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邪小凉

“我凭什么为了这个就毁了自己的一生？”苏青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他现在还有点转不过来，觉得如果不要这件事儿影响他的话，最好还是把任何和萧寒有关的东西都扔掉的好。

至少，他应该先换个地方工作。

林龙仔细的想了想，还是觉得苏青现在这样子还是歇一阵的好，至少也得先去散散心，把心里乱七八杂的不好的念头统统抛出去。

他在苏青的身上看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表面和内里的违和，但其实，这样的才是最危险的。

“你还是先去转转的好，这些天就先请假吧。”

“我才过来没几个月呢，一共也没上过几天班，这样不好吧。”

林龙有点放心了，还能够考虑自己和公司的关系，看来没有轻生的念头，估计也没有离开公司的想法。

他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又劝他一句：“还是先去四处溜达溜达吧，说不定，就能遇到什么事儿，把心放宽了。”

苏青认真的喂着小花猫，安静的看着，林龙一直陪着他直到这一天过去。

苏青送他出门，又认真的搜集了几件行李，塞进拿过来的那个黑皮箱里，坐在床头，他有点无奈。

越来越像逃难了一样。

也许是应该多去外面转转，他不忘带着自己的小花猫，趁着天黑又打车去了火车站。

坐上火车摇晃的时候，他给林龙发短信，告诉他这几天去外面散心，让他不要担心。

林龙发过来一个无奈的表情，让他注意安全。

苏青翻着手机，恍然发现，那么久的时间里，他和萧寒居然很少打电话，连平常的短信都微少的几乎没有。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不时的会出现透着几丝亮光的村子，孤零零的。

恋爱之间的心情总是很奇怪，他不愿打电话，是因为两端的人看不到表情很容易用自己想法来想着其中的语言，很容易造成误会，更容易在长久之后造成沉默。

他总是胆怯的忘记踏出一步，以为只要心里有彼此就可以了，却忘了感情敌不过距离，更敌不过时光。

他看着萧寒的电话，十一个早已铭记于心的阿拉伯数字，此时暗淡的像是要消失了。

苏青舍不得删掉这些号码，他在期望什么，或许连他都不知道。

只是不论熄灭了多久的愿望，总还是想要偷偷冒出一个芽，希望在哪一天又再一次燃烧成巨大的希望。

也许是妄想吧，可就算是妄想，居然也想要坚持。

傻得无可救药。

苏青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清晨了，六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整节车厢几乎空荡的只剩下他和小花猫。

晕晕沉沉的跟着人流走出火车站，深吸一口气，满是冷冽的空气。

谁说南方的天气会暖一点的，居然也是如此的乾裂。

他不满的嘟囔一句：骗人啊。

抱着一直扭个不停的小花猫在路上来回走了几圈，终于还是在一个老婆婆面带希冀的目光中买了一份地图。

打开来，入目的满是横杠，纵横交错的糊了人的眼。他站在一个车牌底下，对着地图翻来覆去的看，最后痛苦的扔进了斜背的小包里，猫咪从包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偷偷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几个女生看到小猫，笑嘻嘻的对着他指指点点，他自动的忽略那些女生的话，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认真的研究上面的车牌。

一个女生大着胆子过来，轻声细语的问他：“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嗯。”

“这个小猫……你都随身带着？”

“是啊。”苏青满不在乎的答着，继续研究上面车线图。

一群女生咋呼起来，唧唧喳喳的不时的看着他指点。

“真是可爱啊，绝对是健气受吧？”

“不对不对，是傲娇才对，你看刚才他答话的态度。”

“嗯？我怎么觉得是弱受啊……”

苏青受不了的看过去，如愿看到他们停了音儿，又回头认真的看车线图，不时的摸摸小花猫的小脑袋。

那群女生又立刻叫嚷起来，比之前更加的兴奋起来。

苏青这几年的工作生涯，虽没有多大的提高，至少让他稍微学会了点儿如何和陌生人打交道。

他走过去几步，犹豫片刻，突然开口问：“那个……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

打了鸡血不成？

苏青暗想，觉得这群女生有点大方的过头了，一点也没有女生该有的矜持，不就是问个问题，至于这么疯狂吗？

几个女孩忽然指着他回问：“你该不会是吵架了所以来散心的吧？”

苏青始终觉得和陌生人谈心事是最好的一个排解郁闷的方法，既可以防止他们向亲近的人传播一些信息，又可以纾解心里的难过。

所以他直接摇头回答：“不是，我是分手了。”

几个人被他的认真着实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有个女生上前拍拍他的肩：“没关系，渣攻什么的不要也罢。”

“什么？”

“哎呀，所以说嘛，温柔攻才是王道！”

“啥？”

