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羽——晓之姬君

而自己又为什么这么迷恋瑟耶捷，他也终于明白了。
原因都指向一个——凡尔的魅力——那是帕斯列瑟耶捷所憧憬的，而自己所仰慕的瑟耶捷身上，也有着和凡尔相似的魅力，自己之所以这么迷恋瑟耶捷，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凡尔吗？

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现在的达克只想拥有凡尔。

美丽的凡尔拥有令人疯狂的特质。

这好像是瑟耶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时达克心底偷偷地认为瑟耶捷才是，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瑟耶捷是对的。
而这么脆弱的凡尔，如果失去了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达克这么忖着，如果温柔以待的话，只会让凡尔更依赖自己，那么，就让他恨吧，只要有恨，他可能就能活下去。
这么决定的达克咬上凡尔的锁骨，初尝他美味的琼浆。
血腥、爱情和死亡，这就是吸血鬼的夜晚。

——不要，啊啊啊………………
——好痛，求求你住手！达克……啊啊！
——达克哥哥，达克哥哥，求求你，求求你……
——啊！呜呜……呃……痛……
——不要，我不要了，求求你，放开我……唔……
——你还是杀了我吧，求求你，不要……
——……………………嗯……唔…………
——………………………………………………

他知道他已经死了。
昨晚死的。
被达克强占之后，自己的血也被吸完了，然后，达克的血又灌注到自己的嘴里。
现在嘴里还有血腥的味道。
达克的血的味道……
好痛……好可怕的达克……
这么想着的凡尔闭着眼睛，亲身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是僵尸的心跳，还有自己的血液，自己的存在，已经是亵渎神的一切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泪悄悄滑下落到耳际，温热的泪水很快变得冰凉，仿佛听得到什么清脆的声音，撞击着落到枕头上。
半张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手就揽着他的腰，但是，凡尔不敢睁开眼睛看。
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似乎已经和心一样，已经裂成了两半。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深爱着达克了。
但是，有什么用？
他的身体被伤了，心也被伤了，一切都仿佛死去，和自己的肉体一样。
如果早知道今天的结局，并且能回到当初，自己绝不会答应帕斯列瑟耶捷的交易，情愿就那样和达克一起静静地死在那条暗巷里……那条暗巷……

这是一条不起眼的暗巷。
法国多的是这样的暗巷。
但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他还是不断地颤抖，流泪？
好黑啊……
好多血啊……
好可怕……

“凡……凡尔……”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那是在叫他吗？
凡尔擦干脸上的泪，不敢多看达克身上血湿了一大片的衣服，发出颤巍巍的声音战战兢兢地回答：
“达克……达克……你……怎么样？”
好害怕连达克也失去，院长破产了，院长全家也自杀了，孤儿们全都流落街头，死的死，逃的逃，如果有能力逃出法国，他们也就不会……
注意力集中在达克的脸上，黑暗中，达克那对灰蓝色的眸子颜色显得特别暗淡，但是，却有水波般的光芒。
“凡尔……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他们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凡尔……”
摇头，摇头，摇头。
凡尔拼命地摇头，他不要，他不要离开达克。达克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
“别赶我走……达克，你会好的。我们去教堂……去那里的话，说不定，神父会帮我们。”
这是懦弱的自己第一次对达克说的话表示反对。
“不行！”
严厉的眸子瞪住稚气未脱的17岁凡尔的年轻脸庞，首次出现焦急的表情。
“如果……再待在这附近的话……还是会被他们找到的……绝对不能去教堂！”
凡尔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指谁，就是刚才差一点抓住他们，差一点杀了达克的那帮男人。
“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
“唉！……”
达克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他凝视着凡尔那头在黑暗中闪出月光般色泽的银发，以及那令国王王冠上的紫水晶都要失色的紫罗兰色瞳眸，美丽不是凡尔的罪，但是，美丽却为他们带来危机。

贵族中有种豢养美丽男子的流行。尤其是些贵妇人，当然，也包括她们的丈夫们。
或许原本这与他们无关。
但是，凡尔的美丽无法用破烂的衣裳所掩盖，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吸引着别人，当然也包括了某些美丽的贵族夫人们。
比如说，卡底仑伯爵夫人。

