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卿————端木青空

作者:端木青空  录入:09-01

边整理衣裳边努力平息情欲,整整弄个差不多,他回过身伸手在宁青书由讶异转为感动的温柔眼光中,帮还在讲电话的他整理仪表;途中有几次他顿了顿,忍住差点要摸上那白皙的皮肤的欲念,才几个动作间,傅素卿却是天人交战的难分上下,前段日子的挣扎都不如现在的煎熬难耐。

最後他终於是万分艰难的将宁青书整理出个人模人样,然後捡起领带拍拍,为宁青书打上一个端正的领结,刚好电话也算告一段落,宁青书笑吟吟收起电话享受对方的伺候,那心里的甜蜜简直是可以腻死人。

「等等我要转去澳门,这次得逗留一段时间,会赶在结标日回来。」

再三天就要结标了,两人此时肩上的责任不轻,都很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傅素卿一时无言,看著对方虽然已经穿戴整齐,但方才经过不算完整情事,仍弥留一股难以言喻的性感,尤其是带笑的唇染著鲜豔欲滴的玫瑰红,他真不想让这个男人就这样走出去,给任何人瞧见。

但他说不出这种占有对方的话,他不能。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对方的一切。

「抽根菸再走。」但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占有欲强烈的男人,所以他存著私心开口要求,并且知道对方不会拒绝。

是的,宁青书没有拒绝,虽然知道楼下的车子已经准备好在大门口等候,虽然澳门那边正翘首盼望他的出现,虽然现在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他还是选择接过男人的菸,陪他这一根菸的时间。

青天划过飞机的巨大的影子,傅素卿坐在办公桌前一时神情恍惚,入眼办事处忙乱依旧,但他还没进入状况。胸口心脏鼓动的位置,此时好像剐空一块空荡荡的,原本有生命的情感不再欢欣鼓舞跳跃著,而是随著宁青书的离去,惆怅、寂寞起来。

第二十三章

明天就是结标日。

很难得的,傅素卿离开办事处,在傍晚的街道上走进便利商店买菸。

今天办事处的组员们彼此不断加油打气,每张倦容都有完成自己手边责任的满满骄傲,所有的数据和报表在今天中午前已经以最机密加封方式,送到这次举发东方飞踢计画的核心大会审阅,就等待明天各方竞标者齐聚一堂,届时发布东方飞踢计画的十位投资者身分。

对於明日的结果,办事处的组员们都是一副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的模样,下午的上班时间相较之前的忙碌,人人显得轻松愉快,不时有人谈论明天的结果。

身为主管的傅素卿并没有特别去约束组员们不专心的情形,虽说明天才是结标日,但事实上真正的结标时间是在今天中午前。

换言之,相关东方飞踢计画的竞标作业流程已经结束,剩下的部分,则是得标後的统筹作业,已经依序拟出明确方向後,正式的企划在这两天已经出炉送回宁氏总公司核阅,剩下一些较细节的作业,视结标情形後再做後续动作。

而在那更之後的,已经不是他们这次临时组成团队所要负责的。

所以除了结标日到来的紧张感,另外还有更多的是离情依依,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次临时组成东方飞踢计画小组,随著明天结束,办事处也要宣告解散,所有成员将各自回到自己部门的岗位上继续努力,日後也许还会再相见,但那都要看缘分了。

所以今天是东方飞踢计画办事处成立以来,全体成员首次准时下班。大家都兴奋的互相告别,也有的已经在这段时间培养出私下的友谊,邀请著去喝两杯。

待所有人踩上金灿灿的阳光馀晖中,傅素卿也收收东西离开办事处。原本要到地下室开车的他,因为注意到身上的菸所剩无几,所以直接走出大门口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菸。

