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彼方——雪茵儿

“你干脆搬去没有爱吃醋的主人在的北里吧？”
对于这个连特地回绝的必要都没有的邀请，飛只得苦笑相对。

日落之后，大南路渐渐变得拥挤起来。店里的灯笼被点亮了，到处都能传来拉客的声音。
还未听到任何关于逮到盗贼的消息，街上一切如常。
“大哥，过来瞧瞧吧！我们这里的鱼比夜市的还美味哦！”
“欢迎光临，请品尝一下青龍运来的酒吧。”
“啊呀，你这旗袍是哪里买来的呀？上面的刺绣好漂亮呢！”
“听说刘家的夫人生病了呢。你说我买什么带去慰问她比较好啊？”
“飛，稍微坐下来喝点茶休息下吧。”
你这样会累垮的啊。正当飛警觉地环顾周围，注意着有没有贼混在人群当中时，罗汉叫住了他。
“大家都有轮流休息睡觉的，就你一点都没歇着啊。若是放心不下的话，我们就去那边的酒楼坐在门口吧。”
“对不起啊，罗汉，我实在是受不了干等。我刚刚正想去祥船那边转转。”
“那么，至少先喝口水再去吧。雷英大人要不也一起去吧。”5AB83B6C5A2006 Copyright of 惘然：）
怎么样？受到邀请，雷英用眼神向飛询问道。
“头！”
正在此时，花路的同伴挤开人群赶了过来。
罗汉顿时握起了拳头。
看来没时间休息了呢，雷英眯起了眼睛。
一边迎接着脸色大变的同伴跑来，飛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赶去了。
“头，他们出现了！”
“在哪里？”
“富、富浪那里！”
“富浪？富浪那边不是有重重人手看守着吗？”
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钻嘛！
“逮住几个贼了？”
面对罗汉的问话，那人喘着气拼命地说道，
“不，不是的，大兄。不是仓库，他们去的是店里！闯进了没什么男人留守的主屋，已经有不少人受伤……”
“什么！？”
在罗汉惊讶的时候，飛已经跑了起来。
“哇啊！你干什么呢，好危险啊！”
“那是花路啦，看样子恐怕是出了什么事吧。”
“这么说来，我听说昨晚在西海风那边……”
穿过人群，他们跑向了港口。

05．
飛他们离开拥挤的大南路，赶往大船主的商店街。在孙的指示下，富浪店里的附近已经增加了不少人手。
“头！太丢人了，有我们在还变成这样……”
“不，说店里不要人守护的是我……先不说这个了，现在的情况是……”
从正门进去一看，其实店里到也没被怎样，只是从里面的主屋不断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哭泣的声音。
穿着店里工作服的年轻家丁们，抱着水桶药物奔跑着。
女性的哭声，小孩子害怕的叫声。年长的家丁紧张地指挥着。
“大爷，您先歇息下吧！否则您可要先倒下了啊。”
“哪里！我还行啦。少头领你才是呢，先包扎一下伤口吧。”DF9A1B2006 Copyright of 惘然：）
跟着被带进了主屋，里面真是惨不忍睹。家具都倒了下来，画卷的轴被丢弃在地上，装东西的箱子也被各个翻了个底，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
“燕！”
看到少头领的人叫了他，那人正在安抚店里哭泣的小孩。
“花路的……呜，好痛，可恶！谁来给我块毛巾。”
血止不住太碍事了！咋着舌，燕望向了飛。他的下巴还有手受了伤。
“完全败给了他们！看门的船夫和年轻的家丁们被砍了，受了重伤。做杂务的姥姥摔了一跤动弹不得了，还有一位夫人吓得闪到了腰……被抢走的东西是些值钱的瓶瓶罐罐。”
“是店里的守卫太薄弱了，对不起。若是能知道贼的人数和长相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被盗走的东西里有没有什么大点的，比较显眼的东西？有的话告诉我几样吧。还有，虽然赶来得晚了，但现在不用担心外面的守卫了。另外，我们马上从花路叫医生来。”
“那实在是感激不尽。喂！大爷，您过来下。”
燕叫来了熟知家里事物的家丁，让他列出被盗走的东西中一些比较显眼或者有来历的。
“有一幅画了南里山色的上等水墨画，还有一个本土产的青瓷罐。那个雕漆的信匣应该会很好辨认的，另外就是些从姑娘们头上抢去的发簪发饰的。”
在店里关门的时候，那些贼看准了人少，便翻墙而过闯了进去。虽然主屋那边有上锁，但是十来个男人拿着刀乱砍一番，不多久便破门而入了。
他们不肯满足于只是夺取家里的财物，甚至还抢走了家里人穿着的衣服，身上带着的装饰品之类的，装满了个大袋子逃走了。反抗的人不是被打就是被刀砍了，还有不少被他们踢伤的。
“罗汉，通知叶林密切关注那些容易贩卖盗来的罐头画卷的地方。”
“好！”
“孙，找人跑去偏远的旅店，看看有没有扛着大包的男人离开市街。”
“我明白了，马上就去调查！”
“喂，小飛。”
帮着把闪了腰的女性扶走之后，雷英回来叫住了飛。
“什么事，师兄？”
“有一件事很奇怪。”
“奇怪的事？”
“主屋的门被他们砸了。”
“嗯，我听家丁们说了。”
“是用武力。”
“武力……啊，不是迷针！”
