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有点为难,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来想去,如果坦白说自己是连相柳崇拜的妖之凰,好像有点不妥。
于是,努嘴道:“说了是路人甲,你不用想太多。”说完,故意低头喝茶。
连风瞅了瞅这个一脸正直的家伙,从烟盒里取了烟,往桌面上敲了敲:“是吗?我看没那么简单吧。我叔叔对你说话的口气……都特、别、温、柔、呢!”
最后的几个字一顿一顿地传入鸦耳中,鸦抬头,就见连相柳的侄子坏坏地冲自己笑,头皮一阵发麻:“是吗?难道他平常说话,很不温柔吗?”
“……”连风脸色一沉,有点哭笑不得,“你自己看嘛,我叔叔长得就凶巴巴的,会是温柔的人吗?”
鸦皱了下眉头:“不,也许你对你叔叔有误会,人不能光看外表,我觉得他很关心你,只是家长有时候做的事,会容易被误解。”
“哟,你和我叔叔很熟吗?这么帮他说话?”连风挑起眉梢,轻蔑地瞅着鸦。
鸦一本正经道:“不是,我没有偏袒他的意思,我认为你叔叔很不错,虽然可能外界对他的评价不太好,但相处下来,我觉得他为人刚正果断,坚持原则,也许看起来是严厉,但好坏分明,对别人也很宽容。”
“你……你这是哪儿得出的结论?”连风几乎把眉头挤做了一团,看着如此评价叔叔的家伙,想笑,又想叹气。
鸦不暇思索地,顺口就把话漏了出来:“他能在别人有求于他的时候给予帮助,即使那个人用刀子扎坏了他的新车;他能对用枪劫持他,并且打掉他一颗牙齿的人既往不咎,还肯让来路不明的危险分子住在他的诊所养伤;他能把只是听过一次的话就记在心里,说明他很尊重对方,就算那个人和他不是很熟。还有,他对于某些事并不像其他人看得那么下流肮脏,能够非常理智地去看待,而且不会趁人之危……”鸦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语气渐渐轻柔了一些,心却慢慢地加速跳动,“或许他是有极端的地方,做事过于认真,要求过于严厉,看上去很可怕,但他这个人其实很细心,一丝不苟,赏罚分明。很多人表面可怕,但内心其实很温柔,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我认为,你叔叔就是这种人,他可能会苛责你,但却是为你好。”
连风足足用了半分钟的时间,一直盯着鸦,像见到外星人,必须好好确认他的种族似的,然后,忽然之间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叔叔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能把他说得这么好?还是……难道你爱上他了?”
“……”鸦的脸色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正儿八经地看着连相柳的侄子,“我是男的。”
“那有什么,这年头男人跟男人上床都不稀奇。”连风不以为然地道,“而且,我叔叔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连一个女人都没碰过,我早就怀疑他是不是GAY!”
“给?”鸦一脸茫然。
“就是同性恋啊,你不会连这个词也不认识吧!G-A-Y,GAY!就是男人喜欢男人。”
“哦……”鸦眨了眨眼,认真记下了这个词,一边思考一边嘀咕,“男人喜欢男人……这样没问题吗?”
“噗——”连风一口茶喷出,呛红了连,“喂,我说你这只乌鸦,难道是火星品种吗?”
“呃……”鸦挠挠脸颊,“我有朋友的确喜欢男人,但是……原来这种事,现在已经被允许了吗?我以为大部分人都是不能接受的,恋爱的对象,必须是异性才行的……”
“喂喂!我可警告你,你别当真喜欢上我叔叔了!他是政治家,怎么说,也不可能沾染这种事的啦!他要是和男人搞上,那他就完喽!”
“呃……”鸦端端正正地坐直了,两手按在膝腿上,握了拳,“不,我想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连风撇撇嘴,神色古怪地看着鸦,“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吧?我叔叔会对一个人这么好,这到是挺稀奇的……难不成,是我叔叔看上你了?”少年人,说话不经大脑,兴口而谈,说完了,还把目光不停往对方身上扫,几乎想把他看穿似的,带了点挑逗的意味。
鸦的脸色顿时就热了起来:“不,不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叔叔为难的。”
“喂喂,你这么说,不是等于承认了你喜欢我叔叔?”
“咦?我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不是吗?会把我叔叔夸得那么高的人,除了你,绝对没有第二个了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不,绝对没有!你想多了!”
