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每人面前撂一瓶时,没人做声。
刚上菜的当子,大家见路行风冲了袋三九感冒冲剂,知道他今晚不能喝酒,都不好开口要酒。可缺酒的宴席不成宴啊,四个大老
爷们干坐着吃菜,的确不是回事。
喜子那酒痞子见这会没人反对,扯嗓子喊“上酒”,片刻工夫,服务员呼啦啦摆了一茶几劲酒加瓶啤。
路行风随手拿起自己面前的劲酒,瞧了瞧瓶身,笑道:“还是王乡长有心,居然是养生的药酒。”
喜子老脸一红,忙拦下,“说是药酒,度数不高,可你还是别喝了。”
“一点小感冒应该没事。”他边说,边推开喜子挡着的手,自斟了少许,极优雅地端杯凑鼻尖嗅了嗅。
他那架势,让我联想到电视里常演的富豪拿着高脚杯喝红酒前闻酒香的样子,竟觉得有点滑稽,不自觉失笑。
抬头瞥了我一眼,路行风面色温润,并未显露一丝不快。或许他真的大度,选择自动忽略掉我适才那番话语引起的难堪,下一刻
,他举杯,举止成稳地逐个敬酒。
单见敬酒那姿势、那口吻、那表情,无不显其风范气度,瞧着我就生气:都他妈吃大米饭长大的,咋就差别这么大?咱仨跟他一
比,简直隔好几个档次。
喝点小酒,果然气氛融洽了不少。路行风不再提此前的事,我自然更不会提。
一开始还有些心烦意乱、心浮气躁的跟夏屿、喜子拼啤,间或喝几口劲酒。那酒口感不错,甜丝丝的,象喝饮料,灌几瓶下去没
什么感觉。
路行风敬过一圈酒后,就坐一旁看我们仨拼酒,还有搭没搭地聊些NBA、兵器、旅游等男性大众话题。夏屿读书时是灌蓝高手,
又喜欢看军事杂志,很快就和路行风“相见恨晚”的侃上了;我平常在网上喜欢看看旅游日记和图片,老想将来赚了钱,也来个
浪迹天涯,痛快人生,对他口中的各地名胜和风情,还略能搭上几句。就喜子见缝插针的唠叨些乡政府工作、农作物引进啥的,
大家接不了话茬,只得由着他手舞足蹈。
不知不觉,劲酒啤酒入不少进肚子,人有点软,舌头开始不听使唤……
当意识到自己喝醉时,我突然很想纵声大笑:真他妈百年不遇的奇事!咱活了二十几年,今儿才尝到醉是啥滋味。
迷糊间,好象被人背着,四肢无力,脑袋沉得抬不起来。我眯着眼,大着舌头呢喃了声“夏屿?”,背我的人低应了句,我这才
放心的继续趴着不动。
后来,一直浑浑噩噩。大概吐过,被人扶着灌凉水;张眼想瞄瞄,已经看不清人脸了。
再后来……感到一阵躁热,我开始拼命撕扯衣服。立刻,有人帮我把上衣脱掉,拿温湿的毛巾擦拭我的胸膛,我的脸;平日里原
本简单的触碰忽然有了异样,有些酥麻麻的痒。
那种痒象是痒在心坎里骨头中,搔不着的难受,从里而外的蔓延开来,而身体蓦地如同浸在了熔浆里,血液极度沸腾,一股熊熊
欲火直往小腹下蹿……“宝贝儿”瞬间“英姿勃发”,囚困于裤内,火烧火燎的胀痛……
神智渐渐迷离,体内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躁动着想要安抚……
恍惚中,我烦躁地扯掉裤子,连同内裤一起褪下,本能的抓住那只在我身上擦拭的手,死命拽下抱住,迷蒙的凑上去,胡乱亲吻
……
被箍在身上的人光溜着上身,几乎在我用力抱住的同时,有些发狠的挣扎起来;冰凉丝滑的触碰更加激起了我的欲望,喉间止不
住低低呻吟,手上也加大了力度……
酒劲一阵一阵上涌,人愈加懵忪而失控;那人突然间象是泄了气,不再动弹……
感觉到身上人逐渐平稳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我越发不可耐。伸手卡住后颈,舔噬轻咬那人的脖颈,那人的脸,直向上摸索到柔
