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佛现在看到他都会想躲开吧,呵,毕竟是作贼心虚嘛,而且那天一时的糊涂,竟然忘记还手,弥加怎么也要意思意思一下。以牙还牙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身为男人,要就做点惊人的事情或是别出心裁,何必跟他拳脚上见高低?学分已经拿回来了,动拳脚自己不就显得很没道理了吗?弥加想着,苦思着用什么特别的办法去回报丹佛,这时候电话响了。
抓起电话,弥加叫道:“谁这么不识相这个时候打电话?”
“臭小子,你不感恩戴德还出言不逊,你要的药永远别想了!”
“啊,凯依!”弥加急急忙忙地叫起来,“我想你快想死了!”
“是啊是啊,你很想我死啊?”凯依的声音平稳清脆,也是个性格轻爽的人。
“凯依,我好在乎你的……”弥加的声音甜腻腻的,听得凯依直倒胃。
“你在乎的是我做的药吧,你这混蛋小子,下次再用这种恶心的腔调说话,我就拿你当试药品。”
“你他妈的真够狠的。药拿到手了吗?”弥加哈哈地笑了起来。
“拿到了,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弥加眼珠一转:“不用了,我自己来拿。”
“算你有点教养,下午我都在实验室,你过来拿吧。”凯依挂上了电话。弥加倒在床上,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凯依是弥加的同窗,高中时的好友。凯依是理科尖子,两人一起考入罗孚兹大学,凯依选择了工业化学系而凯依选择了艺术设计系。凯依常常突发奇想让凯依研制一些怪药,因为很相似于毒品,凯依头痛得要命。研制这种药品很刺激,但是谁来试药就成了问题,而且这事情绝对不能被学校发现。所以到现在为止,凯依自制的药都处在试验阶段,没有办法拿出结果。
凯依比弥加高,也比弥加瘦,看起来很亲切,但是眼神常常是凛厉的。在化学分院,凯依也算是小有名气,因为他的顽固和严格,导师是很喜欢他的。
打开抽屉,凯依将一个绿色塑料瓶递给弥加。“这种新型的迷幻药,持续时间有一点长,会不会做恶梦我不知道。你用的时候要小心,什么时候用通知我一声,我看着你。”
“我才不要。”弥加嘻嘻一笑道,“万一我发起疯来大跳脱衣舞,那不是爽死你了?”
“爽个屁,你当我像你一样喜欢看裸体啊。如果你是女生还差不多。”凯依突然间眼睛一亮,笑道,“若是真能吃了让人大跳脱衣舞,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怎么,又认识了漂亮姑娘?”弥加揶揄道,“钓不上就想用强的?”
“嘿嘿,不关你的事。你小子赶紧走,要是让教授发现他的药少了,我就麻烦了。”凯依将弥加推出实验室的门,然后叮嘱道,“记住我刚刚说的话,要是你敢不告诉我,哼,你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一颗药。”
“是,亲爱的凯依,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弥加拿着那瓶子,轻轻地晃了晃。里面是液体,一动一动的。想到丹佛,弥加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快乐的笑容。如果这药真的让人大跳脱衣舞,他就给那小子抹上,让他在教学大楼里自娱自乐,也为大家的生活添光添彩嘛。
丹佛的音乐学院与艺术设计院只是隔了一块草坪,弥加躲在走廊的一角阴暗处,等待着他的猎物。当丹佛神思不属地从拐角转过来,刚好又四下里无人的时候,弥加将药液倒了一点在手掌心里,然后蹲下身子,突然一伸脚。丹佛大吃一惊,身形一晃,整个人向前一栽,弥加从背后扣住他的颈子,伸手捂住他的嘴,让那药液的味道直扑丹佛的鼻腔。丹佛全身一震,一股甜不甜、涩不涩的怪味道搅得他分外难受,甚至有点昏沉沉的。他愤怒地推开了弥加,弥加退了两步看他的情景。丹佛看清是他后,脑袋一下子空白,他明白弥加是来报复的,但是没有等他细想,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倒在一双臂弯里。
二 赤裸音乐
月凉如水,月光轻轻地从窗外飘进来,落在成熟的男性躯体上。不胖不瘦结实的身材,在月光的掩映下凸凹分明。暴露在月光中的小腹,有节奏地起伏着,双腿自然地张开,腿部的肌肉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双手被绑着高高吊起,富含重力的下垂,使上半身微微侧向一边,头轻轻地靠在左肩,紧闭的双眼上,落着月光斑驳的吻痕。
弥加坐在黑暗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前的男人坦承的部分。由胸口厚实的肌肉到腹下健康的体毛,而至小腿和脚踝。
他一向认为男人的身体是最美的,不仅仅是那丰富的线条感和层次感,更由于男性的力量与坚强,完全可以从身体上看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丹佛竟然有这样一副好身段,可惜他不去做人体模特儿——不,现在的丹佛就是个人体模特儿。虽然他被绑缚着,但是身体上自然地倾斜受力,却是难得的力与美的均衡。平常人体素描课上,模特儿都是按照教参的要求摆出各种姿势,目的是让大家掌握和了解人体的各个部位的变形及透视。事实上,这样的人体模物儿所摆出的姿势没有情感,也很僵硬(至少在弥加看来是如此),而且不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因为模特儿的个性,喜怒,在这种时候都断绝了。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让大家观察人体的变化,而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魅力。
