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卿————端木青空

是为了宁青书而来？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咬咬唇，他很快就强迫自己丢掉任何猜测，因为那会勾起他不想面对的情感。

观看美女用餐，也算是个享受。

傅素卿吃东西的速度不快，才刚解决麦香鱼堡，辛如君已经把能吃的都解决乾净，正意犹未竟吮著右手沾了番茄酱的指头，左手拿著可乐大口大口喝著，相当爽快。

「还要再加点吗？」傅素卿看得有趣，觉得这个辛如君还真像个孩子，一点都不像晚宴上那妩媚成熟的女人姿态。

辛如君咬著吸管嘟起嘴巴，神态上有些委屈：「不行，这一餐卡路里已经过量了，回去要做好多的运动才能消耗掉。」话语间，小女儿的姿态一露无遗。

傅素卿见状，顿时有些好笑，表示遗憾道：「那真可惜。」

「你不好奇我为什麽找你？」辛如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瞅著细嚼慢咽的男人不放，觉得此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幅山水风景画，让她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严格说来，傅素卿并不是一个外表非常出色的男人，但他却有相当好的修养，可以称得上是天然的绅士，不是经过後天礼仪刻意调教出的。和他说话有如沐春风的怡然，举手头足间行云流水自成一格，尤其是那双深邃眼睛，不论何时见著总是笑含温情，让人忍不住松懈心防。

「你总会说的。」大约是抓到辛如君的脾性，是个长外表内心却仍然天真的女孩，所以傅素卿也就没拿出业务那套来应付。

「这种说法，真让人生气。」言毕，辛如君还真气呼呼鼓起双颊，捧著可乐咬吸管。不过在咬了三分钟後，身旁的人仍然没任何表示後，她才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糗。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有段时间没走动在阳光下的傅素卿，手拿纸巾擦拭嘴角，心里头那含笑的脸庞又慢慢浮上来，让他苦笑不已低下头看著身边的人道：「再不说，我要回去了。」

眼带幽怨瞪著不吃自己这一套的男人一眼，辛如君道：「你不记得我啊？」

「怎麽会，你这样的大美女谁见过还敢忘记，铁定遭雷劈。」傅素卿说笑著。

「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那天我在酒吧，一下子就认出是你。」酒吧那次其实不算巧合，她本来是坐在经纪人开的车上，正要回家途中。

「嘎？」不会吧，除却酒吧和晚宴那两次，他什麽时候和她有交集？

辛如君这下笑得可得意了，不过一想起今天的目的，又觉得自己这样笑，好像不是很妥当。随即她低头从胸前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我是来谢谢你的。」

不解接过名片，当他看清楚上面印的字，整个人惊讶起来。

『业务三部，傅素卿，副理。』

这是他旧式的名片，已经在三年前就被淘汰掉，没想到今天还会再看见，还是从一个红遍时装界的一流女模手中拿到，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会在香港的街头看到一个从未忘记过的人，辛如君也是很讶异。那晚刚结束工作，心里正烦闷的她，捕捉到傅素卿的身影，一时不敢相信，随即趁车子正在停红绿灯时，不顾经纪人的呼叫跳车赶紧追上去。尔後追到酒吧门前就失去踪影，生性冲动的她，完全忘了自身的安危就闯进酒吧中。没想到，还没找到那个牵挂不忘的人，却被自己的星迷缠上，後来就是与他尴尬的重逢。

「你不记得也是应该，因为我变漂亮了嘛～」辛如君笑得很开心。

闻言，傅素卿好笑的摇摇头，手指翻转这个曾经属於自己的名片，脑海一时想不出自己曾几何时给了女名模这张名片。

知道傅素卿很难想起什麽，辛如君也不卖弄玄虚，将往事娓娓道来：「以前我曾在宁氏当清洁员，而你……」

宁氏的环境清洁一向都是聘用外包，除了少数核心地带是由内部人员做清洁的，四年前未发迹的辛如君只是一个寻常的打工妹，被指派到宁氏做环境清洁，那时她才18岁。

走进演艺界一圆星梦，是无数少女的渴望，她也是怀抱星梦的成员之一，但是保守的家里并不支持，为此两造不断产生摩擦，最後还是做母亲的心疼，也深知她固执的个性有可能会使出不理性的手段，所以退一步要她自己去闯，却不给予任何经济上支持。