软的唇瓣,下意识啃了一口;那人一颤,闷哼了声,我的舌便就势钻进了充满清甜津液的口腔。舌头还很麻木,有些笨拙的逗弄
着那人柔韧的香丁,疯狂的吮吸,激烈的纠缠……
缠绵的吻远解不了我的饥渴,挺立坚硬的昂扬早已隔着那人粗糙的裤料,对着大腿根反复摩擦,湿濡一片。内心冲击着想要“进
入”的呐喊,欲望狂潮一浪盖过一浪,已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的手熟练地绕过那人的腰击,开始去剥那碍事的裤子……
那人再度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扣住我的手腕,拉到柔软的小腹上紧紧压住,不让我下移。我有些恼怒,想要瞪眼凶人,可眼皮沉
重,睁开一线,竟是一团漆黑。
浓郁的酒精充斥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而每根敏感的末梢都集中在了需要发泄的昂扬上,恍惚的神智夹杂着强烈的意识:我要温
柔的包裹!
我倏地发力,抽出被压制的手,抓住那人光滑柔韧的双肩,往下一推,再顺势按住那人的后脑勺,压制那人的脸紧贴在自己快要
爆炸的昂扬上……
难耐到极点的昂扬,一瞬间被温湿紧密包裹的感觉,令我舒服得久久叹息;不等那口腔有所行动,我已经自发本能的摇晃起腰身
,一下下重重冲向渴望已久的深处……
喷射的刹那,仿佛置身天堂……
终究敌不过浓浓醉意,我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第六章:逃跑
次日醒来,头痛欲裂。我眯起眼睛适应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房里很静,我扭着脑袋四下看,还真没人。
清秋慵暖的阳光从半边拉开的窗帘外倾泻进来,有点眩目却不耀眼;窗台边沿的防盗网上挂着两件T恤,黑的是我的,蓝的是夏
屿的,被风撩起的长袖,一下一下地扫拂着玻璃窗。
蓝的是夏屿的
夏屿呢?!
夏屿走了!!
我蓦地翻身坐起,过快的动作引得心头一阵狂跳。原本呆滞空白的大脑,遽然清醒,一时间,昨夜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真实感受
,犹如开闸泻洪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我淹没窒息……
酒醉三分醒。有些细节感触,点点滴滴,记忆犹新。
我甚至还记得亲吻那人时,他唇边新生的胡渣硌着皮肤微微发疼;可我当时并没有停下来,完全无视这些异样,借着酒劲继续攻
城掠地!
“我他妈就一畜生啊!……他小子怎么没一拳头废了我?!”
我死命捶着脑袋,悔恨负疚到想要自我了结;可一切,都他妈发生了,没有后悔药,没法时光倒流、重新改过……
再次将身体摔回雪白的床上,我困惑的盯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发怔。
难道我失恋后,变得不正常了?还是真象什么专家说的,我本身属于隐性同性恋,如今走向了显性?可我……喜欢男人吗?!绝
对绝对不可能啊!洗了这么多年澡堂子,光溜溜的男人见多了,也没发过情啊?再说了,我和小丽同居也有大半年了,我不是挺
享受和她做吗?那会儿见她跟人家亲热,我不是伤心了好几天吗?
所以,我应该是喜欢女人的!
那为什么我对夏屿会产生如此龌龊的想法?仅仅是因为醉酒醉糊涂了?还是说,在我内心深处,原本就强烈渴望着与他发生点什
么超越常伦的事,正好借酒壮胆?!
这想法,令我万分恐慌!