他们是靠武力打开了隔着主屋和店里的那扇门，没有留下任何撬锁的痕迹。
“那么是另一伙人干的？”
“不一定，手段粗暴还是老样子没变。”
“他们或许是起内讧了吧。”
“或许吧。不管怎么说，若是他们当中没有开锁高手的话，接下来的目标就不会是仓库，而是店里甚至是有钱人家的家里了吧。”8F862B49D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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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有“迷针”在，他们才把目标放在仓库上的。
若是不快点逮住他们的话，这下要麻烦就多了啊。飛只得点头同意。
……得尽快抓住贼，然后去继续那未完的解释。
正当飛回想起那银灰色的双目时，突然注意到了落在燕身旁的武器。
“燕，这是？”
“啊，不得了，我一急就忘了跟你说了。我拿这个伤到了一个贼。在我赶到的时候，他们正打算逃走。我伤了他的左手……不，是右胳膊。”
“看到他的长相了吗？”
“没有，因为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嘛。或许撞上他们的夫人记得些什么吧？”
此时突然有位女性从主屋跑了出来，头上包着绷带，脸色铁青地冲向了燕正安抚着的小孩。
“孩子，吓着你了吧？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一边颤抖地抱着孩子，她向燕道谢着。
“关于贼的事，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那时真是太可怕了……当这孩子在那个魔鬼般的贼面前摔倒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定是没命了。那个贼叫了声‘真碍事’，于是便拿大刀砍向了这孩子……不过，奇妙的是，竟然是另一个贼保护了这孩子呢。”
“是贼救了孩子？”
是那伙贼里的一个人救了这孩子。
“是的。是从我身上抢去了发誓和上衣的男人，但是他却把这孩子抱到了院子里。那个握着大刀的男人大骂他多管闲事……接着便是少头领正好赶来了。”
于是燕和那两个贼交上了手，那个大个子的贼先逃了去，另一个则是右胳膊受了重创。受了伤的那个贼比较瘦，看上去还挺斯文的。
“身高嘛……嗯，跟那位差不多吧。头发大约是及肩的长度吧。”
真是太可怕了……说着，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小孩的脸颊。飛向她道了谢。
“身高跟师兄差不多嘛……难道是在西海风仓库遇到的那个男人？不……上次的那个男人殴打了小栗啊。”
看来那伙贼里也是有有同情心的人存在的呢。
“我们明天开始就在夜市布网。我们先回一趟东州茶房，接着马上赶去花路吧。”

让同伴们留守在那里，飛和雷英先一步离开了富浪店里，返回了龍江街。或许是察觉到了港口的骚动，前几天还把花盆放在门口的人家，现在都把它们收进了屋里。
东州茶房的正门已经关上了，于是两人便静悄悄地从狭小的后门走了进去。
正当他们上楼的时候，听到上面传来了说话声。
“我们的头可是很厉害的哦！虽然看上去那么苗条，但是打起架来，就连罗汉大兄都敌不过他哦！”
“花路的大家都非常喜欢头！在发生街与街之间的争斗的时候，大家也都深信头等着他回来呢。”
“就算是我们这些底下的人，他也会很亲切地跟我们打招呼呢。”
“在娼妓中也有不少追求头的，但是头一心向着『白龍』，根本不受美色诱惑呢！”D04A46633BB10EC2006 Copyright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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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厉害吧！花路的少年们自豪地说道。
接着便听到小栗不服输地说道，
“我、我的师父也很厉害的啦！虽然……虽然会做些坏事啦，但是他对我却很温柔的！下雨的时候，他会帮我遮着，不让我淋到雨。我肚子饿的时候，他会给我钱，让我去买想吃的东西。”
“是吗？只要不当强盗，看上去还是个不错的男人啊。”
“一点没错！”
“但是，他到底为什么要成为强盗的同伙呀！”
“……嗯”
看到小栗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飛和雷英对视了下便走进了房间。
看到他们进来，少年们一齐望向了这边。
“啊，您回来了啊，头。”
“我们刚刚一直在聊头您的事哦！”
正当飛告诉他们他是回来换衣服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
“你……回来了啊……”
