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想,难道我的一生就要交代在这无名的山野?只有松涛和松鼠见证我的死亡?面对死亡人人都有脆弱,他在齐潜伸手过来的时候反射地抬手给了他一掌。
齐潜应声吐血,倒在一旁,齐潜满嘴是血地笑道:“你说过再也不打我的,骗人,你骗我……”
轩辕苟胜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近总做后悔的事情,就算齐潜是要他的性命,也不应该伤他到如此地步。
齐潜闷笑了一阵,摆手道“也罢,我终究没你心狠,我终究还是舍不得看你死在眼前。这是解药。”
说罢抛过一只药包,轩辕苟胜脸色阴沉,齐潜说:“你不相信我?呵呵,如果要你的性命你身上的毒就够了,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它?”
轩辕苟胜想,喜欢一个人要从信任开始,那么从今天开始信任他吧。他一仰头吃下解药,无怨无悔。
果真,种种不适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真是霸道的解药!
齐潜仿佛受了不小的伤,很艰难地拖着身体爬到一棵树下靠着喘气,轩辕苟胜走过去,低头看他。
齐潜仰头说:“想杀我就快动手吧。”
轩辕叹了口气说:“从前我有不对……我们重新开始吧。”
齐潜惊讶地看着他。
轩辕脸有点红,但他跪下来同齐潜平视,认真地说:“我们之间总还不至于无可挽回。我会对你好的。”
齐潜笑道:“你刚刚骗了我就指望我再信你妈?”说着嘴里的血不停的涌出来。
轩辕大惊,连忙替他渡气疗伤,却发现经脉已经衰弱得不像样子。
“你做了什么?!”他摇着齐潜的肩膀厉声质问。
齐潜呵呵地笑,“我说过,今天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个树林。”
轩辕像摇一片纸一样摇着他嘶吼:“我不准你死!”
齐潜笑,微弱地说:“其实你也是个霸道的人。我好可怜你……可是谁来可怜我……”
赵五松很珍惜地把所有饼都吃光了,可是再也没见到齐潜回来。
第 8 章
夜里赵五松很可怜地抱着包袱蜷缩在树下昏睡过去了,心里怀抱着莫名的恐惧,如果药师大人不回来了自己要怎样才能回到华山……康师兄总是好的。
他像卖柴禾的小姑娘一样想象着康师兄给他端上来一只肚子里塞满了苹果馅的大烤鹅,笑眯眯地说:“少主,你吃吧,吃完了我再给你烤。”在这幸福幻想中赵五松昏睡过去。
早上,过往的农夫发现了睫毛上挂着露珠的赵五松。
“年轻人,你怎么睡在这里?”
赵五松揉揉眼睛,发现和自己说话的正是前两人施饼的农民伯伯,于是就将自己的遭遇颠三倒四地说了。
这农夫听了有点同情于他,就把身上带的干粮又分给他吃。
赵五松埋头苦吃的样子很像一直超大的乳猪崽,农夫摸了摸的头发,去工作了。
中午农夫回来的时候发现赵五松仍旧蹲在树下画圈圈,就回家取了饭给他吃。
晚上农夫回来的时候赵五松正在被村头的狗欺负,很悲惨的样子。
农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将赵五松领会自己家里。
农夫没有名字,人称苍伯,没有妻子,独身一人居住,赵五松得了他的收留就在这里暂时住下。
造化弄人,这农夫其实只是个兼职的农夫,他的主要职业其实是一品山庄的厨子,前两日赶上他的年假所以上山采些作料药材,不想竟把赵五松给捡了回来。
赵五松知道突然福至心灵,提出自己不想白吃白住,也想到一品山庄谋个发展当个学徒,跟苍伯学点手艺。
苍伯说:你不想回家了嘛?
赵五松犹豫了下想道:我想学点东西后再回去见康师兄,嗯,做点心给他吃。
苍伯说,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也是你的造化,如此你就跟我进庄工作吧。
于是,赵五松成为天下一品的一品山庄厨房一名低等学徒,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
一品山庄是个很平和美好的地方,父亲的性能力很强,儿子们要么向外发展求资源,要么在家里韬光养晦,一切并不矛盾。
赵五松在帮佣学徒期间陆续见到了几位少爷并且听到了不少他们的事迹。
白家最精明最有商业战略目光的自然是二少爷,是他开发了西域市场,并且和牛家庄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领域内的霸主地位,使自己成为火锅界的大鳄!