结帐时他抖抖身上的西装外套,将不小心沾上的烟灰拍掉,然後自笑容满面的服务生手上接过两包菸,离开冷气超强的便利商店。

走在人行道,正想穿越路口,一辆高级房车其他人的仆街的咒骂声拦下他的去路。

「好久不见!傅经理。」摇下窗,意外的竟然是笑容可掬管飞鸿。

傅素卿心中打个唐突,对於这突然出现的人,可不以为会是碰巧这样的缘分。

「能让管先生记得在下,真是感到荣幸。」

管飞鸿哈哈大笑:「像傅经理这样出色的人,任谁见了都忘不掉。我啊,自那晚别後,可是一直想找个机会想与傅经理叙叙,没想到今日就这麽巧遇著,缘分真是缘份啊!」

这样的鬼话骗骗初出茅庐的小子尚行,但对傅素卿以业务出身,且在商场身经百战而言,这样恭维的话自然是有十成,十成信不得。

「既然这麽有缘分,原谅在下失礼。前方有间闻名铜锣的天龙阁,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好好招待管先生。」出击永远是最好的防备。

显然管飞鸿没料到这著,在微微愣住後随即大笑道:「傅经理真是太客气,这天龙阁我还没去吃过呢,那就有劳傅经理招待了。」

说完管飞鸿举步下车,平近易人的模样实在难以想像是个霸气狠戾出名的教父。先弯身交代两声,就怡然自得与傅素卿并肩漫步到不远处的天龙阁。

都说了是给傅素卿招待,管飞鸿全然一副任凭对方处理的模样,在服务生领位下来到三楼全馆景点最好的位置坐落。

这天龙阁有一个点菜特色,只要是坐进三楼内的客人,点菜都必须以毛笔书写。

服务生端出文房四宝,将一张制工精致的宣纸,慢慢摊开在傅素卿面前,备妥後就站到旁边酌墨起来。

这特别!管飞鸿饶有趣味地瞧著。

傅素卿也不藏掖著,手提毛笔沾均墨水,大手一挥洋洋洒,龙飞凤舞写下一道道菜由右而左,列满整张。

「好字。」

管飞鸿惊奇,大贺赞道。

人也站起来凑过去欣赏,仔细看看那些菜名:干烧明虾、红油抄手、熏味牛、鸭舌……一路看下来,真是越看越惊越奇,这每一道菜都是他管飞鸿情有独锺口味,末尾的大罈绍兴四个字,更是写得豪迈奔放。这菜单根本是为他量身订做的。

好个傅素卿啊~竟然对自己做足功课,难不成,他早已料到自己会找上门来?

管飞鸿暗暗思量。

「献丑了。」谦虚一笑,傅素卿放下毛笔,让服务生将文房四宝撤下去。

「不得了,不得了。傅经理这毛笔可写了多久时候?」

「小时後给父亲拿著棍子抽出来的。」

「哈哈!」

谈话间,酒菜已经陆续上桌,原本还静著的三楼也陆陆续续上来喧闹的客人,然後两个服务生抬个木雕花纹,主面绘制龙凤徐徐如生的屏风,贴心的将他们这一桌围了起来。

「傅经理真是个体贴的人,看得管某惭愧极了,让你这样费心招待。」留意到别桌并没有这样的屏风,管飞鸿当下知道是这个男人的特别交代。能绕在宁青书身边的,果然各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说笑了。」

傅素卿殷勤的将开胃菜布上:「这麽区区一顿晚饭,哪需要管先生这般挂在嘴上。能与您这样玉树临风的人物同坐一桌,才是在下难得的福气。来来来,开菜前先让在下敬管先生一杯。」

说完,他立即执起扑鼻绍兴酒香的杯子,施个晚辈礼。

「乾!」真正是被哄到心坎里舒服,管飞鸿爽快的一口饮进。

酒过三巡,该说的客套话,该执的酒礼一样不缺全部祭出来;两人欢笑得彷佛多年的老朋友,话题更是从政治、股市绕到国际现今趋势,天高地阔的聊著。

这看似简易的聊天,表面上来来往往全无火气,暗则虚虚实实过招,较劲不同角度的经商观念。

管飞鸿有时咄咄逼人欲逼出对方的火气,傅素卿就来个四两拨千金;有时管飞鸿故露无知,意图诱使对方陷入话套,傅素卿则轻描淡写闪过,不显刻意阿谀的装傻,也不显强势。

两造人物,一个是闻名港台、任谁见了都会头痛的教父级人物,领导著管氏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更对港台黑道有著绝大的影响力。

