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走来走去的人顿了一下,很快地,又继续开始手下一件件的事情,不停歇地....忙碌著....
最後,他收拾好了东西,提起食盒走向门外。
"我先走了,你别忘了吃早饭。"简短的一句话,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过,随即离开了房间。
卧室内,闵凡仍旧坐在床边,深邃幽紫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的光芒。凝望著远去身影,他猜不透二哥今早的奇怪行为从何而来,但有一点他肯定地是....二哥在躲他!!!
§ § § § §
推开门走入澜夙的房间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味,流凝慌忙放下东西走入内室,就看到床头地上都是吐出的秽物和淡黄色液体,而澜夙正整个人半趴在床头,一脸的苍白憔悴。
"澜儿。"流凝大惊,一直以为澜夙只是因为心情而影响的饮食,没想到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二哥。"床上的人虚弱地想撑起身体,可清晨一番的呕吐不仅让他将昨晚吃下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甚至也倒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刚起了一半由整个人跌了回去。
"小心!"流凝一步冲上去接住他险些跌倒床下的身体,将他抱入了怀中,"怎麽这麽严重?你最近都没有吃我给你的药吗?"知道他的胃不好所以最近都在为他熬四磨汤,愿以为会有些起色,没想到却越来越严重。
"我没事。"澜夙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容想让流凝放心,可这番憔悴的惨况也不过是让他的笑看起来让人更加心疼罢了。
流凝眼眶一红,说不出的酸楚就这麽从心里头涌了出来。
"澜儿。"他抱住他留下了泪,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一路滑下,灼烧著脸颊、脖颈、胸膛,它真的好烫,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是什麽灼痛了心,澜夙的苦?还是....自己的悲?!
"二哥,你怎麽了?"流凝突然的落泪让澜夙迷惑不解。
"没....没事!!"流凝强展笑颜地对澜夙摇摇头,他....只是心疼澜儿,只是心疼他在吃苦!!只是因为心疼他,所以....才会这样的!!
"可二哥的样子看起来....呕...."澜夙担心的话都还未说全就感觉到喉咙一股酸涩的液体再次涌了出来,他一把推开流凝倒在床边又吐了几口酸水。
他这个样子看的流凝更加担心,他从小带大澜夙,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象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澜儿,我带你去禁苑吧,让水爷爷和陵爷爷好好替你检查一下。"流凝看著他吐出来的酸水的颜色越来越淡就知道情况严重了,心中焦急不已,他一边帮他拍著背一边就从床内侧为他拿出外衣。
突然,一个果品盒子从众多衣服下面露了出来,半掩的盒盖露出里面的样子。杏儿、话梅、杨梅、果脯,这些.....都是一切澜儿最讨厌的东西,他怕酸,所以很少吃这些.....
他.....流凝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可能,一个多月的日子,澜夙突然的呕吐,他这几日来不出门的倦怠和嗜睡。
"澜儿。"流凝拿出果盒,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溢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看著突然虚弱仰躺在床上澜夙,"你是不是....."他慌忙住了口,下面要说的那种可能是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的。
澜夙睁开疲惫地眼皮正好看到二哥盯著自己的神情和他手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煞白,他僵在那里,半张的口始终无法说出了一字。
"澜儿?!"流凝震惊,澜夙的沈默就是最大的肯定,他果然是......
"二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扑入流凝怀里痛哭。
自己隐忍了这麽多天,巨大的恐慌和害怕让他甚至都不敢踏出这个房门,就怕精明的父亲会发现自己的异样,更怕的是....二哥会不再要他。
他可以失去一切,当家主的位置,漆雕府的荣华富贵,一切的功名利禄,只有二哥...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他要他,从懂事的那一刻起就坚定这个信念,无论付出一切他都在所不惜。
可是.....那个混蛋搞糟了一切,那个该死的流云念沈!!!
怀中的人哭得悲痛,流凝心里一阵的酸楚,同时,还有著气恼和愤恨。无论是谁,如果让他找到那个欺负了澜夙的混蛋,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一贯温和的双拳,第一次握得这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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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我算是满足了大家的心愿了。
其实小澜也很可怜的,而且他的性格,唉唉.....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会吃苦头的(啊啊!!!抬头望天~~~~~~我可什麽都没说哦~~厚厚厚厚~~~~~掩口奸笑著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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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流凝端著精心准备的晚餐再次回到澜夙的房间的时候,内室的帘幕依然重垂,里面的人似乎还在睡著,掀帘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睡梦中还脸颊染泪憔悴人儿和不稳的睡靥。
"澜儿。"流凝将拖盘放在床头案几上随之坐下,手掌轻柔地在澜夙後背一下一下的拍著,就像小时候自己每次哄他入睡一样。
可怜的澜夙!流凝幽然一叹,他了解他的骄傲,更知道他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是多麽的排斥男人的接近,他的防备,他的尖锐,就如同一根根利刺包裹著他,保护著他。而这一次的事情,对於骄傲如他,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在这段日子他反反复复的想了很久,以漆雕府的护卫情况,若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里并欺负了澜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他武功非常卓绝,已经达到了踏雪无痕的轻功境地;二就是漆雕府有内鬼!
