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问情]之五 对影成三人————阿蔷薇

作者:阿蔷薇  录入:11-28

这是不是爱?!他恐慌著甚至不敢想清楚。只是,他也怕了面对二哥温和的面容,怕了那轻柔的关怀言辞、体贴的真心,此刻有著两边摇摆心态的自己会让他无颜面对二哥,所以这几日来他一步也没有踏入伦苑,即使心里想极了二哥,他也不敢。
他在逃避,只是....要逃避谁???
二哥?还是自己的?怕无颜面对?!还是怕探究真心?!
追紫看著他愁云笼罩的眉宇,心头一阵难过,"楼主,我还是和绛蓝落青他们先回凤鸣楼吧。"
他知道自己留下只会让楼主为难,但是正是这份为难让他已经觉得够了,能让楼主将自己和二少爷放在同样的位置上选择过,这样就足够了。
"胡闹,你现在的伤怎麽回凤鸣楼。"闵凡瞪了他一眼嗤道。落江後就让他的剑伤更加严重,後来一路奔波,回到府中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现在若是奔波劳碌只会要了他的命。
"楼主,追紫不想破坏您和二少爷,从来都不曾想过。"
他爱极了他,是那种宁愿自己伤透了心伤碎了魂也绝不想他有一点不快乐的深爱著,所以他每次都是偷偷的躲起来看著他和二少爷相依相偎的幸福模样,却从来没有动过插入进去的念头。
过去的那段时光只是个意外罢了,相信只要自己离开这里,相信楼主就不必歉疚为难会亏欠自己,就可以专心的快乐的和二少爷一起了。
"傻瓜。"单纯的傻瓜最让人心疼,他为什麽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竟然这麽傻?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是在为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你为何总是在为我著想,你该多想想自己,或者自私一点的。"他将他拉过来在自己大腿上坐下,怀抱著他,他将头靠在他肩窝里,喃喃道。
贴近自己的男人流露出了前所未有过的疲惫和憔悴,追紫知道这几日来的事情已经弄得他精疲力尽了,他真的很辛苦,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
"对不起,我想我是真的该走的,这样让你为难。"眼眸中有不舍得雾气,不是虚伪,只是他真的想走却也真的舍不得,爱惨了这个男人,他早已处在了一种矛盾的迷茫之中多年了。
"我不要听对不起。"他微微抬起头看著他含泪的脸庞,一双晶莹的眼眸盈动著闪闪亮光,无助又脆弱,就如同每次在自己身下呻吟著泪湿两行,让人心痛又怜惜,"没事的,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好好留在这里就好了,你的伤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他不觉放柔了语气,用额头抵著他的额头,两个人之间近的甚至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最微小的部分,还有鼻息间灼热的呼吸,喷染在对方脸上呼唤著彼此的气息。
"楼主。"被爱人这样柔情的对待,追紫的心顿时就如同被揉了一下似的,痛得还有著甜蜜和酥麻,他沈醉在著醉人的温柔里,缓缓地....缓缓....靠近了那个自己渴望了很久的男人。
屋内,瞬间被宁静的温馨包围,随著两人一点点地贴近彼此,温暖在加剧....
突然,‘咯吱'一声,刺耳地开门声插入了安静的氛围里,打破了两人间的含情相偎,他们同时看过去,门口,阳光从他身後照进来,在他脸上形成暗色的光影,一身天青色的衣服在刺目光亮下竟散发出微微寒意,让屋内的两个人惊愕的僵在了当场。
"二....二哥?!"

§ § § § §
"我想,我打扰你们了。"流凝的语气出奇的平静温和,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房间。
"二哥。"闵凡推开身上的追紫追著他冲出了房间,在院内将他拦住,"二哥对不起,你听我解释。"他说的神情急切,流凝突然的出现吓坏了他,刚才的一幕.....