不再有家人的阻碍，辛如君读完高中学历後，就开始放手参加各项徵试和比赛，却屡屡被拒於门外。为了加强自己的素质，她打工赚钱去学舞蹈和仪态，也因此走进宁氏。

「看来我们宁氏真正个蓬荜生辉啊！当年那个擦地板的小丫头，没想到今天是个一流女模。」傅素卿笑道，心中多少有物是人非的感叹，也想起当年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天真烂漫的辛如君，并不知道星途这条路上凶险，几次一番认真却险遭受骗，再因外貌出众受到同侪的忌妒而加以排挤，不时给她穿小鞋。那一天的晚上，她被前辈强制要求留下来加班洗完两层楼的厕所。

不敢不洗的辛如君，委屈地拿起清洁工具，在其他人都下班後，独自打扫厕所。

就这样洗洗刷刷，弄到晚上八点，她才全部打扫乾净，看著焕然一新的厕所，她内心丝毫没有工作完毕的满足感，再看见素亮乾净的玻璃映照出自己一身狼狈，她终於忍不住抱头痛哭。

当时抱著公文还没下班的傅素卿，路过厕所听到低低哭泣声，犹豫再三，才走进去观看是怎麽回事。顺著声音，他看到一个穿著清洁员服饰的女孩正蹲在墙脚抽泣。

「怎麽哭了？」傅素卿弯腰柔声问著，顺便从胸口拿出一包面纸来。

辛如君哭红著双眼抬头，看著对方温柔的眼神，嘴巴抿了抿，豆大的眼泪又滑落下来。

这就是他们相识的开始，从辛如君口中知道来龙去脉的傅素卿，隔天透过部门程序对外包商提出谴责，并且动用关系以临时工的方式聘用辛如君，让她彻底脱离那个不良的同侪环境。

知道此事的辛如君，一直想找到这个帮助她的大好人，苦於这不是间小公司，寻寻觅觅一个多月，却始终没有下文，而另一番面她仍被拒於艺能界门外，前途不明。

那时，她并不知道，傅素卿早就出公差不在国内。

「不许说出去喔！」已不同身分的辛如君，虽然不以为过往当个打工妹有什麽可耻，却也见识过媒体扭转事实的功力，於是口气严肃叮咛。

「遵命。」这架式还真像个女王，傅素卿失笑想著，但也能体谅对方的顾忌。「那现在呢，还有被欺负吗？」

第二次再相遇，是傅素卿刚下飞机回到公司，辛如君正在为地板打腊，眼尖的她，立刻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

「嘿！」她跳到他面前，拦住去路。

还记得对方是谁的傅素卿，笑笑招呼：「嗨！」

「那次，谢谢你帮忙。」

看著她阳光的笑容，傅素卿忍不住摸摸她的头：「不是只为你，公司有这样的弊病，知道就该马上剔除。」

辛如君笑得很灿烂，很久以後她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傅素卿一样正直且有执行的勇气。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我一直想找你说声谢谢，都找不到。」

对於这种事情不以为意的傅素卿道：「小事一桩，何必挂在心上。」

「不行，我要知道。」辛如君固执的要求。

拗不过对方，傅素卿只好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呐！如你所愿罗！」

「业务三部，傅素卿，副理。哇！是副理，好厉害喔～」辛如君没想到那个在厕所安慰自己的，竟然会是宁氏的高层主管一员。

「瞧你惊奇成这样，要是哪天你见过我们老板，还不当明星崇拜。」傅素卿戏谑道，其实自己不是个副理而是个经理，只是当初名片印错。

初次拿到名片时，总经理见状还戏谑道：「傅经理和副经理，念起来都一样耶！」

好笑之馀，他就无所谓的以不浪费资源的原则下，将这五百张的名片拿出来发。

不知其中缘故的辛如君不以为然：「我又没见过他，谁知他是圆的扁的。而且我以後也会是个大明星，搞不好到时候是他崇拜我。」

哇～好大的口吻，不过傅素卿相当欣赏，小孩子有志气有方向总是好事情。「模特儿吗？瞧你这高度、身材，走路和站姿的确有模特儿的架式，如果头短发留长了，应该会惊艳四座。」

