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随着阿天的话音落下,一声椅子翻倒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出传来,阿天惊讶的回头,原来小灰刚刚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你没事罢?"阿天嗖的一下窜了过去,伸出手把坐在地上的小灰拉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小灰脸色有些难看,估计是刚才摔得不轻,阿天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擦伤,才又回到了床边:"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小乞丐感觉到两道凌厉的眼光正从阿天身后的小灰眼里射出来,根据他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累计,那个叫小灰的公子,绝对不同意这个阿天的公子的提议,再说他也没弄明白阿天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天公子,什么叫‘以身相许'?"因为不明白所以小乞丐便开口询问。
"啊?"阿天被小乞丐的问话弄得一愣,然后他就听见身后有人"噗嗤"笑了一声,转头果然小灰的脸上挂着讥笑。
阿天﹥o﹤。
"‘以身相许'的意思就是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管你吃喝穿戴,你听我的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阿天一本正经的说。
"是这样么?"小乞丐疑惑的问:"我能吃饱穿暖么?"
"那当然。"阿天拍着胸脯说。r
"有这种好事?"小乞丐不太相信。
"相信我,我是好人。"阿天笑眯眯的说,同时把他从怀里摸出来的纸摊在了小乞丐的面前,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盒红泥:"乖,在这上面按个手印你就是我的人了。"
看见了红泥,小乞丐一下子警惕起来:"我不按,你们是人贩子!"然后伸出手就要推开阿天下床跑路,不料阿天身后的小灰随便伸出一个指头戳了戳他的胸口,他便感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全身软绵绵的一个指头也动弹不了。
"嘿嘿,你还蛮聪明的,想跑?"阿天咧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门都没有,我们辛辛苦苦把你从城外背回来,又要了客房给你取暖,买了热汤给你驱寒,我沈醉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等你给我赚够了钱,我说不定一时心情好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哼哼......"然后他抓起小乞丐的右手拇指在红泥上重重的一按,拔出来又按在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上。
心满意足的收起了小乞丐的卖身契,阿天笑得那个得意呀,白捡了一个随从。
"哇......"恢复了活动能力的小乞丐第一件大事就是放声大哭,他见过被主人打断腿的小厮,见过被踩着当马凳的家丁,见过被糟蹋得丫鬟......自己就这么被强卖了,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你哭什么呀?难道是肚子还饿?都喝了那么大一碗汤了......"阿天皱着眉头从怀里摸出一块桂花糖塞到小乞丐因为哭泣而张大的嘴巴里:"乖,饭菜一会就上来了,不是担心你饿久了,不能暴饮暴食,才让你先喝汤的么?来吃块糖先垫一垫......"
小灰  ̄_ ̄!!。
第六章
大炽盛德七年年尾,沈一的屋里放着十几个暖炉,他的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五六张棉被,只把脑袋和双手从被子里探出来,面前的矮几上探着厚厚的十几册账本,这是整个醉风酒楼一年的账本,必须在这接近年关的十几天算清楚。
沈一一边叹气,一边飞快左手打算盘,右手翻账本,时不时地停下来从旁边的白瓷小碟里拿起一粒桂花糖放到嘴里,这么冷的天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自从十四岁的时候差点被冻死,他就特别的怕冷,一到冬天就喜欢蜷缩在暖炉跟前吃软软的桂花糖。
"笃笃"屋外传来了不轻不重的叩门声,从先前接近的脚步声来听,他知道是老三:"进来罢,三弟。"
沈三推开门,快速的闪进来,关好门,兄弟们都知道他这个大哥有两个毛病第一极度怕冷第二嗜吃桂花糖。
"大哥,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沈三笑眯眯的凑过来,把手放在附近的一个暖炉上烤着。
"哦?三弟看入眼的肯定不是寻常物拿出来瞧瞧。"沈一抬起了埋在账本里的脑袋,他这个三弟看东西的眼睛很毒,经常能淘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好东西。
沈三从怀里摸出一块红色的玉佩递到了沈一的手里,这玉佩雕刻精美,上面流光溢彩,像是有什么活动的东西在里面一样。
玉佩一入沈一的手,他就感到这玉佩入手极沉,不似普通的石头,同时一股暖洋洋的气流顺着玉佩到了他的手里,霎时间他就感觉浑身上下没有像刚才那样冷了。
"不错呀,这块暖玉。"沈一惊讶的说。
"那是,也不看是谁找的东西。"沈三得意洋洋的说,那神态与他们的老板沈醉得意的神态如出一辙。
"我怀里揣着它,直冒热汗,大哥戴上应该就不那么怕冷了。"沈三高兴的说。
沈一随手把玉挂在了脖子里,明显的感到热量从胸口传到四肢百骸,驱散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冷意,不由的点点头:"挺管用的。"
"那就好,大哥你忙罢,我走了。"沈三随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拈了一块桂花糖,转身出了沈一的房间。
脖子上挂着暖玉的沈一步一会就觉得身上的棉被是多余的,一把将棉被扯到了一边,沈一笑眯眯的摸着玉佩想,不知道酒楼的伙计有没有偷懒,账本晚上再看,先去看看那群兔崽子。
完全是小孩子刚得了宝贝的心理。