卡底仑伯爵夫人是个美丽的贵妇人，却已经青春不在。
初次在街头看上凡尔，是由于她乘坐的马车受了惊，刚巧撞到了凡尔。
22岁的达克知道，那种惊艳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但是，凡尔不知道。
为了凡尔的伤势，达克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被带回了伯爵府邸，开始锦衣玉食的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
夫人先是领他们出席一些小小的社交场合，然后开始对达克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再然后，她的丈夫发现了小鸟般被软禁的他们，一眼便相中了凡尔。
所幸的是，那一晚，那对夫妇为了他们而吵了起来，他们便私自逃了出来。

或许，从那天开始，他们的噩梦也同时开始了。
他们被奇奇怪怪的人跟踪，甚至被狙击。大街小巷，总有像探子一样的人想要抓他们。
就在刚才，一群下仆打扮的人，逮住了他们，达克在混战中被捅了两刀，却保护着凡尔毫发无损。
现在，逃是逃掉了，但是，那些仿佛带着魔鬼嗅觉的恶魔们，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吗？
不会！所以……
达克动了动几乎已经麻痹的大腿，还有左半边身体，失血太多，他几乎快冻僵了，而手中握着的凡尔的手就是唯一的温暖。
没有了他，这么美丽脆弱的凡尔，该怎么办？
他苦涩地意识到，自己就算死，也放不下这弟弟般的美丽孩子吧？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凡尔也一定活不下去的吧？
“凡尔……你听我说……你……”
“不要！！达克，我们一起走吧，我背你好不好？求求你！”
“别闹了！凡尔！”
头一次这么被这么凶的凡尔，一下子停止哭泣，被浸湿了的紫水晶瞳眸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达克。
“快滚！……我们……老地方见！”
达克凶了凶，看到欲哭的紫瞳，不免又软下语调。
老地方就是孤儿院的旧址。
但是，老地方见？真的吗？达克？你真的能……？
凡尔不敢离开，他好怕自己一离开，达克就会死掉。
如果自己没有了达克……
这种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达克等于是他的哥哥，在孤儿院里，他们一起成长，一起欢笑哭泣，直到孤儿院没了，他们也一起流浪到这里，达克始终照顾着他，保护着他。
现在……达克要死了吗？
没有了达克保护的自己，真的能生存下去吗？
毋庸置疑，自己没有任何的生存能力。
凡尔的嘴唇颤抖起来，他无法想象，失去达克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如果达克死了，自己也不要活下去。
这样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头摇得更厉害。
他是个软弱的人，他没有达克这么坚强，他不行，他无法做到。
如果今天是自己死，达克一定能够活下去，但换作是他，他宁愿放弃生存。
“达克……别死……求求你……”
哽住气哀求的自己，简直像个傻瓜，还是个任性的傻瓜。
但是他无法看透，层层巨大的恐惧背后，其实隐藏着更深的情感。
不愿离开垂死的达克，不愿活在没有达克的世界，不愿孤零零一个人……这么多的不愿背后，难道只有兄弟之情吗？
17岁的他难以明了……

“快走……”
声音蓦地轻下来，终至无人的死寂。
死神缓缓降临，死亡的阴影悄悄笼罩了达克。仿佛看得见，黑暗中，有个黑影翩翩降落，就落在附近，马上就要带走达克般……
是死神吗？
恐惧包围了凡尔。
他无法确定，达克究竟还有没有活着，他也无法确定，隐隐约约窥见的黑影究竟是不是死神。但是，无知却让他更加害怕。
“达克……”
自己清晰又颤抖的哭音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暗巷，可是这一点声音根本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鼓励。
达克或许已经死了。
他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身体还是温的，尽管血流了好多好多，仿佛流完了一样，但是，他应该还活着，应该还活着。
“达克……起来……不要吓我了……我答应你……我们分头走……老地方见……”他喃喃地喃喃地说着，“你起来好不好？只要你起来回答我，我一定听你的，立刻走……”

还是没有回答，风声呜呜地吹动暗巷里的树叶和泥尘，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黑影，凡尔又一阵颤抖。
“达克，快起来啦！不起来的话，死神会分不清活人死人的，他会硬带走你的……”
说出来的话是想恫吓达克，但是，被吓到的，却为什么是自己呢？
“达克……”
“哼！”
“！！！”
黑暗中突然响起的轻蔑声音，吓得凡尔一把抱住达克的尸体。
“呵呵呵……哼哈哈哈哈哈……”
突然响起的笑声，最后变成回荡在巷子里的诡异回声。

