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路魂

　　「秋蝉。」
　　「是的。」秋蝉明显地知道自己的师父想做什麽，身影一闪，他便来到孟玉云的前方，道：「师弟，师兄本都不想这样做。可，你太顽劣了。」
　　手指，轻轻地点了孟玉云的额。此时，他感到一种无力的感觉，像是所有力量被吸去般。双脚很快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软软地跪在地上。
　　意识慢慢飞散，可孟玉云还是咬紧牙关撑著。虽然他双脚乏力，但就算是爬，他都要爬去幻妖国！
　　虎儿……
　　一步，两步，三步……
　　再前一点，就是大厅的门口。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可是孟玉云已经爬得满头大汗。
　　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知道如果他闭上双眼，极有可能再也睁不开。
　　四步、五步、六步……
　　就连双手手臂也已经开始乏力，他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住。只能在心中大叫虎儿的名字，希望他能感应到。
　　虎儿，为师遵守不了承诺。你就别等我了……
　　快点离开幻妖国吧……因为那里将会变成战场的……
　　你听到吗？虎儿？
　　＊＊＊ ＊＊＊ ＊＊＊
　　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无尽的白色像是没有尽头般，任由他一直走著，仿佛那是永远走不完的道路。
　　甚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前进，还是原地踏步。
　　在什麽都没有的世界当中，孟玉云还是坚持走著。一直一直，走下去。应该说他除了一直走，就没有什麽事可以做到。
　　没有遇到任何人，或是任何是生灵。
　　他心急得加快脚步，像是有什麽东西追赶他般。
　　孟玉云知道，那一定是秋蝉师兄的结界。他被困在这里，必定是因为不想他阻止攻打幻妖国的事情。
　　也许他该庆幸他们没有杀了自己吧？
　　「虎儿、虎儿……你听不听到我的说话──」不知道这样扯起喉咙大叫有没有帮助，不过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不知走了多久，叫了多久，最後孟玉云叫得声都沙了，乾脆盘起腿席地而坐。想著，不知这个结界，有没有什麽方法破解？外面必定没有人能救他，看来……只能靠自己……
　　老实说，他自幼体弱多病，别说道术知识，就连一般基础拳脚功夫都没有。即使他想破头，实在想不了任何方法。
　　『笨蛋玉云！』突如其来，一个熟悉的叫唤令孟玉云抬起头，只见眼前有一朵小小的雏菊。
　　「程儿？」孟玉云不肯定地叫道，印象中程儿好像长得不是这样啊？
　　『笨玉云，那个是我的化身啦！你怎麽也中了那死老头的封印？』
　　「啊！」想起秋蝉曾说过程儿被他封印了意识，想必程儿是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麽事。立即问道：「程儿，你有没有方法能出去？快！不然阻止不了秋蝉他们的……」
　　『阻止秋蝉？玉云你疯了啊……』听见孟玉云的说话，小雏菊好像有点抖擞。但语调还是很坚定：「虽然我是阻止得了啦，不过可不是这样容易哦！」
　　「程儿你就快说啊！」轻拍著眼前的雏菊，孟玉云拍打著眼前的雏菊道：「再不说我拔光你的花瓣！」
　　『好啦、好啦……』看来真的很怕被拔光花瓣，菊程儿开始正经地和孟玉云说：『死老头的结界是封印我们的意识，在他特定的空间之中。我能做到的只能是此空间穿越到另一个空间，不过前提另一个空间是秋蝉所作的结界空间……』
　　「啊？平时六道观可多结界了，任何一个都应该可以让我们出去吧？」毕竟秋蝉是首席弟子，要在观中找他的结界，应该很多的说。
　　『笨，就是因为秋蝉是大弟子，设结界的事等下面的弟子一二三四干就好了，哪需要他……』
　　「那不就是说六道观没有他设的结界吗？」你娘的，原来当首席可是这样爽，难怪程儿死都要和他争。
　　『但还是有一个地方啦……』
　　听见程儿支支吾吾的样子，孟玉云不禁好奇，会是什麽地方？难道是什麽藏宝室之类？
　　『是女弟子的浴室……』
　　「什麽？！」六道观应该还有很多地方要强大结界守护吧？
　　『是之前女弟子们对秋蝉撒娇时要他设的……』
　　「……」那个色老头，他相信有九成是为了自己一个入去不被其他男人打扰时而设的。
　　『我们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流动，所以出去外面时……很有可能是女弟子们入浴的时间……』这也是他一直不敢由这个出口出去的原因。
　　「没有其他出口吗？」他不想找个这样猛的出口耶！六道观的女弟子全都很强啊……
　　听说有一个男弟子偷偷摸了某个女弟子的小手，最後他足足躺了一个月床……
　　『有的话，我会在这里吗？早就出了去了……那个死老头十成就是知道我们不敢由这个出口出去，所以才安心锁著我们……』
　　听见此话孟玉云不禁开始沉思，被女弟子打事小，打至重伤不能赶去幻妖国事大。慢著……如果……
