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踩到顾戚风哪个雷区,他突然暴起,伸手扯住楚鸣鹤的衣襟,衣服上的碎钻被蹭得七零八落。
“你们家大势大,我知道了不起,阿尔法星没人敢惹你们楚家。但是你爹,楚璟成,说好听是大总统,一星之主,但背地里动作能少?灵兽监察所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吞税洗钱,真正能帮到灵兽少之又少!”
顾戚风放不下周苏郁,他太害怕他被抓进囚笼。像他那样的特殊种,一定会被拿去做人体实验。
“你又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在动怒时候做的决定只有平时智商的百分之二十。你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单细胞生物,没有任何思考力。”楚鸣鹤最擅长打太极,“师弟,我们讲点道理,都是文明人。”
顾戚风一怒之下掀了桌。
女孩咬着吸管,向周苏郁努努嘴,“哇塞,你哥们儿打起来了,好像是为了某个前任。”
正要出手,顾戚风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于是对他吼。
“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傻逼?除了钱他能给你什么?”
周苏郁被他们吵得心烦,索性拉开椅子坐下,右腿搭上左边膝盖,手放在上面。端着公子哥倦懒的表情,银色流苏从衣摆垂下,破洞网格衫愣是有几分矜贵优雅的味道。
他想了想,“还有户口啊。”
酒吧老板清完场,乐队开始演奏抒情蓝调,舞会进入尾声,可楚鸣鹤这里却正水深火热。
秦逸过来凑热闹,“卧槽,楚哥你是gay?”
“两A争一O?刺激!”
“不是吧,人家还有女伴,难道是四角关系?”
“霸道总裁和他落跑的小娇妻鹅鹅鹅。”
“怎么不打了?”周苏郁抬起眼。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戚风不想拂自己面子,于是叫酒吧老板扫客。然后脱下累赘的饰品,揎拳掳袖,正对着周苏郁问,“谁赢你就跟谁走?”
楚鸣鹤不想把他们暗中成婚的关系暴露,看顾戚风已经疯了,他不得不考虑用暴力解决。
文人不动武,他今天放弃做文人。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打架的原因居然是周苏郁。
不想周苏郁咧嘴一笑,挨到之前跳舞的女孩身边,亲亲热热道:“我跟她走。”
顾戚风脸麻了。
女孩心神领会,扯住周苏郁的渔网衣就夺路狂奔。
顾戚风当场追出去,楚鸣鹤后知后觉,跑到后门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女孩从拐角走出来,“你朋友跑了,他叫我给你这个。”
楚鸣鹤接过罚单和欠条,塞到口袋里,非常冷静自持。
女孩饶有兴致地端详他的表情,楚鸣鹤说,“他跑去哪里?”
女孩没回答他的问题,“平时你怎么和他相处的?你朋友就是湿透的木头点不着,说不好听点,话递到嘴边屁放不出来一个。”
形容过于精辟,完全把住了周苏郁的脉门。
手指在口袋里碾压罚单,楚鸣鹤说,“他就是这样,别在意。”
女孩又问,“我看我们跳得挺好,可他就是没反应。你说他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啊?”
楚鸣鹤迂回地回答,“上班累,没精力顾暇别的事儿吧。”
“哎,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离家出走的少爷?星际财阀长官?”
“无业游民。”
社会渣滓。
“每次我和他说话,总感觉放了个清香的屁,眉头也不皱一下。”女孩自我安慰,下一个更乖,比如眼前这个英俊帅哥也不错。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朋友他……他哪方面吸引了你?”
楚鸣鹤一直很好奇,周苏郁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大众情人,但对他示爱的女孩儿也不少。
“神秘啊。”女孩支着下巴,“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鸣鹤“噢”了声,一道幽幽的嗓音忽然砸过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想。”
只见周苏郁把黑金面具扣到楚鸣鹤头上,揽过他的肩,显得十分熟稔,“我很单纯的,是不是啊,我的好老婆?”
