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宇落天堂

4.

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方奕朝着姜引的小书屋走去。

姜引似乎知道方奕要来，早早把门打开。进门就看见姜引正在收银台那儿写这什么。方奕走过去，姜引没抬头眉眼上却挂出笑意，说：给你倒了杯水，去喝吧。方奕回头果真看见一杯水还冒着热气放在落地窗前面的圆桌上。

午后一杯水的光景，方奕瞧见姜引侧脸边上的伤。时间是悄悄杀掉了些许那时的罪恶，他也不好特意翻墙去看这痕迹。明明心也不疼，却偏浮现出悲伤的表情，看着坐在窗边的人，衬着阳光，喝光杯子里的水，转头对他笑着说：还是渴，怎么办？

方奕把自己的水递过去，姜引接了并不喝只握在手里，靠着窗看外面。

姜引回头看向方奕，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方奕答：你哥哥。

姜引默然，低声说：猜也能猜到。

两人都不太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呆着。方奕无聊站起来看看书架上的书，都过于整齐的摆放着，回头想问姜引些什么，却发现姜引居然睡着了。方奕走过去，拿走快要掉的水杯，还没来得及放回桌子上，看见姜引睁开眼看着他。方奕拉开距离，坐回到椅子上。

姜引问他：不是来看我的，对吧。

方奕被这样直白的问题弄得尴尬，听见姜引接续说：你试试看吧。也许呢。

方奕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条鱼，被人用饵逗来逗去的。姜引唯一没变的就是自我娱乐的精神，既然来了就陪我玩儿吧，管你什么目的。

两个人聊很多以前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姜引厚着脸皮一次次去骚扰方奕，惹得方奕暴怒修理他，但两人都很有默契得避过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方奕是热衷于调情迂回挑逗的把戏，但很少玩儿真的，他怕自己把自己玩儿死。

方奕看准时机劝姜引，很多对自己不重要的东西不如放手就算了，大家清净。

姜引深沉起来，看着窗外，说：方奕，很多事情就算你看不到根本也要想仔细些。问你，我是什么样的人？

方奕没想到，皱眉不好回答。

姜引笑了，自顾自的说：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当然，你可得常来了。说完自己呵呵笑起来。方奕听着他笑心里起了一层鸡皮。

看来大家都是智者。

当然智者也有失态的时候，那天晚上就是个好例子。姜引又不知死活的去惹方奕，结果那天正是方奕辞职在酒吧里喝多了。方奕看着姜引抱着他胳膊，第一次没有甩开，安静的打量他。姜引没理解出这危险的信号，要换现在早跑了。方奕缓缓转过身面冲的姜引，伸手拂过他的头发，夜风吹失了人性，路灯映在姜引瞳孔里闪烁着幽幽的光。姜引没料到方奕要干什么，还当是方奕跟他玩儿呢。当方奕把他压在车后座时他才感到害怕，一切都晚了，他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的跑车买的时候贴了很重颜色的膜，里面干什么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姜引真怕了，只求方奕，叫他哥发誓再也不敢了。

方奕操着警察对犯人的身手没几下就把姜引下面脱精光，姜引看着完全失控的方奕红血丝的眼睛，比起下面生生的疼他更怕现在方奕脸上的表情，连喊的声音都怯懦了。方奕那天晚上失去了一切，他不知道还能得到什么，姜引的哭闹祈求对他都不起效果，只想着把压抑很久最原始的欲望发泄出来，谁都好，他无所谓。等方奕从姜引的身体里抽离出来时，姜引都快没气儿了。方奕回过神来有点儿为难的看着姜引，用手帮他释放一次算是安抚，临了还是没说什么匆忙离开。

后来，方奕还是后悔了。他想着等姜引再来找他，给他个补偿。不缺钱，大不了让他上他一次，算是扯平了。可是姜引没有来。再见面已是现在，另外一番光景。

方奕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既然见面了，姜引总会要个说法，谁知姜引却把手指头帖在嘴上做了个收声的表示，笑着说：别提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方奕这次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5.

