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相片,阿九你可要看好了。”俞旼珏将相片放在景赪的掌心,将头靠在对方的肩上,笑着道,“你看,里面的是你和我。”
“嗯,这是拍立得,是一种相机,能拍出各种照片,能拍你和我,也能拍兴州的郡守。”俞旼珏点点头,笑道,“那位郡守大人要是有了这拍立得,保准他天天给自己拍照,满屋子都挂满他的相片。”
“……可我们不是想让他当盟友吗?”俞旼珏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喜欢自画,照片是最好的自画啊。”
“这拍立得若到了他手中,怕是再也要不回来。”景赪仍坚持不愿意将拍立得给出去,“彭泰与莫介不同,莫介更看中权势,送还拍摄探测器是想换取以后的益处。但彭泰痴迷他自己的自画作,为此他曾亲自到盛京抢画师。”
俞旼珏大方道:“那就给他呗,不过是部拍立得,能换他当盟友,很划算啊。”背包里还有盒没拆封的新相纸,也能一起送给他。
之前阿九虽说也不愿意,可为了大局,他还是同意的,没理由到了现在胜利就在眼前,他反而不同意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些东西是我的,你不想也不应该拿我的东西来给你铺路。”俞旼珏边看着景赪边斟酌着道,“可我们是一起的,而且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护着这些东西,否则我这穿那什么来的外来户,真守不住这些电子产品,现在它们用在了刀刃上,是最好不过的。”
“那阿九你想怎么做?”虽然拍立得是俞旼珏的,且兴州益郡的郡守也不能轻易放弃,可他也不想看着景赪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当然,除了机子里装的那些,我这还有一盒新的,用完了就没有了。”俞旼珏又去将相纸找了出来。
景赪沉吟道:“那这拍立得绝不能给彭泰,若有哪日相纸用尽了,他找我们要,而我们拿不出来,他有可能为此与我们决裂。”
“对喔,我给忘了这点了。”俞旼珏说着,在屋里来回踱步,“那我们给他照片再把相片给他?可那样他会看到拍立得,说不定会开口问我们要。”
景赪伸手将人牵回床边坐着,轻声劝慰道:“阿珏不急,我自有法子,不过,还需用到阿珏的一样宝物。”
兴州不亏是富饶的土地,一路过来,不仅有客栈可投住不用风餐露宿,而且路上还常常能遇见挑着担子的货郎。
“阿九,这果子好吃。”俞旼珏右手放着几个油炸果子,左手还捏着半个,边嚼边说道,“又香又脆,可真是舍得用油。”
“这是邾县的特色,别的地方少见。”景赪就坐在他身边,手里还捧着装成油炸果子的瓷碗 ,他见俞旼珏右手的油炸果子少了,就又放两个上去。
景赪脸上带笑,没有去拿俞旼珏右手上放着的油炸果子,反而是一倾身,张嘴叼走了俞旼珏左手捏着的那半个油炸果子。
他悄悄剜了无事人似的景赪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羞地低着头绕过屏风,走到窗边站着吹吹风。
兴州不亏是富饶的州郡,就连客栈里的房间都比庆州平州的大很多,还用木制的屏风隔开,外头放桌凳用作吃饭,里头放床榻用作歇息。
俞旼珏在窗边听不清俩人的声音,于是又绕过屏风走出来问:“阿九,你的计划是什么现在能说了吧?”
