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可是,她们的精神非常强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尽量快乐地活着。这一
点让他吃惊。
她们与他交往的时候,通常都只是甜言蜜语,温柔缱绻,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痛苦悲伤的样子
,反而令他心生敬意,不忍心伤害她们。
不过,因为他的相貌太过美丽,而且行踪漂浮不定,女人们对他虽然是喜爱,却不敢托付真心。这
就使得他可以潇洒的来去自如,也就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爱美人,所以爱屋及乌,觉得人类都是可爱可亲的,他想都没有想过要把人类当食物,所以也接
受不了天蚕精想在自己面前喝人血。
“那我怎么办?我现在很饿,而且还冷得厉害。你必须想办法给我解决。”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
是在求人,依旧恶声恶气地对他提要求。
“你--”贺新郎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咧,什么态度嘛。
“人血我是没办法了,冷我倒有办法。”贺新郎解开自己外衣,走过去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用衣服
包紧:“怎么样?感觉舒服点没有。”
狐狸精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高很多,何况是天蚕这种本身体温就低的人,他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被贺新郎抱在怀里简直好象置身一个火炉子里,那熨贴着地方立即火热了起来。
好舒服啊,舒服得他都不想说话,他从来没和人这样靠近过,不知道别人的体温竟然这样的舒服安
心。
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贺新郎?这个他不知不觉的就信任了的狐狸精。
贺新郎见他双手依然冰冷,便用自己的手去握住,天蚕心头有一些震动,被他爱惜的滋味很不错呢
。
忽然,门外传来了柳寡妇的声音:“贺公子?!你大哥好些了么?快过来喝酒啊!”
贺新郎看看怀里又看看窗外,犹豫不决。天蚕精冷哼了一声,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想出去,便将身体
一缩,竟然化做了一枚鸡蛋大小的黑色蚕卵,那人的声音闷闷地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许把我放
下来就是了。”
贺新郎大喜,急忙把那蚕卵贴近胸口放着,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护着你的,你还冷不冷?”
那蚕卵里的蚕宝宝觉得很舒适,于是就恩了一声。听着贺新郎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终于迷迷糊糊
地睡着了。
(二十八)
贺新郎告别了柳寡妇以后就往太行山脉进发,因为他答应了天蚕精将他护送到那里去闭关。
一路上风餐露宿自不必说,最让贺新郎难过的是,没人陪他说话,天蚕精大部分时间是睡着的,偶
尔清醒过来,他性情清冷,也不爱多说什么,害得贺新郎倍感寂寞,他不喜欢酷酷的人。
路过一些城镇的时候,他也遇见了一些很合他心意的美人,但是因为天蚕精一直惦记着赶路,他只
能恋恋不舍地和美人们作别。
最后,终于在秋尽之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天气眼看就要寒冷起来了。
贺新郎将蚕卵放进天蚕精指定的一个山洞中,并向他告别:“天蚕大哥,我把你送到了这里,任务
就算是完成了,你好好的在这里修炼吧,希望你下次出来变得非常厉害,不需要吸人血就可以练功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用人来练功很不好,杀人有伤天理,有损天命,不遵天道,必遭天
谴。”
天蚕精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他真是受够了他的罗嗦了,只恨不得他快快走了就好。
他如果知道,在以后漫长的修行岁月里,自己将会把这个人的音容笑貌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不时的
一遍一遍拿来回想,这时估计也不会嫌他罗嗦了。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出乎人意料,有时候一开始体会不到自己的真实想法,等事情过了之后反而会
无尽思念,也是常有的。
天蚕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念叨:“我自己省得,不用你替我操心。你此次千里相送的恩情,我会
记在心里,这个山洞的左上角有个铁匣子,里面有件天蚕衣,你取了走吧。以后不用再来这里了。
”
贺新郎听得一怔,心想:“难道我就是为了图你的报酬才拼命救你的么?我是怜惜你修行不易,哼
,傲什么傲!你看不起我,我还不稀罕你呢,算我白替你奔波一场。”他向他的方向行了礼,也不
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喂,我给你的东西你怎么不要?天蚕衣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是我天蚕族的宝物,你莫不是看不
上眼么?”
听他这样一说,贺新郎止住了脚步,跟他这样强硬的人说什么道理都是空的,和他生气也没有用。
算了,不要白不要。
他转过身去,走到他刚刚说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个铁匣子,里面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估计就是
他说的什么天蚕丝做的。
他拿了东西就走,心想:“这下两清了,以后再也不用见他了。”
他一句话不说,就飘然而去,反而让天蚕精不习惯起来。
其实天蚕性格冷僻,不喜欢与人接近,这样的习惯也就把他变成了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他不明白贺
新郎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想了很久才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为什么他不高兴?