弥加拿出一张纸,打开画夹,掂起一只削好的铅笔,细细地观察着面前的模特儿,他的手不停,迅速地抓住大概的形体,开始勾勒起来。弥加一旦沉浸到他的画里,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他,甚至他忘记了,丹佛是被他抓来的,而不是自愿来的。
丹佛醒来之初,除了觉得全身发凉之外,就是回忆着弥加的那张脸。为什么睡觉之前会看到那样的一张脸?他有些糊涂,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被绳子捆住,整个人赤裸着坐在一张凳子上,而窗外那明亮的月光毫不客气地照亮了他的全身。一瞬间,丹佛羞得直想一脚将月亮给踹掉。从小到大,除了洗澡,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裸过身体,上半身都没有过。周围一片黑暗,他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除了听到铅笔刷刷的声音外,他连这里有人没人都搞不清楚。
“麻烦你不要乱动。”弥加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又嘀咕道,“现在的模特儿怎么这么不敬业,一个劲扭来扭去,让我画什么啊!”
丹佛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这下子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弥加从绘画的沉迷中被惊醒,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四眼相对,竟然陷入意外的寂静中。
“啊……”弥加想开口解释一下,却被丹佛愤怒的眼神吓了回去。没想到顾三顾四的人,也有这么可怕的时候。
丹佛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脑袋里的片断记忆也串连了起来。弥加这混蛋,竟然用迷药弄昏他,然后绑架他到了这里来!气得昏了头的丹佛,说不出话来。就像那天他打弥加的时候一样,只知道动手,完全不带任何的语言。
弥加现在没有放开他的勇气,如果放开了他,八成他就冲上来,像暴力份子一样乱打,莫名其妙被打死,不也太凄惨了一点?还是先看看这位被抓的主角有什么话说,再想办法解释好了。
丹佛这时候是羞涩加愤怒还带了一点恐惧。毕竟他是被抓来的,想到弥加要报复他,心里难免有点担心,如果自己的态度太恶劣,不知道这音乐白痴要怎么折腾自己。在男人面前裸露身体虽然不是件很不得了的事,但是丹佛受不了,尤其是当他感觉到弥加的眼睛就在他的身体上棱巡时,更是涨得面红耳赤,偏偏手被绑住,无法遮挡,只能任由别人观赏,这使得他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弥加见他沉默着,很是奇怪。一般人一定会又吼又叫,力气大点那绳子会被扯断,然后就是一场肉搏。不知道为什么丹佛竟然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太好奇了,他的眼睛便片刻不离地看着丹佛。感觉到弥加的眼睛,丹佛全身不自在地微微颤抖起来,双腿下意识地夹紧了。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弥加整个人一怔,心微微一跳。好……奇怪,这个动作给人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心因为这个动作而有所动荡,似乎这个动作会拨动身体里的细胞。
“……放开我,你这混蛋!”丹佛忍不住低吼了起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人在,他不敢高声大叫。如果被人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那他以后的脸还往哪搁?这声音听在弥加的耳里,像是恳求,却不像在发怒。弥加又觉得心里动荡起来,奇怪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句话有种让人全身发麻的力量?看来他不是画得多了,就是书看得多了,头壳坏掉了。
“如果我不放呢?”弥加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毕竟现在生杀大权操在他的手里,就算他不敢杀他,起码可以吓吓他。他的头现在都还有点痛,拜丹佛那一拳所赐,他被同学们取笑了整整一周。这笔帐怎样也得讨一点回来。眼睛下意识地去看丹佛的身体,这是弥加的恶习。凡是他认为美的东西,哪怕是一坨粪,他都忍不住呆望,何况有着美好身材的丹佛是个人呢?
