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尺 下——雪本无归

作者:雪本无归  录入:06-08

……

回到办公室,罗文没有立刻开电脑,一上午的工作令他觉得有些累。郑福昌坐在椅子上,“你连着工作几天了?”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和你一样。”

手边的电话传来震动,facetime。抬头看了郑福昌一眼,后者点燃一支烟往外走,罗文笑了笑,连线后发现陈睿风正在新家。

从视像里看到了他阴郁的表情,陈睿风眉头一皱,“你脸色不好,又有新案子?”

换上质量极低的一个笑容,罗文很无奈,“你怎么知道的?还没,不过我想……可能就在今晚。”

将手里的电话移至身后,那里的露天阳台上,除了两排葱绿的植物以外,还有盛开的铃兰花。背景是折光云中投射出来的阳光,建筑物被金芒掩盖,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如同身在世外。

收回电话看着屏幕,陈睿风推了推眼镜,“如何?心情好点儿没有?”

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罗文同样推了推眼镜,“好像更糟了。”

有些不解,“为什么?”

手指点在屏幕上,“不能亲自去体会,能不糟吗?看起来,你还是操刀的时候比较专业,对于心理治疗,你领域空白。”

将电话放在窗栏上,陈睿风双手抱肩,片刻后,带着玩味的笑容凑近屏幕,伸出手点了点罗文的脖颈,“你错了,我最专业的……是治疗你的晨起反应!”

眼角跳了跳,罗文对着屏幕,吼,“陈睿风!!你才是一标准号的混蛋!!!”吼完后,狠狠挂断了电话。

清风中,陈睿风望着远处的风景,摸了摸下巴,“混蛋……也分型号吗?”

放进口袋的电话响了一声,一条信息。

“今晚,有一场盛宴,想不想看现场表演?”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罗文提示了。至于现场表演,请原谅,我没兴趣。”

信息再次发出后,陈睿风关了电话,走进房间,从档案袋里抽出几份材料,分别是只写了罗文名字的产权证,他自己的人身财产保险以及证券基金账户信息。

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周,家具以及电器都已经送来,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只剩一件。

……

郑福昌抽完烟进了办公室,发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铃兰花出神。

“喂!我说你小子干什么呐?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看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

扭头看了他一眼,罗文接着看屏幕上的铃兰,在郑胖子即将爆炸的前夕,淡淡吐出一句话。

“我已经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了,至于死者的身份……”

“突破口在哪儿?别打哑谜!!”

打开收件箱,三封邮件的内容,除了用photoshop做的墓碑图片以外,在图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鲜血孕育出的罪恶,就应用鲜血来终结。”

“郑队,知道什么是墓志铭吗?”

“墓志铭?好像和人的身后事有关。”

“不全对。”点着屏幕上的邮件,罗文点燃一支烟,“墓志铭,分为志与铭两个部分。志所阐述的是死者的姓名,籍贯和生平的事迹;而铭,一般会用韵文,不过所表达的都是对死者的敬意以及对已逝者的悼念。至于这几封电邮,墓碑上面采用的字体为秦篆。秦统一六国之后,由丞相李斯整理而后通用,看得出来,这个凶手是个有一定文化底蕴的人,不单如此,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将烟蒂熄灭,罗文站起身,“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告诉你。”

郑福昌拉着着急往外走的罗文,“什么急事?你不舒服?”

看来有些事情不解释清楚,他是不可能摆脱郑胖子的,低着头想了片刻,“郑队,你到分局档案室查查三年前没破的悬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提到三年前这几个字,郑福昌立马放开了罗文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去。

看着郑福昌驾车离去后,罗文打开车门钻进车子,再打陈睿风的电话,对方已经关机。

急速起步的同时,罗文复述着那行小字,“鲜血孕育出的罪恶,就应用鲜血来终结。”

望着窗外的景物,墓碑上面的内容,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人员的姓名以及籍贯,有的只是……三个人在三年前的恶行!

戴上耳机,连线郑福昌。

“郑队,刚才让你去查的,不是关于文文的,你要注意另一个人。”

“徐彤?”