周苏郁目光清明,语气缱绻暧昧,听着情意绵绵。
“哇哦,你们好会玩。”女孩说,“不过兄弟之间这样也正常,毕竟真正的gay不会轻易把gay里gay气的话说出来,是吧?”
楚鸣鹤摘下面具,把发型捯饬回一丝不苟的模样,同时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他震惊地看向周苏郁,撞入一片混沌的紫色星空。
“你到底喝了多少??!”
◎你是谁◎
周苏郁雪豹耳朵边缘染上一层绯红,和他脖颈的颜色一样。尾巴一甩一甩,楚鸣鹤想起了向他讨食呲牙咧嘴的小雪豹。
这俩货简直一模一样。
女孩递给楚鸣鹤一张纸条,求他等周苏郁清醒后给他,上面有她的联系方式。
见女孩仍不死心,楚鸣鹤也不再说什么。
周苏郁勾着楚鸣鹤脖子,指尖轻敲锁骨,伸手往他口袋里掏,楚鸣鹤没想过他这般放浪,冷斥一声,对方拿出那团被他揉皱的罚单,眉头皱了下。
女孩走了,周苏郁抖抖耳朵,“我没有给她联系方式。”
深紫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伪装得深情,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那张漂亮的嘴里溢出缠绵的情话。
楚鸣鹤冻着脸,抽走罚单,里面夹着女孩硬塞给他的联系方式。
他面无表情,“所以她给了你。”
楚鸣鹤不动声色地伸手推开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出来的热气打在他脸上,带着股浓郁甜香。
周苏郁眨眨眼,圈着楚鸣鹤脖子的手力道收紧。
半晌,他摇摇头,像个懵懂的孩子似的,“我不要。”
楚鸣鹤把纸条放回口袋,眯着眼凝视他。
然后伸出手把翘起来的呆毛抚下去。
呆毛似乎也沾上了玫瑰星云的味道,摇摇欲坠的路灯下染着点粉。
周苏郁接着咕哝,“没给顾戚风,他出钱买都没给,我可是很贵的。”
大概是真喝醉了,他捏住楚鸣鹤的两边脸颊,往外拉,凝固的嘴角微微抽搐。
楚鸣鹤攥住他腕骨突出的手腕。
黑色皮革choker环绕苍白脖颈,此时被取下,箍住两只手腕,像盘踞领地的黑色巨蟒。
正端详着那手腕,周苏郁忽然抬头笑起来,梨涡像盛了两碗樱桃酒,“你不夸夸我?”
“夸你什么?”楚鸣鹤淡淡道:“守身如玉洁身自爱?”
私底下多乱都不知道。只是这个人惯常用清纯笑容的伪装罢了。
凌晨四点,酒吧已经打烊。老板坐在吧台前做账,瞧见有人进来,吓了一跳。
楚鸣鹤神色奇怪,明明是剑眉星目的底子,眼底却盘踞着沉郁之色。
目光落在他身后脚步踉跄的青年身上,他脆弱的心灵受到了震撼。
周苏郁想把滑到手肘的渔网外套拉上去,空气有点冷,他却很热,但是这样半露着肩膀的,总给人欲拒还迎的感觉。
他那一身黑暗系朋克cos服没有换,不知被什么人拉扯,渔网格子愈加松垮,像垃圾袋套在身上。
老板却想,好逼真的兽耳和兽尾,一定很好rua。
楚鸣鹤步伐款款地迎面走来,把老板的目光驳回去,“抱歉,您能够回避一下吗?”