“别瞪着我看。”丹佛怒道,“你倒底想怎样?要报复也正大光明来啊!”
“正大光明?”弥加忍不住大笑,“你正大光明打了我,又是正大光明的没事人一个。这世界上的事情正大光明的太多了,我厌烦。”
“你倒底想怎样?”丹佛低低地吼道,“你这变态!”
“呃?别骂我变态。”弥加扬了扬手指,“我一没强奸你,二没猥亵你,你凭什么说我变态?”
“那你为什么……”丹佛硬生生把“脱光我的衣服”咽了下去,如果说这句话,一来显得自己如女儿家般姿态,二来也显得自己非常介意。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
弥加拿起笔晃了晃道:“你忘记了?我是艺术系的,画画是我的本能,何况是你这么好的模特儿?”
“你少放屁了!”丹佛忍无可忍地怒吼,“别忘记,是你自己说我没有模特儿的魅力的!你这神经病!”
“我说没有你就认为没有啊?”弥加走到他面前,丹佛虽然想过千次他一过来他就踹他,但是当弥加真的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抬不起脚来。身为社会人的责任感严重地束缚了他,使得他的内心真正地软弱。
“你应该更有自信一点。”弥加淡淡一笑,将打翻的凳子又放回原处,“坐,你摆什么姿势都行,我画完,再放你。”
“这里是哪里?”丹佛紧张地看着周围,他猜测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越加担心会有人听到声音赶来。
“这里是艺术系的准备室,里面都是画具。放心,不会有人来的。”弥加笑笑,“现在已经是临晨两点,保安都在打瞌睡,谁会管我们呢?”
丹佛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弥加重新坐回原位拿起画笔,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手中的笔有力地在纸上刮动着,发出刷刷的声音。那一瞬间,丹佛有种奇妙的错觉。他不讨厌这个人,相反还有些羡慕他。能够露出那么专注的神情,是他企望而遥不可及的。面对这样的表情,他突然没有了羞恼,只是出神地看着弥加的手不断地摆动。
“我本来是想报复你的。”弥加细致地勾勒丹佛肌肉下的阴影,边抬头边道,“因为期中要交一幅水彩画,我打算将你当作人体模特儿画出来,让大家都看得出来是你。那时候你的脸往哪搁?为了达到目的,我去找朋友要了点迷幻药。”
丹佛静静地听着他说。虽然听到这番话他是很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弥加那专注于画面的神情,他不觉得这是一种亵渎,到觉得是很荣幸的事情。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你不用有色的眼光去凝视它时,一切都变得圣洁起来。
“但是很意外,你有一副好身材,而且沉睡中的你,非常自然,让我觉得你是天生的好素材,而决定真正地将你画下来。”弥加吹了一下画面上的炭粉,瞟了丹佛一眼,丹佛凝视着他的眼睛突然地落入了眼帘,让他心里猛地一震,笔险些脱手。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犯罪的意图一滴不漏地告诉丹佛,但是他知道,丹佛不是个很危险的人,他为了保护自己,什么卑微的事情说不定都做得出来。
“我可以告你。”丹佛突然冷冷地开口。
弥加失笑出声。
“告我?”他抬头看着他,“告我什么?”
