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一次不是认真的?哪次不是手里还捧着冲锋枪就跟人家告白,而且搞得一副好像至死不渝的样子,弄得人家以为拒绝你会被你杀掉?怎么你以前不问我意见!以前问了,就不会栽那么多次跟头,现在说不定宝宝都有了!”
不再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梅杜卡选择了后者,他身边已经有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可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
鸦的脸慢慢泛出了红晕,尴尬地别过脸去。梅杜卡发觉威力不够,干脆冲到鸦面前,强|硬地掰过他的头来,四目相对:“乌鸦,我给你找个好女人,你忘了那男人!”
“……不是性别的问题,虽然,对象是男的,我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可以不可以……”鸦微微合拢眉心,苦恼地思索着,声音沉淀在思索中,心情乱得毫无头绪。
小乌鸦的神情很认真,自从大伙认识他到现在,谈到感情的事他就没不认真过,但是这次有所不同,他的眼神表达着异于往常的渴望。
他这神情,直接把梅杜卡吓得一身冷汗,立马把他从沙发上拖了起来:“乌鸦啊!你千万别对女人绝望,千万别误入歧途!你看看林威这么鲜活的例子,女人是不可以用男人代替的,你懂吗!!”
乌鸦又认真思考了一下:“其实,除了不能生儿育女以外,我不介意他是男人。”
梅杜卡的脸色像个快爆炸的火箭筒,通常他脸上都带着散漫不羁的笑容,但是现在却开始严肃起来了:“那个男人是谁?”
“这个……”乌鸦吞吞吐吐地拖着尾音。
“那个夺走你心的混账家伙是谁啊?!”
“呃……一个政治家……”
“政治家?你不是说讨厌和政治家打交道吗?!”
“……”
“不会是司徒空吧?!”梅杜卡乍舌,脸色瞬间由火箭筒变成了核武器,“好家伙,他果然是妖魔!一个吻就能让你死心塌地,要把命交给他!”
“司徒空已经死了,我难道到阴间去跟他表白吗?”鸦受不了地说。
梅杜卡一愣,烦躁地抓抓头发:“男人的事我向来记不住。”
“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政治家……”鸦有点头晕,他的言语能力向来没有优势,对于需要拐弯抹角的事总是表达不清。
“……”梅杜卡看他为难的样子,断定他这次是陷进去了,阴沉着脸站了起来,当机立断:“林威!”
“干什么?”林威的声音从厨房里冷冷淡淡地传出。
梅杜卡咬牙:“你快点干了这只乌鸦,省的他飞到外面去毁灭别人的人生!”
鸦皱着眉头,不高兴地撇撇嘴,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捏起了裤子,有些迷茫又有些忐忑:“相柳他,对我很好……难道,他会介意我是男的?”
刹那间,梅杜卡觉得自己去地狱轮回了一遍,浑身打颤:“喂喂,乌鸦虽然是杂食的,也不能乱拣东西吃啊,你到还专门挑毒的吞,用不着这么英勇吧!”
死了一个司徒空,又冒出个连相柳,那条毒蛇名声比司徒空还臭,梅杜卡简直有种把乌鸦从海里撩出来,转眼他有跳进了火坑的感觉。
鸦紧锁眉头,怒怒地瞪了一眼梅杜卡。连相柳是条毒蛇,从名字到传闻,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梅杜卡现在这么说,他心里很不高兴。
“我再考虑考虑吧。”喃喃嘀咕着,他走向了林威客厅里的白色钢琴,在钢琴前坐了下来。
S小姐立志把他培育成世界级的演剧明星,音乐是必修课之一,教他弹钢琴的还是所属剧团的团长萧女王。
可是,琴声就和人一样,萧女王霸道不羁,弹奏的钢琴也总带了股霸气。出师于她门下的鸦弹的曲子却温和如流水,不温不火,清清淡淡,淳朴而踏实,让人一眼就能看穿所有。
没有造型师的精心打造,他平时就邋遢得像个街头落魄的流浪汉,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不整整齐齐穿好,坐在钢琴前那不伦不类的景象,就连白色钢琴的优雅贵气也受他影响变得暗淡了。
但,他弹的曲子真是好听,指尖所流动出来的音符,可以让梅杜卡这种粗糙的男人也坐下来静静聆听。
“鸦,你看上连相柳哪一点?”梅杜卡靠在沙发上,这次问得比较认真。
鸦茫然:“我也不知道……但,感觉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好像所有人都很怕他,可……我想待在他身边,成为可以理解他的人……”
“你确定不是一时冲动?你真的喜欢他?”梅杜卡一副穷追不舍,死不放弃的样子。
鸦依然茫然地呆了半响,点点头:“嗯,我想……是的。”
梅杜卡开始挣扎了,开始动摇了,开始纠结了,他大口大口喝啤酒,大声地喘着粗气,不过最后却对鸦笑了:“唉,你这笨乌鸦,迟早有一天能找到个窝巢吧。去表白吧,反正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是你的风格了。”
鸦吸了一口气:“我怕……他不能接受一个男人的表白。”
“不会的,他那么迷恋你,怎么会拒绝你?”