他手里把玩着周苏郁的面具,自己的面具没来得及摘,又是一身西装的,显得冠冕堂皇又不好惹。
老板斟酌着措辞“你们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周围居民楼多,怕人家把我查封了。”他小心翼翼问:“你们不要碰坏东西,这桌子椅子都是上好木头,从尼比鲁星传送过来,很贵……”
楚鸣鹤还没说话,就见老板突然落荒而逃,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回头。
周苏郁垂着头,用嘴衔着拉链尾巴,慢慢往上拉扯。动作很吃力,因为够不到这么长距离,于是额尖滴落热汗。
领口宽松的缘故,俯视着他的楚鸣鹤能看见锁骨圈起来的阴影,还有他后颈的红色伤痕,暖光烘烤下色泽艳丽。
二十秒过去,周苏郁终于把拉链好。
他用小拇指勾勾一直默不作声的楚鸣鹤的西装领带,“我累了,来把椅子呗。”
拉来椅子,楚鸣鹤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周苏郁扭着腰,调整到舒服的坐姿,四肢舒展,这才缓缓道:“我老婆。”
楚鸣鹤把啤酒瓶瓶口正对着周苏郁,挑起尖尖的下巴。
周苏郁像一张柔若无骨的宣纸,被墨水打湿,瘫在椅子上,就要化开。
神志不清的周苏郁歪头看他,盲目又顺从。
楚鸣鹤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酒后吐真言,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楚鸣鹤是唯科学论主意,当摄入大量酒精后,人的大脑不受控制,容易产生幻觉,造成情绪上的波动,说出来的话不受自我控制。
但老天给了他这个良机,就要试试。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楚鸣鹤拉了把椅子坐在周苏郁对面。
周苏郁笑了下,“非现在问不可?”
楚鸣鹤斩钉截铁道:“非现在不可。”
周苏郁的坐姿吊儿郎当,蓬松尾巴拍打地面,空气中扬起灰尘。
魅惑至极的眉眼在光之尘埃里显现出来。
楚鸣鹤说,“放下尾巴,坐端正,我在拷问你。”
周苏郁不解,“我犯了何错?”
楚鸣鹤回答,“钱财勒索罪,婚姻欺诈罪。中央公安对于不讲真实姓名,住址,身份谎报的现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可以先行拘留。”
周苏郁看了看被捆住的双手,已经出现勒痕。
他目光向上,盯着没拆卸下来的廉价仿古水晶垂丝吊灯,半晌才开口,“你没证怎么逮捕我?”
皮裤包裹着的腿伸长,哥特风黑皮靴勾了下对面棕色贵族皮鞋,他笑起来,“我们是共犯,你也涉嫌包庇罪,怎么罚?”
他笑得肆无忌惮,挑战楚鸣鹤的底线。
“我不跟你玩花的。”楚鸣鹤擒住他的下颔,虎口卡住下巴,捏得骨节泛白,“周苏郁,你到底是谁?”
他一口气全说了,“你的身份信息全是假的,系统上根本没有显示你是超S级特殊种,而且关于你的过去,我也一概不知。”
真是奇怪,明明喝醉的人是周苏郁,自己却更像个丧失理智的醉汉。
周苏郁悠悠道:“这么着急?”
楚鸣鹤道:“如果和一个不清不楚的人结婚,那也太脑残了。”
“没想到你还会说这种话。”脑子不再发热,这时的周苏郁好像清醒了点,语气轻佻起来,“那么有没有人告诉你,好奇心不光会害死猫,还会害死人啊?”
他像看一件廉价物品一样打量着楚鹤,语气玩味:“师兄我掏心掏肺劝你一句,所有打听过我身世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死了。你还是名门望族的贵少,别连累到别人。”
周苏郁的话他向来是听一半信一半,但这次他的语气却非常正经。
“你知道怎么死的吗?嗯?小少爷?”
海雾一样的深紫色在眼睛里蔓延,楚鸣鹤像被海妖歌声蛊惑心智的船长,迷雾遮眼,帆船触礁搁浅。
“我是尼比鲁星的重型通缉犯,星际联盟曾经派一整支精锐雇佣兵取我性命,但都被我杀光了。你好好去检索一下‘零度风暴’这个名字,一定有不一样的收获。”他继续说着,“你仔细去看看蚩尤傻逼的尾巴,有个缺口,我咬断的。”
楚鸣鹤愣住了。
他无法判断周苏郁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楚鸣鹤拿出通讯器打以管理员身份进入星网后台,关于“零度风暴”,没有任何数据备份和记录。
审问罪犯的游戏继续,楚鸣鹤把挣脱松的choker重新系紧,周苏郁皮肤又白又薄,手腕出现了好几处红痕。
楚鸣鹤居高临下俯瞰他,“你为什么和蚩尤审判打起来?”