方奕跑到小迪那里说起姜引的事。

小迪一边摆弄着她的瓶瓶罐罐，一边撅着嘴仔细往手上试，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方奕的困惑。小迪是乐天派，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差，偶尔方奕说她两句，她就会没心没肺的说：不怕，我有你呢。偶尔方奕的爸爸会说她两句，方奕他妈就会说：没事儿，她有方奕呢。小迪现在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方奕的妈给惯的。

小迪刚做了指甲，红滴滴的上面还印着花儿，指着方奕笑：看，还是怕了吧。这叫时候未到。

方奕揉着太阳穴，轻蔑的啧了一声，说：他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小迪摇摇头，说：那你看姜桥也是为了这个？

方奕沉默了。

小迪操着老人家的口气，说：虽然咱们都大了不相信童话了，但也不能低估爱情的力量。

方奕一个枕头扔过去，笑骂道：再来这套。

小迪躲不过，头发被砸乱了，恼怒的整理一下，一屁股坐过来差点儿坐到方奕头上，伸手给方奕揉太阳穴，说：你看上谁，谁看上你，都不重要，千万别忘了你为什么就行了。

方奕睁开眼看小迪，日子就这么摔摔打打的过来，眼看着小迪越长越仙女儿。小迪的美特别的轻灵，她安安静静呆在那里时婉约娉婷，疯起来立刻变的明艳异常，在床上时咬着嘴唇性感的要命。这一切方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看周围的狗越来越多就知道肉有多鲜。

方奕来了情绪，略显出挑逗的表情，趣味的看着小迪，问道：你说咱俩要是一直好着，生个孩子会不会特漂亮。小迪的手一加重，笑嘻嘻的说：你什么时候不看男人屁股了，我什么时候用我的给你生一个，一言为定。方奕疼的呻吟了一声，避开小迪的手坐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把钱包递给小迪，说：月末了，你拿点儿。小迪立刻眉开眼笑，把方奕的钱包搜了个底儿朝天。

小迪花钱就像在花命，方奕却从不说她，就惯着。他曾想给小迪的未来，自从那天晚上断了就不再有了。他还能给小迪什么，还能给自己什么，不过都是些残念罢了。

下午，小迪去见客户。方奕没等到姜桥电话，那天他和关望宇狗咬狗，让姜桥做主人的很为难。这几天怕是见不着了。方奕无聊翻手机，给小川打个电话。小川电话那头悄悄笑着，说：哎？想我了？方奕笑问道：有空吗？Q一下？小川爽快答应：好，来。

方奕私底下叫小川娃娃精，永远妖精样儿。小川的声音细柔，总说心里话，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是网友，方奕可以在屏幕前无限制的挑逗他。但今天方奕心里有事儿没心思让他在屏幕前脱光了取悦自己。只聊些无疼痒的事儿，小川说前天晚上想他结果他没上线，说着用手指头一划镜头，眉眼间挑逗出水来。

方奕右手托着腮眯着眼睛逗他：亲，笑一个。小川果真冲着镜头飞吻过来。方奕被他逗的头枕在胳膊上，想起什么说：哎，你真30岁了。小川眨眨眼，点点头，说：嗯，看我身份证吗？方奕冲着镜头勾勾手指，说：你要是只有10岁，我就收养你。小川很不屑的撇一下嘴，丢过话来：变态，对了给你看。说着突然站起来背过身去，脱下半边的裤子。方奕仔细看终于看清楚小川的左屁股上多了一个兰花的纹身，小川扭着头跟他说：专门为你纹的，怎么样？方奕心一热，情绪上来，手扶在嘴上安静的瞧着小川，轻声说：那就别穿上了。小川来回扭着，回头来冲着镜头挑逗方奕。两人玩儿在兴头上，突然方奕的手机铃声大作，吓得方奕直从椅子上跳起来，没坐稳又掉到地上，耳机也被揪掉，乱作一团。方奕手忙脚乱爬在地上拿起电话，是姜桥。方奕没有立刻接，让它响一会儿挂了，调整呼吸再打过去。

通了，姜桥问：有事吗？

方奕说：还好。

姜桥说：那就行，你过来一下吧。关望宇出差了。

方奕皱眉，这话听得怎么这么恶心，要偷情吗？最后还是不争气的应下来：好，你等我。

挂了电话，方奕立刻收拾起东西来，小迪的化妆品也被他弄掉地很多，全都摆好费了些时间，再把自己整理好，才想起小川那边没断线，立刻跟小川打招呼：我有事儿先下了。小川早已穿戴好了端坐在镜头前，估摸看他忙好久了，表情很是讽刺。方奕假装没看见，不等小川应，就关了电脑。

6.

