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我在他身上产生这种感觉。他总是在我的身边,沈静又淡然,却又总是近得触手可及。我不习惯这种距离感,以及这种生疏又冷淡的说话方式。
但我知道自己必须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说出最真实的心里话。
“我……”我认真思考著,“我大半辈子都是和你生活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几乎已经像是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事,所以,实在是很难讲解怎样看待你。如果硬要说的话,我非常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一个存在,你对我的重要性超过了我的妈妈。但是,正因如此……问题也就在这里,我太习惯和你在一起了,不论任何时候,只要有你,就等於我什麽都有了,一切事情我都可以依赖你。而你呢,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是个分分秒秒都会让我依靠的人。”
我停了下来,直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该怎麽说下去。
“所以呢?”他淡淡地问道,“你会象过去的大半辈子那样,在你以後的岁月里,也一直依靠著我吗?”
我的脸上募地热了起来。
“所以我说嘛,”我低著头看著自己的手指,“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习惯了和你在一起,习惯了依赖你,这全都是因为长久和你在一起生活,而养成的习惯啊。”
“难道这样习惯我不好吗?”他低声问道,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不是好或不好这麽简单的事。”我继续看著自己的手指,“就象我习惯了以依赖你一样,你也习惯了被我依赖。随著时间的累积,这种彼此间的依赖,难免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对方属於自己,是自己一辈子再也无法离开的人。”
“因此,你和我之间,我对你的爱情,都只是错觉,是吗?”他轻轻地问。
“应该、应该是这样吧。”我也不能很确定。
“你果然是这样想。”他微微点了点头,双手合什,倾身向前,慢慢地说道,“那麽,你怎麽会允许我占有你,并接纳我的身体呢?莫非,你也是出於错觉,才会接受我的性爱?”
“我是怕失去你啊!”
我禁不住脱口而出,脸也变得滚烫,赶忙小声说道:“虽然说不出为什麽,可是,就是觉得,拒绝你的话,就会失去你。”
“你并没有拒绝我。”他的声音像冰面一样平静无波。
“是,我并没有拒绝你。”我坐立不安,羞愧的要命。
“因为我让你既快乐,又满足。”他依旧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是。”我低著头,脑袋几乎快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而且,我还知道,”他忽然加重了语气,双眸分外地深沈,牢牢盯住我,整个人似乎随时会扑过来,“我这辈子的最大愿望,就是让你快乐,给你满足,这就是我的爱情,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所以,晓渡,别跟我说什麽狗屁错觉。我很愿意现在就把你脱光了,在这张床上纠正你的错觉。”
第53章 身体臣服之後,心灵又能坚守多久?
再次亲历记忆中难以忘怀的性爱,我无法清楚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当他再次为我打开情欲之门的时候,我数倍於以往,愈加地依赖著他,渴求著他。
也许果真如此,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是有可能做到的,还有些事,根本没有可能做到。
所有的尝试和挣扎之後,我并没有给自己赢得任何新的境遇,反倒给那个狂妄的人公然向我施压和宣称主导权的机会。
不过,这也倒让我可以比较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了。正所谓,非不为也,乃不能也。
也因为如此,我多少打算用较积极较正面的角度来看待和哥哥之间的关系。说实话,听到他那些无礼又霸道的言论,我的心,反而格外跃动不已。尤其当他一声声说著爱我,一遍遍诉说著他的爱情,我会觉得,再没有比由他的口中说出来的爱更加真实的爱了。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命中注定要属於这个人?
