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羽——晓之姬君

19岁生日那晚上的恐怖经验，凡尔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过来……”
去年他也是这么说，然后差一点就强占了自己。
今年自己已经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却显得悠然自得。
咬住自己樱红色的嘴唇，凡尔克制不了背脊上的战栗。
达克，你在哪里？曾经一直保护着自己的你，究竟在哪里？
“乖孩子……就这样……来……到这儿来……”
凡尔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仿佛越来越接近黑暗的深渊。
艳丽的容貌露出愉悦的笑容，帕斯列知道自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么，他有想过自己也在步向死亡吗？
凡尔看着帕斯列的脸，即使愤怒在燃烧自己的心，但是住在这里3年，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年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少年，而是一个深沉的、内敛的成年人。
自己能做得到吗？
瞥向帕斯列背后的床，凡尔自问着有没有足够的勇气。
不可否认，他在颤抖，他在害怕，他在期待达克回来。
但是，达克已经不会再为了他而来了，达克的笑容也已经不再属于他了，甚至就连达克的生命和存在都已经变得和自己不同了。
那么，自己为什么还期待着他？
“我的紫罗兰……”冰冷的吻落到自己的唇上，凡尔已经不会再呕吐，“属于我吧……你不会后悔的……”
魅惑地笑着的帕斯列压倒了凡尔，躺到了床上……

兰花的香气浓烈地袭来。
这香味令凡尔现在觉得有些恶心。
自己白得赛雪的肌肤和对方白得神经质的肌肤重合在一起，几乎分不出什么是谁的部分。
这具身体早已经被帕斯列不知抚摸了多少次。玩弄自己，似乎是帕斯列的消遣和娱乐。
但是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有占有自己，只为了等待这一天吗？
“嘶……”
帕斯列的手指还是这么冰冷，让凡尔忍不住打哆嗦。
他感到疑惑，为什么那些贵族的少女全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然后失去贞洁和生命呢？
她们难道从没有发现其实这具蛊惑人心的身体其实是死的吗？
“啊……”
和以前一样，帕斯列还是喜欢咬他，吸他的血液。
感觉到心脏一瞬间跳动得特别缓慢，然后浑身开始发冷，意识模糊，手脚也虚软。
但是，凡尔必须保持清醒，只要找到一个时机，自己就能……
颈部感到灼热，感到疼痛，又渐渐麻痹，失去知觉。然后，欲望就升腾上来，无法抑制地血液奔腾。
这就是吸血鬼的能力吗？
拥有迷惑人类的力量，自己总是几乎无法抵挡这种诱惑一样。
但是今晚不行，凡尔等待了这么久，也恨了这么久，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只要帕斯列强占自己的一刻，他就会放松戒备，到时只要……