丹佛保持沉默。
弥加轻轻地笑了。
“你没有那个胆量,丹佛先生。”他叫着丹佛的名字,戏谑道,“让众人知道你被一个男人扒光了衣服关在一间空屋里,你会受不了的。”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你的心承受不了,即使大家根本不这么看。”
丹佛仍然沉默,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有理会弥加的话。弥加将最后的笔触处理完,站起身,摸到一把美工刀,将丹佛手上的绳子割断。丹佛双手重获自由,第一件事不是去穿衣服,而是伸手将那幅画抢了过来。弥加愣了一下,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抢回来的意思。丹佛没有马上把画撕掉,而是凝视着画中的自己。
他没有看到自己在弥加口里那傲人的身材,而看到了那个沉睡的神情,那么放松、轻巧、自然而愉快的脸庞,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无疑地,弥加抓住了他当时的特征。
“嗨,需要我在画上签名吗?”弥加嘻皮笑脸地晃着手中的笔。丹佛一个转身,将衣服裤子匆匆地穿上,准备离开。这件事情就这么淡然处理了,令弥加感到意外。丹佛这么轻易地就放过自己,未免也太稀奇了。但是他并没有出言挽留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过节到是有那么一点点。这既不足以使他们成为生死的仇家,也绝不会让他们变成朋友。
“你……”丹佛站在门口低声道,“为什么知道我没有投入?”
弥加微微一怔,随即感到一阵愉悦。这个男人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竟然如此在意?那么说他说对了,而且刺痛了他?想不到丹佛真的是个热爱音乐到极点的人,只是,空有热爱而无法体会到乐趣,实在很可悲。
“那是画家的直觉吧。你没有集中精神,所以你的动作不够美。”弥加淡淡道,“不过你打人的一拳到是非常漂亮,干脆利落,毫无顾忌,力道十足,结果我没有躲过。”
丹佛沉默着,既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问。他不说话,弥加反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顾虑着周围人对你的看法,所以才会分神。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顾虑周围人的眼光去弹琴,永远也别想弹好。”看丹佛的肩颤抖起来,弥加突然恶作剧地凑了上去,低笑道:“你不妨试试看光着身子弹琴的感觉,那时候你如果能全心投入,说不定多少能治疗你这顾三顾四的毛病。”
丹佛猛地转身,抓住了弥加的领口,弥加没料到他会突然反击,竟然被他迅速地压倒在地。丹佛的胳膊压在他的脖子上,左拳抬了起来。弥加看到他的眼睛里又一次露出了怒火。看来那句话又将他激怒了——不过,弥加到没有后悔,在他看来,如果光着身子弹琴都能够不惧于别人的目光,那想要聚精会神实在轻而易举。再者说了,被别人看到裸体又怎样?难道还有人会扑上来强奸一个男人?
“你为什么不还手?”丹佛的拳头停在半空中。他的膝盖抵住弥加的腿,右胳膊压在弥加的胸前,弥加若要还手还是可以的。但是弥加走神了,他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否正确,而在心底分析论证着。当然,他的结论是,这种方法是非常有效而且可行。
听到丹佛的问话,他抬起眼睛看向丹佛那端正的脸。为什么不还手呢?因为始作俑者是他啊。用非法的手段将丹佛软禁在这里,而且不征求他的同意便脱了他的衣服,擅自将他当成模特儿来作画,这一切,明摆着是违法犯罪的。就算丹佛不打他,警察也会因为他这种近似变态的行为将他打个半死。警察叔叔的手段,他小时候就知道得很清楚了。当然,没这种良心的人还是可以还手的,至少弥加不属于那种有良心的人,他有仇必报,还有点斤斤计较。不过他不想打丹佛,可能是因为丹佛是个非常漂亮的模特儿吧。画画的人对稀有的素材有种莫名的珍惜,有时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