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伤了心的人无所畏惧。
帝一怔,随即笑了笑,称赞道:“这话……精辟!”帝仿佛愈想愈觉出这话的精妙,笑得愈发欢畅了,但笑意始终没有传达到眼中。
庭感触到了帝心中所受的震动。诚如帝所说,他们是兄弟——最亲密的同卵双胞胎兄弟,帝能够感知庭的所思所想,庭同样也能感知帝的。
帝不会就此甘休!庭预感到又一波风暴即将来临。
好半晌,帝渐渐止住了笑声。他温柔地环抱住庭,伏在他耳边轻缓地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赞同!”背后“咔哒”一响,庭还未来得及反应,帝已起身离去。
丝线轻抖一下,开始向上缓缓移动。因为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下,失声哀求:“帝……”
帝转身对上庭惊恐的双眸,露出惯有的冰冷的笑容,温柔地规劝:“尽快抛下你那错误的想法吧!如果实在不能忘记的话,就让我来帮助你吧!”
“唔……”丝线又绷直了,庭发出凄厉地悲鸣。
帝伸手轻抚庭直冒冷汗的身体,微笑地说:“我的乖乖,你今天对我说了心里话,我感到衷心的欣慰,但你这偏颇的想法实在要不得,它伤了我的心,所以我决定帮你纠正它。现在是凌晨四点,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我会来验收结果,无论结果为何,我都会放你下来,但是现在,你就先忍耐一下吧!”
一个轻吻落在激痛几近痉挛的乳首上,帝呢喃道:“乖乖!不要让我失望啊!”说罢,帝发开庭,大步地走出房间。
看到向门口走来,清水急忙躲到石像后——走廊装饰品之一。
帝走出来将门在背后合严,垂眼静默了片刻,忽而唇角漾起一抹令人玩味的笑意,一转身踩着愉悦的脚步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清水不得不在心中为自己的好运暗暗喝彩,如果帝走向的是这一端,那么自己无礼的窥视行为必被发现,到时他不知要为此付出怎样可怕的代价。
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浓浓的黑暗中,清水才敢放开一直捂住口鼻的双手,无力地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不寒而栗的余韵仍在体内回荡。随着不断地深呼吸,新鲜冰凉的空气争相涌进肺中,清水精神一震,回过神来立即感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正在嘴里化开,支撑在地上的左手也剧痛起来。清水低头一看,左手背上鲜血淋漓,两排牙印深深陷进肉里,在阴冷的月光下看来尤为可怖。刚才太过全神贯注,几时咬破了手,他竟全然不知,现在才感到着实疼痛难当。
疼?清水猛然联想到了庭,那个也正在承担着难当痛苦的人。
清水定了定神,左手用手帕草草包扎一下后,冲进房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诈然看到庭的处境,心内还是倍受冲击,不由呆愣片刻,然后才想起去放下庭。快步走到庭的近前,终于看清所谓“刑具”的真相,清水第一次涌起想要杀人的冲动。但是即使如此,此时此刻的清水仍不得不佩服这机关的奇巧和其设计者丰富的想象力。
两条足够长的钓鱼弦扭成一股绳穿过房顶的一个小巧的滑轮垂下两端,一端分开的两头分别系在嵌镶在两边乳首的银环上,另一端延展进一个可以随意缩放丝线的机器里,清水按下其中一个按钮,庭跌坐下来,一个身形不稳,侧身倒向床里,不意碰到了胸前的伤处,痛得他不由发出呻吟,身体不自然的蜷缩在一起,露出背在身后的双手双脚——手腕脚踝上各戴一个软皮革护腕,彼此有一条很短的铁链相连,左手连右脚,右手连左脚,如此一来,当丝线拉紧时,身体将因这恶毒的束缚而不能完全直立起来,只能无助的感受胸前即将被撕裂般的痛苦,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几样随处可见的普通物什,经过极其简单的布置,竟能产生如此效果,这想必是任谁也不能想象得到的。
清水解开铁链,帮庭展平已经僵硬的身体,惨白的床单衬着庭更加惨白的脸,怜惜之情油然升起,在自责的心胸内静静流淌。
都是因为自己本性的懦弱,才让眼前这个善良无害的人儿受到如此对待。为什么在看到庭受折磨的那一刹那不蹦出来去阻止帝呢?那样庭也许就不会这么惨了!当然,也许自己不仅救不了庭,还把自己搭进去,但如此苍白的借口,无法说服心中正联名抗议的良心。清水无法原谅自己——这个因为怯懦而视若无睹的自己。
已呈半昏迷状态的庭因为痛苦不断冒着冷汗,清水用包手的手帕轻轻擦拭,汗水很快浸透了手帕,渗进伤口里。很痛,但心情却稍微好了些,与庭一同感受痛苦,竟让他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所以尽管痛得身体都在颤抖,他仍在继续拭汗的动作。
但他还是停下了动作,在他擦拭到庭胸前的时候。那两朵久经折磨的绯红色突起,随着庭细微的呼吸轻轻起伏,经过了汗水的洗礼愈发红得晶莹剔透,瞬间吸引住清水全部的注意力。
那……好美!好想……好想触摸,哪怕只有一下!清水着魔般伸出手指,带着膜拜的心情缓缓接近那仿佛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珠粒。
突然一股大力袭上脸颊,身体紧跟着凌空而起,一阵晕眩过后,背部狠狠撞上地面,腹腔内部立即感受到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还得不到喘息,身子又被提起,“你这畜生!”一阵疾风伴随着一声怒喝迎面扑来,清水自知理亏躲也不躲,但拳到近前他还是本能地别转脸,拳头挨上了颧骨,但预想的重击并没有来到,不知为何拳头突然停下了。
缩着肩等了一会儿,清水悄悄张开一只眼,立时看到一个怒容未消的青年人正错愕地看着他,“怎么是你?”