一个是稳坐宁氏业务三部经理位置七年,横看、竖看、怎麽看都不像是个精英,却是个比精英中的菁英还要菁英的人物。在这次东方飞踢计画领著宁氏在港方临时组织的成员,一路带领从危机中杀出来,硬是将劣势扭转乾坤。当然,这中间也包含著宁氏老板在外不断奔走,使出高明的手腕交际才有的成绩。

不过这里应外合,要配合的完美无缺,也必须两造都具备相同的能力和良好的沟通默契,否则纵然是宁青书这等的商业奇才,只有一个也是分身乏术,这宁氏重新进军东方飞踢计画也早该告亡。

现在已经确定宁氏将会是竞标者脱颖而出的一家,而这就是管飞鸿今日出现的原因。

「傅经理,我十分的欣赏你。」管飞鸿略显酒态,将吃得差不多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明人不说暗话,来我管氏。尽管开条件,只要你开得出来,我一定会满足你。」这话说得霸气十足,宛如傅素卿若要天上的星星,他立马就能摘下来。

挖角!傅素卿在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後,终於弄清楚对方的来意。

第二十四章

「管先生,你这也太看得起我吧!」傅素卿笑笑,过量饮酒让他也多少染上酒意,陈年绍兴可不比以往喝的洋酒。

管飞鸿笑得贼兮:「怎麽会!说坦白的,这次宁氏没有你,渡不过的。」

「没有宁先生,这事决计不可能。」傅素卿说句老实话。

管飞鸿闻言倒是有些沉默,也许是喝多了,也许这个傅素卿真有卸下人心防的本事,他也难得的说了句实话:「可惜,他是宁氏的老板,不然我早挖他过来了。」

傅素卿听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人嘛~总是要有对手,才会有乐趣。尤其是管先生这样的天横奇才,若总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岂不寂寞。」

管飞鸿闻言怔怔後,随即也大笑起来:「说得好!来,再乾一杯。」

吆喝中,两人都很爽快将杯中物一口饮尽。

「他啊!是我大学的学弟。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副模样。」有傅素卿这样解语的人陪著吃饭喝酒,管飞鸿难得的说起他与宁青书鲜为人知的关系。「以前我们就住在同一个宿舍。」

没想到会提起宁青书,傅素卿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起来,整个注意力就让话里的人物给吸引过去。

「他这人啊!表里不一,外表看起来像个资优生乖宝宝样,实则一肚子坏水,什麽恶搞校庆活动、恶整校长老师的,通通都有他的份。」当然他也有份,认识宁青书的求学生涯,他们两联手直把整座大学搅和个鸡飞狗跳。「我们两个意气相投,常常厮混在一块,喝酒飙车、打架闹事,样样都没少做过。」

傅素卿静静的听著,为这说起往事的教父倒满酒。

「不过别看他这样跳脱活跃,真正是个死心眼的,认定的从来不改。」似乎想到什麽,管飞鸿的神情有些微的忧伤,眼睛眺望著远方的风景,又似过去的种种再次鲜活上演在虚空之中。

原本热闹的饭馆,在一桌桌客人的来来去去,又渐渐的安静起来,那玉盘的圆月高挂在马路两侧大楼的中间上空,流转晶莹光芒。从他们进来坐下到现在,谁都没去留意时间的流逝。

「也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不再多深入说起过往,管飞鸿恣意一笑做个总结,端起杯子又是大口喝下。饮罢!管飞鸿放下杯子,主动为两人倒满:「但你可不是一家大企业的老板。」

「这事真的不成。」傅素卿很乾脆的回覆。

管飞鸿眯起眼睛,那股道上的阴狠戾气,隐隐闪著寒芒:「我这人惜才,只要你值得,就不怕你开任何条件。」也抓清楚傅素卿是个极为识相的人,不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不知分寸者。「若真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他成了我心头的梗。」

傅素卿微微一笑,心里很清楚这是威胁,是攸关性命、前途的威胁,看来这商场教父不是个习惯被拒绝的人。

「管先生,若我是个无拘无束的人,自然是愿意投奔你的翼下,并且相信管先生能给的,不见得是宁氏给得起……」

傅素卿想起宁青书深夜来访时他那不在人前的模样,那时他嘴角杨起的弧度,是足以溶化黑夜蛰伏散发寒意的温柔。

还有那一夜,撕扯衣帛交织炙烫的体温,暖和他浸骨、冻澈心扉的绝望,就算一切都不可能再延续,就算那个夜晚已经是个句点,他都无法离开宁氏跳槽到对宁青书目前而言,最大的敌阵中。