“明明脸上已经露出破绽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对你叔叔有那个意思,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而且,我是想找个女朋友的,你叔叔绝对不适合,呃,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叔叔如果是女性,我就会对他……呃,我该怎么表达呢……”
鸦越是辩解,就越发头大,心跳居然不受控制地加速着,脸热得让他快喷火了,对于这种情况,他除了不知所措外,实在找不到词汇澄清。
这方面一向是他的弱项,前不久他还被女人拒绝呢,那个女人说她喜欢有个性一点的男孩子。自己这么平庸,实在没什么优点让对方能接受他,所以,他认为这种事还是暂时搁浅了吧。
可是……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不舒服?”
慌张之余,鸦忽然发现连相柳的脸部大特写居然近在咫尺,一下子更是慌了手脚,脸从桃子红一下子晋升为柿子红,血气都快从七窍里涌出来了。
“咳咳,不,我很好!”鸦憋住气,假装镇定地清清嗓子,忽然想到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才而已。”
“你、你都听到了?”
连相柳莫名:“你们聊什么?”
“不,没什么!你没听到最好!呵呵……”
鸦慌慌张张的,一边以憨笑掩饰,一边不停想离连相柳远点,免得被看出破绽。结果,他一再往后退,不小心打翻了桌榻上的水壶,热腾腾的水浇灌在他的手上。他愣愣地看着烫得泛红的手,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连相柳已经拿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擦去手上的热水:“笨蛋!你在慌什么?”
“不!我没有!我很淡定呢,我……呃……”他摸摸鬓角,其实对于被一点开水烫伤手,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并不在意。值得在意的是脸,现在一定红得跟煮熟了一样吧?
太丢人了!
他的视线这时候情不自禁地定在连相柳的脸上,看他一脸严厉的神情,又像是要训话的教官。
“痛吗?”连相柳紧锁眉头,问的时候反倒一点不像关心,而像是责备。
他眨眨眼:“不痛……”
“痛的话,不许忍着。”连相柳眼神严厉了一些。
鸦缩缩脖子:“你可以理解为我的痛神经比较麻木……”
“什么?”
“呃不,没什么,磕磕碰碰这种事我经常发生,所以没关系,不用在意……”
连相柳眼神一沉,吓得鸦一下子不敢说话了,以为自己又要挨训。但结果,他却把鸦的手捧在手心里,低头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揉着:“保险期间,还是让医生看一看吧。来人!”
鸦定神看着这个男人神色间的焦急,忽然之间,迷茫了。
第十九章 告白诗
我想娶你,如果你觉得委屈,我嫁你也行。
【077】
“唉……”
“第六十六次。”
“啊?”
“两个小时内,你这是第六十六次叹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梅杜卡在客厅中间那块大大的毯子上,懒懒地咧开嘴邪笑,满脸挂着无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鸦很想无视他。
“意味着什么?”不过,鸦还是歪过脑袋去,一本正经地寻问这个“邋遢大叔”。
“意味着——”
梅杜卡先给了一个阴森到骨子里的邪恶笑容,冷得鸦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叹,“我们的黑乌鸦又恋爱了!”他耸耸肩,摊开双手宛如歌剧院里的名着剧目,手里的烟和啤酒罐标志着这个男人劣质的生活品味。
鸦仰卧在客厅沙发上,茫然地转过头,呆呆望着天花板:“是吗……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梅杜卡手中的烟掉在地摊上,差点引起火灾。林威淡定地走过来,把一杯水直接浇了上去。
“喂!你灭火就算了,弄湿我裤子干什么?!”梅杜卡立刻大声嚷嚷。
林威虽然是慵懒地低头看着,眼睛里几乎没有光芒,可是嘴角却浮现出一丝恶劣的冷笑:“让你去换了裤子,在地上坐了一天,一会别弄脏我的凳子椅子。不过你的刚好全部洗了,你可以穿我的,柜子里的……随、便、你、挑。”
林威近来的心情很差,他心情差的时候就会调戏梅杜卡,其实他平时也经常恶言恶语地调戏梅杜卡,但是心情差时,语气格外矫揉造作,洁癖也会跟着发作,调戏人时尤为恶魔。
梅杜卡直觉林威的魔爪仿佛已经钻入他衣襟里,不禁打了个哆嗦:“呵呵,这儿不仅有个正在恋爱的,看来还有个刚被男人甩了的。”
“哼,你这种货色,我看不上眼。”林威冷冷地从梅杜卡面前走过,往厨房去了。
梅杜卡摸摸脖子,庆幸自己还“完好无损”,然后继续看着一脸忧愁的鸦:“喂,你这两天为什么天天泡在这?”