就在第三个人准备上前有样学样的准备拍他的肩的时候，他两只手抵在胸前止住了她的动作。

一群人就这样说上了话，苏青反正也没地方去，和她们一路同行去了她们的学校附近。

学校旁边，吃穿住行都很方便，最主要的是，很便宜。

他先是跟着她们在学校转了一圈，又被强行请了她们吃饭以报答她们帮忙找旅馆，下午，正式分别。

苏青揣着小猫慢悠悠的走着，这里是个大学城，学校还真是不少，学生多的吓人，下午下课之时，路上挤得要命。

他感叹一句，原来全中国的大学生都是挤的都盛不下了。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单人间的那张小床上，突然想起了萧寒的微笑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在准备婚礼了呢？

“不行！”他猛然坐起来，大叫一声。

不能想，不能想这个，好不容易出来了，干嘛还要想他，都是孽缘，有什么好想的。

反正……他也快结婚了。

他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两个人还没有正式恋爱的时候，偷偷地补习的一些知识，其中还有几本同志的爱情小说，唯美的故事，温暖人心。

可惜现实不是故事，总是残忍又残酷。

他现在都在不知道造成这种结局到底该去怨恨谁去了，怨他？自然是不能的，到底整个过程，也是他付出更多的。

怨自己？就算有那么一些胆怯，，有那么一些担忧，也并不是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踏出一步，如果他坚持一下，结果应该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当时，为什么就那样束缚住了自己的脚步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自私，就算失败，也想要全身而退的这样一种妄想。

可终究无法全身而退的。

身体走出来，可是心，还留在那里，怎么也出不来了。

谁曾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呢？

第八十章

苏青这一天就这么发呆直到结束，他今天接到了三个电话，两个是苏沐的，一个是萧寒的。

他接电话的手居然止不住的颤抖，控制好久才按下通话键。

以为是可以坚持的支撑住的，哪里想到，只是一个闪烁的名字就可以让一切坚强坍塌。

“喂──”

“我……萧寒。”

“嗯。”

“我还是想给你一份请柬……你，在家吗？”

苏青舔舔乾裂的嘴唇，艰难的点点头，一片酸涩。那边长久的沉默，这才想起来自己点头对方是看不到的，呵，几句话就让自己乱了阵脚。

他赶忙答道：“在。”

“你……”一个字之后是长久的沉默，苏青舍不得挂断电话，他等待着对方的语言。

“你……过得好吗？”

苏青听到这句话，眼泪几乎喷薄而出。他死命的压抑住哽在喉咙的呜咽，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尽量欢快的答：“还不错。”

颤音出卖了他，萧寒几乎立刻就知道苏青过得不好。

“阿青……”

一句呼唤，苏青猛地心头一颤，猛地用牙齿咬住嘴唇，迅速的挂断。

呆呆的拿着手机，看着不住响过来的电话，无动于衷。

他简直想大笑一场，来嘲笑自己的懦弱，又不是女人，哭个屁！

但他控制不住。

没有办法控制的，大概，只有感情吧。

躺在床上，他抱着小猫咪想着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喂小花猫吃面包的时候他还有点想念小黑，不知道它过得怎么样了，应该不错吧，毕竟人家那边肯定比自己这里伙食强得多。

他没有去上班，其实在他旅游的时候已经提出了辞职。

还是离开吧，远离这存有记忆的地方，离开之后，随着时光的沉淀，一定可以重新来过。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门铃一直在响，延遍整个房间，渗人。他眨着惺忪的双眼，摸着黑开灯坐起来，声音仍然在响。

不是梦啊。

披一件外套，哆哆嗦嗦的走出卧室，又停了一下，他有一种预感，总觉得打开门之后会很难过。

但是他又抬起了脚步，一步一步的挪过去，打开门，就被一个人拥进了怀里，越箍越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骨子里。

“阿青……”

苏青呆愣住，只一瞬，他贪婪的吸一口气，缓慢的伸出胳膊搭上了他的后背。

萧寒的身子僵住，在这一刻，他居然觉得有点哽咽，嗓子黏糊糊的，想要喊出苏青的名字，却再也喊不出来了一样。

苏青的回应代表了什么？

是一种承认么？

两个人站在门口相拥，用身体感受着彼此的感情，靠近的心好像能够慢慢的深入两个人的心灵。

如果这一刻真的能够停住，那么，这就是永恒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青抬头，从他的怀抱里挣了出来，轻咳一声，带着沙哑的嗓音：“进来吧。”

“嗯。”

这个时候的萧寒太沉默了，和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相差太多，苏青看着他有点紧张似的坐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光错乱。

他好像能看到这个人是怎么在这一场爱情里，一点一点的变成这样。人是会变的，谁都一样，而他居然没有一点发觉出来。

在那场爱情里，他太沉溺于自己，居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他，陪着他，慢慢改变着。