“他只是喜欢妖之凰……”鸦说道一半,迷茫了。
“呵呵,如果被拒绝了,回来哥们陪你喝酒!”梅杜卡爽快地给了个鼓舞的微笑。
前两天,连相柳还发消息问过鸦烫伤的手好了没,鸦的身边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他以前受伤时,白爷只会粗暴地对待他的伤口,梅杜卡开玩笑时还会专门针对他的伤口下手,林威和碎给他换药时都像对待机枪一样拆拆装装一点也不温柔,S小姐经常苛刻地要求他带伤参加排练,说他想装病偷懒是没用的。
那天在皇羽门本宅,连相柳不但亲手为他包扎,还送了伤药给他,叮嘱他这几日不要去碰烫伤的地方。虽然表情是凶巴巴的,可说的话真是柔软到了心灵里。
原来,受伤的时候被人这样关怀,心情会是这么高兴这么舒畅,就像他轻轻抚摸着机枪时一样,感到身心都很平静。
他开始有点想念连相柳诊所的饭菜了,也想念那个人,想把这种心情告诉他,即使他或许不能接受。
他不在乎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但他知道,这几天,他很想念他。
那种心情填满在肺腔里,像要把他的胸膛撑暴了,渴望向那个人吐露一切,用最美妙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让对方能够知道这种心情,能够了解,他喜欢他,愿意和他一起生活,愿意两个人一直白头偕老,一辈子被他骂,被他训,吃他那里的饭,照顾他一生,即使没有共同语言也没关系。
他可以默默支持他的事业,可以当他的贴身保镖,可以和他谈论自己的爱好,给他看自己收藏的枪械和模型,只为他一个人唱歌。
可是,这一切都必须在对方能接受他后才能成立。
鸦忽然停止弹奏,转身看向梅杜卡,黄昏的阳光刚好照在他轮廓精致的眼睛上,神采奕奕:“拜托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让他接受我!”
梅杜卡正眼瞧着那坐在钢琴前,一副视死如归似样的少年,简直是又哭又笑。
【078】
晚饭餐桌上,林威正把一道道菜往桌上放,已经坐下的梅杜卡?阿拉斯举着啤酒罐高谈阔论:“表白是件讲究技术、策略的活,你懂吗?首先要营造气氛,光等待时机是不行的,所以要靠自己创造!用各种手段先麻痹对方的防备能力,就像你在战场上通常都会先投放烟雾弹,混淆视线!”
“我最喜欢隐匿在草丛里,野草可以成为最好的伪装,然后等待敌人进入射程范围,一发击毙。”鸦认真地道,而后开始思索,“表白也需要隐蔽自己么?”
梅杜卡白了他一眼:“不行不行,你必须让对方确确实实看到你,让你们的距离缩短才行!”
“那么,就改成冲锋枪,近距离作战火力很不错,我最喜欢的型号是——”
“不行不行,火力太猛了容易把人家吓跑。”
“啊,是,我也不希望对方受伤……”
“所以,当创造了你们近距离相处的有利条件后,在适当的气氛下,你要婉转一点,让对方完全失去抵抗力后,才能一击必杀!”
“婉转一点么?那么改成麻醉弹,这种东西确实能有效地剥夺对方的行动力,又省事又比较温和。”鸦低头沉思,“可是……我不想对他使用麻醉弹,他昏过去了,还能听到我的表白吗?”
“……”
梅杜卡直拍脑门,差点想掐死这只乌鸦:“唉,跟你说感情的事,就是鸡同鸭讲!我看你直接扛着步枪去他家,用枪抵住他的脑袋问他要不要你,不要就对着他开一枪,然后直接带回来,生米先煮成熟饭,然后再慢慢谈判!记得,用麻醉弹!”
“不,强迫对方接受,是不行的。”鸦郑重其事地道。
梅杜卡嘲讽:“你哪次表白,不是强迫式的?”
“……”鸦托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往,“果然是战术性错误吗?”