"凡儿。"流凝淡淡的这样唤了句,那是幼年时的称呼,自从他当年爬上自己的床吓坏了他以後,他就再也没有这样唤过他,"澜儿还需要照顾,我要回去。"他看著他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不动,只是等著,等著他扯开。
淡淡的身型,沈稳的容颜,漠然的口气,最平和的,却是掩饰著平静下的惊涛骇浪,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再留在这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麽。
闵凡激动得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我不让你走,二哥,事情不是那样的,我只是....."
只是什麽?他自己甚至都说不清楚,怜惜追紫?心疼他,所以才会那样的亲昵,如果刚才二哥没有进来,他打算做什麽?深情的拥吻,因为那情真的就在那一时刻在心底涌动,是从来没有过的狂潮。
流凝微微侧首,他在微笑,笑容那样的清冷,一双深邃的眸子锐利的仿佛可以将一切隐藏和秘密都看穿,"凡儿,你不需要解释,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
他知道他的情不自禁,知道他已经被一种缠绕了五年的习惯所征服,他早就明白的不是吗?从那天晚上开始。
"二哥。"闵凡真的有些急了,流凝的冷静让他害怕,那种会永远失去的他的恐惧感在此刻更加的强烈,他知道,那种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流凝低下头笑著摇摇头,笑容里有著苦涩和自嘲,他看到旁边屋门口那抹水色的身影。曾经何时,他是多麽希望他可以带给闵凡幸福,让闵凡去拥有了一个全心全意爱著自己的人,然而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这样的想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看著眼前的闵凡竟然也忘记了一旁还有一个深爱著他的人在伤心。
何时?!自己也变得自私的忘记了一切!
"是我太傻了。"从那晚开始他就该知道会有这麽一天的,只是,他却选择逃避,原来,逃避也有一种原因叫做害怕,他怕失去,失去那个在混乱交战的人群中多自己执著的男人,那个可以为了自己甚至连生命都不顾的男人。
"也许是我错过了你。"他抬起头看著闵凡,看到他深刻地悲痛和愧疚。
这样的眼神,再也不会看到了,经过了今天,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闵凡,那个只爱自己,只要自己,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男子。
"若是当年我先遇到的是你,也许就会好很多。"他如此道,看著两滴透明的液体在幽紫的眼眸中闪动。
他爱著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和他在一起,被他掠夺,他的心里都还存在著那个男人,他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可是,他当决定了忘记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迟了五年,是他自己....错过了一切!!
"二哥,我是爱你的。"闵凡鼻子一阵酸楚,坚强如他,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会变得像个孩子,仍然....一如当年。
"这个我知道。"流凝笑著拍拍他的肩,那抹神情苦的都可以让人闻出味道来,"二哥都清楚,二哥也相信你。"
他的深情,他的执著他都愿意坚信,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让他无法忽略无法忘记的存在。
流凝看著那抹水色身影,纤弱的样子楚楚动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带著悔恨和愧疚。他知道,他从来无心插入自己和闵凡之中,只是,命运就这样安排了,经过了种种,他们才成了最最合适彼此的人。
"你们能够幸福我也会很开心的。"流凝低下头最後说了这麽一句,随即不顾闵凡的阻拦转身离开了桤苑。
伸手,却停在半空,闵凡看著他离去,直到身影消失。
"二哥!!!"他声带哽咽的喃喃著这两个字。
"楼主。"身後有一抹温柔的风靠近,紧紧地包围了他。
闵凡转过身抱住了他,用力的程度就仿佛要将他揉入身体一样。
"我是真的爱二哥的,真的爱他的。"他眼眶一阵液体滑落,反复的说著自己的爱。
他真的爱著二哥的,从见到他的那天起。
两岁的那年,大伯带著二哥走到了自己面前;
五岁,他看到二哥冲著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
七岁,他和二哥一起进了学堂。
十岁,他们奉诏进入国子监学习,那时二哥长大後第一次见到大哥,那一次,他看到了他们彼此眼中的错愕和呆愣,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什麽,一种....一直在抓住的东西。
十四岁,二哥受皇命到皇宫居住陪伴刚刚成为天子的大哥,那一天,他彻夜坐在二哥的房间里闻著还残留下来的味道,发誓一定要比大哥更强,强到可以将二哥独占。
十八岁,二哥回到了家,他看起来是那麽的伤心,整日一个人坐在府中最高的楼阁顶层远远的看著皇宫的方向,他知道,二哥虽然回来了,可是他却将自己的心留在了那个黄瓦红墙的坚牢里。
所以,他曾著二哥沈睡的时候给他下了迷药,他要二哥属於他,只属於他一个人,他相信自己会给二哥幸福的,然而,澜夙搞砸了一切,面对著自己和澜夙的表白,二哥吓坏了,他是在脑海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的惊恐,在那之後,二哥消失了,在大哥新婚的当天离开了漆雕府。
整整五年,在此的相见,当他动用了卑鄙的手段终於得到了二哥之後,他以为他已经看到了幸福的彼端,可是.....