飛回头对他一笑，于是小栗结巴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我听夫人说，我昨晚有做恶梦说梦话，那时是你握住我的手的……昨天回来的路上你也牵着我的手……我得跟你道谢……”
小栗努力说到了这里，最后却还是没能说出“谢谢”。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有话跟小栗说。师兄，你先回避下吧。”
飛拜托花路的两位少年和雷英少许离开一下之后，让小栗坐到了床上。
飛屈膝蹲下，面对着小栗。紧接着西海风，这次连富浪也遇害了。有些事他必须向小栗说明白、问明白。
从正面直视着小栗还很幼小的脸蛋，他慢慢地说道，
“这次盗贼袭击了叫富浪的船主的店铺。”
“诶？”
“不是仓库，而是闯进家丁们居住的主屋，抢走了值钱的东西。”
“有……有人住的地方？”
“店里的家丁还有些守卫受了伤。至今还没有贼被逮住。小栗，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如果你不希望那位被你称作师父的人继续犯罪下去的话。”
拜托你了。飛直视着对方，于是小栗的眼中带上了些犹豫。
“但是，我……我知道的事也不多。”
“那伙盗贼当中有没有白龍市的人？”
“我想应该没有的，我从来没听说过。”
“在北里的时候，你们抢完东西之后都是怎么过的？”3C36541E2006 Copyright of 惘然：）
“大家都会分散开来，我就和师父在一起。把分到的那一份东西卖掉之后，我们就躲在饭店的两楼，或者是偏远的旅店之类的地方……有时也会待在能遮雨的农具小屋里两个人窝在一起睡。过个两三天之后，我们就回到市街，师父会买好吃的给我吃。”
“你的师父就是那个开锁高手吗？”
“……”
那个人就是像“迷针”一样，很会开锁的人吗？对于飛的问话，小栗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在做坏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说道。握紧带有擦伤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但是，师父和我都是没有去处的人啊。没有田地的人，看到别人那里长了很多的梨，我们以为摘它几个也没有错的。就算是抢来的一个梨，只要和师父分着吃，还是会很美味的。但是，师父却打了我，把我丢下了。我明明有好好努力的啊！”
“小栗……”
“若是被抓住要砍头的话，我也要和师父在一起。那个船主……是叫西海风来着？他伤得那么厉害。我明明跟那些伤了他的人是一伙的，他却还安慰我鼓励我。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想过那些被我们抢劫的人的事啊。”
很惊讶，同时也很困扰。
他低着头，咬住了嘴唇。
“我……我想再见见师父。”
忍着泪水，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寂寞。各种各样的情感同时涌入了他那依旧幼小的心理，小栗闭上嘴沉默了。
飛揉着他的背，安抚了他一会儿。
现在抓贼的事已经忙不过来的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将盗贼的同伙称为“师父”而仰慕的小栗，他接触了玲泉的温柔，接触了花路少年们的开朗，遇到了严厉的千云，然后惊讶于李那广阔的胸怀。
但是，若是随便同情他的话，结果只是会让他更难受而已。
还不如把他那么放在白龍府，作为贼的一人处理还比较温柔呢。若是那个男人的话，定会这么说吧。
……被他称作师父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很抱歉问了你这么多让你难过的事。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飛拿了一套替换的衣服走了出去，雷英正抱着胳膊等在外面。
“师兄。”
看到飛后，雷英笑着说道，
“跟在本土的时候一样，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小飛。”
快速换上衣服之后，飛瞪了雷英一眼。
“你在外面偷听了吧，雷英？”
“不追究别人的罪过，也不因为对方还幼小就放过对方。你还真是严厉啊。”
“你以前还不是笑我太宽容了吗？”
“不，我到最近才意识到，就是你的那种宽容，有时候会显得比什么都严厉呢。尤其是，你会对着被你抛弃的人说‘我们再见吧’之类的。”
雷英的话语中带着些责备。说着，他逼近了飛。DF50A7F8D4D49792CC2006 Copyright of 惘然：）
早上已经比试够了吧？飛握着拳头，轻轻地推开了雷英。
“对于盗贼扰乱西里的事，『白龍』打算向北里追究责任。所以，我们更不能让那些盗贼在这里为所欲为了。明天一定要逮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