当然,我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在另一方面已完全属於他。
长久的伤病让我的意志更加的薄弱,一次烈火般炙热却又柔情万千的性爱,便足以让我的身体完全臣服於他,甚至分分秒秒渴望著他的爱抚。即使在我写下的这段文字的时候,他的一个无声又专注的眼神,就能在瞬间,让我的笔下不知所云。
从来,我就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真心相待。我不懂的,是爱情。
但我相信他,我已决定相信他,相信他的真心,相信他的爱情。
如果有无数份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任我挑选的话,那麽,他的爱情,会比任何人的爱情都更加值得信赖,他的存在,会比任何人都更加让我愉悦。
我把他对我的爱与执著,看成是一个高规格的标杆,相形之下,世俗的爱情便难以激起我的期盼,我不相信还会有谁能够给予我这般深厚的情爱。
因此,在烦恼著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之余,我的心里有著甜蜜的满足与喜悦。
但是,不论是我,还是他,都没有忘记要小心翼翼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毕竟,虽然说起来这是他和我两个人之间的事,可是事实上,又远远不只是他和我两个人这麽简单。
没有人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异样,也许是我们遮掩的太好,也许是有太多的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首先是舞会进行得非常令人满意,取得了预期的效果,有个别男士得到了姐姐的青睐,且二人相得甚欢。
不过,真正占据了头版位置的,却是我主动恢复语言功能这件事,全家上下莫不高兴万分。
卓西林甚至提出一个理论,对於一个出色的交谊舞爱好者来说,参加舞会能够帮助他实现有效的复健。她建议大家不妨亲眼验证一下,因为,她相信,开元旦舞会的时候,我不但能彻底摆脱掉肩部的缚束,那一天我还会在舞池里健步如飞。
考虑到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尤其重要的是一个二十六岁的不年轻的女人,刚刚觅得一个满意的对象的喜悦心情,所以我对这番得意忘形之後的胡言乱语不予计较。
可惜,很快发生了一件事,把我的受关注度完全打压了下去。
事情是这样子的,在说到舞会对我的语言能力的复健功效之後,姐姐提到了她邀请了那位名叫元凯的中意男士来参加元旦的舞会。
我认为这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邀请,没想到却引起轩然大波。说句公道话,虽说是轩然大波,实际上凭借我妈妈的一己之力便已足够了。
“为什麽圣诞舞会我不许你邀请朋友来?为什麽圣诞舞会我不许你邀请朋友来?”
妈妈的声音有如哨音般当空划过,她恨不得拿手去敲姐姐的脑壳。
“我说过我担心你那些朋友会把我精心选拔出来的年轻人勾引走吧?我的话你有没有搞懂?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元旦舞会邀请的全是你那些花天酒地的朋友,你还没有和那个男孩开始约会,你们的关系既没确定也不稳固,你邀请他来你这些朋友当中,不就是把一块肥肉扔进公海里吗?”
我低下头,仔细地思考把一块肥肉扔进公海是个什麽概念。
姐姐总算多少认识到了问题所在,不免有些踌躇,但很快就拿定主意,说道:“那我今天就来和他约会吧,正好昨晚舞会上元凯给了我电话号码。”
妈妈终於忍无可忍,屈指给了她一脑!儿,咬牙道:“求求你有点脑子吧,给我矜持点好不好?”
“可是,我已邀请了他元旦那一天来呀。这可怎麽办啊?”姐姐也担心了起来,然後,又不甘心地问道,“妈妈,难道我就那麽没有魅力吗?”
“这跟魅力是两码事,重点是,我们绝不冒险。”妈妈干脆地说道。
“而且,”妈妈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继续说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狐狸精,你越是中意什麽,她就越是要偷什麽。你不早早提防,到头来损失的是你自己。”
姐姐被镇住了,呆了一会,小声道:“我不会从此後,一辈子都这麽辛苦吧。”
妈妈凛然说道:“每个女人都会告诉你,做女人很辛苦。”
姐姐彻底无语,越发呆呆地望著我妈妈。
“不要急,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危言耸听之後,妈妈转而安慰道,“我会帮你想出必要的保护措施。对了,把他们隔离开来,不让他们在一起不就安全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一个小型的舞会上把邀请同来的客人隔离开来,听上去就行不通,实际操作起来更加不可能执行。
“既然不能把你的朋友们隔离到一边,那就把元凯隔离到一边好了。”妈妈颇为决断地说道,“而且,我们还不能让元凯自己感觉到我们的意图。我们要做得像个样子,让他倍感亲切又自然。”
“妈妈,”我笑道,“我好期待你施展魔法哟。”
“嗯,需要大家配合。”妈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开始分派任务,“晓渡,到了那一天,你要辛苦点。”
“咦?也会有我什麽事吗?”我惊奇道。
“不错,拖住元凯,就全靠你了。到时候,我会以你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需要人陪伴为由,拜托他帮我照顾一下你。我这麽做,他应该会意识到我没有把他当外人,对他很信赖。然後,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晓渡。我要你无论如何也要打起精神来,不要让他脱身去楼下跳舞,必要的时候,你完全可是装出不舒服需要人照看的样子,反正你本来就是伤患。但别装太过火了,别把救护车给招来。如果时间实在不好打发的话,你也可以请他陪你玩牌,我和你爸都会来帮你凑人数。适当的时候,我会让西林去和他一起陪著你,这样一来,他也没有理由去楼下舞会,西林也可以有更多时间和他相处。唉,真是的,亏我能想到这麽完美的办法。”
妈妈叹息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额前的长发优雅地拂向脑後。
“妈妈,你为什麽敢把肥肉扔给我?”我好笑地道,“你当我是小池塘?还是小河沟?”