周苏郁撇撇嘴,“他杀了我全家,我不能放过他。”
楚鸣鹤心里一惊,沉默了。
半分钟过去,楚鸣鹤问,这次他的语气温和很多,“结婚一事是你策划的吧。”
周苏郁倒真实话实说了,“是啊,我好容易黑进系统,威逼利诱智脑好几个月才办下来这事儿。目前来看,你是最好的结婚对象,你爹又是大总统,钱权色利欲,还有比你更好的人选吗?”
听罢,楚鸣鹤彻底沉默了
周苏郁用脚踢他小腿,“咦,拷问官你怎么不说话了?只有你拷问我好不公平,我们换换,我也要当拷问官。”
楚鸣鹤正气凛然,“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气。”周苏郁突然捧住楚鸣鹤的脸,眯着眼睛,“NGC9240?”
这串乱码又是谁?
据楚鸣鹤所知,阿尔法星系内,以NGC开头的星球都是白矮星。白矮星是演化到末期的恒星,光度和饱和度非常低,在几百亿光年流逝中,逐渐变成行星系统残骸。
比如尼比鲁星,自从十年前被虫族侵占陷落后,突然爆发急冻星云,一夜之间变成白矮星。
楚鸣鹤忍不住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前任?”
周苏郁只是盯着他的脖子,忽然咬上去。
楚鸣鹤吓得一蹦三尺高,往他屁股狠拍一下,然后用力把他踹开。
这下彻底没有了继续盘问的兴致,楚鸣鹤觉得闹心,烦躁地给周苏郁灌了解酒药。喝了解酒药的周苏郁很乖巧,没有缠着他继续闹,很快便趴在吧台上昏睡过去。
他看着周苏郁安静下来的眉眼,楚鸣鹤心情非常复杂。
半小时过后,周苏郁清醒过来,掀开衣领扇风,“好热啊。”
见他又是这副随性恣意不知廉耻的臭德行,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呢?周苏郁也会如此放荡吗?
被理智浇灭的怒火又上来了。上前拿开他的手,一口气把外套拉链拉到下巴,把他裹得严实。
谁知周苏郁抓住他手腕,“我都对你说了什么?”
楚鸣鹤挑眉,“你还记得什么?”
周苏郁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我觉得你有SM的癖好。”
楚鸣鹤冷笑,“你毕竟也有一半野兽的血脉,酒后做了什么自然清楚。”
周苏郁吸一口气,语气温柔,“你哪里伤着了?后面疼不疼?腿还软吗?”
楚鸣鹤根本不想理睬他,心里腹诽着自己在上位?你到底有什么自信?