“啊！”
凡尔又被咬了一口，这次咬在另一边颈子，他已经被吸走了很多血液，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会连反抗的力气都全部失去……
“今晚，你的血尝起来特别甘美……呵呵呵呵……”
帕斯列低沉地笑着，气息就在耳边，他嘴里的獠牙凡尔都能清晰地看到，还有那冲鼻的血腥味，令他头晕目眩的感觉。
“那么，你要尝尝我的血吗？还是，等你属于我之后，再成为我的同伴……？”
凡尔没有回答。
“那么，你就先属于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要开始了吗？
混沌的思绪变得清明，心脏也开始剧烈地收缩。
身体颤抖着，但帕斯列却讥笑道：
“三年了，你还没有习惯吗？和平时一样的，不要紧张……只不过，今晚会多做一点事而已……”
帕斯列的手指探索着自己的全身，就算没有恶心的感觉，恐惧还是不曾散去。
然后，手指进入自己的身体。
一根，两根，三……
“……呃！！呜……”
痛，还是一样痛，但是凡尔知道，即使自己叫痛，帕斯列也不会停下，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为了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
身体习惯了，腰部被高高地抬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凡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的手开始在头部附近触摸，装出抓住枕头的样子，咬住嘴唇……
只有一瞬间，自己只有一瞬间的机会，是自己最痛苦的一瞬间，只要那一瞬间自己能够做出反应，就能够……
手指全部撤了出去，凡尔的肌肉又开始紧绷。
放松，放松……不然自己万一昏厥的话，就全部结束了，一定要清醒地挺住，按照自己的计划，一定要……
“呜！！”
还是忍不住叫出声，痛……碾过四肢百骸一般，只要再一点点，再几秒钟……
“你……终于……属于……”
帕斯列好像很陶醉的样子，但那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充满憎恨的紫水晶瞳眸盯住几乎已经处于失神状态的帕斯列……
就在他全部侵占凡尔身体的一刻……！！
“啊——”
尖叫出声，伴随而来的就是右手所执的尖锐山楂木桩，直直地瞄准帕斯列的心脏部位，狠狠地刺了进去……
“噗嗤……”
仿佛刺进一个全部是液体的物体，木桩尖锐地回应，帕斯列则在一瞬间扭曲了脸庞。
“你……呃……唔唔……”
心脏就是吸血鬼的弱点，鲜血喷洒了出来，撒在床单上，地上，墙上，吊灯上，还有凡尔的身上。
原本艳丽的容貌也瞬间枯萎，变成一个丑陋的、扭曲的异形脸孔。
帕斯列退出凡尔的身体，倒退了好几步，似乎想要转身逃走。
但是，很快，另外一样东西马上划过他的颈项，那是冰凉的东西，锐利的，薄薄的……
帕斯列甚至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头就被当场砍了下来。
“咚！”
重物落到地板上的声音传出，然后，帕斯列的尸体就全部化为灰烬。
一切只在一瞬间，但是，却仿佛做梦一般，只有地上残留着的大量血迹，以及自己手上的长刀，告诉自己这一切是真实的。
然后，凡尔瘫倒在床上，再也忍不住下身疼痛地呻吟出声。
粘腻的鲜血沿着雪白的大腿内侧滑落，苍白的面颊难以隐藏心中恐惧的放松之情。
咬住毫无血色的嘴唇，凡尔缓缓地起身，却被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存在感吓得汗毛倒竖。
是谁？是谁？
他四周环顾，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拉过染血的床单盖上。
似乎听到拍翅膀的声音远去，还有……
凡尔瞪大了眼睛，亲眼看到达克穿过透明的窗户进到屋内。
达克……？
脑袋出现一时的短路现象。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达克僵硬着惨白的脸庞，非常迟缓地接近地上那滩血迹，双眼流露着不置信的目光。
“你……杀了他？”
凡尔顿时面无人色，他是第一次听到达克用这么阴森恐怖的语气说话。
看到抬起的达克的眼中，竟充满了憎恨和仇视的眼神。
凡尔感到自己的某一部分正在死去。

达克，爱慕着帕斯列。
自己早该了解了，从达克的目光不再牵系在自己身上开始，从达克的微笑不再专属于自己开始，从达克很少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从达克也成为吸血鬼、和帕斯列一起行动开始……

真正认知到这一切，凡尔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杀了瑟耶捷？”
为什么？达克问他为什么？
难道他从没看到自己吗？从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为什么……你要恩将仇报？他不是救了我们吗？”
恩将……仇报？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凡尔歇斯底里地笑着，身体的痛苦都被遗忘了，心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最了解他的达克，现在竟然是这么看他的？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回答我！”
一记耳光扇了上来，但是凡尔仍没有止住疯狂的笑声。
双肩被牢牢地掐住，身体被剧烈地摇晃着，但是，凡尔仍然没有回答，只一径地笑着。
“为什么要杀了他！回答我！”
这么吼着的达克掐住凡尔纤细修长的脖子，用力得几乎要折断一样。
呼吸渐渐困难，脸也逐渐涨红。
会死吗？
奇怪的是，凡尔一点也不害怕死在达克的手里。
看到毫不作抵抗的凡尔，达克的手逐渐松开。
从小一直呵护着的，弟弟般的存在，相依为命的存在，就是凡尔。
他怎么忍心就这样夺走他的生命？
但是凡尔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珍爱的人？瑟耶捷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要……？