「休说宁氏於我有栽培之恩,我的故乡在台湾,是不可能在香港就业。」若他真的不得不离开宁氏,至少……至少不要是和那个人为敌的地方。

管飞鸿顿住喝酒的杯子。

唉呀!他怎麽忘了,眼前这是个异乡人。

若不是为了这个东方飞踢计画,应该是不可能用这麽长的时间待在香港这个地方……只惦记是个人才,却忘了这回事,这说出去还不成个笑话……

管飞鸿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犯下这麽基本的错误。

失算!失算~

傅素卿自然不知道管飞鸿在内心扼腕些什麽,因为他是个无根的人,实际上要在哪个国家就业其实都不是太困扰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注意到管飞鸿这扼腕的错误。

若非他心系宁青书,搞不好这次挖角他还会很乐意的跳槽。

看著管飞鸿阴沉的脸色,不晓得其中原因的傅素卿还当管飞鸿不能接受这个理由,於是他思量再三道:「管先生,承你这般看重,我却如此不识抬举,让我赔罪一杯吧!」

说完,也不待管飞鸿有所反应,他已迳自饮尽。绍兴的酒香醇厚,流过舌尖烧在舌根最後在喉中回荡,馀韵不绝,傅素卿内心千思百转,缠绕的始终都是那张带笑的面容。

终於他忍不住告诫自己:傅素卿啊傅素卿,无论你有多少妄想,毕竟已经不是个不知世事的年轻人,利弊衡量如此清晰可见,不用细想答案已夺然而出,那还让涌上心头的感情左右,不显得幼稚可讥吗?

如此想著,忍不住连倒两杯酒,和著那流不出也不该流的泪水,将所有黯然全数饮入腹中。

第二十五章

就在管飞鸿的可惜之声,终於结束这突如其来的挖角应酬。

今晚真的喝多了,空荡荡四大罈的绍兴倒在地上,让来收拾的服务生看得咋舌,不敢相信这仅是两个人喝的。

傅素卿满心紊乱结了今晚花费甚钜的晚餐,笑看脚步已经蹒跚的管飞鸿坐进车内扬长而去,挂在脸上的笑容终於垮下,一点一点的哀伤慢慢浮上来,渗透他已无力武装的脸上,然後他走进夏夜徐徐晚风的街头上。

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麽了,原本满心以为维持这样的距离就行了,结果那天却在楼梯间失控。

而今晚黄酒下肚,他真觉的自己醉了,控制不住的感情如海水倒灌,轻易地淹过理智的堤防。

唯一能庆幸的,是他始终没在管飞鸿面前失态。

但现在只剩下傅素卿一个人了,他再也无法克制那脱缰感情,满心、满脑全是一个宁青书。思念的情潮,搞得他拔足往前狂奔,心脏像被什麽人放在掌心中狠很掐紧,让他又痛又喘不过气来。

该死!该死!

不断的咒骂著,在一阵狂奔後,酒劲发挥的更严重,让傅素卿脑袋瓜沉的像是压块大石头,同时头晕目眩让他看不清楚远方的路。

和宁青书相遇以来的记忆,一幕幕纠结像股龙卷风,缠住他的身躯带领他要脱离地面。

不行,努力摇头想要甩掉那些让他几欲发狂的画面,却更加天旋地转。一时脚步不稳,整个人往墙上一摔,摔得他七晕八素。

待他挣扎著爬起来,眼前风景焕然一变,他竟然变成国中生的模样,站在自小长大的简陋房屋中。此时满屋子闹哄哄,一个曲著腰满脸不忍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双眼是哭过的红。

「阿卿,你父亲过世了。」是村长,他带来父亲湮灭矿坑的噩耗。

傅素卿摇头,声音微微颤抖:「不!」

别让他想起……

别让他想起生命中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但是悲痛的记忆并没有放过他,一如当年连接沉重的打击,在转换几个场景,持续发酵到亲眼看著瘦弱的母亲操劳家务到最後病逝,他的双眼已经腥红。

推书 20234-09-01 :莫道别离(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