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宇落天堂

方奕决定找个地方让自己静静，从新估算一下形势，却突然又想起小迪的话：你看上谁，谁看上你，都不重要，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行了。

想起那天让小川看到自己不耻的样子才开始不好意思起来，给小川打个电话。小川电话那头不咸不淡的应着，看来还记得。方奕不好说什么想挂了电话，小川不舍，问他：Q我不？方奕笑了。

方奕打车到小迪家，从电表盒子里头拿出钥匙。打开电脑，发现小迪加密了。琢磨着，可能那天走太急没处理好，让小迪回来发现了他用她电脑聊天调情。方奕托着下巴笑着想，先输两人的生日不对，再输个他妈妈的生日居然也不对。方奕左右想终于明白了，输进去几个字母：NTMD，过了。方奕因为这个密码心情好起来，跟小川通了QQ，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小川那头穿得叫一个严实连围脖都系上了。

方奕右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小川，温声细语的道歉：还生气呢？

小川端坐着，轻蔑的哼了一声。

方奕拜拜他说：行了吧，祖宗。

小川突然笑了，单用手指住他，说：你得赔我，那天我情绪多好全叫你毁了。

方奕笑着点头。小川趣味般看着方奕，说：脱。

方奕正眼看小川，人僵在那儿。

小川拍手笑着打商量，说：5个扣子，怎么样？

方奕跟他急，骂道：你妈一共就6个。

小川笑傻过去，眼泪都流下来，挺横地说：干，还是不。

方奕挑衅的看着小川，往后坐坐，咬牙哼出话来：行，你看好。

说完真微微笑对着镜头解开衬衫的纽扣，每解一颗便向外拉拉衬衫，明里暗里露出些肩膀，锁骨随着他缓慢的呼吸若隐若现，整个人渐渐显露出来，轻若拂柳很随意的靠在椅子里，挑逗到人心里去。小川在镜头前慢慢认真起来，只留下隐忍的表情，幽幽的说：哥，别说，你就长了一副让人甘心为你去死的样儿。方奕的衬衫半挂着，神态微醉，人整个爬在桌子上，轻声说：别，舍不得。小川也凑过来，探寻着说：要是真的，我们见面吧。方奕似乎醒了，向后靠靠。小川反应快哈哈笑起来，说：你就赖着吧，有帐不怕不还。方奕低头笑起来，他看人还是对的，小川剔透聪明心思敏感，没有完全他是绝不会走第一步的，方奕不会给他完全。

小川问他：哥，问你个事儿，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人，搞到手了吗？方奕倒不在乎小川这样问他，只是笑着摇摇头，忍不住有些伤感。小川懂事的点点头，但又很想聊这话题，方奕不想，挑逗小川：哎，看看你纹身，我想跟他交流一下。小川捂住嘴笑的很扭捏，指着他摇摇手指，说：你太会算账了，用5个扣子就还人家的，人家的。哈哈哈。小川笑得那叫个妖啊，看的方奕百转千回爽快的很，加紧低声下气的求他。

两人正闹着，方奕的电话铃声大作，吓得方奕一头栽到地上，耳机跟着也被揪断了，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乱成一团。小川的声音响彻房间：你敢这次再晃点我！方奕慌乱的冲着小川摇手，小川啪得一声关了视频，方奕无耐的爬在地上叹口气，干脆躺地上看着电话，慢慢的接通。

姜桥问他：怎么样？

方奕忙着调整呼吸，低声嗯了一声。

姜桥说：让你为难了。

方奕皱眉，说：别这么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没什么，你又没让我陪他睡。

这话说重了，姜桥半天没说话。方奕暗自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清清嗓子，说：他说他不恨你，事情可能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姜桥呼了一口气，说：我挺后悔的，可是我真需要那秘方。公司里面的人事很复杂，我只是怕将来有人拿这个说事儿。

方奕玩儿手里面断的耳机线，安慰道：能力不看这些，再说兄弟总是比外人亲。

姜桥无耐的笑笑，说：我倒真没想过他会怎样，可是告诉我一个人也不是难事儿吧。

方奕也笑了，说：那你就认定了他能告诉我？

姜桥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对他是挺重要的，你可能不知道，那次他受伤在医院里喊得竟然是你的名字。

