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哑然失笑,她把口袋里的金色怀表用力放在宴秋手里。
“把你的好东西收着吧,丢三落四。”
“甜甜!”
宴秋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当年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你怪我,怕你强行要和我离婚,所以嘴上说着绝对不可能分开,签了无聊的协议,说着冠冕堂皇的利害关系,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
“甜甜,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宴秋潜藏在内心里的自卑在心脏中翻涌。
外表有多高傲,在面对林晚晴时就有多自卑。
自卑让她没有办法以平等的身份面对她的爱人。
如果林晚晴点头说要离婚,她还能坚持把人捆在身边吗?
“我当时眼瞎,是因为你?”
宴秋身体一晃,“嗯。”
她如等待最后判决的犯人,希望在死刑来临之前,多多汲取林晚晴身上的体温。
昨天晚上的那场生日是她最幸福的生日。
“如果我的眼瞎能让现在秋秋姐在我怀里撒娇,那十四年前的黑暗,不是痛苦,是浪漫。”
林晚晴揉了揉怀里黑色大猫猫的脑袋,
“乖,别撒娇了,小心腿疼。”
撒娇?
宴秋愕然地看着她,林晚晴管她的内心挣扎痛苦是撒娇?
漂亮昳丽的冰雪美人笑了,她埋在林晚晴的怀里。
“甜甜你很温柔。”
温柔地让宴秋深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如虔诚的信徒,面对宽容赎罪的神,“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宴秋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贴在一起传递双方身体里的热度。
很滚烫,很暖和,就像这座城市的冬天一样,温暖似春天。
爱你,皮靴踩在泥泞的地上,这个仓库早就废弃不用,里面没有任何面粉的痕迹,只有一根全是伤痕的柱子立在里面。
宴秋指着柱子说,“你当时踮着脚在墙上面的豁口看着我。”
林晚晴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
在她印象中的宴秋应该锦衣玉食,被人前前后后伺候着,比任何影视作品和小说里的富二代更加雍容华贵。
绝不可能来到这种泥泞之地。
现在的破旧仓库,残垣断壁在墙角长着,潮湿的一簇一簇白蘑菇。
在十四年前这里已经被荒废了,似乎是面粉厂的老板跑路,剩下的存货放在里面用来抵债,面粉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霉发臭。
以此为食的老鼠和各种虫子爬满了墙壁。
大人都教导小孩不能往这里来,会被仓库里的怪物给吃掉。
林晚晴没有人叮嘱,她来了。
“给甜甜看过我身上的疤痕,腿脚上的是几年前的车祸,上半身的全是这时候留下的。”
宴秋的声音小心惬意,目光悄悄地看着林晚晴揣摩她的神情。
会嫌弃吗。
宴秋曾经没有林晚晴想象得那么完美。
她不止一次跌落在泥潭里。
林晚晴神色哀伤,心脏随着每一下的跳动,发出阵阵闷痛。
“一定很疼……”
林晚晴落寞想着,“樟城的天气闷热潮湿,伤口容易发炎腐烂,难以愈合,这里距离城市新区很远,附近没有很好的医疗设施……”
林晚晴声音很小,絮絮叨叨说着记忆中老家的情况。
比起大都市的繁荣和配套设施的健全,这里更像是个适合度假养老的区域。
所以林家在赚了一笔钱后,立刻搬出去了。
酒精和消毒药水冲刷过鲜血淋漓的伤口,用镊子把子弹从心口夹出来,在简陋的卫生站里糊上廉价效果不佳的药粉。
“宴秋我好心疼你。”
林晚晴用力把宴秋按在边上的一棵桂花树上。
翠绿的叶子簌簌作响,林晚晴给予了宴秋以一个很深的吻,比起平日里的耳鬓厮磨,这更像是互相啃咬,想把对方吸进灵魂里,融为一体。
把她的嘴唇给咬破了,宴秋双腿疼痛只能靠在桂花树干上,任由林晚晴的动作。
她被亲的脸色展现出异样的红色 ,“这边有人,别……”
宴秋目光哀求把林晚晴推开,却被突然公主抱起来。
她惊吓的金边眼睛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
“你腿疼,别走路了。”
“把我放在轮椅上,谢谢……”
可谁知林晚晴路过轮椅,却让秘书放到后备箱里,一路公主抱着她,走在熟悉的小路上。
崭新的小羊皮靴子上染上了一层泥泞的土,土里还残留着红皮鞭炮的残骸。
家家户户挂着红灯笼,风一吹,灯笼飘来荡去。
门上的对联挂在墙上的福字,小孩子身上花花绿绿的新衣服和手上难得一见的垃圾食品,都昭示着新年的到来。
比大城市里的新年多了很多热闹和人情味。
“呀,这不是林家的那个丫头吗?终于舍得回来了。”