傅素卿认真比拟一番，有时候也要去公关部筹备案子的他，习惯性的用商业眼光打量辛如君的条件，心里暗赞的确是块模特儿料。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辛如君当场愣在原地，从来没注意到还有这条路的她，从来没有得到任何肯定的她，竟然从这个男人口中点明原本浑沌不明的未来，得到最真诚的肯定。

「唉呀！不多说，我会议要迟了。丫头，你好好加油。」他挥手如踩流星大步离去。

这时候的傅素卿没注意到，身後有个女孩停在原地平复不了激动的情绪，泪水就这样涌进眼眶，视野一片模糊看著他离去，也不知道有个女孩的未来，因为他无心的话，即将发光。

这是四年前他们最後一次碰面。无意中两次的邂逅改变辛如君的一生，那是傅素卿万万没想到的事，从此她平步青云於伸展台上，接受华丽世界严苛的雕琢。

从此在她的内心，将傅素卿列为她生命中最值得感谢的人，铭记刻骨。

而这些，傅素卿都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四年前的同一天，跟在他後面晚十五分钟进入公司，辛如君看见风采过人的宁青书，从远远的地方，一见锺情。

辛如君摇摇头：「没了，我有个很厉害的经纪人。」

「那就好。」记起四年前的往事，让傅素卿看著辛如君的眼光更加柔和。「我该回公司了，你也快回去。」

「我经纪人就在附近，等等他会来接我。」

「呵呵～已经不是个丫头了。」傅素卿站起来：「先走了。」

摆摆手，傅素卿跨出一如四年前的步伐，往公司方向前进。

这样的似曾相识，让坐在原位的辛如君竟有时光倒流的错觉。泪水再度涌上星光般的眼眸，她抿起倔强的唇，鼻子红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重遇傅素卿让她有多开心，为她带来多大的勇气。没有人知道看著他这样离去，她的心里有多悲伤，甚至连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悲伤是从何而来。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在她内心中傅素卿占著一个多麽重要的位置，只有她知道，她是那麽的感激他。

泪水滑下来，她已经不是四年前在星光外徘徊茫然的女孩。

白色面纸出现在她面前，虽然视线模糊却还是认得那是她最可靠的经纪人，她忍不注站起来扑到他的怀中。四年来这条星途坎坷，中间历经种种无情地洗鍊，庆幸当初有傅素卿为她拨云见日，庆幸始终都有这个愿为她挡风遮雨的怀抱，让她的泪水有了去处。

她大哭起来，不知为何的哭。

阳光很明媚，夏风吹过凉爽的树荫，扬起一片沙沙潮声，远方的天空很蓝，浮著朵朵白云有各种不同形状，公园内笑语一片伴著阵阵蝉鸣，有小孩正在放风筝，也有上班族齐聚一起享用午餐。原本在树底下拥抱泪水的两人，在没有人的注意下消失踪迹。

第二十二章

怀抱著好心情，傅素卿还没走宁氏的办公大楼，就在商店街角看到一个十分罕见的画面。

是宁青书，竟然站在离子公司不远处的地方一脸烦躁的抽烟，这简直有违一向重视形象、自我要求严格的宁青书会做的事情。

发生了什麽事？心中一急，傅素卿走过去那满脸阴晴不定的人前：「出了什麽状况？」

宁青书看清来的人是谁後，难得没有笑容，只是安静的将手上的菸抽完。

这样异常的宁青书，让傅素卿发慌，脑中纷乱地猜测难道东方飞踢计画出现不能处理的状况吗？

宁青书转身走进子公司的大门，他没有搭乘电梯，反而往鲜少有人走的楼梯上去。跟在後头的傅素卿，心中忐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会让宁青书反常成这样。

