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许之恒年幼,正是有点懂事又不是很懂事的年纪,加上他姐姐许之雅常在耳边说秦姨的坏话,小小年纪的许之恒也就认定秦姨是个坏女人,他们的爸爸就是因为这个坏女人,才会不疼他们的。
虽然长大后许之恒明白秦姨并不真是个坏女人,可是多年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他无法做到和那女人亲密,最大程度也只是对她保持对长辈该有的尊重。
许之恒将手头上的一些文件看完,然后和自己的助理打了个招呼,就先开车回家了。
一到家刚走进客厅,就有一团不明物体猛的扑了过来,然后脸颊上一热,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他本能的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女人的脂粉香味,这种香味还不如男人身上的烟味闻着舒服。
「之恒哥哥,看到我有没有惊喜啊?」一个女人作发嗲状,嘟着嘴唇看着他。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涂着粉红唇蜜的嘴唇像一颗熟透的草莓,脸上打着淡粉色的腮红,看起来像一个芭芘娃娃。
可是对着这样一个也算是美人的女孩子,他惊是惊了,喜却是半分都没有。这个疯丫头怎么回国了。
「你看到我都不高兴吗?」梅寒香皱着眉头,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
许之恒只觉得头疼,但又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就笑着揪了下她的鼻子,「怎么会呢,我们香香可是人见人爱。」
说着就往客厅里面走。
梅寒香像只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后面。
许家的管家李伯迎了过来。
「我爸爸和秦姨呢?」
李伯指了下楼上,「老爷和二太太正在休息。大少爷你今天回来这么早,要早点开饭吗?」
许之恒摇了摇头,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抬头道,「芷儿呢?」
「小小姐玩了半天,累了,现在正在睡觉呢。」
许之恒立即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她。」
婴儿房内的小摇篮里,肉嘟嘟的许汀芷嘟着嘴唇,睡得正香。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头的两侧,小小的鼻翼一张一合的,像果冻一般的小嘴还不时的动一下,像是在吮奶一般。
许之恒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弯下腰,低下头,在小女孩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小家伙的嘴又动了动,不满的哼了一声,但没有醒,又继续她香甜的美梦。
梅寒香跟了进来,看到许汀芷时轻轻的发出一声惊叹,「好漂亮啊!」
许之恒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下,又伸手指了指门外。梅寒香立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尖起脚尖像只小老鼠一般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许之恒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又低下头在小家伙额头吻了一下,这才轻轻的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外,关好门。等在一边的梅寒香就一把握住他的手,「之恒哥哥,她是你女儿吗?」
许之恒简直哭笑不得,原来她还不知道许汀芷是谁啊。
他点了点头,梅寒香立即又夸张的张大嘴巴,满眼放光的说「她好漂亮啊」,然后忽然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之恒,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看许之恒,「奇怪呀,她和你一点都不像。」说着她凑近许之恒,奸笑道,「你惨了,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哟。」
这当然是玩笑话,敢说这样话的,也是因为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许之恒心中狠狠的动了一下,但多年的历练使他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甚至脸上还带有一点笑意。他伸手轻轻的敲了下梅寒香的头,「小姑娘电视看多了吧。」
梅寒香没有发现他的不快,大眼睛转了转,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悠然呢。我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他今年应该是五岁,还是四岁?」
饶是许之恒再怎么处变不惊,在听到别人提到他过世没多久的儿子时,还是脸色大变。
他的头感到轻微的晕眩,用力闭了下眼睛,才稳住心神。
「他不在这里了。」
梅寒香不明白,嘟着嘴唇道,「那他在哪里?」一边还小声嘀咕道,「奇怪,他不在这里能跑哪去?」
许之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他死了。我爸爸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梅寒香立即用手捂住嘴巴,惊恐的看着他。
许之恒没有理会她眼中的惊讶和惶恐,只是转过身,一步步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刚打开门时,梅寒香追了上来,哭丧着脸拉住他的手,「之恒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把这个小丫头吓坏了,其实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正害死悠然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伸手摸了下梅寒香的头,轻声道,「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说完拉开对方的手,将门关上,然后慢慢的走到床边,扶着床走了下来。
