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 BY 一两文钱

板喃喃道。

荣山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嘴里依旧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现在社会已经进步到这种地步了么

，连小偷都有这么高的觉悟，做好事不留名，又不贪财，简直是新时代的雷锋。”停顿一下，像想起

什么来似的：“喂，你不会是在框我吧？”

“是真的！”方漠白了他一眼。

啊，我知道了！”荣山突然恍然大悟一般。

“什么？”

“你当时肯定衰到连小偷都可怜你了。”

“滚！”

第三章

被称作新时代活雷锋的苏凡，此刻正在K市市中心的一家书店里，这是他常来的一个地方，并不是他

有多爱看书，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地方来钱比较容易。

书店这种地方，对于苏凡来说，真的可以说是天时地利，高大的书架是再好不过的屏障，而且人们在

看书的时候，多半不会去注意周围的事，从这点来说也算的上是人和了。

今天是周末，书店较往常而言，人更是多了近一倍都不止，不过也没关系，人多自然有人多的好处，

就连监控摄不到的死角，都会站着人，而这恰好也是苏凡所需要的。

同以往的每一次行窃一样，过程依旧是有惊无险，苏凡长了张太过纯良的脸，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一

圈转下来，收获颇丰。然而从书店出来时，他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这样的事无论做多少遍

，无论是多么地驾轻就熟，他还是无法坦然地面对，他终究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苏凡苦笑着将手心来回在裤子上蹭了蹭，好像这其中的罪恶也能被随之擦掉一样。

有些无奈的举动。

每天重复做着这样人人厌恶的事，苏凡的心里不是没有过挣扎，但是现在抽身实在太难了。

秦睿不会同意的，五爷也不会放过他，况且，除了偷东西，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那个时候，苏凡跟着秦睿偷偷从孤儿院跑出来时，才12岁，而后者也刚满16，懵懂的年纪，对外面的

世界更是一无所知。只是突然有一天，秦睿很高兴地对他说：“阿凡，我要去过好日子了，不用再挨

饿，也不用再被别人欺负，还会有漂亮的大房子住，不用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对方说着话时兴奋表情，苏凡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些在他耳朵里听起来也好像是童话里才会

出现的梦境。也许是这样的诱惑太过美好，苏凡便央求着秦睿带自己一起走。

身为好友的秦睿同意了，但是几经辗转后，梦想中的生活并没有来到，秦睿口中所说的美好景象也没

有出现。

他们都被骗了。

外面的世界并不比孤儿院里幸福，那个给了秦睿承诺的人，恐怕也只是对他开了一个玩笑罢了，没能

再出现过，于是，两个人也没有地方可去，在外流浪了很久，差点饿死。

最后快要奄奄一息时，是一个叫五爷的人收留了他们，与其说是好心收留，倒不如理解为是废物利用

，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白喝这回事，苏凡和秦睿在他的关照下活下来，自然也必须付出相应的回报。

五爷教会了苏凡如何偷东西，这过程并不容易，特别是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为了使手上的动作

更加灵活，他不得不面对一些近乎残忍的训练，导致以后苏凡每每看见钉子和沸水时，指尖都有些痛

麻。然而事实证明这样的训练不是没有道理的，苏凡的手指到最后灵活到几乎先大脑做出反应，条件

反射一般，连他自己有时都觉得不可思议，盯着自己的手发愣，但是五爷显得很高兴，说他这是天赋

秉义。

长大后才知道，得到那样的赞扬，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至于那种天赋，不要也罢。

小时候的事仍旧历历在目，满页满页的都是灰色，苏凡一想起来胸口就发闷到喘不过起来，好在这两

年他长大了，五爷给了他和秦睿相对的自由，只需隔上一段时间，给对方约定数目的钱就行了，没了

近乎牢笼的约束，他们日子过得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纵然是衣食无忧，他们所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大了，这不公平。

公平这个词从来都不会跟苏凡搭边。

小时候父母没有给他公平的生活，长大后更加没有被公平地对待过，甚至秦睿也没能给他一份公平的

爱情。

他早就习惯了。

今天的太阳很大，苏凡的后背都被晒得发烫，强烈的阳光也有些刺目，逼得他不得不一直眯着眼睛，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让人心情烦躁，表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纠结着一张脸回到家时，秦睿竟意外地在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大概也是觉得热了，身上

的T恤一直撩到胸口，露出紧实的腹肌。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于是掉过头来看了苏凡一眼，随后又转

过头继续看电视。

“呵，今天挺早啊，太阳正当头，就收工了么？”