“刚刚我看她就奇怪,原来是你们一家小两口。”
“林姑娘出落得更漂亮,变成一个大姑娘了。”
林晚晴笑着应答村口阿姨婶婶的话,宴秋不好意思地撇过脸。
“你害羞什么,人家没说错。”
宴秋受不了香,请邻居的火辣辣的眼神。
“是小两口。”她小声说一句,用力抓住了林晚晴的衣襟,“我身体重,你把我放下来,腿已经不疼了。”
“我们家宴总是个精致不能碰的瓷娃娃,万一在这不平整的路上摔一跤这地方可没有医生给你接骨头。”
宴秋的脸火辣辣地疼,总是清冷着的,面容少有的开始窘迫。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宴秋迫不及待地试探林晚晴的心意。
林晚晴面露无奈,“说实话,我的计划中从来都没有你的出现,如果早就指望能嫁入豪门,那我何苦辛苦工作。”
因为不期望,所以不会失望。
因为不期望,所以得到糖果时才会意外惊喜。
宴秋更心疼了,“甜甜……”
兔子小姐太招人疼了。
林晚晴走到承载了她小时候并不美满记忆的宅子面前。
里里外外被重新装修了一遍,保留了原来的风格。
在大门上贴着宴秋手写的对联和福字。
宴秋撑手杖从她身上下来,“去花园里看看。”
十四年前,林晚晴在花园里只有一小块地方种植了两棵山茶花,最后因为妹妹的花粉过敏,预计花被连根拔起,扔进了接口的垃圾桶里面。
宴秋自作主张,把园子里原来的设计全部铲除,换上了漂亮的山茶花。
馥郁盛大的花朵绽放在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
“每一颗花都照顾得很好,工匠费心了。”
宴秋静静望着她,俏皮地眨眼。
“不是工匠?”林晚晴看到水池旁边有,还沾着新鲜泥土的铲子和耙子,“是你种的?”
宴秋笑了一下,“出差路过樟城会过来种一些,特意计算过花期和过年的日期,今日刚好全部开了。”
“秋秋……”林晚晴一时语塞,她不动心是假的,可更担心宴秋的双腿。
她的漂亮大猫猫,完全不会照顾好自己。
让林晚晴牵肠挂肚,每当她想要退缩一步,宴秋总会往前一步堵死她后退的步伐。
“你喜欢吗?”宴秋牵起她的小拇指,眼巴巴地凝望着她,“我后悔没有在十四年前把你带在身边,尽管在首都会过得凶险不平静,但总比被人欺负漠视要好。”
林晚晴爱哭,说软弱却也坚强。
她一向不会因为日子过得不好,而流下懦弱的眼泪。
她泪水充盈着眼眶,默默从下巴滴在了脚下的花瓣上。
在纯粹又热烈的真心面前,谁能说一个不字。
“所以,我是你的白月光?”
“对,新年快乐白月光小姐。”
第70章
“快把灯打开!”
无辜的少女惊慌失措地在没有人的房间里, 身体惊恐地到处乱摸。
外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 这似乎是白天, 又像是坠入深渊的黑夜。
没有任何光,行走在无垠的黑暗中。
只有九岁的小姑娘,用稚嫩的手扒在墙上, 试图找到开关的位置。
摸到了!
咔嚓一声开关打开
房间没有变得明亮,依旧是让人绝望的黑色。
眼睛好疼,好疼好疼……
她疯了似的按开关,只听到咔嚓咔嚓的机关声音,像是在玩一个装饰品的玩具。
她看不见……
尽管面前的事情有多匪夷所思, 但眼睛看不见是无可辩驳的现实。
小小的林晚晴用手指用力地捂住眼睛, 感受到有泪水从眼角溢出来。
“有没有人?!”
“阿姨!打电话给我妈妈, 我生病了!”
“我好疼……”
整个宅子里没有人, 可能阿姨在, 但所有人都知道林晚晴在家里不受宠, 阿姨待在单独的房间里休息。
林晚晴的呼救没有传递到任何人耳朵里, 连树上的鸟都没有惊动。
过于弱小的小姑娘跌跌撞撞走到窗边,
腿脚被桌子腿绊了一下, 整个人用力摔在地上。
意料之外的疼痛,敲击在膝盖和手臂上。
林晚晴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随着桌子被挪动,上面的水杯咔嚓一声打碎在地上。
玻璃碎片弄得到处都是,林晚晴的手腕和膝盖上纷纷被碎片划破。
暗红色的血液忽然流了满地。
她分不清是眼睛更疼, 还是身上的划痕更疼。
自从两天前出门后, 她一直在家里, 林晚晴突然感受到眼睛传来的剧烈疼痛,紧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大人在此情况下尚不能保持理智, 更何况是个小朋友。
呜咽的泪水打湿了小脸,细嫩的皮肤上布满擦伤。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不爱她?为什么母亲只带着妹妹出国玩。
为什么父亲总是不回家,父亲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吗?
其实父母并不是不爱她,只是她没有妹妹那么招人喜欢,一定是这样——
九岁的林晚晴不能理解人性的恶劣,天真地摸索出纸巾,尽力把身上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