而这个第二个才是最麻烦的,因为漆雕府一贯筛选下人严格,如今在府里的都是已经在这里做了至少五年以上的人,若是这其中有内鬼,那只能说明此时已经蓄谋已久,也就是说,早就有人瞄上了漆雕府。
想到这里,流凝的双眸寒光一闪,漆雕府最近确实频频遭受袭击,先是澜夙出了事,然後是中秋节有人竟然明目张胆的闯入府中,目标很显然是同是冲著牧风和闵凡而去。要同时除掉他们三个人,也就是等於同时瓦解了支撑龙康皇朝的三根支柱,那麽倒是朝廷必然崩乱,很多人就可从中获利。
突然,流凝脑中灵光一现,他想到一个人,一个被大家都几乎以往的此刻就住在漆雕府客院梅苑的人,若是他,那麽刚才所猜测的一切到都合情合理了。
心中一凌,流凝看著澜夙暂时似乎不可能醒,遂起身为他撂下床帐向外走去。
那个人,他要去会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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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苑,其实只是一个命名,只是因为这里的前主人漆雕府原来的三小姐漆雕莫樱被人比喻为梅因有此名,而实则,园内所有的并不只是梅树,还有很多根据各个时节而生长的花树,一年之中总是被花香包围,沁人心脾。
而在此时节,最芬芳的自然是为桂花翘楚。
流云念沈一人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上,面前摆著精美的几样小菜和最该此时品尝的桂花酿,宜景怡事,断该是人生最畅快的时候,但他却始终愁眉不展,为的,只是那个又固执又倔强的人儿。
他知道他倔强,从来就知道,在五年前皇帝大婚的时候,他负责护送姑姑来到龙康皇朝的皇城,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个似乎不顾及在场文武百官对皇帝怒骂的人儿。
当时的他还不是太懂得汉语,因此不明白他在说些什麽,只大概是什麽二哥二哥的一堆事情。到後来,当他为了他努力学会了汉语後才明白,他....爱著一个男人,一个从小带大自己的二哥,一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男子。虽然那个男人并不爱他,但看到那个男子伤心的离家他依然还是愤而闯上了朝堂。
因此,也就是在那一刻让他对这个烈火一般豔丽、晨露一样灵动的出众,他渴望得到他,所以...才会有了那晚的情不自禁。
但是,若是当时能够预知现在,他那晚一定会忍耐著不去碰他,不会让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恶化到这一步,那次他说要杀自己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真真动了杀意,他是真的在恨他的。
"唉....."念沈幽然一叹。
突然,敏锐地听觉让他听到不远处脚步声的靠近,收拾情绪,他转过身看向来人,一脸如阳光般的笑容带著温暖人心的力量。
"二少爷。"因为辈分的关系,在多次讨论後,他们只允许他这样称呼,那句叔叔是绝对不让出口的。
"你在这里住得还好吗?"流凝脸上依然是温宁的笑脸,只是幽黑眼眸深处,有这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多谢二少爷了,我住得很好。"念沈颔首谢道。
"真是对不起,这段时间府里出了很多的事情,所以也疏忽了对你的照顾。"流凝扫了眼桌上的小菜。
念沈看著他的目光,笑著解释:"二少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小酌一下所以要了几个小菜,平时的饭食都是很精致的,各方面也都很好。"
"那就好了,本来我应该待父亲多多照顾流云公子的,只是我弟弟澜夙生了病,所以这些天我都在照顾他。"流凝如此说著,眼神锐利且不著痕迹的观察著流云念沈的反应。
"是吗?"念沈敛下眼牵唇一笑,"最近天气不好是很容易生病的。"他知道对面传来的目光有探询的意味,对方的意思他也很清楚。
漆雕府接二连三的出事,怀疑他是很应该的。只是他们若知道这一系列的背後策划者竟是那个人的话,不知道他们特别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有什麽反应。
"是呀。"流凝简单应了句,念沈垂下的眼帘让他心有所疑。
然正当此时,院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
"二少爷,不好了,四少爷醒来看不到你正在房间里发脾气呢,您快去看一看吧。"丫鬟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麽?"两个焦急地声音同时传来。
流凝神色一乱,匆忙的向流云说了句抱歉就和丫鬟一起疾步离开了兰园,一心担忧澜夙让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身旁的人在听到这件事後也和自己同样激烈的反应。
"该死!"看著人离开梅苑,流云念沈气恼地愤而挥笔一扫就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成了碎片残肴。
该死!该死!该死!他多希望此刻自己也可以到他的面前去陪著他,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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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凝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就正好看到澜夙高举起一个青花瓷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顿时让那雅致的器皿变成了无用的碎片。
"澜儿。"流凝上前一把拉住他抓著书桌上的玄龙古砚就要摔的动作。
"二哥。"澜夙一看到来人,一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你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二哥,你不要离开澜儿好不好,不要再走了。"他哭得伤心悲恸,流凝听来更是一阵心酸,以往多麽坚强潇洒的男子如今竟然变成这样。
"好的好的,二哥不走,二哥哪里也不会去的。"流凝轻轻拍著他的背安抚道,另一只手小心地拿走了他手里的砚台放到一边,然後将他带回了内室床上。
扶著他在床上躺好,流凝一脸心疼得为他盖被,还不忘轻轻拍著他,"澜儿,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的你....."