于是醉风楼的伙计,有幸在寒冷的十二月第一次见到了怕冷怕得要死的老板面色红润的在店里转悠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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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炽盛德八年十一月,宁国遣使来炽,其目的是递交婚书,请求将当今圣上将皇姐十五岁的安昭公主嫁与宁国的皇九子苏意雪为正妃。
"沈老板?"青州城的父母官周文喝着沈醉送来的上好的白龙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惬意的问。
"正是草民,不知道周大人找草民来有什么事情吩咐么?"沈醉穿着一件暗色的皮袍子,站在周文的前厅笑着说,稚气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沈老板自谦了,你来了青州有三年了罢,只三年沈老板便由寂寂无名发展到青州第一富商,沈老板好手段呐。"周文吹了吹浮在茶盏上面的几根茶叶,呷了一口淡淡的说。
"全是托您的福,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我们这些商人才能安心做生意呀。"沈醉脸上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一些感激。
"呵呵,这是本官份内之事。"周文笑了笑接受了沈醉的感激:"本官找你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想让你替本官去办。"
"大人尽管吩咐,草民义不容辞。"沈醉一脸诚恳地说。
"过几日宁国的使节团要路过青州,你们醉风酒楼的饭食青州第一,本官想把使节团的洗尘宴酒定在你们楼,你意向如何呀?"周文打着官腔说。
"那自然是荣幸之至。"沈醉笑着一脸的感激,仿佛能让使节团来醉风酒楼吃饭是天大的荣耀一般,其实他的心里早就骂开了,自从十二年前炽国的天威侯齐韶通敌卖国被诛后,炽国军队人才凋零,无一人堪当将帅,与宁国的战争败多胜少,若不是凭借天下险关裂云关死守,炽国恐怕早就被灭了,这使得宁国的气焰日渐的嚣张起来。
宁国使节每次来炽都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这次周文让他来招待宁国的使节,明显的十个苦差,招待的好了会大出血,招待的不好了更是杀头的罪。
"那就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本官开口。"周文一脸和蔼的说。
二人又互相客气半天,沈醉放下了一千两的银票,退了出来,与门外的楼雨风汇合,一路笑眯眯着上了马,笑眯眯的回了宅子。
一关上门,沈醉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混账老狐狸,老不死的东西......"
第七章
我......在什么......地方......
齐韶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上压着很沉重的东西,四周围黑呼呼的,尝试着活动四肢,四肢好像也被压着,他用力的划拉开身上积存的东西,就像在粘稠的东西里游泳一样,好不容易他浮上了这东西的表面,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坍塌的山坳里,四面雪白,天上飘着雪花,扑朔朔的落下来,明明是夏末怎么会飘雪呢,而且四周的树木也掉光了叶子,齐韶不理解,而脚下确是坚实的冻土,他很讶异自己怎么可能从这样的土里破土而出,看了看四肢完好无损,腹部也没有昏迷前痛苦感觉了,只是衣服破损的利害,这是肯定的,刚从下面的土里出来衣服不破才怪呢,抬头看看天空黑沉沉的正是夜间,可是他的视力却变得出奇的好,视夜如白昼。
他该去什么地方呢?裂云关?那顿下了毒的饭菜,是由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送来的,有些心寒,虽然自己侥幸没有被毒死,但是就这样直接的去裂云关肯定不妥,起码先去附近的村庄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想办法在混进关里打探消息。
想到此处,齐韶根据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这周围的景色有点陌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烈云关附近,迈开步子向前走,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关系,他感觉关节冻得有点僵,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有趣的事情,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冷,大冬天就是穿一件单衫身上也是热气腾腾,现在他也没有感觉到冷,只是关节有点僵硬,他下意识的催动内力驱寒,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练了十几年的内力不翼而飞,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愣了一会儿,齐韶就想通了一定是毒把内力化掉了,他笑了笑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内力在重新练起来就好了,现在要担心的就是能不能在冻死之前找到一个暖和的地方,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没办法手脚僵硬要跑实在太困难了,他只能先用快走热一热身,等到关节软化了,再跑。
走了一个时辰,丝毫不觉疲累的齐韶听见附近有水流的声音,他眼睛一亮,说不定是一条河流,有河流里面就会有鱼可以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而沿着河流走遇到村庄的可能性也大。
循着声音走过去,近了,令他惊讶的是发出如河流咆哮般声音的竟然是一眼不足三丈见方的泉水,水面翻滚,热气蒸腾,竟然像开了一般,周围三尺之外三丈之内的植物生的非常繁茂,与一路走来百木凋零的景象格格不入。
齐韶不由的走了过去,伸出指尖试了一下水温,烫得他立刻缩回了手指,因为胎里带来的怪病,他打小就不喜欢热的东西,刚才也是太好奇了才尝试了一下。