闵凡揽紧了怀里的人,五年的存在,他无法忽视,什麽时候开始,他悄悄的无声无息的眷恋上了这个纤弱的男子,爱上了他在自己怀里柔顺的依偎。
"二哥.....二哥....."
追紫.....追紫......
他口中唤著,心中念著,到底.....谁才是最最渴望得到的,他....似乎看到了真相!

§ § § § §
那晚,流凝没有再去澜夙的房间,而是一个人回到了好久不曾在居住的自己在伦苑的屋子,点著一盏明烛独坐了整个晚上。烛火幽幽,恍若照亮人心,点动心底那麽伤痛!光照下,只有人影晃动,恍若间插入一室寂寞,为孤独平添了几许凄凉,人景黯然,独有只影相伴。
因此,当澜夙在半夜醒来的时候,面对著没有他的气息的房间,恐慌了很久。
"二哥?!"他试探性的唤了声,半晌,回答他的却只有窗外风吹动树叶‘沙沙'地声音和静默间自己的呼吸.....
不!还有一个人,不属於二哥的温宁吐纳,那个人的呼吸浑厚深沈。
"是谁?"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一瞬间紧绷僵硬,澜夙戒备地盯著黑暗的角落。
此时,窗外夜空中,一抹遮月的流云缓缓移开,一丝丝月光顺著雕刻的窗棂流泻进来,正好从正面一点点投在缓缓向自己靠近的男人身上。
"是你?"戒备在一瞬间转为冰冷的厌恶,澜夙收回视线,甚至都不屑看那个男人一眼。
"你好点了吗?"从白天听到他在病中动气的消息就担忧不已,也见反反复复辗转难眠,实在抑制不住心中躁动的担忧和思念,於是,他趁著夜色再次来到了他的房间。
"不劳你费心。"澜夙的声音冷冷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干涩的沙哑,他轻咳了一声想缓解,下一刻就有一个玉制的瓶子递到了面前。
"喝下吧,对你会有好处的。"流云念沈近乎讨好的陪著笑,就盼著心中的人儿可以对自己青睐一眼。
澜夙不知为何突然动怒,抬起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将那个玉瓶拍掉,破碎地声音刺耳的传入两人之间,澜夙神情更冷,念沈愣在了那里。
"滚出去。"澜夙指著门口怒喝道。
可恶的男人只要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就会想到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是怎样来的,一辈子最大的屈辱,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碰他漆雕澜夙,这样的侮辱了他。这个孩子他是绝对不会要的,绝对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他诞下孩子,上一辈,上上一辈命运的诅咒他一定要中止在自己的身上,这种代表了屈辱的烙印......
"快滚。"看著念沈还站在那里不动,澜夙又骂了一句,随手抄起床边的一本闲书砸了过去。
"你....."被书正砸中额头流云念沈却丝毫不动,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凝望著澜夙,满满都是担忧,"孩....‘他'还好吗?"