这时酒吧的木门忽然打开,一帮人闯进来,裹挟着一身尘土。楚鸣鹤第一眼看到的是顾戚风。不久,宋婉乔,秦逸都来了。后面俩人扛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孩,楚鸣鹤一下子认出简耀。
他们把简耀放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床上,宋婉乔给他腿上的伤口包扎。神智不清的简耀嘴里骂着什么,顾戚风直接给他嘴里塞了块布,揉着太阳穴,“小屁孩吵死了。”
楚鸣鹤问:“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宋婉乔脸色极差,给简耀包扎来不及解释,“出大事了。”
顾戚风冷冷道:“问你的导师去。”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野兽低吼声,吱吱嘎嘎,吱吱嘎嘎,就像排气管破裂,引擎启动失败的声音。
楚鸣鹤拨开百叶窗,黑暗笼罩天地,高楼厦宇颤栗着,夜空上居然出现了百年一见的血月。
众人屏息凝神,楚鸣鹤站在血色的月光湖泊里,见血月升到夜空中央,非常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这时周苏郁从吧台上翻身而下,动作利索不像刚喝醉过。和他并肩站着,雪豹耳朵动了动,突然神色一变。
“泰坦引擎复活了。”
◎灾难前兆◎
泰坦引擎是来自约旦星的史前生物,巨兽纲目,身体伸缩长度能达到半个足球场的远古狼蛛。星历103年爆发的大规模气象灾害导致这种致命毒物彻底灭绝。本来是普星际同庆的事情,没想到却在三年前突然重现于世。
外面声波远去,可怜众人才敢歇口气。楚鸣鹤这才知道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狼蛛复活,听他们的讲述,吉尔吉特恢复到以前庞大体型,当年的抑制剂已经失效。它冲破加护器和防御栏,把昂塞汀教授的科研室搅得支离破碎,冲出来大搞破坏。
塔纳托斯学院成了重灾沦陷区,学生遣散,到处拉满了警戒线,破坏程度相当于黎明吞噬者一百次鲸咏。
还有两个小时太阳东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致决定待到天亮回去。
楚鸣鹤带头扫出一块空地,把伤员安置在这里。几个轻至中度皮肉伤的学生互相搀扶着,宋婉乔拿来几捆棉签和碘酒,“只有这些了。”
伤得严重的交给楚鸣鹤,顾戚风不是疗愈系,转来转去都没有他的活儿。走到周苏郁身边,对方又不给脸色。看到他和楚鸣鹤眉来眼去,于是拽着他胳臂,没好气问,“你昨天跑了哪儿?还和那女孩在一起?身上怎么这么烫?”
周苏郁也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后知后觉想起邀请他跳舞的女孩子的酒有问题,“去了我老婆的心里,有意见?”
楚鸣鹤就站在不远,周苏郁说话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宋婉乔感慨,“师兄原来是这般专情的角色,是我们之前误会了。”
楚鸣鹤扯了下嘴角,瞥了眼正好往这边张望的周某人,“张口就来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专情?”
“咦,老楚你好像很在意哦。”秦逸晃过来,戳戳简耀奶膘未退的脸颊,把他碎掉的眼镜框摘下来,“这小孩儿硬要和引擎兄硬刚,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晕过去前还一直喊你名字,叫你给他复仇之类。”
简耀伤得重,膝盖蜿蜒至小腿肚裂开一条大口,楚鸣鹤给小孩儿嘴里又塞了块布条,手里穿针引线不停。最后咬住线头末端,手指翻飞,线头穿梭最后打上结,“你们没阻止他?”
秦逸答,“哎哟,你不知道他蹿得有多快,反应过来人就冲上去了。后生了不得。”
楚鸣鹤见简耀被魇住,翻来覆去睡不好,轻声哄着,“乖,手拿开,我给你精神治疗。”
简耀艰难睁眼,“我的龙。”
小炎龙在周苏郁那里,他和奇洛普关系融洽,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似的。看到简耀,无情嘲讽,“真成小瘸子啦?”
“闭嘴。”楚鸣鹤踩了下他的鞋,“让开,我要给他精神疗愈。”
周苏郁摸着奇洛普的圆短尾巴,眼珠转着,若有所思,“人类也可以接受精神愈疗的强度吗?”
宋婉乔收拾着浸泡血水的纱布,“要相信楚师兄,他很厉害的。”
简耀周身被温和的蓝色光芒包裹,只有周苏郁能看见金色的古遗迹符文在半空中闪烁。这是一种遗失已久的古星球文字,他通过灵兽血脉解码,发现记载的是疏通脑部血管的强效药灵。
受神秘的疗愈力量的影响,他身心也开始放松起来,困意袭来,后颈的陈年旧伤没有这么痛,发热的症状也好了些。
暴雪将至,他蜷缩在半塌陷的峡谷里,从孤儿院仓库里偷来的巧克力果酱和葡萄酒所剩无几,只能靠融化的雪水苟且生存。尼比鲁星的严冬来势凶猛,后颈的伤口淌着血,反复流,反复被冻住。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身体里忽然涌上暖流,睁眼,淡蓝色的光芒将他轻柔托起,但他的眼角也受了伤,看不清帮他的人到底是谁。
那年周苏郁九岁。他差点死在无人知晓的九岁。
不和美的童年算是无法医治的病灶。他揉了揉鼻子,感觉喉咙干涩。突如其来的模糊回忆和现实的轨道渐渐分离开。
“施法结束了?”他放生鸽子似的手一挥,奇洛普飞回简耀身边。他伸手去探简耀的鼻息和额头,笑嘻嘻道:“真有效果,下次也给我试试呗。”
楚鸣鹤白他一眼,目光追着被风刮得嘎吱作响的窗棂,忽然压低嗓音,“有东西过来了。”
顾戚风敏锐性很强,“都给我后退!后退!”