他本来以为贺新郎得了件宝贝应该很高兴的,因为贺新郎是个热情开朗,一点小事都会将喜怒形于
色的人,可是他拿了东西就走,一句话也不说,难道是不喜欢自己给他的东西么?
于是,在后来的五百年漫长的修行的岁月里,天蚕精都会想起他一言不发就离开的情景,总觉得心
里堵堵的。
虽然最开始让他不必再来这里的人是自己,可是后来盼着他会回来看看的人也是自己。
而贺新郎却好象彻底的把他给忘记了,这五百年内,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阮郎归,也是当年的那只天蚕精,此刻正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中,连旁边的花犯连叫了他好几声,都
没有听见。
“阮大哥,我已经到了,我先走了?阮大哥?阮大哥?”
“什么?你要走了?”
“我就在这里下船吧,如果你这次的生意谈完了,就到这里来找我,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贺新郎
给你认识。”
“好的。我一定会来的。”
花犯心里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也很是开心,他下了船,船已经开走了很远,他还不停地朝
船的方向挥手,直到那船终于成了天边一个小黑点,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江边。3D0E2你花曲道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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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为什么你不随花公子一起下船呢?”阮郎归的随从都想这样问,可是没一个人问出口,主
上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不该他们管的他们就不能管,连问都不能。
其实,阮郎归也并不是不想和花犯一起去见他,只是他有些近情情怯而已,当年贺新郎似乎与他不
欢而散,如今见了面,他还会记得自己是谁么?毕竟他们也不过一面之交,后来他都是蚕卵的形式
被携带着。
“记得他很不赞成我杀人,我现在不必杀人也可以修炼了,他应该很高兴吧,如今我放眼天下,几
乎难逢对手,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再难倒我的了。他的所有愿望我都可以为他实现。”
2000多年修为的天蚕精经过了四次蜕变,已经是鬼神避之,他上不惧天神,下不耻魔王,在区区一
个人间界可以算是惟我独尊,他心想:“贺新郎和我在一起,一定会觉得很幸福的。我也好想再看
看他的笑容啊。”
“他还记得我么?见到了我会不会高兴呢?那一天,他走的时候似乎不怎么开心呢。--我如今也是
他的朋友了,他对朋友好象很不错。那个花犯似乎也很喜欢他。他应该也会对我很好吧。”
后来,他还是在那个镇子上了岸,不过是停留了三天以后才去见贺新郎。他在这方面纯情得象个十
八岁的少年,如果了解了这一点,也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犹豫了。
贺新郎听花犯讲完了和阮郎归相遇经过,也吓得一身是汗,他紧紧地抱着花犯道:“都是我不好,
你为了我几次犯险,我还错怪你。如果--如果--你这次真的有什么不测,我--我也不想活了。”
花犯拍着他的头安慰道:“傻瓜,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而且这次遇见了阮大哥,我觉得很幸运呢
,他真的是神仙中人,冷傲清俊,高雅不凡。只是气质稍嫌清冷了些,如果他来了,你可不要和他
计较,他不象你这般喜欢胡闹的。”
“什么嘛?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生怕我吓跑了你的阮大哥,好吧,如果他不喜欢我闹,我见
着了他就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还不够,也不许象现在这样搂搂抱抱,也不怕人家笑话。”
“你--你--你以前可没有这样嫌弃过我。--我决定了,我要跟他势不两立!”贺新郎简直就气糊涂
了,他自己以前还不是喜欢搂搂抱抱的,现在居然说起他来了,典型的见色忘友。
“此一时,彼一时,反正你记着就好了。不许你瞎胡闹,否则我不理你了。”花犯一个扭身就从他
怀里挣脱出来,也不管是不是会把他气死。
贺新郎气的浑身发抖,一转身就往门口走。
花犯在后面叫道:“喂,你的伤还没全好,不可以到处乱跑,你要到哪里去?”
“我的死活不用你操心,你安心的在这里等你的阮大哥好了,我躲得远远的,不见他还不行吗?”
“不行不行,我说了让他见见你的,你可不能走掉。”
“什么?你——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那个阮大哥,我——”贺新郎心头一阵委屈,真的掉下泪来。
花犯见真的把他欺负狠了,也软下来了,他本来有点生气贺新郎一定要抢了那字条,逼自己吐露心
事,现在看贺新郎如此在意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感动的。
他连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替他把眼泪擦干:“傻瓜,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我们俩的
感情是一辈子的事,不管是你有了金明池,还是我有了其他什么人,我对你,都是不会变的,你永
远记住这个就好。”
贺新郎本来就爱撒娇,刚刚这么一生气,早觉得胸口烦闷欲呕,如今被花犯一安慰,立即赖在他身
上要他半搀扶半抱着,两人慢慢地一起往他房里走去。
才走了几步,忽然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请问这里有位花犯花公子在么?”