此时的他，真的像是一个大男孩了似的，带着些微的疲惫和不堪，还有深深地悲伤。

苏青把热水递给他，又从卧室拿出一件外套给他披上，这才在他旁边坐下来。

萧寒紧紧地捏着杯子，很暖和。

“阿青。”

“等一下再说，先暖暖吧。”

萧寒抿一口热水，偷偷地往旁边瞧苏青，看到苏青正眯着眼，嘴角上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但萧寒知道苏青其实有点儿紧张，他看到他的手有些捏紧，微颤。

昏暗的灯光下，萧寒把杯子轻轻地放下，发出轻响，苏青一个小小的颤抖。萧寒看着他，长时间的火热烦躁变得深刻起来，他伸出手去抱住打了一个颤栗的苏青，循着嘴唇就印下去。

轻轻地啃咬，满是温柔。

苏青很配合的启齿，闭上了眼睛。

火热的气氛席卷，但一分开，又全部都冷却下来。

萧寒急促的问道：“阿青，你是不是……”

“不是。”苏青磨磨牙齿，恨恨的道：“你什么都别想了，咱们不可能的。”

“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苏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那你为什么跟我分手了？”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萧寒的声音小了下去。

“因为什么？”苏青挑眉。

“因为你都不肯给我一个肯定的答覆。”

“那我现在也没有，好了，请柬留下，你可以走了。”

萧寒抓抓脑袋，眼神迷惘的样子很可爱，对了，苏青想起来，他本来就像一只猫似的。

“我大半夜过来……一宿……不行吗？”

可怜兮兮的样子成功惹起了苏青的同情心，苏青佯装不满意的点头斜眼，却拉着他进了卧室，还帮他多铺了一层褥子。

小花猫在枕头上扬着耳朵，警戒的看着萧寒，喵呜一声跳下去藏起来了。

萧寒觉得自己很委屈，大半夜的过来，不仅不招屋子主人的待见，连带着一个畜生也给自己摆脸色了。

苏青偷笑两声，心情变得有点奇怪的开阔。

萧寒顺着苏青小心的躺下来，又悄悄的靠过去一点点，见苏青没有阻止的动作，大了胆子，凑近他，一只胳膊又搭了过去。

和往常一样的睡姿，苏青睁着眼睛没有拒绝。

白天很快就到来了，苏青没有睡着，萧寒亦然，但两个人却谁都没有言语，彷佛只需要沉默就可以了似的。

萧寒这一宿都在期望苏青什么时候能够转过身子，让他好好看一眼，希望成空之后，他终于悄悄地起身，藉着光亮伸着脖子向那边看过去，正对上苏青的眼睛飘过来。

“啊……”萧寒不好意思的一笑：“你醒着呢。”

“嗯，把你的猫爪子挪过去。”

“奥。”萧寒不得已只得把胳膊从他的身上放下来，比划来比划去觉得别扭，又搭上去。

苏青无奈，翻过身子看着他，两个人对着眼睛，萧寒摸摸鼻子，闷声：“饿了没有？”

“还成。”

“那我去做饭。”萧寒飞快的蹦下床，先是出去拿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又出去做饭了。

苏青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有一刹那的错觉，数以万计的温柔铺面而来，彷佛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生活。

阵阵惆怅此时才深刻起来。

拿起杯子抱着，苏青叹了口气。

回不去了……吧。

他随便套件衣服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好奇地问他：“你怎么找出这一堆……额，菜的？”

“我知道你放在哪里。”

苏青歪斜的靠着门框，眼睛随着萧寒的动作而动作，瞄来瞄去的无数遍之后，又从萧寒熟练切着菜的手到全身扩散，居然看不够了。

苏青拿着那杯水不时的抿一口，打一个哈欠，慵懒的模样让萧寒看了一眼便止不住的痒。

苏青亦步亦趋的跟着萧寒做饭，上盘，又跟着他在餐桌坐下来，很长时间没有在早晨吃过一次正经的早餐了，苏青欢呼雀跃。

“你什么时候走？”

“这么想赶我走啊。”

“是啊，留着也是添堵。”眼睛却眨巴眨巴几下后，似乎有些期待的看着。

萧寒低着头吃饭，没有抬头，听到他这句话有点难过，只得答一声：“嗯。”

苏青动筷子很慢，眼睛不时的撇开看他一眼，他现在才发现，看萧寒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突然萧寒放下碗筷：“我就不收拾了，要不，现在就走吧。”

“这么早？”苏青脱口而出，而后闭紧了嘴巴，一抹红晕飘了起来。

萧寒乐不可支的又端起碗：“嗯，是挺早的，我再歇会儿吧。”

苏青撇撇嘴，这一次是真的开始认真吃饭了，反倒是萧寒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看他一眼，跟着就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