“……回答、我……”
达克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冰凉的东西掉在冰冷的凡尔赤裸的身躯上。
眼泪……？
凡尔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从低着头的达克长长的刘海后掉下的东西。
他真的爱着帕斯列瑟耶捷。
自己却杀死了那个恶魔。
到底他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杀了我吧……”
最终，凡尔还是懦弱了，他觉得自己做错了。
只因为达克的眼泪。
帕斯列是达克爱着的人，只为了这一个理由，自己就不该……
黑暗的感情逐层逐层地沉淀。
自己恨帕斯列，恨他夺走自己，恨他夺走无辜人们的生命，最恨他夺走了……
凡尔蓦地抬头，他突然发现，隐藏心中最深处的答案，竟然就是达克？
怎么可能？
但是……
“你想死吗？”
听到那恶狠狠的语调，凡尔发现布满泪痕的达克的脸上，闪烁着复杂难明的情感。
“你又想要逃避吗？你杀死了不该杀死的人，造成了别人的痛苦，然后就想一死以求解脱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心中疯狂地呐喊，但是，紧闭的唇却没有丝毫争辩的意思。
自己从不会与达克争辩。
达克说的都是对的。
达克说的凡尔都会照做。
但是这次，自己背叛了达克……
“如果你想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绝不！”达克的拳头颤抖着，“我要你永远活着，永远不能逃避自己所犯下的罪，永远承担下去……”
凡尔感到害怕，从前那个宠爱自己、保护自己的达克呢？
眼前的达克，为何这样的陌生？
好可怕，达克想把他也变成吸血鬼吗？
他不要，他不想靠杀人为生。
但是达克也是吸血鬼，心软善良的达克一定不会杀人的吧？那么，自己就算和他变得一样，也不要紧吧？
不要紧，杀了他也好，变成吸血鬼也好，只要达克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无所谓。
无所谓……
“啪！”
右脸颊剧烈地抽痛。
“为什么一副认命的样子？为什么你不能够坚强起来？你已经20岁了不是吗？可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懦弱？这么容易放弃？”
达克在说什么？达克不恨他吗？
凡尔不解地望着他。
“……”
“……好！很好！如果你永远都学不会抵抗我，你就永远也不可能自己生存下去。那么，就由我来教你，怎样才能活下去！！！”
达克，达克，不要，你要干什么？
达克哥哥，不要！不要！
“达克！不要！不要做像那个恶魔一样的事！达克……”
达克仍旧伸出手拉开被单，被单下的肌肤像珍珠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这肌肤和瑟耶捷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凡尔的肌肤是天生的，而瑟耶捷很有可能是因为变成吸血鬼之后才有那样的肌肤。
就好像自己。
达克脱下黑色的衬衣，竟然也露出极为白皙的肌肤。
他本来是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男人，但自从他死去的那一天开始，一切就全都改变了。

“达克，你……”
凡尔首次出现了慌张的神情，对此，达克露出一个下流的笑容。
“你会反抗吗？那么，也像杀瑟耶捷一样杀了我好了。”
这么说着的他，将散在地上的木桩捡起，交到颤抖退缩的凡尔的手里。
“不要……”
可怜兮兮的颤音，却阻止不了达克的行为。
达克比了比自己的心脏位置，挑衅地说道：
“就是这里，只要对准这里刺下去，你就不会变成吸血鬼，然后过普通人的生活。”
顿了顿，他嘲讽地笑了笑，又拿过木桩，丢到一边：
“我忘了，你这个懦夫，没有我的话，你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说完，也抢过凡尔手中的刀子，丢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那么，成为我的同伴吧！让我看看懦弱的你，怎么去吸别人的血，怎么痛苦地生存。”
然后扑了过来。
“达克，住手！”
凡尔吓得大叫。
但达克没有回答，而是硬扯下全部的被单，将凡尔的美丽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凡尔扭动着创痛的身体，拼命躲避达克的接触。
但是，达克执拗的手指，拼命探索凡尔白瓷般的肌肤。
看到凡尔流着鲜血的大腿内侧时，达克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他知道帕斯列瑟耶捷迷恋凡尔，也一直想要得到凡尔，那么，凡尔的意志呢？
难道凡尔是被强迫，所以才杀了……？
这样的自己就好像在为凡尔找借口一样。

凡尔恐惧得无法猜测达克究竟是嫉妒被帕斯列拥抱的自己，还是像很久以前的过去一样担心被强占的自己。
说实话，达克自己也不太明了。
可是，他第一次觉得凡尔竟然是这么的美——比瑟耶捷还要美上好几倍。
银色的发丝稍稍沾上鲜红的血迹，紫色的瞳眸因为恐惧和颤抖而焦距涣散，迷蒙着一层水气，脸色苍白，但是，嘴唇却被洁白的贝齿咬得鲜红。
尤其凡尔的身躯，纤细洁白，圣洁得仿佛天使，染血的颤抖的纤细的他，煽情得让人屏息。
这是成熟的少年躯体，不再是17岁幼稚的他，对这样的凡尔，达克感到自己的性欲前所未有地高涨。
是吸血鬼的本能吗？是想报复凡尔吗？
他全部不了解，但是，这样的凡尔，让他心动，让他想掠夺。
自己苦苦心系的瑟耶捷为什么会对凡尔这么执著，达克现在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