「没事。」宁青书终於开口，笑容也重新挂在脸上。

听到这句没事，让傅素卿瞠眼。他没办法相信对方所说的，看著宁青书还想继续往上走的姿势，傅素卿情急之下终於忍不住伸手抓住：「青书，到底发生什麽事？」

傅素卿没注意到自己叫出对方的名字，但宁青书却听得很清楚，僵住要跨出的步伐。

「公司没事。」宁青书笑回头，看向也跟上在同一阶梯的傅素卿道：「只是看见你跟辛如君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傅素卿眨眨眼，没想到对方的反常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禁急道：「我跟她没什麽，只有数面之缘。」

「我知道。」宁青书口吻悠悠：「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傅素卿愣住了，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麽直白的对谈，在感情部分。

宁青书有些哀伤的脸庞，让傅素卿的心跟著揪痛起来，一直抓住对方手臂的手，不是忘了要抽回，而是舍不得放开。傅素卿没办法不挣扎，在道德，在利益，在眼前这个人应该要有常人眼中的幸福和自己的意图挣脱道德枷锁的背德感情来回拉锯。

而这些顾忌和痛苦，都让宁青书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这个男人内心的战争。

忽地，宁青书反手抓住傅素卿，将人拉向自己，这个时候，他不想忍，也忍不了。

吻，让两造极为克制的感情有了传递的桥梁。

舌尖没有任何阻碍，探索彼此的深处，交换不同的气味，相互拥抱的手，紧抓的力度大有恨不得此时能融为一体，谁都不想放过谁，连喘息都觉得浪费。

又失控了，傅素卿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当一个吻结束给彼此短暂的喘息之间，他看清宁青书因为情欲而染红的脸，那双眼睛和艳红的唇有说不出的妖魅，蛊惑他此时脆弱的理智放弃防御，直到宁青书下意识伸出舌尖舔过湿润的唇，傅素卿终於疯狂。

不算粗鲁却有力的将宁青书推靠上墙，侵略的吻毫不留情的攻占对方，双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拉扯开对方的领带，不耐烦的解开胸前的钮扣。他沿著优美的弧度，啮咬肆虐宁青书的脖子一直到胸前，留下惊人的红印。

对於傅素卿已失去理智的行为，宁青书根本不想拒绝，甚至是乐见其成，还扇风点火挑逗男人的敏感处，然後丝毫不示弱扯开对方的衣服和裤头，双手直闯进去探索。

傅素卿倒抽一口气，再也无法思考，嘴巴乾渴的让他迎上那微张喘息的嘴，寻求甜美的滋润；手指贪婪触碰紧致有弹性的肌肤，那一夜的熟悉的触感，销魂的滋味，早就让他食髓入骨。手指如识途老马沿著敏感的纹路，带给对方致命的快感，使得身躯微微拱起颤抖起来，也引得自己的欲望不断咆哮著要解放。

浓浓的喘息声回荡在楼梯间，暧昧到令人发晕发热的，双方都让情欲煎熬著，分不开身躯交缠在一起，只想狠狠独占这仅能是自己的专属。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若是英雄怎麽能，不懂寂寞……」

就当情势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手机乐曲声突然大响。已经达到最紧绷状况的两个人，被这一阵铃声打断接下来的动作。

傅素卿看著宁青书湿润的双眼，畅开的衣襟有自己留下的痕迹，下面的裤子已经被解开，整个人性感的模样，让他血脉贲张几乎要再度疯狂起来。

宁青书苦笑看著对方同样凌乱的模样，真有股冲动想把手机砸了，先把人吃掉，其馀以後再说。

「独自走下长坂坡，月光太温柔；曹操不罗唆，一心要拿荆州，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的摸……」

但最後，两人还是停了下来，傅素卿放手让宁青书弯下腰拎起解下来的西装外套内，掏出尽责奏乐的手机。

东方飞踢计画已经进行到最後关键处，这时候任何细节都不能忽略，所以就算他们不想接，一个身为宁氏的老板，一个主导东方飞踢计画的经理，因职位高而担负的责任心越大，最终还是会以大局为重，选择接这通该死的电话。

傅素卿很难不在内心咒骂，转过去不让自己看到宁青书那副模样，他怕管不住欲望，会化身野兽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