苏凡换了双拖鞋：“恩，这个月的钱已经足够了。”

除去给五爷的那部分外，剩下的钱足够他和秦睿两人的日常开销，如果不出现意外情况的话。

也许只是寻求某种心理安慰，苏凡总是不自觉地给自己定下些条条框框，每月只要偷到足够的钱就立

刻收手便是其中一条，所以无论这个月还剩多漫长的时间，他都会一直呆在家中，哪儿也不去。

秦睿没做声，只是不停地换着台，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苏凡还是能从跳跃的画面中感受到对方的怒气

。

“嘁，真是个木头。”

果不其然，又被骂了。

这样的话秦睿每个月都会说一次，所以苏凡理所应当地把它当成一种特殊的问候方式，还很高兴地“

嗯”了一声，随后无比自然地坐到秦睿身边。

秦睿也终于不再折磨遥控器了，转过头看着苏凡：“怎么，你都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

“咦？”

苏凡有些惊讶，因为秦睿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心里不禁冒出：他怎么了，这是他么。之类的想

法。

直到对方冷着脸转过头去，苏凡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问道：“噢，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秦睿哼了一声才施施然地开口：“最近警局那帮饭桶突然抽风了，查得厉害，五爷怕惹麻烦，把赌场

给关了。”

“啊？”

秦睿没有和苏凡走同样的路，他大概是太笨了，那时候手指几乎废掉，也没能学会所谓的生存技能，

于是五爷让他在一个的地下小赌场里干活，不过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工作，与偷东西比起来，危险

程度差不了多少。

正因如此，苏凡听到这件事，一时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该安慰他。

苏凡还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时，秦睿呼了口气说道“阿凡，我想我应该算是失业了吧。”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但他语气中还是掩藏不住一丝落寞。

这一次苏凡反应很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本能，仅仅一瞬间就抓住了身旁恋人的手，不理会对方惊讶

的脸，紧紧地握着。

“没关系，我会养你。”

他这样说道。

十分认真的语气。

第四章

得到那样的保证，秦睿不置可否，但接下来的生活与米虫无异，天天宅在家里，也真的是在被苏凡所

饲养着。

没有了秦睿的那部分收入，这个月的生活费显然是不够的，于是苏凡不得不再出门捞些钱回来，当然

他也很高兴这么做，毕竟被秦睿依赖着的感觉实在太好。

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这天苏凡刚要出门，临行前秦睿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期间一直不发一言，只有最后挂电话时说了一个

字：“是。”

苏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有些担心，于是试探性地问道：“谁的电话？”

秦睿似乎也没想隐瞒，真就告诉了他：“五爷的，他去了外地避风头，一直联系不上他儿子，不放心

，让我去看看。”

“哦。”

“对了，你今天顺道代我去看看，省的我专程跑一趟，我想刘致川那小子多半又是去哪儿鬼混了。”

话语中透出厌恶之情。

苏凡又何尝不讨厌那个人呢，只是若不去的话，秦睿怕是不好交差，于是在收工后，万分不情愿地来

到一栋洋楼前。

这幢乳白色的漂亮房子就是五爷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刘致川的家，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段盖一栋

小别墅，所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当然，那个精明到有些变态的五爷自然也不是

常人所能比拟的。

苏凡站在栅栏外，跟院子里的那只毛色鲜亮的宠物犬对视了一会儿，这才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连按了许多下，都不见有人开门，正想着是不是没人在家，喇叭里突然传出声响，吓得他后退一步。

“谁啊？”

说话的人口气凶恶，正是刘致川。

“我，苏凡。”

也不是什么友好的态度，算的上是彼此彼此。

喇叭里没了声音，随后大门就自动开了，刘致川也从房屋中探出半个身子来。

苏凡一向对此人无好感，每次一看见对方，脑海中不知怎的就会冒出猥琐二字，即使那人并不是很难

看，不过油光可鉴的头发，还是让人大倒胃口。

“是你啊，小苏，快进来，我就知道今天会有贵人来，这不，你就来了。”

苏凡朝对方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问候，随后边进屋子边问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贵人的么？”

被这么当面拆穿，刘致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依旧有些无赖地笑着：“嘿……瞧你说的。”

直到进门后，苏凡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么久的等待不是没有原因的。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抽着烟，姿态优雅，然而苏凡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那人漂亮的面孔，

也不是有多颀长的身材，而是衣领中毫不遮掩的青紫痕迹，加上沙发上凌乱散落着的衣服，这些无一

不昭示着刚才激烈的战况。

苏凡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件令人火大的事，不免有些尴尬，连带着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但总不能说：你们继续吧，于是表情僵硬的对着刘致川干笑两声。