“赶了这么久的路,趁着天还没黑,我叫店家打水给你盥漱。”景赪抬手理了理俞旼珏那半长不短的头发。
因为头巾是丝绸的比较滑,俞旼珏的头发又短,所以他包头巾的时候比较用力,平日总觉得头皮被拉扯着,时不时会伸手挠一下。
他和一群骑兵出现在大街上,本就已经引人瞩目,如果自己是富家公子打扮,而俞旼珏却头戴粗布,这反而会让人只看到俞旼珏,毕竟俞旼珏的一举一动根本就不像是穷人家的小子。
而后的三天,俞旼珏都没怎么见到景赪,对方早出晚归的,早上起来见一面,夜晚临睡前再见一面。
“阿珏且宽心,我没事。”景赪摇摇头,他拉着俞旼珏的手,递了几张相片过去,“阿珏你看看这个。”
“阿九,这些相片你是怎么照到的?”那些相片几乎都是正面照,每张相片都能看清五官,有两张对方甚至还直视镜头。
“跟了他几天,”景赪没多说,忽而取出了拍立得递给俞旼珏,轻声道,“阿珏也为我拍几张相片。”
“我好像是没给你拍过单人照,那阿九你站这里。”俞旼珏指挥景赪站在离窗边不远的地方,借自然光给室内的阴影打光。
彭泰身为郡守,很少穿官袍,平日都是穿着素雅的长袍,看着不像大官,反而更像书院传道受业的先生。
俞旼珏连忙拉过景赪的手,诚恳道:“没阿九好看,阿九刚才带我走过那片花林的背影,才是最唯美的画面。”
景赪抬眸看着俞旼珏,想到方才自己转身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阿珏时,对方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眸。
“彭大人,许久不见。”景赪对着彭泰一抬手,开口道,“既然大人惠然肯来,何不与我们一起坐着赏花。”
“我倒是不曾想到,大将军会如此有雅兴,来我兴州赏花。”彭泰眉眼温和,抬脚步入凉亭,看了看站在景赪身边的俞旼珏,璨而一笑,道,“我这兴州虽比不得皇城,但也有几处觅柳寻花*的好地方。”
“大将军若赏脸,我倒是愿意陪大将军去受享一番。”彭泰脸带微笑地点点头,走到景赪对面的石条凳坐了下来。
景赪拉着俞旼珏也坐下,淡然道:“大人久居兴州尚且不曾去过一回,我俩只是路过,又岂敢抢大人的心头好,还是留待大人独自享受罢。”
“人人都赞大将军骁勇善战,于我看来,大将军不仅善武,且能文。”彭泰知道自己说不过景赪,倒也不吝啬地夸了景赪一句。
彭泰听了景赪这话,只脸上带笑,却没直接回答,而是道:“大将军也该明白,我这兴州能有今日不易,我虽只是郡守,却要守护这一方水土,断不能拿老百姓安稳的日子做筹码。”
“大人多虑了,不只你兴州,我吉州乃至整个大煦的老百姓,无人不想过安稳的日子。”景赪看着彭泰,直言道,“可我斗胆问一句,大人你觉得现时这天下,太平否?”
“大将军此话说来,是要返了这天下。”彭泰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眼光渐渐变冷,声音也失了温和。
“这天下本就是我景氏的,何来反之一字。”景赪淡然道,“他人尚能理解,可彭大人说这话,倒是令我好奇。”
他能猜出景赪这句话的意思,彭泰身为郡守,杀了朝廷派来的刺史和都尉,在兴州多少有点自立为王的苗头,他本身就已经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彭泰这时忽地又笑了,声音也温和起来。他看着景赪,一语双关道:“哦,大将军言下之意,是说我不配再当这兴州郡守?还是要拘囚我并押解至皇城?”
“我何罪之有?!”彭泰忽地双掌一拍石桌,站起来俯视着景赪,厉声道,“我护下了兴州,如若不是我,这兴州就会如同那青州万州峦州西州一样,被吞占被瓜分,州内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最后只能卖儿卖女为奴为仆!是我!是我彭泰救了他们!他们该感谢我!我无罪!!”
彭泰并不是有意想当这能主掌兴州的郡守,或许他也不想自立为王,甚至连杀兴州原刺史和都尉,也有可能是被逼的。
逼迫他杀刺史和都尉的,是他身为兴州父母官的身份,是他身后的彭氏一族,是生活在兴州土地上千千万万无辜的老百姓!
就像此时走上这条路的景赪,是为了太昌城无辜的百姓,是为了拼死守护国土的将士,是为了整个大煦!
不过景赪是身经百战浴血沙场的大将军,又是景氏嫡系血脉,也因为他自己内心足够强大,所以他在这条路上走的义无反顾。
毕竟堂堂的大煦皇帝都已经被奸臣控制着要用国土换异族美女了,刺史和都尉敢通敌卖国,他们身后又怎么会没有暗手。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对方后自己作主,只要每季给皇诚的贡品和给上峰的孝敬只多不少,山高皇帝远的,没人愿意拿自家性命来管这事。
所以他才会喜欢自画像,他不仅喜欢画里的自己,他或许也想看着画中的自己,从自己的脸上,寻找过去那让他义无反顾的勇气和胆量。
对于彭泰的突然变脸,景赪脸上仍是平静淡然,他对俞旼珏道:“阿珏,我们给彭大人准备了礼物,给他罢。”
“这是?!”彭泰面色骇然,竟没有第一时间拿起相片,反而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身体,“这里面的……是我?!”
