。
在工作室里林晚晴刚刚开完一个小会。
俞菲探头探脑:“夫人,老板给您新订了衣服。”
林晚晴手里转笔,看到有人来了,把圆珠笔放在纸上。
顾双扯着嘴角冷笑一声,“宴秋是个三岁小朋友吗?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你。”
林晚晴:“她前两天生病,黏人一点也正常。”
顾双:“……惯会勾人的狐狸精。”
“……唔,怎么不算呢。”
俞菲提着纸袋子进来,看着坐在会议桌旁边的林晚晴手里把玩着一个沉甸甸的镀金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