风里带来了一丝细微的脚步声,齐韶一惊就想纵起来躲在树上,复又想起自己内里点滴无存好像无法施展轻功,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齐韶这一跃竟然越起了三四丈,他傻乎乎的看着脚下缩小的树木,一时间忘了下一步动作,就算是有轻功的时候他也跳不了这么高。
还不等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又痛苦的发现自己下落的地方就在那三丈见方的池子里,如果他现在体内有真气,看可以控制着身体在空中转一个弧度,落在旁边的大树上,可是他现在身体里一点真气也没有,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掉到泉水里,手忙脚乱的在空中乱划,徒劳无益的想抓住一些可以借力的东西,可惜的是泉水附近三尺之内寸草不生。
眼看他就要掉在滚烫的水里了,可以预见下一时刻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啊~~"他下意识的发出了惊呼,却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声音如破锣般难听。
就在此时,一条柔软的绳索从横里伸出来,缠住了他的腰,一股巨力从绳子的方向传来,将他拉离了泉水。
脚踏上实地,齐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烫。e
腰里的绳索缩了回去,齐韶立刻循着绳子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捆绳子站在不远处,冲他微笑着,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单眼皮,高鼻梁,薄薄的嘴唇因为笑容抿起来,微微向上翘着。
"我救了你知道不?"少年笑着开口,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促狭。
第八章
"谢......谢......"齐韶每说一个字嗓子都像刀划过一样,可是他还是挣扎着说出了谢意。
"口头上说说怎么能显示你的诚意呢?"少年歪着看着齐韶说,顺手把腰上的水囊递了过来,他听出了齐韶的嗓子有问题。
齐韶接过了水囊饮了一口,感觉有一股凉意从咽喉上划了下去。
"味道不错罢,这是十一亲自配置的青草茶,解渴去火。"少年有点得意的说,好像很以他口中的叫十一的那个人为荣。
"抱......歉......我......喝......不......出......来......我......的......味......觉......好......像......失......灵......了......"齐韶的嗓子依然很难受,并没有因为喝了茶水而有所改善,而且他也没有尝出青草茶的味道,难道毒还破坏了自己的味觉?齐韶想到那些美味的食物脸色暗淡起来。
少年听了齐韶的花,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而后他又笑了:"人活着就好,看你这样子是遇上什么事情了罢?"
齐韶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可以称为布条的衣服点点头:"原......因......我......不......方......便......说。"
"那就不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就了你的命,你要怎么报答我?"少年满不在乎的说。
"留......下......名......字......住......址......日......后......我......自......会......报......答......你......"齐韶虽然觉得少年协恩求报有点小气,但是总带来说这人看起来还算是个心肠不坏的人,等他弄清楚中毒事件的始末,送他一些钱帛也就是了。
"虚无缥缈呀虚无缥缈。"少年一脸不敢苟同的看着齐韶说,那表情仿佛再说看你这落魄样等你出人头地报答我得到我发须花白也不一定能等得到。
"那......你......要......如......何......"齐韶有点不悦的开口问。e
"啪。"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容易,你就以身相许罢。"
然后他仰天大笑:"哇哈哈,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你......说......什......么......"齐韶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难道......难道也不知道‘以身相许'的意思?"少年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齐韶狐疑的看着少年,这少年举止如此怪异,该不是有什么脑疾罢:"你......还......好......么......"
少年﹥o﹤。
"乖。"少年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泥印盒,打开盖子:"在这个上面按个手印,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管你吃喝穿戴,你听我的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齐韶看了看少年举在自己面前的纸"我自愿卖身给英明神武机智勇敢心地善良......的沈一,从此唯沈一之命是从......"这上面对沈一肉麻的吹捧和后面极其苛刻的条件,让从没有打过冷颤的齐韶一个激灵:"你......叫......沈......一......"
"是的。"少年笑嘻嘻的说:"你识字呀,赚到了。"然后迅速的拉起了齐韶的手,飞快的在红泥山按了一下,等齐韶回过神来,他的大拇指印已经落在了那张纸上。
齐韶一惊,下意识的想抢回那张纸,少年已经把手背到了后面,齐韶的手臂还僵硬着站在少年的面前无法购到那张纸。
齐韶正要转到少年的背后继续抢夺,却感到肩上一沉,原来少年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你的手真冰,天气这么冷,我的披风你先穿着,这可是上好的黑貂皮,我家九弟从北方的栩国人哪里收来的。"说起他的九弟少年又露出了先前的淡淡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