　　「程儿，如果秋蝉他将分身放了某个地方，方便自己进出的话，那我们可不可以经由这里出去？」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你怎知道有没有这个地方？』
　　「我就是知道！快教我应该如何做！」这里的话，他应该可以直接进入幻妖国吧？
　　『首先你握著我，想著那个地方的环境。之後我就会开始施法……』
　　说罢，他立即回想著幻妖国的景象。接著他听到程儿的念咒声，周围本来白茫茫的景色立即起了变化。
　　就在他努力回想时，却听到程儿惊呼：『慢著，那不是幻妖国吗？很危险啊──』
　　「罗嗦！去幻妖国和去女浴堂你选那个！」
　　『不要让我想这样困难的选择……啊啊──你不要分心啊！你一分心我们会掉下缝隙啊──』
　　「啊？缝隙？啊──」就在孟玉云低头一下，只见自己踩著的地方仿佛在碎裂般，而自己好像要掉下去。
　　『快回想！快回想啊！什麽也好，快──』
　　「啊──哦──」回想回想……
　　『你娘的！你回想这一些色色的东西做什麽！我还未成年啊──』有人强迫教坏未成年小孩子！
　　「你又说什麽也好──」
　　『啊啊啊──来不及了啊──』
　　「呜呜──都是你──」
　　『真拿你们没办法……』就在两人都一同掉落那黑暗的深渊时，孟玉云的耳边却好像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但在他细听时，却消失了。
　　就在他回神之後，自己被一个光球包著。他感到自己慢慢上升，接著被抛出某个地方。
　　「啊啊啊──」他看到下方有一个裂口，而裂口映出的是……幻妖国的上空。「为什麽出口会在天空上啊──」
　　『啊啊──你不要这样激动啊──』雏菊是很脆弱的。
　　孟玉云无意识地紧握著雏菊，就在他快要进入出口时，他感到一种奇怪的电流击中的他手，电得他生痛。
　　「程儿──」看著自己不自禁松开的手，孟玉云惊呼。本想立即伸出双手，将他握回来，可是雏菊却飞得离他很远。
　　『孟、玉、云，你好样的！念完经就不要和尚──』
　　「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後，他就离开了秋蝉的结界。转身看著下方的高度，立即运起法力。
　　乖乖，如果在这里掉下去，真的会死耶。
　　正当他安全著陆时，抬眼一看，满目疮痍的景象，不禁心头一酸。如果不是之前来过这里，知道此地有不下於京城的湖光山色，光是看此番的景象，根本令人不禁相信。
　　那满地的尸骸，那破碎的房子……通通都是因为他而造成的景象……
　　但，已经没时间让他伤心。他必需要找到虎儿，不知他是否平安？漫无目的的找寻，每一个地方都细细观察，希望能找到一丝的希望。
　　「啊──」就在此时，肩膀一痛，令他跌倒在地上。转个头，只见一名满身是血的孩子，用著仇视的目光看著他。
　　「孩子……你……」肩膀的伤口流了不少的血，是刚刚那名小孩子用刀刺伤，然而他不解地看著那名小孩子道：「发生了什麽事？」
　　「发生了什麽事？你竟敢问发生了什麽事……」本来啡色的双目，慢慢变成碧绿色，身体亦开始产生变化。原来眼前的小孩子，是一名蛇妖！
　　「你们这一些道士，平白跑来我们这面，杀了我的父母，你敢问发生了什麽事？！」再次举起手上的小刀，蛇妖悲愤地对著孟玉云吼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麽事？为什麽我们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你们没有做错……」
　　是的，你们没有做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错的是，自称万物之灵的人类。这是六道观、灵玉堂，甚至是提倡灵学的众人的罪。而无意中做成这个结果的我，也是有罪。
　　所是他应有的报应。
　　竟然要让一个可怜的孩子悲愤地向他举刀，此等罪孽，也许十辈子都还不清。闭上双眼，孟玉云合十双手，接受著死亡的到来。
　　「云儿姑娘！」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他迷惑地张开双，只见莫飞鸿骑著马过来，急道：「太好了，云儿姑娘你没有事。当我知道原来你身边的随从，全是妖精时，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听见此话，孟玉云惊讶地抬头问：「你怎知道？你是不是见过虎儿？他怎麽了？快说啊、你快说啊！」
　　「啊，云儿姑娘请别著急。」像是被孟玉云心急的样子惊倒，莫飞鸿有点无措地说：「我姐姐是灵玉堂的『梦见』，前些日子他和我说幻妖国和道士们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说著说著，也说了你的事……」
　　「我的事？」
　　「嗯，姐姐说你被随从们骗了，他们极有可能对你不轨。所以我带著人马，打算接你回去。幸好，来得及。」
　　看著一旁那名蛇妖，被人一箭穿心，断气了。
　　妖精与人一样，中了致命伤，还是会死的。
　　「你没有见过虎儿吗？」
　　「我没有见过，不过听说妖精们现在全都留守著中央宫殿之中。」中央宫殿，也就是说幻妖国皇主的所在地，之前孟玉云曾去过的地方。
　　不打算再理会莫飞鸿，孟玉云转头便向中央宫殿的方向前进。一路上，他发现越来越多妖精的尸骸，不禁咬牙。