清水也很想用这话来反问他,但恐惧让他必须咬紧牙关才不至于颤抖着呻吟出声。这人竟是离去未久的帝!
帝只怔呆片刻,怒容又起,咬牙切齿地喝道:“难道这次是你把二哥折磨成这样的?”
二哥?
清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座古堡里实际住着的不止两个人,还有第三个人?细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事实早就证明帝说的话不可信,那么这座古堡里可以有第二个人存在,当然也可以有第三个人甚至第四个、第五个或者更多的人存在。想到这里,清水心中有了定夺,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决定还是先试探一番。
然而在这段时间内,由于清水只顾思索,忘记了回答“帝”的问题,使“帝”误以为他是默认了,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你这变态!我真不该救你回来!”
刚刚放下的拳头再次举起,作势欲打。
然而清水的思绪仍停留在他的话上,“帝”又一次让他意外了,但心中却升起原来如此之感。初见的帝确实不像是会救人的人种。可惜拳头当前,不容清水向他表示心中的感激之情,只好满怀歉意地故作冷笑道:“既然你是他的兄弟,就应该明白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变态!”
拳头再次停住,放了下来,接着长长吐了一口气,很不情愿却又莫可奈何地承认:“我当然知道。”“帝”放开清水的衣领,疲惫地抚了抚脸,卸去了惊人气势的他,此刻也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清水整了整狼狈的衣衫,说:“我认为你应该为刚才的失礼向我道歉!”
“帝”对他的回应只是嗤笑一声外加两道鄙夷的目光,他说:“我不会向你道歉的,就算你没有真正做那些事情,但你的眼神却已经告诉我,你正在思想里做着与他同样卑鄙无耻的事情!”
“胡说!”清水狼狈地避开“帝”的视线,轻声反驳,然而无力的话语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对于清水的反应不感兴趣的“帝”不再理会他,走到依然紧锁双眉昏迷不醒的庭身边。
“二哥!”“帝”轻轻拍击庭的面颊,小声叫唤着,过了好一会儿,庭才悠悠醒转,看清眼前的人,有些迟疑地问:“小杰?”声音中有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我!”
“噢……”庭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次闭上双眼,但是面容已放松不少。看着庭疲倦的面容,杰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为庭盖上薄被后,对清水使了个眼神,带他悄声离开了那个房间。
直到走出房门很远,杰才低声说:“赶快离开这里吧!你的存在只会带给他灾难。”
对于杰的说法,清水不敢苟同,“真正带给他灾难的只有‘他’吧?”
杰的身体几不可觉地颤抖一下,选择保持沉默,过了好久,才道:“总之,尽快离开吧!”
“这不是办法!”从刚才帝的作为就可知道,帝对庭有着近乎疯狂的独占欲,今日他可以因为庭对他不经意的一笑而对庭进行所谓的惩罚,日后不知道他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妄自对庭做出更加疯狂残忍的事情,而那原因也许微不足道到只是因为庭多看了一眼花草。真正的症结在帝身上!
“我知道!”
“那你还……”
“我已经有计划了!我需要的只是时间!”
“是吗……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毕竟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不想牵扯到‘外人’!”清水眼神一黯,这话有些伤人心。
杰仿佛也察觉到了,回头微微一笑,安慰道:“帝是个疯子,而同为兄弟的二哥却很善良易感,因为他的关系而连累到无辜的人,会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话虽如此说,清水仍挥不去心中那淡淡的惆怅。说话间,杰带他回到他的房间,说:“你耐心等在这里,我去安排一下,天亮就送你离开。”临走又嘱咐了一句,“记住!别再随便乱走了!”
见识过随便乱走的严重后果,清水怎敢再次擅自行动,他点点头,杰放心地带上门离开了,偌大的房间又剩下他一个人,寂静得有些恐怖。
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了!然而不知为何心中未见丝毫喜悦,反而怅然若失。他放不下庭想要留下来,却又很清楚留下来不会给庭带来任何帮助反而会帮倒忙,身处如此两难境地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
不知是不是心情感染了天气,外面突然狂风大作,一扇没有关紧的窗户打开来,吹熄了房内所有的蜡烛,室内漆黑一片。
阴森的古堡,寂静的黑暗,相信没有人会受得了,清水也不例外,他快步跑过去关好窗户,点蜡烛的时候却没有在旁边找到火石,这时房门响了一下,一个人走进来。
“给!”