罗文没有因为两人的默契而感到欣慰,“我那时有些误解,以为案件是冲着我来的,但是今天收到邮件,还有无意间看到的一些东西,让我觉得,凶手所针对的人,应该是徐彤。”

“为什么?”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我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很急!……郑队,我建议你先去找徐彤。”

“知道了。”

……

大功率的发射信号,将两人间的通话,字字清晰的传了过来,郑福昌开车时不喜欢戴耳机,一般用的都是免提扬声器。

“罗文,不可否认,你真的很聪明,只是……或许一切都晚了。”

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声线里没有了往日的阴冷,剩余的,只是疲惫。

信,收到第三封,上面只有一行鲜红的秦篆所写的小字。

“午夜,XX游泳馆,陈睿风。”

……

第八节

下午的温度对于郑福昌来说,是一种煎熬,将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踩了一脚油门,车子拐进比较僻静的街道,刚好有人骑着自行车出来,郑福昌猛打方向盘,路边放着的垃圾桶被撞了个正着!骑车的人看到是警车,迅速离去,同时心底犯着嘀咕,这是警车吧?开车的肯定是警察吧?怎么这么鲁莽?!

狠狠拍了拍方向盘,挂上倒档将车归位,再次一脚油门,郑福昌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徐彤所住的小区。

无怪他会这么生气,刚刚走的那条街道,不远处就是三年前郑佩文所走的小巷。

跳下车,重重关上车门,郑福昌掏出一支烟,玩命的抽了两口后,踩灭,警服已经全部湿透。

“你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郑福昌回头,眼前女孩儿有点面熟。

“你是徐彤的妹妹?”

女孩点了点头,正是徐彤的妹妹,徐嘉。

徐嘉看郑福昌脸色铁青,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你是上次的那个警察,我姐……”上前一步,声音大了点儿,“是不是我姐又出事了?!”

郑福昌一愣,随后鹰眼一眯,“你姐不在家?”

听出他话语中的语气,徐嘉也变得语气不善,“你们警察又想冤枉我姐什么?上次是杀人,这次又想冤枉她什么?!!”

她的话立时引起了小区里众人的围观,郑福昌干咳几声,面对群众的审度眼神,将徐嘉拉至一旁,压低声音,“没有人冤枉她,我这次来,只是想找她了解一些事儿。”

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徐嘉的笑带着冷意,“跟我上楼再说吧,我也不想我姐再成为这个小区的话题人物。毕竟,这年头,好事儿的人,太多!!”

“这小姑娘好大的脾气!”郑福昌心里感叹一句,想起自己妹妹温柔可人的模样,立时老怀安慰!

跟着徐嘉走在有些昏暗的楼道里,看着斑驳脱落的墙皮,郑福昌问道:“你姐最近好吗?”

脚步顿下,徐嘉回过头来,眼眶通红,声音中尽是隐忍的哽咽,“你觉得上了报纸,每天被记者追着问这问那,她能过得好吗?要不是我姐她把什么都看得淡了,估计早就被折腾疯了!!”

“呃!”郑福昌话被噎死,脑海里同时回想着前几次和徐彤打过的照面。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样子,不像她妹妹形容的如此不堪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推开房门,屋子里的老人视线不带任何焦距感的扫过来,“嘉嘉,你回来了?”

回头对着郑福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徐嘉走到老人身边,将手里买的菜放下,柔声道:“妈,是我,外面这会儿温度不高,带您下去晒晒太阳,屋里的卫生也该打扫了,您呼吸道敏感,待在这里不好。等卫生打扫完了之后,我再去接您,您可别乱跑哦!”

凭着感觉刮了刮徐嘉的鼻子,老人原地站了一会儿,皱纹缓缓展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你这个鬼灵精!”

经过郑福昌身边的时候,老人拍了拍徐嘉的手,顿下脚步,“彤彤她……是不会做坏事的!”

一直忍住的泪,倾泻而下,徐嘉伸手抹了抹,“妈,我先送您下去。”

郑福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觉上再次觉得,从先期唐伟的案子到现在,有些事情,也许是自己一直曲解了。

和徐彤的几次照面,她每次给人的感觉都不同,她的善变……

站在客厅里环顾一周,郑福昌摸着下巴,静静的思考。

似乎,她的敌意并不是针对警方,好像每次……都只是针对罗文……究竟那臭小子有什么是令徐彤对其深恶痛绝的呢?

正埋头苦思,身后的门响了一声,郑福昌回过头去,徐嘉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我妈她眼睛有问题……并且有晚期的癌症,所以,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

“她的眼镜是白内障,现在的视力几乎等于零。上次的事儿过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说到这儿,徐嘉的话已经泣不成声。

郑福昌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见到徐嘉这个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徐嘉渐渐平静下来,走到一间房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就是她的房间,前几天她朋友来过,说是我姐现在在他那里住,两个人感情很好,让我们放心。”

心里一惊,郑福昌抓着徐嘉的肩头,有些用力,“她什么朋友?”

徐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什么朋友……记不清了……只记得……只记得……他说,我姐在他家住,两个人感情很好。”

郑福昌瞬间暴怒:“他说你就相信了吗?!”