一个字,顿时挑起了澜夙全部的怒火,神情瞬间变得暴戾,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澜夙愤而下床冲著念沈扑了过去,含恨带怒的拳头一下下的落在他的身下。
念沈忍著痛,始终不发一言的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怒气,不到片刻,身上脸上都已经传来了剧烈的痛楚,脸颊更是挂了彩,刚才某一击中腹部的拳头更是让嘴角流出了血来。然而即使他如此的隐忍退让,却依然不能消除澜夙的怒火,拳头打地无力,他眼角看到墙上挂的剑,便毫不犹豫地抽出朝著念沈刺了过去。
"啊!!!!!!!!!!!!!!"
愤怒地声音,不高却让人觉得凄厉惊心,其中含有了太多的怨,太多了的恨,太多的怒,还有著伤痛和悲哀,高傲如漆雕澜夙,狡黠如漆雕澜夙,尊贵如漆雕澜夙,被一个男人在自己酒醉之时夺走了身体更珠胎暗结,这对於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所以他恨这个男人,恨不得杀了他,看著剑尖直刺过去,他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只希望这件能就此深深刺穿男人的胸口,要了他的命。
然而.......
一只手夹住了来势汹汹的剑峰,男人....还是还手了。
"抱歉,我不能死,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骂我发泄,但不能杀我。"即使满身伤痕,即使嘴角含血,但流云念沈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狼狈之感,言辞之间带著帝王的威严和英武之气,他看著澜夙,有著温柔、坚定和执著的坚持。
"哼....."澜夙看著眼前的男人,神情轻蔑的冷冷一笑,一把抽回被制住的剑,剑峰在双指间拉出一道血痕,殷殷的渗出血来。
"怎麽?怕死了?"他看著剑上的血,眼中闪烁著快意。
"不是。"念沈回的坚定,说话的时候看著他,目光柔和,"只是我还有我的责任,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还有你....和‘他'。"最後一个字他将视线落在澜夙的腹部,凝望著,闪烁著父爱的光芒。
‘噌'的一声,眼前银光一闪,他只是感觉耳边冷风一晃,一屡发就顺著肩头落了下来。目光,在这一瞬间才转为凝重,他看著眼前让自己牵挂深爱思念的男人,忽然间.....
"再说一个字我一定让你惨死当场。"澜夙冷怒地说道,目光肃杀。
不仅是杀意,还有太多的恨,恨得没有理智,不仅是针对他,还有.....
"澜夙,你....你不会傻事的是不是?"念沈的声音都因为自己的猜测而颤抖著,他不确定的看著澜夙,看著他一点点凝聚起来的冰冷的笑容,无情而残忍。
"你很聪明。"澜夙勾起唇角一哂,手按在腹部毫不留情的施力,"这个孽种,我是绝对不会生下来的,绝对不会。"
屈辱的证明,只要这个孩子或者就会让他日日夜夜都想到自己曾经承欢在男人身下,想到自己曾经的无能,他就是一个恶瘤,只有完全割除自己才能好起来,完全的好起来。
澜夙笑著,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憎恨的男人瞬间苍白的脸色,不复往日的阳光笑容和沈稳冷静,因此他开心,能够让他痛苦,报复他,就是自己现在最大的快乐,将来,也会是的!!
§ § § § §
第二天的清晨,夜晚的晨露还带著一些秋季夜晚淡淡的冷香,屋子里仍是一室的孤寂,桌上的火烛已经完全燃烧了自己,只化作烛台上一滩形状奇怪的蜡迹。
桌边的人,一整晚以来第一次动了动,一脸的憔悴和疲惫,还有微红的眼睛,柔弱的,让人心疼。
屋子外面有小鸟的鸣叫声,清晨下人们打扫的声音,还有伦苑不远处的一处山泉的嘀嗒声,他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深深呼吸了一口早上清新的空气,他环顾四周移动著整了一晚几乎僵硬干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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