“对,这是大人你的相片。”俞旼珏伸手从怀中又取出了一张相片,那是他和景赪的合照,“大人请看,这张是我和大将军的。”
“相片?”彭泰看看俞旼珏手中的相片,又看看自己的相片,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张相片看了又看。
“对,相片,用相机照出来的,除了你我,还可以照山水树木,也可以照小狗老牛,都可以照。”俞旼珏解释了一句。
这串金刚菩提佛珠共有一百零八颗,另有老绿松石和红玛瑙串珠,珠子颜色鲜艳,菩提子被盘的油光水滑,像是喷了亮漆似的闪闪发光。
“好,大将军赠予我的这份礼,我收下了。”彭泰仔细收拢好手中的相片,脸上又露出儒雅随和的笑,“不知大将军需要我为你们做些什么?”
“诶?他走了?”俞旼珏捻着串珠的手一顿,惊讶道,“他什么都没说吧,那他知道该怎么做吗?”
“诶?还真只是见面就行了?你是不是另有计划?阿九!”俞旼珏一头雾水地被景赪拉着离开了凉亭。
其实他想玩手机的,但天上没太阳,他那户外应急折叠太阳能充电板无法充电,怕剩下的电不够用,于是只好找点别的事情做。
本来学认字是挺好的,但奈何景赪喜欢手把手教人写字,快二十天里,俞旼珏愣是写不出二十个字。
……虽然自己也有错,因为被阿九握着手导致心猿意马,可如果阿九不握我的手,那些字早就学会了。
“写字需注重手势,落笔需讲究力道,阿珏不曾习过大煦的字,我用心教……难道还错了?”景赪凝视着俞旼珏的后脑勺,声音渐渐低落下来。
“你是没错,可我这么久一个字也没学会……”俞旼珏终究还是说不出狠心的话,“那你以后再不许了,我是要认真学字的。”
彭泰性情喜怒无常,被同僚背地里称为笑面虎,景赪当然也知道这些事。他知道了,自然也会告知俞旼珏。
彭泰也看着俞旼珏笑,忽然道:“听闻俞公子有点石成金之神通,庆州的煤石和不夜城,吉州的玻璃,还有平州的蔗糖,都出自俞公子之手。”
俞旼珏停住捻串珠的手,先看看身旁坐着的景赪,随后才道:“大人这话说的,不就是与我无关吗。”
“庆州的煤石和不夜城,在庆州。吉州的玻璃,在吉州。平州的蔗糖,在平州。”俞旼珏垂眸捻了捻串珠,又抬眼看着彭泰道,“这就好比山中的树木,田里的野菜,它们本就是长在那处,区别只在于是谁去将它们砍了当柴火,收了当粮食。”
俞旼珏单手将串珠置于胸前,笑看着彭泰,再次说道:“大人,那些可不是我的,它们属于这片土地,也属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去将它们变成金子,这人除了是我,有可能是大将军,也有可能是彭大人你,”
景赪接收到他的目光,这才开口道:“大人不必忧心,令千金不过是七岁小姑娘,往后大人多多陪伴,感情自然会有。”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这……”彭泰似为难地又叹了口气,看着俞旼珏道,“都说俞公子有点石成金之神通,我也不敢多求,只想着俞公子能帮我与我那小女多说上几句话。”
“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需要大人准备些东西。”俞旼珏手工一向不错,他此时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构想。
“需要备些什么请尽管说,”彭泰惊喜道,“俞公子不亏是有神通在身上,我想了好些日子俱是不得要领。”
他心中忐忑地在特地给俞旼珏准备的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三番五次地想弄明白俞旼珏到底在做什么。
“那是阿珏做与令千金的,我又何需知晓。”景赪冷漠道,“彭大人富可敌国,怎的就拿不出给自家女儿的礼物。”
“大人还是先看看再定夺,”俞旼珏指了指放在右边的那本书,笑着道,“大人看过里面,定会满意的。”
“这原本是立体书,但现在它也叫四季书。”俞旼珏笑着道,“我分成四册,一季一册,大人手中拿着的是春。”
“一季一书,大人可以分四季送,也可以一起送,全看大人的意愿。”俞旼珏眼睛也看着彭泰手中的立体书,提示道,“大人不妨翻开最后一页再看看。”
合起来的立体书,从书口看,内页不过才六页,而封底那一页,却像个盒子一样,想来里面是装了些什么。