“不懂事的小孩!”妈妈冷冷地训斥我,“你要帮你姐姐的忙,你是在看管你姐姐的财产。”
“啊,不要啊!我也要去陪晓渡吗?我要参加舞会,我是主人啊。”正当我开始粗略地估算自己将要付出的牺牲的程度,姐姐叫了起来。
“让他照看晓渡,你却在跳舞,这不是很奇怪吗。你少跳一次舞又算得了什麽?”妈妈反问道。
“可是,我要招呼我的朋友们啊,邀请了大家,我自己却不见了,不是也很奇怪吗。”
“放心。”妈妈很有威仪地伸出一只手,按住姐姐的肩头,“我会安排东野去招呼你的那些朋友,他会将全场照应得很好。”
“妈妈──”我叫了起来,“难道,你要把哥哥往公海里扔吗?”
“我相信东野的品味和自制力。”妈妈再次表现出对哥哥的全然的信赖。
“可是,妈妈,”我对妈妈的安排不无忧怨,“你就没有意识到,哥哥其实也是一块肥肉吗?而且,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做:狐狸精。”
“我相信东野。”妈妈坚持她的信念,“不过,我会事先跟他谈谈必要的注意事项。确实,舞会那天我也得多留神。凡事谨慎总是没错的。”
无法说出自己的抱怨,真的是一种很难受的滋味。我不能让别人知道哥哥对我意味著什麽。这也就意味著,我无法要求家人为我做出妈妈为姐姐所做的那些事。
我对姐姐相中的这个男人并无成见,我也很愿意牺牲一个晚上来照看姐姐的财产。可是,我自己的心思,又有谁人能知呢?
不管怎麽说,我还是会全力以赴完成这项任务。我甚至考虑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些,再弄一套医院里的那种病号服来穿,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病弱。可惜,根本没有人理睬我对於戏剧性的追求。舞会那一天,妈妈和姐姐甚至还一起过来,特意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这是原话,不是英俊,不是帅气。
我被塞进一间本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颈间系上一条雪白的领巾,以遮住交缠在身前的绷带。下身穿上一条同样本白色的宽脚休闲裤。白色很适合我。
很显然,这身再简单随意不过的穿著,在我身上产生了很意外的效果。因为,我看到了哥哥看著我的眼神。那双黑沈沈的眼睛,向我传递著毋庸置疑的令人心跳加快的讯息。
第54章 勾引
我得为我姐姐所说的话辟个谣,因为事实上,我并未能健步如飞。
我已不再需要特别护理,特护也已被医院召回,我的主治医生另行安排了一位复健医生,每日来为我做复健。虽然如此,目前也还是无法成为某个幸运的女孩的舞伴。又何况,我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别说参加舞会,连房门都没机会出了。
“看来,你一整晚都得待在这间屋子里了。”妈妈在客人到达前,才告知哥哥我的重则大任,他不禁拿我开心起来。
“没办法,既然大家都这麽需要我。”
哥哥笑了笑,转身问妈妈:“非得这样大费周章藏起来的人叫什麽名字?”
“元朗。”妈妈答道,然後又问,“上次舞会的时候,不是给你介绍过吗?”
“是介绍过,那天介绍了好几位吧,不知这一位是哪一位。”哥哥这麽一问,我也才想到我也不知道元朗是哪一位。
“那几位我也都见过。元朗是最帅的那一位,还是最菁英的那一位?”我问道。
姐姐立刻说道:“是最帅的。”
妈妈补充道:“能被我看中的,都是菁英。”
“唉,果真这样的话,我的心里便也平衡了许多。”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也算是牺牲得物有所值啦。
当妈妈和姐姐一起下楼之後,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哥哥。
“最帅?最菁英?”哥哥站到我面前,低低的声音里,威胁的意味多过询问。
“嗯。”我点点头,“据说,他是块肥肉,我得知道他到底有多肥。”
看著他拧起眉毛,不解地望著我。我挥了挥手,说道:“好吧好吧,反正再肥也没有你肥,明白了吧。”
“不明白。”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简单地说道。
“你可别火上浇油啊。”我无奈的警告他,“我心里正有把火闷得慌,你别再来撩我。”
“你有什麽不高兴的事?”他立刻将我的身子扳过去,面对著他。
“你都没发现吗?”我颇有些不满,“全家人都只关心姐姐,根本没有人关心我。”
他不语,思忖片刻,低声道:“都说给我听听吧,想到什麽就说什麽。”
我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他真不懂还是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