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挨骂的白启梅并不能体谅哥哥的伤心,她脸色苍白地扶着床呆坐着,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说,人最羞愧的事情不是做出了丑事,而是丑事被别人知道了,我思故我在,辩证的讲就是这个意思。
突然房门被踢开了,瀬玖一身青衣站立在门前。
白启梅在绝境中见情郎,忘情地喊了声"玖哥”。
这一声如九天玄雷劈中白旭梅,一切了然于胸的同时,也起了杀念。
他救了他的命,让他学知识学文化,培养他提拔他,就差让他入党了,结果他用搞大他妹肚子的方式来报答他!好一个中山白眼狼!
白旭梅定下念来反而平息了脸色,只是渺然道:“是你。”
瀬玖倒是很有骨气,道:“是我。”
白旭梅道:“你好大的狗胆!”
瀬玖道:“少爷,我是真的……”
白旭梅道:“住口!我不让你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人说话!”
瀬玖低下了头。
白旭梅道:“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倒越发没了教养,没规矩的东西!来人给我绑了听候处置!”他只字不提两人奸情,打定主意暗中除掉此人。
而白启梅略微懂了什么,哀求道:“哥!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是……”
白旭梅气得几乎要打她了,瀬玖也明白此事的严重和危机了,他伺候白大少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激愤,简直快疯了。
他把牙一咬,扑通跪在全是碎瓷片的地上,第一次真正地放低了姿态道:“大少爷,我发誓一生只爱梅梅一个……”
白旭梅反手拔下头上发簪,一个发狠向瀬玖的眼睛刺过去,这一下真是体现了稳准狠的奥义,幸亏瀬玖危急之后表现出了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水准,堪堪避过一死,可是左眼立刻一片血肉模糊了。
白启梅啊了一声,急火攻心昏过去。
而瀬玖也不顾自己的伤口,抱着白旭梅的大腿说:“少爷,请你成全……”
白旭梅一脚踢在他胸口上,将他踢翻在地,吐血连连。
瀬玖永远也忘不了,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看到白大少沉着冷静地将发簪重新插到头上弄妥帖,鬓角连一丝紊乱都没有,只说了三个字:“你也配!”
是夜,瀬玖被关进白家储藏大白菜的地窖里,吊起来好一顿折磨,而白旭梅亲自皮鞭沾凉水地泄愤。
天亮之前白旭梅走了,而不久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白启梅偷偷溜进来。
两个人抱头痛哭,白启梅告诉瀬玖她怀了孩子的事。瀬玖听了更觉得自己不能死,否则的话他的孩子也不能见到升起的太阳。
“梅梅,你跟我走吧!”
白启梅只犹豫了千分之一秒就欣然同意,两个人短暂地规划了下未来的生活,觉得无论如何都将是十分热闹而有意义的,他们将生十一到十五个孩子,这样,他们就可以玩蹴鞠了。
于是两个人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连夜私奔了,也就是夜奔。
两人跑出去没有二里地,就被家兵发现了,两人就开始跑啊,PIAPIA的,很快就来到他们家的边缘,就是那片莲叶何田田的荷花池。
后面火把乱晃,很是恐怖,而白启梅不会游泳,眼看就到绝境了,白启梅就哭着对瀬玖说,“玖哥,你一个人走吧,我在家里等你来接我和孩子。”
瀬玖不肯。
白启梅说:“玖哥,你留下就是死路一条,你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我们还要踢蹴鞠呢!”
瀬玖心如刀割,但是白启梅说的对,他不能坐以待毙,只好留得青山在吧。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下那片荷花池,池边他那美丽而可怜的妻泪眼涟涟。他大喊一声:我会回来的。然后沉到水底,离开了他爱的和恨的人,游向未知的黑暗。
而留下的白启梅也有了计较,这一天来的变故太多,她来不及反应,现在面对了现实,她那任性的性格又上来了,她断定哥哥是不会真的为难她,只有趁现在为自己和孩子争取点福利,否则的话就太晚了。
家丁围上来的时候见只有她一个人邴然而立自然不敢造次,白旭梅走过来,脸色在火把下变幻着光影,他伸出手去向妹妹做了一个回来的姿势。
而白启梅很固执地向后一步步退到刺骨的冰水里。
白旭梅冷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启梅道:“反正你也不要我活了,我干脆死在你面前。”
白旭梅道:“好啊,你不单……你还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一个好好的小姐……”
白启梅尖声道:"你如果想除掉我的孩儿,我还不如现在就死给你看!”
此话一出,众家丁哗然,而白旭梅更是气得直接飞过去抓她。
白启梅吓坏了,条件反射地往水池深处跑,没跑几步,身子一歪,跌进水里不见了。
众人慌了神,连忙纷纷条件水里捞她,白旭梅更是发疯一样泡在浑浊冰冷的水池里,最后将沉在水底的妹妹抱上来时,她只剩一口气了。
出了这等变故,那孩子当场就流掉了,而白启梅受了风寒,加上精神上受了打击,在高烧一个月之后也撒手人寰香消玉殒了。
白旭梅抱着妹妹的尸骨忽而哭忽而笑,就是不肯让人拿去安葬,还是三少爷仗着胆子,冒死将哥哥敲死过去才连忙将人葬了。
此后白旭梅的性情变得更加孤僻避世,只在佛法中寻求心灵的慰藉,更为自己救赎此生的罪孽,保佑妹妹早生净土。
而被害的家破人亡的瀬玖从此就再没了踪迹,直到十几年后他带着大军压境围困一品山庄!