“啊……谢谢!”清水以为是杰回来了,不疑有它地接过火石。
烛火重新燃起,先一步映出的居然是帝招牌似的冰冷笑容,清水悚然一惊,失声道:“帝?”
“呵呵……知道了我的名字,也就是说已经欣赏过了那场精彩的表演喽!”帝很得意地挑高一边的眉毛,“告诉我感想如何?”
手中的烛火摇曳得厉害,帝的脸上忽明忽暗,更像一个名副其实的魔鬼了!
“呵呵……不要再抖了!再抖……烛火又要灭了!”帝戏谑地开口,并扶住清水握着烛台的手,这时清水才发现原来抖得不是烛火,而是自己的手。真没用!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清水心中升起深深的自我厌弃,他迅速抽出被帝包拢的手。
对于清水无礼的举动,帝似乎不以为忤,反而感到很有意思。
“你很怕我?”
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这激起了清水好强的本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毫不示弱地回视帝,露出相似的微笑,说:“我宁肯称之为愤怒!”
“噢?”帝拖着长长的尾音,仔细审视清水冷笑着的面庞,好半晌才说:“庭曾说我们感觉很像,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与你交谈。无可否认,这话取悦了我,但是我并不以为然。你这个像小老鼠一样卑微的贱民,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你……”恶毒的话语使清水为之气结。
“然而现在我却不这么看了。知道为什么吗?”
清水习惯性地要摇头,但只摇了一下,眼前突然晃过杰的身影,是因为他吗?未待他想明白,直觉已让他开口回答:“因为杰吗?
帝优雅地轻拍两下手掌,不无赞赏地轻叹:“我说过你很聪明!”
“哼!”帝的赞赏并未带给清水丝毫喜悦,只是再一次说明在这个诡异阴森的古堡里,直觉远比头脑来得高明。
“的确,真正让我改变想法的就是杰打你的那一拳。杰虽然是个单细胞的傻瓜,可是却拥有连我也自愧不如、若野生动物般敏锐的直觉。他居然也会错认你是我,着实令我感到惊讶!”帝缓缓捧起清水的脸庞——没有用力却也无法挣脱,“看来,我真的很有必要对你重新进行评价!”认真的目光仔细地逡巡着,没有放过上面的每一分每一寸,冰凉的手指在脸上轻轻移动,感觉绝对称不上愉快,清水只觉背脊一片凉意。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感受呢!”过了好久,帝重拾偏离的话题。
一直居于劣势,让清水的自我厌弃累积到极点,他愤怒地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瞪着帝明显充满恶意的双眸,忽而一笑,缓慢地一字字道:“那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只有‘变态’两个字可以形容!”
“噢?是吗?”帝跟着轻笑,眼中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是什么,清水也很想知道。冰凉的手指从脸颊下移到颈项,不祥的触感使他轻微颤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真遗憾!”背脊撞上了墙壁,无法再退,帝突然伏在耳边轻轻说道:“我以为你会和我感到同样的兴奋呢!”
轻轻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戳破内心的伪装,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强作镇定的表情迅速在脸上龟裂,他失声尖叫:“那又怎么样?就算我真的感到兴奋了,那又怎么样?”
与清水的激动正相反,帝只是微微笑,“不怎么样,只是说明你与我同样的变态。所以……快收起你那副自命清高的嘴脸吧!它虚伪得让我作呕。”
“唔……”清水狼狈地别开脸,激动的情绪是无法战胜冷静的帝的,暗中深呼吸几次,脸上再次换上平静而淡然的表情,“嗜虐是男人的天性,不兴奋倒是不正常了!但是……”他无畏地迎视帝清冷的目光,“我再怎么变态,也不会把毒手伸向自己的最爱!”
“啧……果然还是小孩子!”帝凝视他许久,突然笑起来,清朗悦耳的笑声却使他毛骨悚然,“当你成长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真正能够引起嗜虐天性的,只有自己的最爱。”
清水突然惊慌地发现,颈项上原本只是轻轻围拢手指正逐渐缩紧,脊背也开始贴着墙壁缓缓上移,身体开始变得沉重,颈骨上要被扯断般的剧痛迫使脚尖高高掂起来缓和这种痛苦。
看来帝终于要下毒手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的结果,原来就是这个。
很快地脚尖也失去了它的功用,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帝卡在颈项上的双手上,接近极限的颈骨断断续续地发出“咯咯”轻响,听在嗡嗡耳鸣的耳中就像打雷一样,冰凉的手指继续收紧,视线因窒息而模糊,帝的身影逐渐幻化成千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