“那你又是为什么?”鸦心情不好的时候,嘴巴也比平常刻薄。
“我躲女人。”梅杜卡耸肩,取出烟盒,丢了支给鸦。
鸦把烟捏在手里,来回转动麽搓了半天,又把烟丢还给同伴:“谢谢,我还是戒了吧。”
“S-M小姐让你戒烟?”梅杜卡通常都会在“S”后面加个“M”来称呼鸦暴力的经纪人。
“不是。”鸦皱着眉头,回答得十分干脆,却既而又满脸愁容,像是正被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困扰着,“心脏病人,应该需要远离烟酒吧?”
“啊?你得心脏病啦!”梅杜卡瞪大眼睛,差点把嘴边的烟又掉在地上,“你这种日晒雨淋都不会感冒,和一群流感病人混在一起照样百病不侵,活蹦乱跳的人,你——有心脏病?”
鸦看他大惊小怪的,清清嗓子:“咳咳,不是我。”
梅杜卡脸色一僵,盯着鸦看了半天,忽然爆发轰雷似的大笑:“哎呀呀呀,林威!小乌鸦这次又认真了!你说几天后会被拒绝啊?!对象还是个有精神病,哦不,是心脏病的!”
鸦生气地朝梅杜卡瞪了眼,懒得跟他贫嘴。
月上宫街不但有白爷的画廊,有碎的地下实验室,林威一年前也在街角买了套房子。双层复式,按照他的品味,装潢得像冷兵器博物馆,不管走到房间哪个角落,随时都可以取得兵器。整体的现代感,本来也是不错的格调,但是他在客厅边上放了架白色的三角钢琴,诡异得时常让鸦等人觉得,里面藏了抛弃林威的男人的尸体。
梅杜卡外面招惹了太多女人,最近搞上黑社会老大的马子,一搞还是三四五六个,闹得莲芝城最大的两个黑社会帮派要他人头。最近这几天,他只好灰溜溜地乖乖躲在林威家养肉,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林威习惯了。
但是,鸦也跟着天天混在他家吃喝懒做,这就稀奇了,虽说是躲避S小姐的追杀,可是林威和梅杜卡都觉得这事令有蹊跷。
感情的事,梅杜卡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一看鸦这几天的状态,就知道这多情却纯情的家伙又想跟女人表白了。
他本来坐在客厅中央喝啤酒,这会儿懒懒地爬起来,故意到鸦躺着的沙发旁,扶着沙发扶手又一屁股倒了下去。
“唉,烟也不抽,酒也不喝,你一年到头要对几十个女人表白,然后被拒绝几十次的男人,这次,好像是玩真的?”梅杜卡嚼舌嚷嚷,眼睛瞥着鸦脸上的神色,明里暗里早已把鸦的心思摸了个透彻。
鸦却傻傻地嘀咕了一声:“我觉得,我每次都是认真的。”
“有人可以一年认真地爱上几十个女人,而且都是在认识了几天甚至几个小时的情况下?”梅杜卡大大咧咧笑了笑,“那你比我这个情圣还情圣了!”
“……”鸦努了努嘴,答不上。
至今为止,他甚至连那些女人的脸都记不起来了,或许,在梅杜卡眼里这不叫“爱上”,但他认为当时他是用了真心,被拒绝时也很难过。
梅杜卡喝上第二罐啤酒,又问:“呵呵,表白了吗?”
“还没……”
“哦。”对于鸦承认了自己有暗恋对象,梅杜卡见多不怪,反应比一开始淡定许多。他摇晃着啤酒罐头,轻描淡写地问,“打算去表白?要不要参谋啊?”
“不……”鸦回应的声音很轻,像是自己也不确定。
林威的声音从厨房里冒出来:“你那几招,只能对付水性杨花的女人。”
“哈哈,难道你来当军师?就你这下面吞了不知道多少男人的精-液,还一天到晚被男人甩的家伙?”
梅杜卡话音还没落,林威已经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晃着把战俘刀,寒光刺眼:“看来你下面的菊花很欠揍。”
“咳咳!鸦。”梅杜卡赶紧避开林威慵懒中却迸射出杀气的眼神,把脸转向比较温驯的乌鸦,“你每次表白都被拒绝,那是因为缺乏战术性!你一见倾心,二见深情,三见就要人家替你生孩子,那些女人不甩你个耳光是给你面子。女人嘛,你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了解你的魅力!”
鸦眉头深锁,认真思考了一番:“如果不是女人呢?”
“啊?”
“如果……我向一个男人表白,我是认真的,真心想对他好的,我会把全部的人生都交给他,把命交给他……这样,他会拒绝我吗?”
梅杜卡自认承受能力绝对是一流的,至少他能保持平静地听完。他当时的脸色,鸦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简直就像是老爸看着自己的儿子说自己晚节不保,而且玷污他的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