白家在江湖上名头最响的是三少爷,这位长期流浪在外的少爷就是赫赫有名的“三少爷的剑”的那个三少爷!没有人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二少爷更自作主张将三少爷作为活招牌到处推销自家的产品,口号是:吃一品火锅,练三少爷剑。
白家最有才华的人是大少爷,他少年时便才气逼人名动京师,据说当代大儒苏西坡看了他的文章当即表示希望把妹妹嫁给他,可是白大少以苏小妹太丑为名拒绝了。
白家最爱干净的人是大少爷,他酷爱白色,衣服纤尘不染,仿若谪仙,如果仆人弄脏了他一任何一点私人物品,或者衣服有一点点污渍,就会被他拿发簪刺手,以儆效尤。
白家曾经最美丽的也是大少爷,现在十八小姐风华正茂,水嫩嫩的成了第一美人,从前,大少爷可是稳坐了这把交椅二十多年,即使现在他上了年纪,从前那样张扬丰润的美丽清减了,反而多了股清隽雅致的韵味。
白大少爷不怎么爱理人,年轻时也曾经行走江湖,但他天性凉薄,并不喜欢交际,热闹了两年就放下一切浮云狗血回自己的老家做寓公了。如今他就在自己的专门的别苑里读书写字练剑对这月亮喝喝酒,最后没事和自己的老婆清谈礼佛。
赵五松有一次送饭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把汤弄撒了一点出来,被白大少看到,白大少就皱着眉反手从头上抽出很贵重的白玉簪刺他的手,赵五松哭着回去了。
白大少一边着怒火,一边告诫自己说:世界如此美丽,我却如此暴躁……
就在这一切都好只缺烦恼的季节里,一品山庄却平地起波澜,徒然生出了巨大的变故,多年之后当白家人回想起来的时候,正是从这一天起,白家人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而这场变故的契机居然是一心避世的白大少,而变故的根源早在此前的多年就已种下,只是当时惘然而已。
七月,当时刚刚从西北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征夷大将军瀬玖路过一品山庄的地界,突然来访。
一品山庄再是富可敌国财大气粗也是商人出身,和有权有人的大将军还是矮了一截,登时感到受宠若惊,尽心尽力地准备迎接贵客。
岂知见到瀬玖本人之后,白家人却大吃了一惊,原来竟是故人!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宁静的雪夜,当时还是粉雕玉砌的小孩的白大少白旭梅和双胞胎妹妹白启梅在仆人的护送下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野狗逡巡的鼻头下救回了已经快被冻死的瀬玖。
瀬玖是个孤儿,野狗是他的兄弟,野猫是他的姐妹,他活一日都是上天额外的恩赐。就是这样贱命一条被仙童一样的白大少救回家去。
瀬玖一辈子也忘不掉当时在他快死掉的时候,一个天使一样的人怜悯而鄙视地看着他,当时他立刻就不想死了,他要活,要让这个人不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待他。他也是人,是和他一样的人!
可是醒来后他面对的残酷事实就是,他似乎要用后半生偿还这个救命之恩了。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瀬玖是作为一品山庄的下等仆人而长大成人的。
当冰肌玉骨的大少爷在书房看颜如玉黄金屋的时候,瀬玖和年长的工人们在炎热的中午在酱缸旁劳碌周旋,当大少爷在花团锦簇中睡去的时候,瀬玖在散发着咸鱼味的人房里给别人洗脚。
总之两个人天上人间地长大了。然后发生了那件改变众人命运的意外
在白大少十三岁的夏天,他妹妹白启梅在莲叶何田田的荷塘边失足了!