“算了吧,对你来说,任何战术都不适用于感情问题上。”梅杜卡已经失去了耐心,歪着嘴巴同情鸦,“你还是直接一点好了,惨烈的死法适合你。”
“其实,我认为你只要能用通顺的语句表达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就可以。”
忽然,冒出了第三个声音,林威还在厨房里忙乎,他的身影隔着钢化玻璃晃动时,梅杜卡和鸦简直以为这屋里闹鬼了。
两人一怔,吓白了脸色,之后才发现碎居然坐在餐桌边,捧着一杯热茶,一身工装,指尖上还残留着机油的颜色。
“你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梅杜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从你们开始谈论冲锋枪火力太猛的问题时。”碎面无表情地说。
“你不是在实验室吗?不用看住洛之行?”鸦纳闷。
碎若无其事地一边喝茶,一边说:“他又昏过去了,两个小时内不会醒。这世上最听话的就是尸体,哪里需要别人看管呢,自己不会跑。”
鸦皱了下眉头,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寒意自背脊袭来:“碎,你对他温柔一点吧,他毕竟是人,不是机械……”
“所以说,人类的肉体真是脆弱,要是能像机械一样拆开来仔细看看里面的构造,又不会弄坏它,多好呢。”碎轻轻叹着,冷冷地喝茶。
餐桌上一下子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林威端出来的茎葱炒大肠看在鸦和梅杜卡眼里,简直像是人类的肠子,两个人相继脸色大变。
于是,梅杜卡干脆把电视打开,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机正对着鸦的位置,跳出来的画面正好是连相柳近日参加一个捐款活动的新闻内容,鸦一口茶喷在桌子上。
梅杜卡看见鸦的反应,反而是幸灾乐祸:“啧啧啧,我想象不出这男人当你老婆的样子。”
“可以当老公。”碎冷冷说。
梅杜卡大笑:“哈哈,那没几个月,家里就变成垃圾场了吧?吃饭吃出子|弹来,洗澡发现替换的衣服上都是枪眼,想让老婆按摩的下场就是筋骨错位,生不如死,哎呀呀,娶了我们家小乌鸦,这男人以后的日子可惨喽。”
“我有那么可怕吗?”鸦嘟哝道,相当不满,相当不满!
“一只乌鸦穿着围裙,手里拿着机枪和榴弹,下锅炒菜用抗生素当调味料。”梅杜卡邪邪地冲乌鸦坏笑,“这日子,过得那叫轰轰烈烈,别人还羡慕不来呢!”
“是吗……”鸦像漏光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倒在餐桌上。
“还是娶回来当老婆吧。”林威把最后一道菜往正中间一放,声音干脆洪亮,像定音鼓一样,唤醒鸦的意志。
鸦一鼓作气道:“嗯,我想,他的家务能力应该很好,两个人生活不会有问题。”
“原来你已经考虑过婚后的日子了啊?”梅杜卡看鸦胸有成竹,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鸦很快又苦恼起来:“可是,婚姻法好像不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难道我要带着他私奔到国外么?”
“一只乌鸦叼着条毒蛇,总觉得飞不远啊……”梅杜卡仰头望着天花板,大刺刺兴叹之间,有点惆怅。
“你质疑我的能力吗?我觉得,养活他没有问题。”鸦一鼓作气,认真地为自己申辩。那表情只叫梅杜卡无可奈何:“唉唉,收入加起来的确很可观,你打定主意了,我能说什么。”
梅杜卡耸耸肩,转向林威忽然燃起了调戏的欲|望:“你怎么不去娶个男人回来当老婆?别人的事说得那么轻松。”
“娶你吗?”林威若无其事地在梅杜卡身边坐下,一瞬间拂过嘴角的笑容就像希区柯克的恐怖电影一样残留在梅杜卡的视网膜上,瞬间就把他的欲|望浇灭了。
“插播一则快讯。”捐款活动的新闻忽然跳掉了,新闻记者的大特写占满了正屏幕,背景是一片火海,“本城执行总督连相柳在斑马路的别墅几分钟前忽然发生爆炸,消防车刚刚赶到现场,目前正在进行救火。暂时无法确认连总督是否仍在别墅内,消防大队正在进行现场疏散和救援行动。本次爆炸怀疑可能是恐怖分子所为,与此前三起民宅爆炸事故十分类似——”
鸦忽然跳将起来:“林威,把车子借给我!”
“钥匙在鞋柜上。”林威道。
鸦连声谢谢都没有,人已向离弦之箭,冲出了林威的家门。餐桌上三人依旧安坐不动,梅杜卡摇摇头:“嚯嚯,天赐良机,小乌鸦这次英雄救美,连美人不会那么绝情绝义吧?”
【079】
司徒空的死讯公布后,短短几日,连相柳的人望就节节攀升,出镜率也跟着往上飙升,失去了有利的竞争对手,一帆风顺的政治家自然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林安出差办事的第二天晚上,他的家就炸毁了。
整条斑马路从街头到街尾都人群蜂拥,堵得水泄不通。警笛声冲破夜空的静谧,火光冲天,萤火在空气中飞散,衬托在夜幕下的点点橘红似乎掩盖了火焰中的惨烈。
连相柳的别墅四周围满了人群,消防员紧急疏散附近的居民,由于是豪宅区,警方同时还进行着安抚工作,有钱人全都跑光了,围着看戏的都是佣人和路人。
鸦一股猛劲像野牛一样,直接冲进人堆里,扑面的大火一下子如同六月天的酷暑,呼呼地吹在脸上的热浪刺激着被冬季寒气冻伤的肌肤。
鸦抓了个消防员,大声问:“里面的人救出来了吗!”
“没那!最糟糕的是连总督的位置,那里根本进不去!妈的!”消防员因为救援的困难程度而叫嚣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