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 BY 一两文钱

了对方的好意就是个罪过不成？对方的这种霸道逻辑，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方漠见他不开口，突然有种自说自话的焦躁感，语气不佳地，“你也别不说话”，像是硬要撬开对方

的嘴巴似的，“刚才见你还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这会儿怎么就扭捏起来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啊。”

话是越说越不好听，他自己也不知怎的，心里明明瞧不起苏凡，不想搭理这个小偷，可大概是觉得面

子受损，或者是其他一些诡异的原因，就是不想就这么被人撂在一旁，总之是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

颇为矛盾的心理，不过方漠此刻也顾不得考虑那么仔细，只觉得被这么一个小人物忽略实在是大为郁

闷。

苏凡看着这人固执地立在自己面前，女王般地盛气凌人，纵使他脾气再好，也不免生气起来，但不管

怎样，他也不好对着刚刚帮过自己的人发火，只得暗自握了握拳，稍稍缓解一下不太安定的情绪，尔

后语气平和地说道：“你真的是个好人，不过老实说，我实在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你问我，我也说不

出来具体的地方，这跟我是男是女没有关系”也不去理会对方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将右袖口上的

扣子扣好，随后抬起头，“你还是不要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

”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方先生？”

这话的内容也许有些挑衅的意味，不过语气已经是再礼貌不过了，大概是跟秦睿在一起久了，连生气

起来说话的口吻，都有些相似了，意外地噎到了对方。

“哈～”方漠没想到自己是成功撬开了对方的嘴，可是他自己却被狠狠将了一军，气急之后，反倒笑

了，“你也不是那么没种嘛。”看着对方狼狈又透着倔强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先前似乎有些地方搞错

了。

这么僵着总不是办法，总得有个人要先放低姿态。

“这样吧。”方漠抬起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破天荒地主动邀约，“先前可能是我的话说重了，不过

好像我也没有占到便宜，现在已经快中午了，要是你实在找不到想去的地方，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吃顿

饭。”

“怎么样，我请。”说完还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所谓大白天见鬼，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苏凡惊奇地瞪大眼睛，不禁要怀疑这人是否神经不正常

，或者说是天生的M人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确认般地重复一遍：“你说要请我吃饭？”

“没错。”

“为什么？”这简直变得太快了，不是吗？

方漠这回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意外地耐心：“一顿饭罢了，你别想太多，放心好了，下毒之类的事

我没兴趣干。”配合着那一张清高正直的脸，倒也真像那么回事儿，很难让人不去相信这话中的真实

性。

此时的确已近中午，有别于凌晨的清冷，太阳直照得苏凡的头皮发烫，四周也渐渐聚起了热浪，尽管

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可是现在好像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况且他身无分文，一个人四处游荡，

肯定不会坚持太久。

一提到吃饭这回事，连肚子都适时地提出了附议。

方漠听着这动静，有些好笑，又看了眼脸色发红的男人，更觉得似乎没刚才那么生气了，见缝插针地

，“别捂着了，没用的，走吧。”

“……”

人是铁，饭是钢，谁说不是呢？最终面色窘迫的男人还是认命地坐上了车。

第十六章

苏凡实在是感到饿了，先前脑子都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事情，连最起码的生理需要都忽略了，而经方漠

那么一念叨，胃里这会儿简直像都搅成了一团，难受得不行。

这一路上他的胃就没少闹腾，十分有规律的发出响声。

方漠刚开始还会挑着眉看看这个脸色涨红的男人，到后来干脆打开了车上的音乐，一心一意地开车，

目不斜视，只是不知为何，嘴角的弧度有些不对。

有了音乐的掩饰，苏凡这才像微微放松了些，不再像刚才那么难堪，连刚刚仿佛都纠结在一起的五官

，现在都一一归了位，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意为之，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很感激。

车前行了一阵子，方漠突然转过头来，如梦初醒般地：“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苏凡一时不知对方的意思，疑惑地：“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特别中意的餐厅？”

这车都开了这么久了，才问这句话，未免有些奇怪，其实方漠早就想好了地方，只是突然想问问身边

那个男人的意见，然而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会笑着否决。

这个举动没有别的意义，仅仅是满足他的好奇心罢了，无关乎他一早的决定。

苏凡当然不会知道对方这种恶劣的想法，看着那张十分认真的脸，竟瞬间觉得受宠若惊，明明刚才看

上去还那么高傲不讲理，此刻居然会正儿八经的来问他的意见，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难能可贵。