她和哥哥玩捉迷藏,藏的太深落进水塘里,谁也没有发现,幸亏当时偷偷在荷塘里捉青蛙烤着吃的瀬玖发现,将白大小姐救上岸来,并且实施了人工呼吸。
白启梅在双胞胎传说中的心灵感应下找过来,就惊见自己冰清玉洁的妹妹浑身湿透曲线毕露衣衫凌乱无助地躺在地上任一个粗鄙的下人强奸的场面,他怒发冲冠几乎咬碎一嘴银牙,上前一脚将瀬玖的手里的一串青蛙踢飞。
瀬玖解释不通,被扁。
瀬玖当时心里很恨,他恨白旭梅不问青红皂白,恨因自己是个下人而被看轻,恨这不公平的命!
正在恨的时候,白启梅醒来,真相大白。
白旭梅有点不好意思冤枉了好人,可是他天生傲骨,从来不曾轻易道歉,何况对方还是个下人,何况,这个下人还用一种很不友好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就将自己的妹妹带走了。
白启梅走的时候真诚地向瀬玖道谢,并说一定会报答他。
晚上家里的大人知道了这件事,白老爷也觉得要谢谢这个奴才,白启梅主张给他点钱,白老爷觉得应该提拔他到账房去学管账,但是白旭梅不同意。
他说妹妹的命这么金贵,要谢就要有诚意,我们这样的人家做人要大气,不如让他跟家里的兄弟们一样一起学习文武之道,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白老爷子略有微词,道:“这哪里是报恩,道像是请回个小少爷。”
可是白老爷子对这个大儿子素来愧让,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主意,但是说礼法还是不能废,他毕竟是个下人,就让他做你的小厮跟着你吧。
于是瀬玖一跃成为白府的凤凰男,为家丁们所嫉妒艳羡。
可是瀬玖心里并不领白大少的情,他觉得让他读书习武这个安排一定是善良客人的白小姐的主意,那个傲不拉几的少爷是个不知道感恩的家伙,做他的小厮一定是他的伎俩。
瀬玖对白大少从一开始就是苦大仇深的赤贫农奴对统治阶级的本能对抗,充满了阶级和宿命的色彩。可是矛盾的是,瀬玖发现自己很喜欢白大少这张脸和身材,也就是深刻自卑的他不可抗拒地被白大少身上超越了阶级的美好所吸引,但是对此他也有合理的解释:他认为自己是因为稀罕白小姐而对和她长的八分相似的哥哥产生了爱屋及乌的错觉。
就这样瀬玖成了白大少的跟班,和白家的少爷享受着同等受教育的权利。一颗悸动的少年心悄然发育着。
白旭梅少年时代锋芒毕露,天纵奇才,他可以说是也不差人,也不差钱。
吃粗粮做粗人长大的瀬玖从来没服侍过这么金贵矫情的主,开始时很吃了些苦。白大少的洁癖与生俱来,而瀬玖之所以叫瀬玖是因为他小时候身上生过癞,生活习惯不好,生活也容不得他习惯好,白大少令人将他全身上下用铁抹布洗秃三层皮,将死皮彻底磨掉才放他进自己的院子,然后指甲脚指甲全都不许藏污纳垢,连肛
门包 皮也要尽量干净才能进他的屋子。
白大少还是个严苛的主子,他告诉瀬玖,你一把年纪了大字不识一筐,必须好好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如果一年时间还赶不上进度的话就不要学了,简直是丢他白旭梅的脸。于是瀬玖在求学的前两年就不曾睡过任何一个饱觉,起五更爬半夜,在读书学武伺爷之外还要恶补基础知识,此后一生,瀬玖都保持了这个少眠的习惯。他脸上因此还得了个标志性的黑眼圈。
白大少还是个难伺候的主子。他院子里的使唤丫头和小厮都是很精致的人物,大丫头人袭,二丫头雯晴都是伶俐美貌的顶级丫头,瀬玖开始连白大少的鞋都不许舔,可是他冷眼旁观,记在心里,渐渐地掌握了白大少的生活作息和陋习,也被允许参与伺候了。
瀬玖讷于言敏于行,往往主子一挑眼他就知道该干什么,慢慢地因为使起来称心,瀬玖就成了白旭梅的贴身小厮。连人袭和雯晴都对他另眼相看,心想,如果不能成为通房丫头配给这个人也不算委屈,眉来眼去的,瀬玖一概不放在心上。人往高处走,他心里想着白家的大小姐,这等庸脂俗粉不在话下。
而白家小姐,渐渐地和这个年纪相仿的救命恩人有了接触,也对这个一脸严肃沉默的少年有好感,英雄莫问出处,她觉得瀬玖身上有几分市井英雄的味道,将来肯定不是池中物。这本就是一场失足引发的惨案,而白启梅似乎是要将失足进行到底了。