方奕急匆匆来到姜桥说的一个茶餐厅，隔着马路看见姜桥坐在里面，眼镜儿放在桌边上，穿一件浅灰色的衬衫，第二格扣子有点儿脱线就那么坠着，两支袖子都拉到胳膊肘上面，人随意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在看。方奕往后退退，观察对面玻璃窗后面的姜桥。

第一次见姜桥是他大学时候，他去天南找赵辉，正好碰上天南书院和琴院足球赛。他们站在操场边的矮墙上视野很好。赵辉看到什么突然很神秘的指个方向给方奕，说：你看，关望宇。方奕已经无数次听赵辉提到此人。天南书院有部分学生挺复杂，而关望宇是顶尖儿的。从不怎么见他上课，也从不住校，连上自习都是书院给他单独找的一个空余办公室。基本上不见他和什么人打交道，除了一个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

赵辉抱着膀子有点儿卖弄的说：你看，靠着树的那个就是。他们中加那帮人就他是个人物。方奕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看到关望宇身边另外一个人，那人穿一件淡蓝色T恤衫，左袖子上绣着一朵兰花，土黄色的休闲裤系着一条装饰用的腰带，松松散散的挂在腰偏下的地方，怎么扯也掉不下来。带着黑细边的眼镜儿，事不关己的坐在地上看操场，也不嫌脏，估摸着他那个高度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堆灰。关望宇就站在他后面也靠着那棵树头也不抬的玩手机。他们两个就这么一坐一站的靠着一棵树，各玩儿各的。方奕打断赵辉，问他：坐地上的是他朋友？赵辉一抬脖子，哦了一声，说：姜桥。再没说什么，方奕也不好问，心里有些失落。大家都在看球赛，只有方奕偏着脖子往相反的地方看。

间中两个院打起来，他们站在矮墙上看得明白。旁边都是书院篮球队的一个个火气正旺，不能上场急的火急火燎。方奕不好笑出声来，还是留心操场那边，看到关望宇抬头看着操场，姜桥竟然还坐在那儿，快睡着的懒散样子倒是很超然。方奕发现关望宇开始打电话脸上浮出些笑意，觉得不对劲。没过5分钟从操场边上莫名多了几个人混到打架的人群里，彻底把琴院的人揍了。等到老师们杀进来，那些人又都趁乱消失在人群里。整个过程，关望宇都只靠着树略有点儿轻蔑的笑看操场。方奕第一次知道架还可以这么打。再看姜桥，终于站起来了，拍拍屁股上的土，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拉一把关望宇，走了。

方奕望着他们的背影，姜桥背后的衣服压在腰带上，有点儿不整齐，上台阶时一紧绷，瞬间又松散下来。方奕说不出的失落伤感一时间没法处理自己的情绪，甚至想就这么追过去给他把衣服整平。赵辉拍拍他，自以为今天的传奇惊到了方奕，夸夸其谈，可方奕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天色渐渐暗些，方奕走进茶餐厅，做出寻找的样子，看到姜桥冲他招手这才过去。

姜桥给他要了杯水，说：路上难走吗

方奕点点头，略有些拘谨的表情微微笑笑，没说话。

姜桥看看他，说：姜引给我打电话了。方奕也有点儿惊讶。

姜桥笑说：其实，当时关望宇让我找你的时候，我真不太赞成，不靠谱。没想到。说完自己忍不住笑意更深。

方奕靠回沙发里，沉默着。

姜桥知道自己失言，看着方奕有点儿尴尬。

两人坐了一会儿，方奕问他：你找我有事儿？

姜桥长出一口气，说：姜引想你能帮他照顾一下书屋。

方奕嘿嘿笑两声，问道：你怎么说。

姜桥有些不好意思，说：看你。

方奕讽刺的哼了一声，没说话。这时收到小迪一个短信，突然想起上午小迪的话。方奕轻磕下巴寻思一下，抬头已是柔和的表情，说道：那我以后上午过去。

姜桥似乎松了口气，说：一起吃饭吧。

方奕笑了，很随意的拿起姜桥的眼镜对光一照，随手拿起刚才放着的餐巾擦起来，并不看姜桥，侧些头垂着眼仿佛注意力都在眼镜上，问道：你不带眼镜儿，能看清人吗？姜桥因为眼镜被方奕拿着有些不自然，只能看着方奕和他手里的眼镜。方奕轻松的抬起头来，保持着柔和略带些好奇的表情，似有似无的笑着，说：你现在能看清我吗？