我冷汗渍渍,不敢继续琢磨下去。
赤裸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打开卫生间的日光灯,漱洗台上的四方镜子顿时有些明晃晃的刺眼。
镜子里的人,瘦削白净的身躯配着张落魄颓废的脸,怎么瞧怎么象一吸毒过量。
我长叹一口气,觉得心口闷疼,无比惆怅。
抓抓乱糟糟的脑袋,低头发现我的手机被放在摆洗漱用具的塑料托盘里,手机下压着新毛巾和一张纸片。
抽出纸片一瞧,是夏屿的笔迹,写得相当潦草:
“我送喜子回乡,T恤没干,穿走了你的外套。”
就这几个字,我来回仔细看了好几遍。T恤大概是被呕吐物弄脏的,可为什么要穿我的外套?不能理解。
不过,瞧他这口气,跟我想象中的“恼恨成怒,不辞而别”好象挨不上边;或许写条儿的时候,喜子正在旁边,他不好发作也说
不定。
可不管怎么说,他没弃我不理不是?
脑海里徒然闪过某年某月某日陪小丽看的八点档言情片中的某个煽情段子:
罪恶滔天男跪倒纯情善良女面前,满怀深情的咆哮:“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只求你别离开我……”
此刻想来,这么恶俗的台词,却正道出了我的心声……(无尽悲哀无限懊悔ing)
冲个热水澡,人也精神了。
跺到有些清冷的房间,我慢条斯理的穿好裤子,随意拎起夏屿的耐克运动外套,细瞧。一股子夏屿味儿直钻鼻腔,我居然想起了
昨晚那个悱恻缠绵的深吻,不禁耳根发热,喉咙发干。(唉,看来我体内某根神经,已经发生了质变)
夏屿和我穿衣同号,我们以前也经常互换着穿,当然,他的穿都是名牌,我全地摊货。
——这么细想来,当初他要穿我的衣服是有意设计我“占”便宜。
我边胡思乱想,边穿上他的外套,把拉链一拉到底。无意中瞥到平服的领口,我猛地惊觉起一件事,如遭电击:他的外套是翻领
的,而我的外套是竖领的!他穿我的外套有可能我昨晚在他脖子上啃了印!
真他妈该死!
我刚沉浸在痛骂自责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磨蹭着打开房门,但见路行风一手提着小行李箱,一手捏着张纸片,微笑地立在门
前。
昨天见他时,他是拿橡皮圈束着头发的,今天可能刚洗过头,黑亮半湿的发披散着,及肩的长度,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柔和俊美,
却丝毫不显女气。
“楚先生,抱歉打扰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他笔直的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优美的薄唇张合着,勾起迷人的弧度。
等等,我在注意什么?他的唇?我他妈脑子进水了!……简直要疯了!
我干咳一声,斜靠在门上,问:“你现在回去?”
“恩,公司里有点事需要我处理。”他十分礼貌的回答,并将手里一直捏着的纸片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打
我手机。当然,我还是真诚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K市”
“你似乎一直没说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打断他的话,慵懒地接过名片看了看:
某某(省名)自主择业机电工程有限公司路行风
自主择业?居然冠的是部队转业军官才能用的名头!我斜乜了他一眼,暗忖:这家伙难不成是转业军官?可瞧着比我大不了几岁
啊?