贺新郎见花犯脸色一变,似乎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心里还是会觉得酸酸的,便推了他一把:“一定
是你的阮大哥来,还不快去开门。”
“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花犯连忙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两眼发亮地看着他。
他点头:“很好,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配大罗金仙都绰绰有余。”
花犯见他调笑,脸居然都红了。他一转身,欢欢喜喜地跑去开门去了,将贺新郎留在廊柱旁靠着。
贺新郎看他离开,心里百味杂陈,竟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来的人果然就是阮郎归一行人,阮郎归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廊柱边的贺新郎,反而对就在
自己眼前的花犯象没看见一般。
贺新郎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一阵感觉头昏眼花,立即四肢发软,就往地上栽倒,与此同时,一个白
色的身影以想象不到的速度飞了过去,竟赶在他落地前,将他接住了。
“阿喜,阿喜,你没事吧?”花犯也脸色苍白地飞奔过来,伸手想把他接过来,却被阮郎归一避,
沉声道:“我来。”
两人进了屋子,将贺新郎放在床上安置好,见他依然昏迷不醒,阮郎归心里大痛,没想两人五百年
后一见面,他竟是这种状况。
“是什么人伤了他?我去替他报仇!”他回首低声问花犯。
花犯茫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说。”
阮郎归伸手过去,将贺新郎的洁白光润的手指头轻轻握在自己手心。见此情景,花犯猛地抬眼看向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这人,这人也爱上了贺新郎么?怎么会那么快?快到自己都不能接受。要是不带他来看贺新郎就好
了?????不过,这事倒也怪不得别人,花不迷蝶自迷,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自己不是他想
要的那朵花而已,怎么可以怪别的花儿呢?可是他的心痛又有谁来安慰?
花犯看向窗外,深秋已至,百花凋零,而自己的心也随着那些飘飞的花瓣碎成了千万片了,一寸相
思一寸灰,真是一点也不假。
莫道相思好,相思令人老。
花犯见他深情地凝望着贺新郎,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走了,否则,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
忽然,贺新郎大叫一声,仿佛猛地从噩梦中醒来,他一眼看见那个红色身影走向门边,大声叫道:
“花犯,花犯,你在哪里?快过来我这里,我害怕。我好怕。”
梦里,金明池神色凄厉地看着他,一柄长剑就抵在自己胸前,明明还未刺到心口,自己却感觉心脏
爆裂一样的疼痛,痛得他根本就不想活下去。
然后,他的梦就醒了,他想也不想地爬下了床,向着花犯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把自己的脑袋
埋在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他边哭边说:“金明池他要杀我,他要杀我,我--我--不想活了。”
花犯下意识地搂紧怀中这人,只因为他也觉得很冷,他口中安慰道:“没事,没事,只不过是个梦
而已,他怎么会杀你?绝对不会的,不会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可是,可是,梦里的他好可怕,他--他--拿了剑对着我。”
“金明池是谁?是他伤了你么?我去杀了他。”阮郎归倏地站了起来,就准备往门外走。
贺新郎这才反应过来,指着他对花犯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就是你那位阮大哥?他要去杀谁?
不!不!你不要杀金明池,不是他害我受的伤!”
阮郎归一听他这个话,停住了脚步:“贺新郎,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么?”
贺新郎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玉树临风,洒脱不凡,气质如冰雪一般的
男子存在。
“你还记得五百年前那只天蚕么?难道,难道你竟对我一点印象也无有?”阮郎归对他忘记了自己
很是不满意,几乎就要发怒了。
“啊,是你!?我记起来了,你已经闭关出来了么?呵呵,对啊,已经500年过去了,你果然和以前
大不一样了,一看就知道厉害了很多。”贺新郎赶紧赞叹道,这个人身上的压迫感好强烈啊。
其实也不能怪贺新郎对他毫无印象,他当时一直都是病歪歪地躺着,后来又一直藏在蚕卵里,而且
他的脾气也不对贺新郎胃口,他不忘记才怪呢。
“我想起来了,你到现在已经有2000年的修为了吧?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你已经是半仙体质,应
该不需要再杀人吧?”
“是。”阮郎归一听他将自己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又夸赞他厉害,立即原谅了他刚刚忘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