彭泰小心翼翼地将立体书的封底翻开,封底这一页果然是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穿着黄绿色裙子的小布偶娃娃,在小布偶娃娃的旁边,还另处有一套浅粉色小裙子,就连小鞋子、小手帕、小团扇也一应齐全。
而那小布偶娃娃,头上绑着有小珠子的发带,眉心贴着花钿,眼睛是黑色的珠子,有鼻子有嘴巴,就连睫毛也有。
“极好!俞公子神通果然名不虚传!”彭泰神情有点激动,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小布偶娃娃放回书盒中,随后正色对俞旼珏道,“谢过俞公子为小女亲手造的这份礼物。”
俞旼珏谦让道:“大人客气了,制作这四季书的材料是大人府上的,那书中木制竹制的亭台楼阁小桥房屋是府上匠人所造,那花草树木出自府上绣娘之手,我不过是在旁动动嘴。”
四季立体书从决定尺寸到选材料,都是俞旼珏亲力亲为。匠人和绣娘做好的也只是半成品,立体书最终的组合,是俞旼珏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俞公子是不贪功之人,”彭泰小心地将四册立体书收好,真心赞了俞旼珏一句,这才转身对景赪道,“大将军,我这兴州日后会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我只带兵打仗,你是兴州郡守,何需来问我?”景赪语带揶揄,像是不明对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
“她那是小孩儿玩的,我给你做一本适合你玩的。”俞旼珏脑中已经在想着该给阿九做本什么样的立体书了。
“两位公子能来,都是托了彭大人的面子,我们与彭大人相熟,不知可否也为我们作画?”这位开门见山。
“彭大人说的好像是……相片?”这位站在最后,年纪最轻,但职位却与前几位岁数大的官员同级。
“几位大人且静一静。”俞旼珏笑着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不负彭大人所托,几位大人且先找个位置或站或坐,我们这就给大人们照相了。”
“递帖子的时候,你不是告诉阿厚说是彭大人牵的线吗。”俞旼珏轻声道,“他手中有立体书和相片,立体书是送他女儿的,他应当不会拿出去炫耀,那能拿出来的就只有相片了。”
“阿珏聪明。”景赪点点头,眼眸带笑看着俞旼珏道,“彭泰此人,出身高门大族,自小被家族长辈告诫要谦慎勤谨,但他性子却外骛野性,为了家族生生披了身假皮,于是只能在别的方面作怪。”
有些自认和彭泰一样俊美,又或者比他还儒雅的官员,自然是想方设法想知道如何才能拥有那神奇的相片。
于是景赪和俞旼珏就收到了帖子,这些官员还挺会来事,几人一合计,租了镇上最华丽的茶馆,将人请人给自己照像。
“一人两张,阿九你可要数准了。”俞旼珏心中又有些担心,抬头看了看四周的花丛和房屋,皱眉问,“阿九你拿着拍立得给他们照相,会不会被人不小心看到?”
“不会,我自有分寸。”景赪今天穿着长袍大袖,手中拿着拍立得往大袖中一缩,还真是看不出异样。
包括大煦在内的其他国家,例如大迺、祚国和大韶,富人家用来装饰窗子的,除了纸张绸缎,还有各种贝壳。
“有。”景赪点点头,伸手环过俞旼珏的腰身,将人揽在自己身前,微侧着背,用自己的身躯替对方挡风。
“那盛京的官员对皇帝用国土换美女有什么看法?”俞旼珏将脖子缩在披风里,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阿九……”俞旼珏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忧伤和担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阿九,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就是会!”俞旼珏后仰着头看向景赪,意有所指道,“等你成亲了,我们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时刻在一起。”
俞旼珏被他的眼睛一看,心头徒然一颤,嘴角下意识想翘起来,好在又压平了。然后试探着问:“你可以不成亲吗?你家人能同意吗?”