此时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Kevin。”

“苏凡。”

苏凡愣愣地同对方握了手，面前这张脸，他是认识的，甚至还很眼熟，秦睿每天看的电视剧里正有此

人。一贯风流的刘致川与一个小明星的事不是没有听说过，然而真到了眼皮底下，还是有些震动，眼

前这个人似乎从没演过主角，都是些小配角，所以叫不上名字，但是好歹能混个脸熟。

“需要我回避吗？”

Kevin掸了掸手上的烟灰，抱着胳膊，举止有些轻佻，表情似笑非笑，一边的刘致川立刻上前搂住他

，讨好似的。

“不用，都是自己人，小苏，你别站着了，坐吧。”

客厅里除了一张巨大无比的沙发外，再无椅子之类的东西了，片刻前，还有人在上面翻云覆雨，苏凡

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坦然自若地坐上去，他还是会想太多。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五爷他总联系不上你，所以让我来看看。”

“呵，那个老头子还不死心么，早就让他不要管我了，这样吧，你就帮我跟他说等我哪天挂了自然会

通知他的。”

这时候苏凡在心里甚至有些可怜五爷了，那个男人纵然精明会算计，心肠又狠毒，但是对自己这个唯

一的儿子，从来都是以真心对待的，那仅存的一点良心大概都给了儿子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苏凡才不会真傻到去当那父子两人之间的炮灰，看着眼前这对组合诡异的情侣

，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你的情况我会带到，至于你的那些话，你还是自己跟五爷说吧。”

抱着搅了别人好事的那一点歉疚，苏凡想将最后一句话说得尽量温和些，不过好像没有成功。

也不去管那个不学无术的不孝子表情有多难看，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可还没走几步，骤听“嘭”一

声巨响，大门被从外面撞开。

苏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门外已经陆陆续续窜进来好些人，这一系列动作，让人目瞪口呆。

当他不明所以地转头看那对诡异情侣时，对方的表情简直可以用见鬼来形容。

空气陡然凝结。

苏凡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是非中，只想着赶快脱身才好，然而当他再转过头来时

，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也许那个晚上相见的时间并没有多久，然而苏凡还是能够清楚地认出那个被自己救了的人，同样的，

也是被自己偷了钱的人，正站在屋子中央，表情冷峻。

苏凡有些不甘心地又看了眼那个男人，他不相信自己会倒霉到那种地步，这一次是四目相对，那人恰

好也在看他，苏凡一惊立马转过头，心如擂鼓。

是他，没错，就是那个人。

苏凡有些痛恨自己曾今引以为豪的好记性，如果不是那样，自己现在的表情也许会自然些，心里也不

禁后悔当初没听秦睿的话，管那些个闲事做什么。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那人已经挂着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走过来了。

“是你？”

“不……不是我！”

第五章

方漠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那个救了自己的小偷，这么多天过去，记忆也随着时间慢慢变淡，可也不是

全然没有，先前他只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不觉多看了两眼，没想

到那人居然也在偷偷看自己。

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瞬间与方漠脑海中的模糊轮廓相重合。

哈，居然是他。

尽管对方不停地说着：“不是我。”这样的话，然而缺乏底气的声音和拙劣的演技足够让方漠百分之

百确定自己的想法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同对方争辩的时候，这场意外的相遇，只能算是他此行的一个

意外收获罢了。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是方漠出院的日子，一大早助理荣山就开车来医院接他，不是回家，而是说带他去看场好戏，荣

山虽然不正经的时候居多，然而在他偶尔正经起来，所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食言过。

方漠脸色阴沉地看向屋子里两个早已石化的人，胸口中那些沉寂多日的怒火，一瞬间又窜了上来，腹

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也好像识人似的，隐隐作痛。

“两位，好久不见了。”

并不是有多凶恶的语气，相反还很温和，但谁都知道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方漠的突然出现，是Kevin和刘致川所始料未及的，虽然早就知道做了那样的事，对方肯定不会善罢

甘休，但是没想到报复会这么快就来，加之这些天的风平浪静，两人也就放松了警惕，Kevin看着满

屋子气势汹汹的好几十人，知道自己已无胜算的可能，身为砧板之肉的感觉太糟，不知道何时那一刀

就会落下来，于是暗自咬了咬牙。

当初本就该杀了他。

得不到回答的方漠缓缓走到那两人的面前，数日不见的面孔，此刻又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