方奕愣住了。

姜桥说：我说这些是不是惹你烦了。

方奕没说话。

姜桥被人叫，便说：有人找我，我先挂了。过几天再聊。

方奕把手机放在胸前，闭着眼，耳边响得还是姜桥刚才的话。有点儿觉得不对劲儿，睁开眼看见小迪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咬牙恨声说：方奕，你在等我上你吗？小迪要被气死了。上次方奕走的匆忙，把她的化妆品弄的很乱，这也就算了，QQ还在线上，结果小迪试着点开发现方奕的Q上竟只有一个人。小迪好奇接通了却发现镜头那边伸出一张相当妖异的脸，吓个半死。她设了密码就是警告方奕不要再用她的电脑聊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结果这次回来又看到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掉在地上，耳机也断了，走上前竟看到方奕坦胸露乳的躺在地上握着手机装死。

方奕看见小迪噌一声蹿起来，却被小迪一巴掌打到床上，恨声说：方奕，你是嫌我吃素久了来帮我开荤的？方奕窝在床上，迅速系上扣。小迪没理他，自顾的整理东西再厌恶地扔掉耳机，低声骂骂咧咧的。

小迪收拾完，坐在椅子上余怒未消，瞪视着方奕。方奕无辜的看看小迪，问道：你怎么早回来了。小迪才想起来，站起来开始找衣服，说：有人请吃饭，早点儿回来准备。方奕好奇，问道：谁？小迪答：一客户，帮我签了个大单，应该感谢人家。方奕想想，说：那我到时候接你去。小迪呵呵笑看他，说：不用，我自己回来。

两人都无话。方奕看着小迪进进出出的整理自己，咬咬下嘴唇，问她：小迪，你怨我吗？小迪没看他，还忙自己的，很干脆的回他：不怨。你是我亲人，你做什么我都不怨你。方奕有点儿想哭，原来是小迪依靠他，现在的情形竟然是他在慢慢的依靠小迪。小迪看向他，似乎在安慰他一样，说：我爱你，原来那样爱，现在这样爱。你就别傻了，你不欠我的。说完人漂漂亮亮的转个圈，拿上包，走出门去。方奕躺在床上没忍住眼泪流下来。

8.

方奕答应帮人找份文件要到杭州，顺便也让自己清醒一下。自从接了姜桥的单，他似乎没睡过一次好觉。7月的杭州让方奕热的有点儿发毛，感觉潮却不见水，汗总是黏黏的。

方奕下了飞机直奔酒店，狠狠冲了个澡，人算是活过来。穿一件显旧蓝色T恤衫，休闲裤，光脚穿着凉鞋，架副墨镜往西湖走，没走几步就冲到个小理发店里把头发剪了，终于让风吹透了头皮，心里面才凉快起来。

方奕靠在西湖边的树旁发短信，有个陌生号码电话他，想也没想就挂掉了。这是方奕的习惯，现在情况特殊，不是记录里存的，朋友介绍的，事先打招呼的，他一概当骗子电话处理。

给他送文件的是以前警队的朋友，姓关，还在班上，偷空跑过来。某种程度上说，方奕还算是他救命恩人，当时他们一起参加个行动，临到等命令要上楼的时候，方奕习惯性观察四周，看楼里面的灯光，只觉得他们要上的那一层不一样，顺手拉住身边人没让他第一个上去，就是这一顺手，算是救了他一条命。那天没人知道对方有枪，这到现在是很少见的。那人当时非常惊讶方奕怎么会知道，方奕说就是感觉。

两人见面，小关略显惊讶的打量方奕，说：奕哥，我都认不出你了。方奕笑，说：差距不大吧。小关摇头，说：挺大的，你穿警服的时候没这么有亲和力。呵呵，挺吓人的。方奕懒懒的笑笑，没说话。小关走到阴凉处，递过去一个不大的信封，低声说：找这个费了点儿事儿。方奕接过来，抽出来看看，抬头笑看他，说：谢谢。等我回……话没说完，小关很果断打住他，说：奕哥你别跟我提钱，这东西别人多少钱我都不帮忙的。你见外以后就别再见我。方奕一怔，笑在脸上，心里却不是味儿。小关接着说：要是没那事儿，着急你现在都是我领导了。方奕低低头，这笑容怎么也收不回来。