“大煦有离鸾有独身,再者我兄嫂已有三子一女,家中已有承续。”景赪像是考虑过这些事,俞旼珏随口一提,他就有了对应的方法。
要说他是,看着完全不像。要说他不是,他也会因为自己对别人比他好而耍小性子,也会讨厌其他男人接近自己。
俞旼珏当时初见景赪,确实是对他的长相和身材有好感,当然,对他那身衣服上嵌着的金银珠宝也很喜欢。
毕竟景赪总是什么都依着他,怕一个不小心越了界,景赪也会同样通通都接受,如接受无理取闹的好兄弟般。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景赪选择的这条路难走,又或者是越来越接近皇宫让他心中不安,忽然就想从景赪身上得到更多更深更重的感情,好像这样才能安抚他不安的心。
大概是俞旼珏的眼神流露出了伤感,景赪蹙着眉看着他,不明道:“我不成亲,阿珏为何仍不欢心?”
“你不成亲啊?”俞旼珏故意提高声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夸张,笑着道,“那我可是要成亲的。”只是另一半是同性。
“诶?你干嘛?”俞旼珏挣了挣,没挣开,心中莫名涌上了些许恼羞,“干嘛不说话?你不说就放开我,我要回去了,这里冷。”
要说阿九不在意自己吧,他又会像现在这样生闷气。可要是说他在意自己吧,他看着却像是对待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俞旼珏接触古代人不久,但却了解现代的男孩子,他们有时甚至能抛下自己的女朋友,只为了和兄弟一起打网游。
假如现在分开,自己一是舍不得眼前这人,二是带着那一背包的现代电子产品,实在不敢自己一个人乱走。
当然回三山屏也是可以的,但当初离开三山屏,就是被逼离开的。不敢保证回去以后,会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
之前那队骑兵,一共分成了三队,连同景赪二人在内,一行人分作四批人,每批人都乘不同的船来盛京。
景赪像是还想和俞旼珏再说说先前的事,但俞旼珏却一脸“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的表情,他只好坐在角落里不吭声。
接下来的几天里,俞旼珏和往常一样,对着景赪和昔日无异,景赪虽然偶尔会看着俞旼珏怔忡一下,但也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
等到船靠岸,他们下了船站在码头上的时候,景赪似乎真忘了俞旼珏先前讲的事,只紧紧牵着对方的手,怕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把俞旼珏给弄丢了。
不过盛京既然靠海吃饭,那些个没有石头的海滩应该是停满了出海捕鱼的渔船。又或者是改成了盐田,只剩下这些有石头的地方搭了码头用来建仓房存放货物,以便于商队将海产品带去别的州郡贩卖。
码头上人头攒动,海滩边倒是没几个人,今日可能是涨潮,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巨石发出响亮的声音。
坐船在海上飘太久,刚下船的时候,人的身体一时是无法适应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走路走不了直线,脑袋控制不了手脚,人像唱醉了似的总向一边倒去。
“好,”景赪继续牵着他,非常注意脚下的路,像是专挑有脚印的地方走着,边走还边同俞旼珏道,“传闻盛京的这片海涂有会吃人的地下沙,我们留心些。”
沼泽陷在原地,拯救时最起码明确位置。但流沙却是会移动的,有可能在救助受害者之前,对方就已经被流沙卷走了。
怕就怕踩到的是死亡流沙,表面看似坚硬,实际一丁点儿的外力都不受,人一脚踩上去,下一秒就能将人整个吞没,连给旁人伸手救的机会都没有。
俞旼珏抬头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圈的人,像是正围着谁在吵架。旁边还跪着一个人,那人正不停地在磕头。
“阿九……”俞旼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他们出门在外,自身安全尚且不能保证,这时如果贸然出头,不知会不会给自身招惹来祸端。
“盛京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在这里扎根,我们只是路过。”景赪脚下没停,牵着俞旼珏继续向前走。
“无法管,”景赪牵着人继续向前走,分析道,“这人认识冯犹,但还是有人敢动他,证明对方官职比冯犹高,我们插不了手。”
现在皇宫里的官员,一大半是与大将军为敌的,如果被他们知道大将军无召离开太昌关,这不就是将把柄直接送对方手上了吗?
俞旼珏的视线忽然被风帽挡住,立即就明白了景赪的意思。他也抬手将景赪戴着的风帽又整理了一下,确保风帽挡住了景赪的上半张脸。
“阿珏想去就去,我同你一起。”景赪轻声道,“区区皇宫里的官员,还不至于能阻挡我们的路。”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俞旼珏抿着唇,拉过景赪的手道:“我们悄悄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能救就救,不能救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