两人脸对脸的迎上目光，姜桥一侧头有些不安的摇头，说：这样看会很晕。说完伸手想要回眼镜，方奕却并不着急，仔细把边角处也擦干净递过去，饶有兴趣的看着姜桥把眼镜戴上，问道：怎么样？姜桥干咳了一声，说：谢谢。

方奕看着菜上来，姜桥果真点了一份肉馅茄子的套餐，忍住没笑。

这才是吃饭。

7.

每次推开书屋的门，总能闻到隔世的香。明暗错落的光线中，那人正把书一本本整齐的放上去，对住架子边上的线，全神贯注，一丝不苟。方奕瞧不见姜引的脸，只不能想他如此认真的态度为谁。

拿本书递过去，却被姜引制止：别动，会乱。

乱了怎样？

心就会乱。

乱了怎样？

姜引看过来笑道：死定了。

说完站起来，说：我洗洗手去。想从方奕身边过去，两人间有点儿窄，姜引露出为难的表情，似乎在等方奕让开些。方奕向旁边侧侧，姜引似乎松了口气，低低头，说了声谢谢。

方奕有些惊讶。

两人一上午时间又整理了一下后排的书，有些损坏的修补一下。

姜引看看方奕，说：我以为你会生气呢。

方奕琢磨着用一张报纸包书皮，只是笑笑，故意问：什么。

姜引说：想见你，却这样见你。

方奕望向姜引，不知怎的，突然感觉姜引才是和自己在一条船上的人，总恋着岸边的风景却总是上不了岸，不由叹口气。

姜引担心的问他：方奕，来这里让你难受吗？

方奕显出温和的表情似乎并没什么为难的，说：没有，很舒服。

姜引听他这样说，真的高兴起来，人总是笑着的。

方奕只感觉很对不起他，似乎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混蛋都别有用心的围着个儿童打主意，到最后图什么。方奕第一次没有站在商道上看待姜引的问题，而是真站在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上劝姜引，说：你恨你哥吗？

姜引停下手里的活儿，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说：原来有点儿，现在看到你却没了。

方奕皱皱眉，有点儿头疼。

姜引看出来，笑着说：好啦，不把你扯进来。我没什么，现在挺好。

方奕看看姜引，说还是就那么几句话，自己都有点儿懒的提了。

姜引似乎在替他说话：这事儿你也别急，时候到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方奕怎么看姜引也不像个神仙，怎么说话这么玄机呢。当然，他们两个心里都打着不同的算盘，那就慢慢来吧。方奕本着爱岗敬业的精神还是要提一句：你不要就给他吧，从此大家都清净。

姜引突然伸出手指头在方奕面前晃晃引他注意，说到：那你就不来了。我知道

方奕不由得怔住了。

这人，到底是傻还是聪明。方奕正想着，姜引却决定点破些什么，说：你今天心情好。

方奕看向姜引，并不作答。

姜引还是自娱自乐的神情，随意的说：不管谁让你心情好，无所谓，反正看到你高兴就行。

方奕被姜引说的一身冷汗，说：别瞎说。

姜引笑出声来，说：呵呵，奕哥，那人到底是谁啊。

这玩笑让姜引有些后悔，因为方奕的表情明显因为这玩笑都收关了，又变回初见面的模样，看的姜引心慌，狠狠心决定说到底：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人。我是真的特别好奇那是怎样的人让你这么，这么，我也说不上来这感觉。

正说着，方奕突然站起身来，冷冷看着姜引，半天，说：我抽支烟去。

方奕没再回姜引的书屋，只是边抽烟边走边回想每一个见姜桥的细节，有那么明显吗？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