在学业方面瀬玖心里瘪了口气,有压力就有动力,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在文方面他虽然照白大少差了很远,但是对兵书却有着独到的见解,纸上谈兵的本事已经很不错了,而在武功方面,他也不能同根骨奇佳的三少爷比,但是一般三五个成年大汉也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都恭维白大少说他调教出一个好仆人,白大少风轻云淡地瞥一眼垂首伺立的瀬玖说:“是他自己的造化。”
就是这个高高再上的态度!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脸蛋!每次瀬玖都压抑着把他那高傲表情破坏掉的欲望,而默默垂下头。
白旭梅十六岁的时候决定游学长安,于是告别家人,千里走单骑,走的时候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带走,何况是仆人。
瀬玖于是被留在家里继续学习和工作。没有了白旭梅高人一等与生俱来的傲气压制,瀬玖的优秀逐渐显现出来了,他已经渐渐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后生。从前嘲笑他的同侪们也不敢造次了,因为心里都认定他是福伯之后下一人总管的有力竞选者。
可是高看他的不只下人而已,连白家的少爷也对他多有倚重,虽然里面多少有打狗看主人的意思,白大少的人不在,可是他在白家的余威还在,他的人自然还是不能看轻的。
相当于白家半个少爷的瀬玖在白家的地位可以说是蒸蒸日上。而他和白启梅的恋情也是野火春风斗古城,暗地里暧昧的一塌糊涂。
瀬玖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温柔娇俏的小姐,她的眉眼,她头发的触感,眼睛里的琉璃碎色,那滑滑的嘴唇,都是被他爱着的。
白启梅虽然是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可是家教也不是很严格,加上有她哥哥的宠爱,性格中有任性的一面,她思起春来可不会管什么该不该的,于是在一个腊月梅花盛开的季节,两个人在后院子梅树下就幕天席地地那个了……
一夜情之后,两个人开始了那么一种常来常往的关系,海誓山盟自不在话下。
如果小公母俩捡一个好的时机向家人摊牌,并且把生米成熟饭的意思透露一下,也许,好事也就成了,可是坏就坏在他俩命不好,过年的时候,阔别家乡二载的白旭梅回家了,而白启梅好巧不巧地怀孕了。
第 9 章
事情发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正在欢欢喜喜地吃饭,瀬玖更被特别允许在厅里体面地仆人席就坐。白启梅突然都吐了,吐着吐着就昏倒了。
白旭梅很疼爱这个妹妹,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他俩共同拥有一个母亲,剩下的都是后娘养的。于是连医术也精通的白大少就亲自给妹妹把脉,这一把不要紧,他当时脸就白得比白梅还白。
白旭梅屏退众人,将房门关紧,在白启梅的床前摔了无数的唐三彩青花瓷啥的,造成了很紧张严厉的声势,然后厉声质问吓坏了的妹妹:这个孽种是谁的?
白启梅毕竟是女流,还知道没出阁就那个是不好的,登时没了主意,哭个不停。
白旭梅心乱如麻,在碎瓷片上来回走个不停,嘴里不停地骂着妹妹,说她不要脸,说她不知道羞耻,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成了残花败柳,说她给死去的娘亲丢脸,说她给家族摸黑,最重要的是她下半生怎么活!
白大少气疯了,说的话也不知道轻重,他有严重的洁癖,不光是生理上,心理上更是,加上他又有那方面的缺欠,更将那种事情看得很肮脏,一想到一奶同胞的妹妹,他如宝似玉守护着长大的好妹妹给别的臭男人给弄了他就心乱如麻,简直就像是他自己受了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