抱团取暖的学生们人作鸟兽散,哗啦一下天女散花,纷纷躲到桌子下,用凳子护着头,瞪着铜铃大眼不敢吱声。顾戚风这一嗓门,魂又给喊没了。
等楚鸣鹤反应过来,周苏郁的手腕被牢牢钳在自己手心里,腕骨摩擦掌纹,体温烫得惊人。
居然是肾上腺素诱发的本能。
注意楚鸣鹤诘问犯人似的目光,周苏郁只好回答,“我可能被下药了。”
“什么时候?”
“她请我跳舞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楚鸣鹤心里暗骂着,嘴上却不耐烦道:“别参与了,一旁待着去。我找个人看着你。”
“那倒不必。实在不行我可以逃。”周苏郁眨眨眼。
其他人,“你们快别说话了,引擎声越来越大,它在靠近!天啊,它发现我们了!”
顾戚风非常烦躁,把手指骨节拧得咔咔响,“越慌死得越快,听见没有?!”
如果小酒吧沦陷,那么真的完蛋了。
敲门声突兀响起,脚步顿在门外。楚鸣鹤判断来者是人类,而且非常虚弱,于是对众人说,“他需要庇护,放他进来。”
“万一是泰坦引擎呢?”
“听说这种东西可以模拟人的声音混淆视听,不能开门!”
“外面顶多一个人,放他进来,我们一屋子一二三四……二十几个人都要遭殃!”
“没错,他好自为之吧。”
楚鸣鹤语气坚定,“泰坦引擎还没有完全靠近,我们还有机会,见死不救就是犯罪。而且罪加一等,因为你们连做人的底线都失去了,人类是因为互相扶持才让文明走到现在。”
到底是楚氏家族的小儿子,周苏郁觉得他正义凛然喜欢大道理的样子非常傻缺,就像心怀慈悲的待宰羔羊,在弱肉强食残酷法则的世界被剜得一口不剩。
尽管如此,他摸着后颈,一脚踹开挡着门的桌椅,一条椅子腿飞出来,砸到叫嚷最大声的男同学面前,把他吓得半死,“你……是什么人?”
门开了,进来一个穿驼色风衣的人。
周苏郁回头,懒洋洋对他说,“你大爷。”
楚鸣鹤脱口而出,“昂塞汀教授?”
周苏郁伸手拦下要过去的他,“别动。”
昂塞汀步伐踉跄,下盘不稳,后面的学生把桌椅板凳重新叠在门前,宋婉乔馋着他,秦逸见缝插针在他屁股下放了把椅子。剩下的人重新把门关上锁好。
“他神志不太清楚,瞳光不聚焦,估计惊吓过度。”周苏郁冷静地对旁边人说,“他有异,小宋师妹你别搀着他,让他自己坐。”
楚鸣鹤也感觉到昂赛汀不正常,脸色灰白,风衣下摆破了个大洞,好像被什么野兽攻击过。
缓过来,昂赛汀的目光焦距在错愕的楚鸣鹤身后,“把他交给我。”
楚鸣鹤:“您说什么?”
顾戚风冷冷嗤笑,看他的表情,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您别想了,不可能。”
“我没有和你说话。”昂塞汀声音沙哑,“乖徒儿,借你师兄给为师一用,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