小关还有事情着急走了。方奕沿着西湖溜达，找个邮局把文件用特快专递寄走。那陌生号码又打过来，看记录有6，7条了，对方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方奕，决定接他电话，结果电话那头传来姜引的声音：方奕，你在那儿？方奕很惊讶，说：杭州。姜引轻轻笑着，说：我知道，你来找我吧。方奕无语了，说：你也在杭州？姜引认真的嗯了一声，说：来，来看鱼。

方奕走到曲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一件藏青色桑蚕丝衬衫，牛仔裤，打一把好像青花瓷样的小伞，人白白的站在那里看鱼，活脱脱像是刚从坟里溜达出来的，真是个新鲜的祖宗．

姜引站在桥边撑着他的小伞笑着说：我一直在看鱼儿们，在想双鱼的事。那两条在天上的鱼，尾巴是绑在一起的。说完手指来回转动一下，逗方奕说话。那天太阳毒辣，把两人的影子都晒糊了一地。方奕只留心伞下人手指转动中的光线，暗自想着：绑了尾巴的鱼，可没法活了。

方奕看姜引喂鱼，人已恨不得跳进湖里自杀，姜引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有那么热吗？方奕看向姜引，竟只有些薄汗，人静得快跟水溶了，忍不住伸手轻擦一下姜引的脸，问道：不热吗？姜引有些慌张，微微躲避一下，摇摇头，没再说话。方奕想起姜桥那天说的，一阵情绪上来，伸手拿过姜引的伞给他打着，姜引侧过脸去，看不清表情，只鱼食撒得更快些。

两人站在曲桥上，各自想着心事，那往事如烟人事无偿到最后却还像初来般好端端的站在一起，发生过的或不知道的都突然淡泊如水了。方奕的心静下来，人也不再那么燥热，低头安静的看姜引喂鱼。

姜引玩儿够了，问方奕想不想去河坊街。

两人跑到河坊街，吃了饭在街上逛。入夜的河坊街交错了时光热闹了街巷，姜引好兴致的带着方奕去看关公像，跑到药店去喝免费的神仙茶，吃龙须糖，新鲜的热闹渐渐让方奕高兴起来．到天堂伞店门口，给小迪买了把伞，还发现姜引买的那种小伞。姜引很热心的帮方奕挑，顺便鼓动他自己也买一把，最后方奕买了两把深颜色有印花的伞。两人又跑到王星记挑扇子，一直玩儿到10点多才准备回去。姜引似乎有些不舍，蹭着方奕说饿了。方奕突然看到旧日的姜引。

两人打车回到西湖边上，找个位置高点的酒吧坐着。方奕很少喝酒，他酒量很差酒品也差，姜引根本不喝酒，两人勉强点了两杯啤酒。西湖上还有游船远远看灯光点点。这个时候说说过去似乎不会太受伤。

姜引笑着玩儿啤酒杯更像是自说自话：有时候看到我们在一起的影子，倒觉得我们两个更不真实。方奕玩儿刚才进门人送的打火机，抬头看姜引的目光闪烁，突然想起流萤飞舞这样的词。

方奕笑了，问道：姜引，为什么。

姜引摇摇头，喝口酒，声音大些：不知道。就是第一次见到你远远站在太阳下，警服上面的章亮的刺眼，你从我身边走过去，看也没看我一眼，好像两个世界的。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方奕安静的喝酒，知不不觉喝下去半杯，已经开始天旋地转，还有谁像自己这么不停地和往事迂回却一点儿都不孤单，一群人陪着，不停把他拉回过去，那些他一刻都不想停留的过去。

都这么热情，不绝望吗？

方奕趁着自己还能走，很想回酒店去。姜引打车送他，到酒店门口人却已经走不动了，只觉得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阳光刺眼，方奕醒来头疼欲裂，却哼不出声音，勉强坐起来，喝一口递过来的水，突然发现姜引站在他身边穿着他的衬衫，一口水咽下去又涌上来又跑到鼻腔里，呛得死去活来。姜引连忙帮他拍，方奕反手挡住，自己慢慢缓，眼睛看着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姜引倒笑了，好玩儿的看他。方奕不敢开口，他既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就见姜引轻轻松松打趣：你放心吧，就是有些错失良机，我昨天喝醉背了好几遍秘方给你。

方奕擦下巴上的水，盯住姜引，轻声说：姜引，你耍我呢？

姜引立刻收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我也刚醒，衣服脏了借你的穿。

方奕这才没再看姜引，又躺回到床上慢慢揉着太阳穴。

9.