"不....不要说,我什麽都不要听。"澜夙背过身捂著耳朵,拒绝听到和那件事情有关的一切言语。
"好好,我不说,澜儿乖,好好休息好不好?"流凝不敢逼他,怕这样只会更加刺激到他的情绪,只能顺从的收了口,手下却继续轻柔的安抚著为他拍背。
面向内侧躺著的人点了点头,僵硬的身体在流凝的安抚下渐渐放松,再人看不到的地面,面容是一面阴恨的冰冷,心头,他痛恨著那个让他落到现在这个局面的男人。
手按在腹部,他咬著下唇狠狠地不断施力,这里面的是个孽种,他绝对不会让他降到这个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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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苑澜夙房间外的廊子下,傍晚的夕阳照射出橘黄色的光芒,温暖而柔和,映衬著炉火中的燃燃之焰,相互辉映融合。小炉之上,黑色的砂锅药罐里面正煮著流凝偷偷背著家人到外面请大夫开的安胎药,黑褐色的液体在里面‘咕嘟咕嘟'的滚出一个个水泡泡,夕阳下反射出诡异的色泽。
"二哥。"里面内室之中有人轻唤了一声,流凝慌忙放下扇炉的扇子疾步进入屋内。
"澜儿?"走入内室才发现那人还在沈沈的睡著,刚才的那一声不过是他睡梦中的喃语罢了。
叹了口气,流凝小心为他拢了拢被,退出了房间继续在廊子下煎药。
"二少爷。"一个婢女走了过来,流凝看过去,那时桤苑内负责闵凡房间的丫鬟。
"有事吗?"流凝继续低头专心扇著扇子,心里已清楚她来的目的了。三天以来,他以澜夙为由躲在了伦苑中,这番逃避....也是太久了。
"三少爷想问问二少爷什麽时候回桤苑去。"丫鬟躬身行了个礼将主子的话转述。
"你回去告诉他四少爷的身体还没有好,我还需要再留几天。"流凝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了句。
"是。"丫鬟见他神情冷漠也不敢再说什麽,施了个礼就退出了伦苑。
直到人走远,他才再次抬起头,目光看著右侧的院墙,不远的地方,只是一墙之隔,甚至都在一个院子里,可笑他们却可以三天都没有见过面。
这到底是谁....在逃避谁?目光变得深邃幽暗,他深深一叹。
为什麽会这样?在他决定了要接受他的感情,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让他看到那晚的那一幕?那份习惯,真的已经深入骨髓根深蒂固了吗?他相信闵凡说的爱,也相信这这五年来他对自己的思念。可是,却也有著一些东西在五年里悄悄侵入了他的身体里,将一种感觉融合进了生命。
他该怎麽做?完全的当做不知道?或是揭穿这一切???
当做不知他是可以不必面对一切的伤心,可是,他能够忍受闵凡在自己身边时心中有著另外一个人吗?还有那纤弱如水的追紫,他付出了一切,自己甚至还曾鼓励过他该积极争取.....
然而,若揭穿一切,他们三个人该怎麽面对彼此?还有那个人,他不久前才曾信誓旦旦的说著自己相信闵凡会只爱自己一个,坚信著自己要和他在一起,如今的种种,他该如何自处.....
心中絮乱如麻,手中的扇子也越扇越快,呼呼风声吹动炉中烈火熊熊,药罐内滚烫的褐色液体翻腾著,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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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去吧。"闵凡坐在卧榻上听完丫鬟的回答,泄气地挥挥手让她出去。
关上门,屋内恢复了安静,没有二哥的这个房间,竟然可以让他感觉到心寒的冰冷。
"还没有回来吗?"一袭衣衫落在了他的肩上,打破冰凉带来温暖。
"嗯。"他点点头。
"楼主。"追紫唤了声,突然又有点犹豫自己下面要说的话。
"怎麽?想说什麽就说好了。"闵凡皱皱眉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在想....您说二少爷是不是知道...."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後的涵义相信闵凡也该很清楚了。
蹙起的眉头凝拢的更紧,闵凡神情急躁的挥挥手,"不,不会的,二哥不可能知道。"口中虽然如此说著,可虚弱的语气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惶惶。
自从那天二哥发现玉佩不见之後就一直躲著不见他,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混乱,他不知道是怎麽走到这一步的,可是如今面对著追紫,他已经不能再摆出那幅冷漠的面容,看著他就会让自己心疼,会让自己忍不住想去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