被郑福昌的话吼得一愣,徐嘉瞳孔中的清澈,渐渐浑浊,断断续续的话语像是在自言自语,“恩,是……是啊,他说……他说,好像是吧,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绝对不会骗人的吧……”

听着徐嘉口中乱七八糟的话,郑福昌暂时顾不上理会她,直接进了房间。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床铺以外,只有一张工作台,有点像实验室,桌上放着的东西东倒西歪,与房间整体的简洁很不相配。

来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走到工作台前,拿起其中的一张纸,只见上面写得满满都是看不懂的化学方程式,唯一能看得懂的只有几个字,“癌症与遗传基因……”

拿起桌上放着的照片,郑福昌看到的是两张带着天真幸福笑容的面容,徐彤和李默。

抬起头看着窗台,那里放着的几盆花已经枯萎,从形态上来看,像一串串焦黄的灯笼。

……

洗手间的雾气很浓,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带上眼镜,陈睿风对着镜子笑了笑。里面的人,面容清晰,棱角分明的五官,清澈的眼瞳,只是这副精致的面容,此刻却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走到卧室,打开衣橱,找出准备好的衣衫换上。站在穿衣镜前,慢慢的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抚平衬衫上的每一道褶皱,他看着自己,第一次穿这个颜色,有些不习惯。

站在玄关,陈睿风看着他与罗文两个人的家,客厅的风格为复古,给人的感觉,古朴中不失典雅。除了红木所做的百寿雕花方案,太师椅,多宝阁以外,照明的灯所选用的,皆是白绢所包裹的落地官纱。

“希望……你会喜欢。”

轻叹一句后,他的面容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舍,所余的,仅剩淡然。

转身打开房门,眼前的人……

罗文弯着腰,双手按着腿,有些微喘,额前散落着过长的发,样子是少有的狼狈。所穿的暗紫色衬衫,袖子被挽至肘关节,连胸前的纽扣都开了两个。

陈睿风愣了半天,问道:“罗文,你……走楼梯上来的?”

长呼一口气,抬眸,罗文同样有些发愣。眼前的人,玄色衬衫,玄色修身长裤,“咳咳……怎么换品味了?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搭上他的脉搏,陈睿风看时间,“你脸色很差,呼吸与脉搏都不正常。告诉过你,不能做剧烈运动。”

罗文指了指走廊里的电梯,“刚好赶上检修,我只能走楼梯。”

掏出纸巾抹去罗文额前和脖颈里的细汗,陈睿风笑了笑,将罗文的衣袖缓缓放下,扣好他胸前的衣扣,准备拉他进房,“走?我看你是跑着上来的吧?那么急着找我,有事?”

平静自己的呼吸,罗文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人,手搭在门框上,没有进去。见到陈睿风回头带着疑惑望着自己,罗文吻了上去,两唇相接,互相的感觉,异常冰冷。

“告诉我,你刚才想去哪儿?”

转过头去,刻意避开罗文的眼神,陈睿风的话语,带着一丝慌乱,“房间里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

“闷?”拉着他的胳膊,关上房门,罗文往楼梯间走去,声线清冷,“跟我去个地方。”

下楼的脚步很急,跟在罗文身后,在他又一步下了几阶楼梯的时候,陈睿风按住了他的肩头,“你想去哪里?”

罗文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推开了他的手,下楼的速度更快。陈睿风摇了摇头,跟了上去,尽量拉进两个人的距离,他怕罗文跌倒,以他的病情,是绝对不允许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停车场,按着车门,罗文喘息了几下,额头上的汗,顺着微垂的头滴在地上。看着他的样子,陈睿风紧抿的唇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上了车。

低低的笑声,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隔着玻璃,罗文问的还是那句话,“你想去哪儿?”

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却等来了郑福昌的电话。

关上车门,罗文看了陈睿风一眼,走到一旁,接起来,里面是郑福昌气喘吁吁的声音。

郑福昌站在楼下,身上穿的警服太过显眼,他快步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徐彤不在家,听她妹妹说,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罗文眉头一皱,惯有的感知告诉他,这一切的背后,必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她妹妹有没有说,徐彤的去向?”

听他这么问,郑福昌将刚才的事情简要的说了几句,“妈的!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缓缓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罗文望着停车场的顶灯,“郑队,你是说徐彤的房门本来是锁着的,她妹妹是用钥匙开的门?”

郑福昌被问得莫名其妙,“是啊,她是用钥匙开的门。”

推书 20234-06-07 :总裁钦夫(叔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