　　不会的，虎儿这样强，才不会成为地上的死尸。
　　『为什麽……』
　　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唤。令孟玉云停下脚步，因为这是虎儿的声音。侧耳细听，此时的他仿佛能感应虎儿的存在般。
　　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房子，他来到了一个小小的花园，树的下方就是他一直想见的人。眼泪，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
　　「虎儿……你听见吗？为师回来了。」跪在虎儿的身边，孟玉云苦笑地看著那个完好无缺的花园。想必是虎儿拼死守护，才令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没有损坏。
　　「傻徒儿……花园什麽的，就由他破坏不就好了。最重要是活下去啊……不然我要个花园来干什麽……」孟玉云语带哽咽，终於最後他也忍不住哭起来。
　　这里是虎儿用自身的生命设下的结界，只让孟玉云一人进入的结界。而此刻树下的他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明显是用尽他生命最後一口气，去守护著这个地方。
　　那个他与他第一次结合的地方。
　　他说过会等他，会在这就等他。
　　他亦都遵守承诺回来看他。
　　但为什麽，他没感到幸福？没感到喜悦，只感到悲伤？
　　明明两人就是遵守了彼此的承诺。
　　「呵呵……」轻抚著虎儿的面，孟玉云他虽流著泪，但仍然笑著说：「你啊……总是挂心著我、担心著我、到死你都想守护著我……」
　　「你觉不觉得……身为师父的我，真的很丢面呢？」唇瓣慢慢接近著虎儿，直到触撞著对方冰冷的唇瓣时，才吃吃地笑说：「今次，我会令你大吃一惊吧……好歹，我也是师父啊……」
　　他身上有两颗内丹，对於精怪来说两颗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仙丹。而对他来说只是维持生命必须的丹药。
　　没多久，看著刚吞下自己的内丹，面色慢慢回复红润的虎儿，孟玉云开始笑了。他果然没有猜错，虽然他用生命设下结界。但他还有最後一口的真气在体内，只要有生命力注入，以虎儿的修为，很快会回复。
　　突然听到碎裂的声音，发现有人竟将结界打破了。他惊得想立即站起身，打算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什麽事时，突然一阵昏厥感袭来，令他痛苦地蹲下身。
　　啊啊……他忘了失去一颗内丹的他，体力连正常人都不如。
　　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原来呼吸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
　　「果然是你……」
　　来人孟玉云是认识的，可是他的神态却令他非常陌生。
　　「小狗子……？」
　　听见孟玉云的呼唤，小狗子只是木然地站著。看著他衣服沾满鲜血，双手更是紧握著双剑，不禁令他感到愧疚。
　　往日的小狗子只是一个常常被玉兔揍，还不会还手的老实孩子。
　　「玉兔……没事吗？」其实他不敢问，怕问了之後得到了一个他不想知道的答案。玉兔比小狗子道行还浅，小狗子自保都尚且不足，要他如何去保护玉兔？
　　「孟玉云，我们一直以来都相信你，想不到……原来你由一开始就打算骗我们！」小狗子的剑尖直指著孟玉云，满布红丝的双目只是狠狠地瞪著他道：「今天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狗子，不是的！我……」听见他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如何开始解释，只是悻悻然低著头，看著地上的泥土。
　　「住手，怀朔将军。」突然，赤绯从天而降，对著小狗子说：「你看不见吗？皇主正在醒觉，吾等反击的时候亦快了……」
　　「哼！」见著小狗子收起剑，孟玉云不明所以地看著两人，他现在完全是状态以外啊……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
　　「至於孟玉云，等皇主一会杀光那一些正道之人，再等皇主决定。」
　　说罢，一道金色的光线在他身後发出，令孟玉云回头看过。只见一个妖精正被金色的光辉所包围。那是灵力与浊气的混合、两极的存在，而此人正正就是刚服下内丹的虎儿！
　　「虎儿──」不知他到底发生什麽事，就在孟玉云打算站起来走向他时，却被赤绯一脚踩在地上，道：「我不会让你阻止皇主的醒觉。」
　　「什麽皇主、什麽醒觉，虎儿现在身上不知发生什麽事，我要去看他！你不要阻我！」虽然口中毫不退让，但他明显不能抗拒赤绯的力量，只能一直被他踩著。
　　「你口中的虎儿，就是我们幻妖国的皇主──昊虎王！」
　　待续

　　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路魂
　　第七章
　　「玉公子……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