“如果你想弄明白,大可现在就跟我一起上路,”眉眼间尽是算计狡黠的笑,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路上我们有的是时间,可
以好好聊聊。”
这个男人真搞不懂
翻转把玩着他的名片,垂头思量了片刻;我抬眼淡淡地望着他,平静地说:“来根烟。”
我离开石河镇时,夏屿或许还在乡间小路上。
我给他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但我知道,他行驶的那条路根本没信号。所以,当他收到短信时,我已经回到县城,收拾好了行李,
跟着路行风穿梭在火车站大厅。
他给我回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保重。我的心倏地沉入谷底,眼睛有些涩。
选择随路行风回K市,并不是因为生父。
当我倚靠在小镇客房的门上思考时,曾一度茫然,考虑的事情与眼前的路行风、即将见面的生父完全无关。
我在考虑我和夏屿:我要等夏屿回来吗?他回来后,我会怎么跟他解释昨晚的疯狂?我们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象以前一
样嬉笑怒骂?还是顺势转变成更亲密的关系?我和他能接受这种关系吗?抑或是开始隔阂疏远?……
越考虑我越害怕,害怕再见夏屿,更害怕面对我们十几年的友情。
我亲手撕碎了原本平和的一切,到头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于是,我离开,给自己找个理由,以最不负责的方式——落荒
而逃。
第七章:求职
十几小时的火车,我几乎是在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中度过的。
路行风除了喊我吃饭外,一直安静地没打扰我。用他的话说:“当时见你一路上沉默不语,外加心不在焉、郁郁寡欢,一脸的生
人勿近,我想我还是闭嘴比较识相。”
再长的旅途也有终点,此时,我在K市已经呆了三天了。
手机放在枕边,一直黑着屏。
我知道,早在火车上电池就耗光了,可我不想充,由着它沉寂——我很矛盾,一面渴望着能听听夏屿的声音,哪怕是条短信,一
面又恐惧,不晓得打开手机后,听到那个声音该如何开口。
我想我他妈是越来越娘了。或许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容易胡思乱想,容易诸多感伤,而我更甚。
K市的夜景很美,但我无心欣赏,早早扯过了厚重的窗帘,将繁闹隔绝于外。
没开灯,我静静缩在床头,尽量压抑自己不去想那些理不清的困扰,将电视的声音调到喧哗,任它充斥满屋的黑暗……
路行风今早带我去医院做完检查后,就将我丢在了宾馆里——要等上五天才能拿到DNA检测报告,在此期间我的食宿由他包揽。
我没跟他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打算再回县城——自踏出小镇旅馆门汀的那刻起,我已经失去了回去的勇气。
一切变得不一样了,我和夏屿都回不去了
既然不能回到原处,那么只能寻找一个方向,继续下去。K市是我选择的方向,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将奔波于K市各大人才交流
市场,穿着挂在卫生间里花了35块干洗好的唯一一套西装——银行工作服,揣着毕业证书、会计证等证件以及下午在文印店打的
二十份简历。
都12月了,我穿着单薄的西装,还一身臭汗。
生活远没有期望的简单。当你不是美女、不是持本市身份证、没有所谓的工作经验,还与一群比你学历高、要求低的求职者,抢
那几个自认为很能胜任的职位时,能被选中的几率绝对是负数。
所以,第一天,我在负数中沉浮。
第二天,我洗心革面,降低标准,从头再来。可回眸一转,降低标准的不止我一个,结果,溜达了一天,还是没戏。
第三天,有些虚火的我,开始高不成低不就、挑三拣四。正想长叹一声“怀才不遇”,就有位西装笔挺、貌似主管的人,挺有诚
意的递我张公司宣传单,说是见我逛了有两天,要不去他们公司试试?我一看宣传单,两眼放光:丫是大公司啊,连啥待遇都明
码实价的标上了!赶紧挪凳子坐下,把证件、简历一溜烟的摆他桌上。那人瞟了两眼,收了简历,表示满意地拍板:“明早九点
,就到公司报到吧,地址、电话单子上有。”我连声谢了好几遍。
次日一早,狠心打了个的。风风火火赶到那公司宣传单上标的地儿,刚进大厦门,就被一保安小哥拦着登记。
“你是来求职的吧?”保安看了看我填写的楼层门牌,似笑非笑地往我身上扫了两圈。
“是啊。”
“那就甭上去了看新闻了么?前些日子,K市出现了一伙以招工为名、专招外来打工人员,骗什么保证金的骗子你要去的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