白家人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点意识都没有,还受宠若惊地集中在大厅里等威震海内的濑源朝大将军的大驾光临,主事的二少爷更是袖着手翘首以盼的样子,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商机,如果能成为部队军粮的供应商,那么他计划将自家的品牌更名为“向天再要五百年一品火锅”!
二少爷也是有野心的!
他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心花怒放的时候,突然听闻外面有马蹄声闯入,要知道一品山庄虽然不是什么豪门贵族,可是也是这地界上有名号的大宅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踏足的,更何况是骑马长驱直入。
可想此人定是濑源朝将军了。
只见一匹黑色汗血宝马以马踏飞燕之姿翩然而至,马上之人一直到庭门外才立马驻足,由于惯性的作用,那马几乎人立而起,高度上暴涨了一辈,给在门庭前等候的众人在视觉上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和精神上压力感。这一招是从远征希腊半岛时濑源朝同当地一个叫斯巴达的部落酋长那里学来的。
在气势上威慑了白家人一番之后,濑将军并未立刻下马,而是坐在马背上,任爱马在原地逡巡,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白家众人。
白二少上前施礼道:“这位想必是闻名遐迩的濑将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怀念……”
濑源朝打断他道:“白旭梅在哪里?”
白二少略略吃了一惊,抬头看这个理论上素未谋面的濑将军,居然面善的很,再一努力回想,立刻大惊失色。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半个同窗,也曾在一起切磋过武艺,白二少还记得当年当众放屁栽赃给他的事情,虽然过了十几年,马上之后左眼更被一只海盗式样的眼罩遮盖,可是他确定那正是失踪了的瀬玖无疑!
白二少暗想一声不好……他刚想要推行的让将士们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围着一圈吃火锅的概念看来是泡汤了!
濑源朝还是下马了,左右的将士山呼“恭请大将军”!
白二少袖着手暗自摇头,下里巴就是下里巴,不知道低调和格调。
濑源朝并不同他们寒暄,只冷声道:“带我去见梅梅的灵位。”
白二少道:“濑……大将军,我姐姐已经驾鹤归去,现在没准已经入了轮回了,你就不要去骚扰她的在天之灵了。”
濑源朝用仅剩的一只眼瞥了他一下,左右突然就扑上来两个伸手敏捷训练有素的副将,将刀架在白二少的脖子上,喝道:“将军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这么多废话,我看你这个脖子是想搬家了。”
另有一些办事能力很强的副将已经开始拿人开路,濑源朝最后还是到了供奉着白启梅灵位的庵堂。
他着人在不远处守着,自己一个人推门而入。
门开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回眸而视,电光火石眼波流转间数十年白驹过隙,人生若只如初见!
瀬玖一瞬间觉得自己见到的是白启梅那一缕倩魂,她就在这里等他,守着那蹴鞠的梦想,那眼神依稀怜悯而鄙视……怜悯而鄙视的!这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他此生刻骨的仇恨,白旭梅!
毕竟十多年过去了,白旭梅也不再是那个风华正茂水嫩多汁的水果般的少年,可是他的身姿气质更加优雅出众,如果他孩童时如天使一般,那么现在他就像是大天使。只有瀬玖心里知道这个皮囊下面是一个多么讨厌的人。
在看到瀬玖的那一瞬间白旭梅的眼神也动摇了,可是仅仅那么一瞬之后他就恢复了清明,冰清玉洁地说出了古老的台词:哦,是你。
瀬玖一字一句道:“是我。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白旭梅在龛上点上三根香说:“你来看望她,她一定很高兴。”
他走过把香递给瀬玖道:“死者长已矣,你我不过如草芥尘埃,俱是可怜之人,我原谅你了。”
瀬玖难以置信地说:“你,原谅我?”
白旭梅道:“宽容可以使人平静,我早就原谅你了,自从原谅了你我才得到了心底的平静。多原谅你一点我就少暴躁一点。我想在她的面前和你和解正是她的心愿吧。”
瀬玖终于无法无动于衷了,他颤抖地接过三根香,在白启梅的灵前拜了拜,默哀了一炷香时间,回头指着白旭梅说:“我不稀罕你的原谅,并且也永远不原谅你!我要用你的痛苦来祭奠梅梅的冤魂。”
也许是忌惮白家众少爷的身手,也许是想在精神上折磨敌人,瀬玖并没有立刻展开残酷的报复,而是带人离开了一品山庄,却在不远处驻扎下来,对朝廷则声称自己衣锦还乡想休整一段时间。
皇帝考虑到生活和工作的关系就欣然同意,还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可以和组织上提,钱女人面子都不是问题。
瀬玖不愧是国之栋梁,很懂得进退,对君王表示自己不缺钱,女人方面自己的需求不是很高,基本可以自给自足,面子别人都很给,只是有点私人恩怨想要好好地彻底地解决下。
皇帝八百里加急说:行!