大概是为了回应这十分不易的问话，苏凡竟也很认真地想了起来，可是忍着胃疼想了半天，最终一无

所获。

其实也不能怪他，这些年他几乎都没有好好坐下吃顿饭，每天早出晚归，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感觉

到饿了就在街上随便打发一下，不出去的时候就煮些秦睿称之为猪食的东西，反正只要是能填饱肚子

就行，至于味觉以及好吃或者难吃之类的，这些都与他无关。

吃饭嘛，简而言之就是一项非完成不可的任务而已。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总不能真像从前那样两个人一起蹲在墙角吃泡面吧，苏凡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你决定就好，我不太懂的。”

方漠意外地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不多久，竟停下了车。

“下车吧。”

“啊？”苏凡愣愣地，脑袋还转过弯来，有些疑惑，刚刚还问他意见来着，怎么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到

了，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人，“到了？”

方漠拔出钥匙笑笑：“不然你以为呢？”

苏凡那点疑惑被这么理所当然的笑容和话语，都给统统挡了回去，虽然心里多半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

，可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别人掏钱请客吃饭，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资格呢。

只不过先前那种类似于自作多情的情绪，让他熟悉得发腻，微微厌恶对方这样好似无心的恶作剧。

方漠的车停在一家相对偏僻的餐厅门口，进出的人并不多，但看起来装修格调都十分的讲究，就连屋

檐处垂下的吊兰，都好似精心修饰过了，干净光亮的玻璃上倒映出两个相距甚远的身影。

“这家店挺不错，进去吧。”

苏凡也不迟疑，赶紧着进了餐厅，好在前面有方漠挡着，不然他是万万没有勇气进这种地方的，说不

清和偷东西比起来哪种更伤神一些。

或许是穷酸惯了，就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别人有意无意的眼光，他总觉得满含深意，看看前面的男人

，再看看自己，确实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苏凡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虽然不能够跟方漠的西装革履相比，但也想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历经磨难的衬衣和裤子，终究不能扭转乾坤，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邋遢不堪。

可……就算衣服干净了又能怎样，他只是拗不过自己的心而已，跟衣服无关。

两人最终挑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宽敞的木制桌上还隐约能看出外面吊兰的影子，斑驳地透出光亮

。

刚坐定不久，餐厅服务员就立刻拿了菜单上来，可走近一看这一桌顾客着实气氛诡异，一个满脸青肿

，衣衫褴褛，一个气质不凡，衣着华贵，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于是有些迟疑地问道：“二位要

点些什么？”尔后像是担心会遭遇不测似的，一直站在桌子旁好几尺远的位置，将菜单递了上去。

方漠蹙起眉接过菜单，对方的怪异举动，让他有些不悦，但也仅仅是表情变了变，随后又瞬间恢复正

常，不动神色地将菜单推到苏凡面前：“你看看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苏凡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翻开，这下子更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哪里懂得这些东西，满眼都是花

里胡哨的菜名，没几个能猜得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况且他 12岁就不念书了，好多字都不太认得，

简直是连蒙带猜，一塌糊涂，一连翻了好几遍，最终尴尬地将手上的菜单又推了回去，他实在是不想

闹出笑话。

“我不挑食的，随便什么都好。”

这么说着，方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坚持，递过来的菜单看都没看，就随口报出了几道菜

名。

苏凡不知道对方口中那一连串拗口的词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也真的是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他

只希望上来的菜能够他填饱肚子。

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地坐着，不说点什么好想有些冷场，或者说是尴尬，苏凡刚有些不自在，方漠就单

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说看你怎么进去的，要是你解释得清楚，搞不好我会相信你。

”

苏凡一听这话，一时还真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来面对此人，索性他现在满脸都痛，动一动都不能，

于是木着一张脸说道：“误会罢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至于对方相不相信，他已经无所谓了。

方漠还以为对方会给出多好的理由，没想到是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不禁抬起眉，仿佛下定决心要

揭别人伤疤似的：“哦？什么误会，你倒是说说看，我可不认为警察会平白无故地把你抓进去，还是

说你本来就有问题。”

这句话本来就带着刺，苏凡哪里会听不出来，可对方的每句话都严丝合缝的，他都不知从何解释起，

而且也没有办法反驳，只得看着窗外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想不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像是捉弄他一样，有些无力地揉了揉头发，说道：“我真

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不管以前怎样，这次不是我的错。”

方漠一愣。

苏凡也不管会不会惹怒对方，直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从来都不会说谎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只除了上次跟你见面的时候。”