方弈从杭州回来接到姜桥电话约在上次的茶餐厅见面。姜桥看到方弈的发型愣住3秒还是笑了，手里玩儿着方弈从杭州买回来的扇子，说：我一直担心。

方奕柔柔笑，问道：担心什么？

姜桥说：担心我的话让你难受。

方奕摇摇头。

姜桥迟疑的说：其实，那天怪我，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找谁说。

方奕抬头看他，问道：公司的事情？

姜桥伸展一下胳膊，长出一口气，叹道：有时候真想就这么甩手走了算了。

方奕低头思考一下，露出懂得并专注的表情，肯定的说：我会帮你。

姜桥略显惊讶的看着方奕，像是完全没想到方奕坦率的态度。

方奕笑着看外面的街，说：别让我照顾你弟弟一辈子就行了。

姜桥不好意思的扶住眼镜，也笑了，说：不会。

下午时光走的很快，尤其在声影流动的过于悄无声息之时，方奕醉了。

姜桥坐在他对面，把眼镜摘下来，轻轻揉鼻梁处的痕迹，方奕只恨自己不能伸手过去。玻璃滤过的阳光斜打在姜桥的肩膀上，透过他的脖子和锁骨的边，每一次呼吸带来的起伏，煽动着皮肤上柔软的痕迹，看的方奕心神不宁。方奕已不能容忍自己这么听着看着，总的做点儿什么，伸手把姜桥的眼镜拿到手里，慢慢擦起来。姜桥正说着公司的事情，因为方奕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他拿不准方奕唱的是哪一出，明明表情透着感同身受的认真劲儿，可做的却是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姜桥尴尬的咳了一声，说：那个，没关系。

方奕没看他还是一往情深的擦着眼镜，问：看不清楚不怕撞墙吗？

姜桥笑了，说：没有。

方奕把眼镜凑到嘴边哈气，借着雾气擦，姜桥想拿过来又不好伸手要，就不知所措的看着方奕仔仔细细的擦。方奕似乎心思全跑到擦眼镜上，每一个边角和污点都轻轻擦掉，突然又把手架在眼镜夹上问他：夹你鼻子吗？

姜桥有点儿呼吸困难，摇摇头，说：习，呵呵，习惯了。

方奕孩子般的笑着扶住自己的鼻梁，说：那怎么红了？

姜桥已到极限，伸手拿过眼镜，带上，低头猛喝了两口水像是渴坏了。

方奕疯了，凑过去，说：这下能看清楚吗？姜桥抬头看见方奕的脸近在咫尺，呆在哪里。两人都没动，就这么相互看着，猜着彼此揣的心思。

突然，方奕后脑勺被人一拍，整个人往前一倒，姜桥差点儿被撞到，往后一退。抬头看竟是关望宇。关望宇重重坐在姜桥身边，瞪着眼恨声和方奕打招呼：杭州玩儿的好吗？方奕猛的沙发上一靠，把手里的布子往桌上一扔。姜桥倒像松了口气，问关望宇：渴吗？喝杯奶茶吧。关望宇皱眉，说：不好，太腻，要杯白水就够了。姜桥笑着点点头，招呼服务员。方奕抿紧嘴，忍着不发作，他不知道要说多少次你妈才能综合自己恶心的感觉。

关望宇盯视着方奕，刚才他从外面看得真切，方奕表情丰富的擦着姜桥的眼镜，整个人似有似无的送出风情又在恰到好处时停下，一点点吸引姜桥的注意，再利用眼镜引着姜桥把目光停留在自己最招人的部位，当个男的真是委屈你了。唯一让关望宇雀跃的是，方奕在看到他出现后瞬间收关，又回到半死不活的状态，脸上什么都没了。

关望宇冷笑着，说：你这钱好挣，调情就够了。

方奕安静看着关望宇，说：你要是敢再碰我，就死定了。

关望宇突然坐直身子，瞪着方奕。这样有人正面威胁，方奕算第一个。

姜桥赶紧拉开两人，对着关望宇说：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关望宇还不甘心刚才的威胁，却被姜桥生拉起来，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