“嗒、嗒、嗒……”
仿佛数着步子行走的节拍，有种异样的华丽感和滑行感。
那是靴子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响亮。
然后，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就真的动了，而且，就停在凡尔的面前。
凡尔的背后一阵阵恶寒，眼睛仿佛冻僵般干涩不已，浑身的汗毛都在打颤，牙齿更是咯咯作响。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却意外地不是追兵也不是死神。
而是……
“他已经死了。你叫也没有用……”
优雅而有些轻浮的声音魅惑般响起，充满了戏谑的口音。
一口法语地道而且贵族化。
那是一个颀长的男人，一头黑发闪着妖异的银蓝光芒，半眯的眼睛更是黑中带着艳红，诡异得吓人。
但是，来人的穿着却十分华丽，外面是黑色的披风，披风上隐约看得见银线的刺绣，从前面可以看到，他里面是宫廷贵族常穿的服饰。
金线缝制的领子花样，银制镶着宝石的扣子，披风上还坠着大块的宝石链，华丽得令人眩目。
可最吸引人的，还是这个男人的长相，不能说是男人味十足，而是一种阴柔的美貌，皮肤白得神经质，但是，高挺的鼻梁看上去又很神气，唇边的笑容多添了几分自负和潇洒不羁。

他摘下头上的帽子，像个正统贵族般行礼，而后拉过几乎吓呆了的凡尔的手。
“少年，他已经死了，你不明白对一个死人讲话是多么浪费的一件事吗？”
“……”
仿佛被他的出现搞乱而慢了一拍，但凡尔又猛地抽回手，搂住达克，颤抖着大吼：
“达克没有死！你胡说！”
“达克……？”
对方抬起优雅的眉毛，瞥了一眼地上毫无生气的另一个人，无所谓地笑笑：
“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了，你要和我走吗？”
这么说着的他，目光露出急切的眼神，贪婪地盯着凡尔紫水晶般的眼睛。
这么美丽的紫罗兰，怎么可以落入别人的手呢？
他笑着，又想拉起凡尔的手。
但被凡尔急速地打开，紫眼中闪过恐惧、害怕和倔强，但是，还是像受伤的小动物般露出防备的眼神。
黑眸迅速低下，将眼中的不耐和欲望隐藏，眸光一转，又转向躺在地上的少年。
这时首次露出意外的眼神。
莫非……这个少年他……！！
他快速地走近达克，根本不在乎身上的华美服饰被脏水、泥土、尘埃及鲜血玷污，就这样接近达克。
“你要干什么……！！”
强大的力量拉开凡尔，那个男人瞪眼：
“想让他复活的话，就别多嘴！”
凡尔一下子噤声，咀嚼着这个陌生男人口中的话。
这美得邪魅的男人，轻轻拨开已经闭上的达克的眼帘，不意外地看到那双色素极为淡薄的蓝灰色眼睛。
原来……如此……
他低下头发出低低的笑声，这个少年，竟然和自己一样。
仔细看的话，他刚才就发现了，本该断气的少年，却在此刻又有了心跳声。
而且，自己的全身全被强烈的鼓动牵引，他知道，这是同伴的呼唤。
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
这个少年，也会和自己一样，成为神所不容许的存在。
或者说，他已经是了。
注意到背后那双盈满了希望的紫色眼睛，他忽然意识到，与其逼迫那个年轻的孩子，不如利用这位新同伴，只要这个达克在自己的手中，那个少年，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

如意算盘一打定，他就开始考虑，怎样才能快点催开这位同伴的意识，让他快点觉醒。
当然不能在这里……
“你叫什么？”
“达克能得救吗？”
“你叫什么？”
“…………凡尔。”
“都是些粗俗的名字。”轻轻的咋舌声，他皱紧眉头看向凡尔，“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凡尔黎特。而他，达克虽然是个好名字，但是，不够正式，进不了上流社会，从今天起，他就叫达克布鲁。还有他的命，由我负责来救。”

“你能救活他？”
“当然能。但是，我有个条件。”
紫瞳畏惧地警觉起来，但还是咬住嘴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