语气不算好，可也说不得多恶劣，他并不想这样，可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已经够无奈了，却还要

被别人接二连三的怀疑。

这种感觉实在很难受，如果可能，他也想让对方好好尝尝这种滋味，省的在这里大言不惭。

可是，这种假设永远都不会实现，类似于这样的遭遇，在今后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很多，可能这一辈

子都不会有人愿意拿正眼来看待他，给他一个公平的说法。

方漠怔怔地，许久都没有说话，只因为他看见那个小偷狼狈撇过脸时，眼角那点微微的湿润。

他不明白。

第十七章

这施舍性质的一顿饭终于在在僵硬的气氛中结束了，二人站在餐厅门口，方漠倚在车门上，而苏凡就

站在他的面前，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会儿，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似乎都觉得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

。

按道理来说事情到此就应该彻底结束了，从此各过各的，再没有交集，可尽管还了人情，方漠还是大

发善心地想为这个可怜的男人做些什么，他都不知自己何时时这么善良过，悲伤地情绪好像也会传染

似的。

“喂，你接下要去哪里？”

像是怕再伤了这个落魄的男人的自尊一样，连语气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苏凡摇了摇头，也实话实说：“不知道。”肿着一张脸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感觉得出来对方此刻所

透露出来的怜悯，他并不会排斥这种异样的眼光，因为连他自己都快被他的衰命给折磨死了，有时候

真是觉得自己可怜得不行。

方漠没想到他这会儿还说这种话，不悦地：“你没有家吗？”

家？苏凡皱皱眉，有些犯了难，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和秦睿住的那个房子可以称之为家的话，

那他是有的，可是没了情感的维系，那间旧屋，只能算是个砖砌的空间罢了。

想了想想，最终还是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有的。”

方漠露出惊讶的神情：“那你怎么还说没有地方去？”这么前后不一的说法，很难让人不生怀疑。

苏凡欲言又止，他也知道这么说可能会引来又一轮的不解，可是他的那些复杂到自己都不愿意再想的

生活，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跟对方说明白的，当然他也懒得跟一个陌生人细说，没有这个必要。

方漠还没来得及细问，路口处就传来按喇叭的声音，本来还门可罗雀的餐厅，此刻竟陆陆续续地驶来

好几辆车，停车场的位置本来就不多，再这么占着车位，就有些不道德了。

想了想，还是拉开了车门：“上车再说吧。”

“可是……”

“别废话了，挡着别人的路，有什么上来说。”

苏凡被这么一呵斥，也不敢多矫情，立刻也坐到了车上，想着待会儿找个地方再下车。

好在车并没有开多久，窗外的风景只变换了一阵子，就在一个相对宽阔的地段缓缓地定格了。

苏凡在车停稳后，又十分诚恳的跟驾驶座上面容冷峻的男人道了谢，尽管对方的脾气捉摸不定，可到

现在为止，感激地成分要大于厌恶，直觉上还是认为他是个好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太多

了。

这一来一去地算起来，应该是……两不相欠了吧。

“等等。”

“……”苏凡这回动作倒像慢了些，手刚碰到车门，就疑惑的回了头。

“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儿？”方漠还像是不死心，硬是要套出答案的架势，全然不理会别人的烦恼，“

我一连问了那么多遍，你一次都没有回答我。”

这还真是近乎幼稚的执着，可不管他再问多少遍，苏凡依旧都是那句话：“不知道。”

两人无语地对视了一会儿，方漠简直有要揍人的冲动了，可看着男人十分无辜的表情，最终自讨没趣

似的说道：“算了，你走吧。”

苏凡对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已经有了免疫力，所以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冲对方点点头，然后就下了车。

关上车门的同时，车便迅速开动了，简直让人生出晚一秒便会被狠狠刮倒的错觉。

苏凡原地愣了一会儿，看着那辆银色的跑车融入车流，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身旁矗立着的是K市最高的建筑，仰视这座庞然大物时，简直让人晕眩到心悸，然而重点是此刻所在

的地方，和他的住处隔了差不多十万八千里了，横跨了几乎整个城市。

现在要是后悔，怎么也不可能来得及了，苏凡茫然地再看向马路上时，哪里还寻得到那辆闷骚的车子

，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K市不算大，可是单靠步行穿越整个城市，还是相当费力的，何况是这种秋老虎泛滥的时节，灼热的

天气让人总感觉疲乏，根本就提不起精神，苏凡看了看身前被拉得细长的倒影，十分无力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