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又被人狠狠的打上一拳,他痛的差不多直不起腰。
没有人知道许悠然,也就是他儿子的死,其实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造的孽,就连许汀芷的诞生,也是那段孽缘的产物。他对不起很多人,结果他们或是死了,或是疯了,而他,却还好好的,正常的活着。
人人都知道许家的长子许之恒精明能干,运筹帷幄,挥斥方遒,却没有人知道他经常在午夜的恶梦中惊醒。作为一个父亲,即使他不爱孩子的母亲,可是那个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血,他对那个孩子的爱,是一种本能。
可是他害死了他,他唯一的孩子。
他经常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孩子血肉模糊的脸,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好像在质问他,明明是你不好,为什么死的却是我。
第六章
晚饭时分的S城许家。
一直非常宁静的家里因为许泰的归来有了几分热闹。不过吃晚饭时,许泰并没有上桌吃饭,他还在睡觉。
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先是丧妻,再是丧女,等到了老年,还要痛失爱孙,这一连串的打击把这个一生刚强的男人差不多整个击跨了。
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国外静养,华泰的事,他已经全部交给长子许之恒来打理。
他这次回国,名义上是为了自己小孙女过周岁,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自己小儿子的婚事做打算。
梅寒香喜欢许之信差不多是梅许两家公开的秘密,那小姑娘从小就爱缠着许之信,经常毫不羞涩的说要嫁给他。长大后的梅寒香也是活泼异常,丝毫没有女孩子的文静和羞涩,对于许之信也是孜孜以求。
梅寒香的父亲梅志强和许泰是战友,后来许泰转业经商,梅志强留在部队,现在许泰成为一方名贾,而梅志强也成为军界要人。两人是多年好友,自然是希望亲上加亲,对于梅寒香和许之信的事,也是乐见其成。两人甚至有时候都会互称亲家。
许之恒其实清楚,许之信为人阴沉,和梅寒香简直像地球的两极,两人根本不合适。而且据他所知,这事只是梅寒香一头热,许之信对她,是完全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许之信和他毕竟不是一母所生,他想自己如果说出什么不同的意见,他父亲那里可能还没什么,秦珍那里可能就会有点想法。
秦珍是很喜欢梅寒香的,甚至已经把她当成未来的儿媳来看待。
一家人在餐桌旁坐下来,许泰的位子空着,许之恒和秦珍分别坐在许泰位置的左右两侧,然后是梅寒香。奶娘抱着已经醒过来的许汀芷坐在一旁喂她吃牛奶。小家伙一边吃奶,一边就睁着骨溜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
梅寒香吃了几口饭,就对着小家伙招手,示意奶娘把她抱过去。
秦珍忙笑道,「这么急着学带小孩啦。」
梅寒香虽然为人大方,却被这暗示性十足的话弄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秦姨你好坏。」
许之恒只是低着头吃饭。
这时又听到梅寒香说,「之信哥哥还在B城吗?怎么都不回来。」
秦珍笑道,「这么急着见他呀?他跑不了,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明天许家全家出动到B城去参加梅寒香和许之信的相亲宴。两家是旧识,相亲自然谈不上,但因为两家老人都急着将这门亲事订下来,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可能就会一并将订婚的事商量好并订下来。
「秦姨。」梅寒香娇嗔道,「你不要老是拿香香开玩笑。」
秦珍笑着帮她夹了块海参,「秦姨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
许之恒对这两个女人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只是默默的吃着饭。一时想到明天要去B城,倒是心中一动。周谨现在就在B城,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和那人见上一面。
只是B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不是有心约好,想碰个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和周谨平时没有什么交集,也找不到理由主动接近他,所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许之信帮上忙。
周谨醒过来时天都快黑了,房间里一片昏暗。这一觉睡得实在太长了,头脑并没有完全清醒,身体也软绵绵的,用不上力。他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觉得身体有一点不对劲。
虽然只有过一次被进入的经验,而且是五年前的事了,可是现在后穴那种被异物扩张的感觉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但是很奇怪,那里并没有上一次那种疼痛的感觉。他开灯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状,衣服也是上床时穿的那套,身体也没有沐浴过的痕迹,那么现在后穴的不适是怎么回事?
他下了床,套上外套,打开卧室的门。门刚一打开,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然后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宁夏穿着围裙背对着他,正端着一盘菜往餐桌上放。
「宁夏,你还在这里?」话一出,才发现声音都哑了。
周谨想难道自己是病了?