有了天子做后台,瀬玖更加有恃无恐,他登高望远,看着不远处树影摇曳的一品山庄,像看着一只大瓮而意淫着里面的鳖。
他想对付的并不是整个白家,严格来说就只有白旭梅一个,可是为了捉到他,却不能跨过白家人,这却稍微有点麻烦。
白家人在江湖上虽然不是钟鼎世家,可是三少爷的剑鬼哭狼嚎令人投鼠忌器。瀬玖也曾经暗中和二少爷谈判,利诱他只要交出白大少,就把军队伙食的调料权送给他。白二少很是动摇,说要回家商量下。第二天却瘸着一条腿来说,他爹要是他敢答应就把他的另一条腿也给撅折了。
瀬玖才想起来,在白家白老爷子最疼爱的就是大儿子,他如何舍得。
但是瀬玖不急,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肉比刀急,他就是要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咬死那个傲慢尊贵的少爷。
而另一方面的白家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急火攻心。
当事人白大少被揭开了多年心痛的伤疤,才发现伤疤地下仍旧鲜血淋漓痛不可当而一头又扎进痛失爱妹的泥淖中无法自拔,自身的危厄反而漠不关心了。
白二少自从被打折了一条腿便以伤筋动骨一百天为名闭关养病去了,留下性能力依旧很强的白老爷子气得只能在自己的内宅里加倍折腾自己的女人们解气。
而白家最具有实力的三少爷自从去年带信给家里人说要去西域拜会魔教教长之后便杳无音信,想必正活在世界的某处,但决不再这附近!他唯一能帮助家人的就是祈祷这个消息不会过分地泄露。
剩下的白家子侄少年们纷纷找关系挖门路给各掌门帮主宫主臬台道台钦差的写信,希望能找到一个兵不血刃的法子退敌于千里之外。
而真正能找到可用的帮手的却似乎只有白家大少奶奶——白毛氏。
白毛氏自然不忍心见丈夫罹难,飞鸽传书给她那下任武林盟主有力候选人的表哥轩辕苟胜,希望他能赶来救夫家于水火。
第 10 章
自从多半年前一别,与表哥已久无联络,白毛氏也不知道此番死否能请来那神龙九现的表哥。
所幸,在鸽子离开后的第七天,轩辕苟胜到了一品山庄。
轩辕苟胜再度出现在白家人面前的形象委实令人意外,半年前的苟胜不说是玉树临风,那至少也是端正大方的,可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却仿佛一夜寒襟对雪霜,两鬓都染上了苍色,颜还不太老,但是一看就是遭遇了什么很大的不幸。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够遇到何种苦难以至于到如此地步。
另一件奇怪的事情是轩辕苟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不远不情不愿地跟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那亦正亦邪近来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巫山派齐潜。
关于两人的关系,轩辕苟胜是这样对白家人解释的:“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前一阵子遇到了变故,得了那痰迷心窍之症不大理人,你们不要见怪。也不要去招惹他。”
主持大局的白老爷子于是盛赞轩辕有大侠之风,救人于水火有情有义,借机又将那瀬玖忘恩负义的事迹拿出来加以对比,并得出瀬玖的发展一定不如轩辕苟胜的结论。
轩辕耐心地听着,不时担心地看一眼远远蹲在角落里的齐潜,每当齐潜跑出他的视野,他就不厌其烦地把他从拐角处找出来放回原处,并且体贴地不放到离自己太近的地方,因为那样齐潜就会不舒服还难过地掉眼泪。
赵五松在后院厨房重地刚晒完豆角,苍伯偷偷塞给他一颗榴莲说:“找个密室吃了吧。”
赵五松就很开心地抱着到处找封闭的空间,他很久没吃到榴莲了,有时候就只好靠吃臭豆腐来压抑那种相思。
就在他到处打探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大半年不见的前主人。
齐潜正蹲在角落里画圈,撅着嘴,赵五松很激动地跑过去说:“药师大人!”
齐潜抬头漠然看了他一眼,背过去面对墙壁继续画圈。
赵五松正要对药师继续实施纠缠的时候眼前一晃,轩辕苟胜出现在他眼前。
赵五松自然认得他,他立刻将手里的榴莲整个像刺猬一样丢过去打他,大声道:“又是你!你要对药师大人做什么?!你这个坏痞子孬种!你这个贱人!”
大半年来,在厨房重地,赵五松每天干活锻炼了他肥胖的体质,使他结识匀称不少,每天挨骂更锻炼了他的心智,使他在思维上语言上有了质的飞跃,最大的进步就是他懂得如何骂人了。
与出息了的赵五松相比轩辕苟胜脾气倒是好了不少,他只是郑重地交代说齐潜现在不认得人了,自然也不认得你了,他如果不理你不要难为他,他现在胆子小,会害怕。
赵五松低头看那个不着痕迹地向墙角缩去的齐潜同情地快落下泪来,他含泪对齐潜说:“药师大人,我听你的话减肥了,你快点好起来吧。我给你烙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