宁夏回过头来,看到他站在门口,立即冲他笑了笑,「谨叔你醒了?正好,饭也刚煮好,你快去洗一下,马上可以开饭了。」
说着他又跑进厨房里去。
周谨虽然奇怪,可是看宁夏那种坦然的样子,他实在不愿意往其他方面多想,而且他的肚子还真的有点饿。
他进浴室里匆匆的洗了一把脸,等出来时,宁夏已经将饭菜都布好,正站在桌旁等着他。
周谨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我睡了这么久。」
「没事。」宁夏帮他把椅子拉开,等周谨坐下来,这才在他对面坐下。
周谨看了眼桌子上的菜,有点惊讶,笑道,「这些是你做的?」
宁夏羞涩的点了点头,笑着给周谨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微笑着看着周谨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听说沈伯伯就是这样打动孟倾城的。」
周谨怎么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他实在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
他尝了一口菜,点了点头,夸奖道,「谨叔帮你试过了,做的不错。你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动你的心上人。」
「谨叔说可以,那就可以了。」宁夏又帮他将一只虾去掉壳,沾了调料,笑道,「张嘴。」
周谨微愕,愣了一下才机械的张开嘴,任宁夏将那只虾放到口中,手指还似无意的碰了下他的嘴唇。
宁夏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手指,露出一点满足的笑容,「很好吃。」
即使稳重如周谨,此时也觉得老脸发热。
现在的小孩子的调情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这要是用到一小姑娘身上,估计人家就得晕头转向了。
第七章
一顿饭吃的磕磕绊绊,周谨被宁夏有意无意间接直接的调戏了好几回。好不容易盼到吃完饭,周谨只想着赶快送走这小祖宗,让自己消停一会儿。
宁夏是他的晚辈,又没有挑明想追求他,对于他这种暧昧的表示,周谨是想发火没理由,不发火又憋曲。
吃完饭,宁夏正准备收拾桌子,周谨忙拦住他,〃我来吧,你累了一天,快点回去休息吧。〃
小王八蛋,你该回哪去回哪去吧。
宁夏笑着抓住周谨的手,把他拉到沙发上坐好,又打开电视,将遥控器寒到他手里面,〃谨叔你歇着,我很快就收拾好。〃
周谨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将餐桌收好,然后人钻进厨房里。
宁夏洗好碗筷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默默的陪着他看电视。
周谨完全不知道电视里面在放什么,只是这样直愣愣的盯着屏幕。他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凄惨的一天。他想了想,与其这么暧昧不清,白白浪费这孩子的感情,不如他直接把话挑明了。虽然两人可能会尴尬一段时间,但也比这样耽搁这孩子要好。
他清了下嗓子,将视线从电视上转移到宁夏身上,〃小夏,谨叔有点话想对你说。〃
宁夏立即偏过头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期待。
周谨一时忽然有点不忍。被人拒绝的滋味他是很清楚的。
〃我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也可能是我误解了。要是真是我误解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别往心里去。可是我实在很怕你把时间白白的浪费在…「
宁夏忽然站了起来,脸色有点发白,〃谨叔,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他匆匆的穿上外套,像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周谨在沙发上愣了好久,才知道宁夏刚刚的确是做了逃兵。
那孩子应该是猜出自己想说什么了吧。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傻孩子。事实就是事实,他逃避的了吗?
周谨白天差不多睡了一天,晚上没了睡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前半生的事。想来起去,也只觉得一团模糊,倒是那个人,却是印象深刻。难怪别人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他对沈亦天这么迷恋,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人给他的第一眼感觉太过强烈。
当时他被以前的那帮人抓住,暴揍了一番后摁在地上,准备带他回去交给他们老大处理。当时的周谨很清楚被抓回去的下场,对于他们这些混帮派的人来说,弄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
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束手待毙,可是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放了他。〃
当他从摁着自己的那帮人手中挣扎着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亦天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笑。当时的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如果通俗一点讲,他就是一个感觉,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
等到沈亦天让手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着那帮抓自己的人轻描淡写的说〃这人我带走了。你们想要人,叫你们老大到天星找沈亦天就行了。〃周谨在那个时候都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然后忽然间顿悟道,救他的这个人就是道上闻名遐迩的沈亦天。
不可否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都还清晰的记得沈亦天当时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自己问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时,他说出答案时的那一瞬间露出的温柔的表情。
〃我儿子今天会叫爸爸了。〃
什么狗屁理由,简直荒谬绝伦,但真的救了周谨一命。
周谨有时候在想,沈连乔是不是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因为他叫了一声爸爸,沈亦天才会一时善心大发,把他救了下来。
这样胡思乱想着到了天快亮时,他才朦胧的睡去,正睡得迷迷糊糊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伸出手,在灯柜上摸了半天,才将手机摸到手里,然后接听电话。
是宁夏约他喝早茶。
周谨刚洗漱好,宁夏就开始在外面敲门了。
两人上了车,宁夏将车开到一家名叫翠园的餐厅。
翠园的三楼早晨卖广式早茶,两人也没要包间,就在大堂里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广式早茶纯粹就是用来杀时间的,周谨以前是很少有时间来这种地方磨时间。不过现在无所谓,反正他是无事一身轻,就算宁夏想喝一天一夜,他都有时间奉陪。
当然前提时宁夏不要搞那些暧昧。
两人一边喝茶吃早点,一边闲聊。宁夏可能是被昨晚周谨的话提醒了,今天倒是一句暧昧的话都没说过。周谨总算轻松一点。当他正笑着从宁夏筷中接过一块蒸排骨,刚准备放进嘴中时,忽然看到楼梯口那边进来两个人。
虽然好几年没见,但余文青当年是星娱最当红的明星之一,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但是他身后的那个少年周谨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