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祝盛安心中已有了答案,道:“我们一直有人在山寨附近盯着,上山时又控制了东面的要道,这队人马要么是从南边的荒山摸上来,要么是早就在山上藏着了。”
正说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停了,林间窸窸窣窣,显然有不少人正在逼近。
宋奇握紧了手中的刀:“殿下,少不得要近战了。亲兵们从山寨赶来用不了多久,您站在属下身后便好。”
祝盛安道:“从山寨中过来只需半刻。他们在这里设伏,若是为了刺杀我,根本是无用功……”
他看了身后的雀澜一眼,将雀澜冒出来偷看的脑袋按了回去。
一行黑衣人出现在视野中,宋奇抓着刀率先领人冲出去,两拨人马正面交锋,宋奇飞身一脚踹倒一人,半空中旋身,手中的长刀砍断了另一人的脖子。然而这些黑衣人数量不少,立刻黑压压地
包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双方陷入一片混战。
此处的王府亲兵虽然只有五十几人,但勇猛非常,一时间与数量众多的黑衣人缠斗得不相上下。而祝盛安也有武功傍身,偶有几个冲破亲兵防线的黑衣人,挨不到他的衣袖就被他踹回宋奇旁边了。
雀澜躲在树后小声给他支招:“殿下,你有剑,怎么不用?”
在旁护卫的王铁挥刀砍倒一个冲来的黑衣人:“殿下这剑可没沾过血!”
雀澜噘着嘴,小声嘀咕:“什么呀,殿下的剑还比旁人的金贵些不成。”
祝盛安听见了,说:“你说得不错,是金贵些。”
雀澜:“……”
这时,远处传来王府亲兵的喊杀声,支援的人马赶来了!
听闻援兵到来,一众黑衣人立时慌了阵脚,边打边退,很快被宋奇等人逼到了小破庙附近。
祝盛安在亲兵的防线后,仔细观察林间的局势,忽然发现刚刚被他推倒的小庙处,杂乱的石砖、
瓦片都不见了,连庙下的白骨也被挖走,只剩一堆翻新的泥土。
他心中一惊,这才想通,这些黑衣人在此伏击是为了转移这破庙,并非为了刺杀他或劫走雀澜!
方才他便猜测,这庙是青莲教的骷髅抱庙,那这伙人极有可能就是青莲教豢养的私兵。
而他们冒这么大风险来转移的东西,必定是重要线索!
眼见那些往山下退的黑衣人已经跑远,祝盛安连忙冲出去追。宋奇正一刀砍翻一名黑衣人,余光瞥见世子殿下的锦衣一闪而过,惊得大喊一声:“殿下!”

第8章 交手
宋奇立刻想往上跟,却被黑衣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只能叫着附近的亲兵,让他们跟上世子殿下。
祝盛安自小习武,身手不错,但他没走过多少山路,尤其是这样杂草丛生的荒山,四处是低矮的枝丫和绊脚的荆棘灌木,被这个一挡那个一绊,速度就慢了许多。
他磕磕碰碰往山下追出老远,才追上撤退的黑衣人,好在人数并不多,只有十来个,那尊供奉在小破庙里的神像拿网兜兜着,沉甸甸地坠在一人背后。
祝盛安连忙疾追几步,飞身上前,跳入黑衣人队伍中,长剑噌的一声出鞘,一剑斩断了网兜。
网兜一破,神像立刻往地上掉,祝盛安另一手赶紧一捞,抓住了破网兜,将神像兜在里头。
神像入手却比想象的要沉许多,祝盛安心头一动,然而来不及细想,那些黑衣人见神像被他夺走,竟不要命一般冲上来抢。
祝盛安一手抓着网兜,一手持剑格挡,看这些黑衣人急切的模样,便知道这神像十分重要,过了几招便不与他们缠斗,收了剑往回跑。
几名跟来的亲兵恰巧赶到,见世子殿下往山上狂奔,后头追着一路乌泱泱的黑衣人,立刻帮祝盛安护住后路。
有亲兵拖住,祝盛安松了一口气,一边往山上跑,一边提起手里的网兜,去看这诡异神像。
神像外形是个已成形的婴儿,脑袋大身子小,蜷成一团,那已能看出模糊五官的脸上,双目闭着,口、鼻、耳却都被封住,祝盛安当下便了然。
这胎尸里头被塞了东西,故而堵住了七窍。
青莲教这帮人当真是丧心病狂,害人性命做这损阴德的鬼名堂,连未出世的胎儿都不放过。
祝盛安这会儿没法去看这胎尸里被塞了什么,只能抓紧往回赶,将它交到周师傅手里。
可正当此时,山上涌下来数十名黑衣人,显然是刚刚撤下来。
祝盛安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躲开,一人已发现了他,高声大喊:“供子在他手里!”
那些黑衣人听了,宛如发了疯,一下子就朝祝盛安这边扑来。
这下,祝盛安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只能一头扎进茂密的老林子里,往东边跑。
东边就是上山的大道,有王府亲兵把守,到了那附近,黑衣人便奈何不得他了。
可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清楚他的打算,为首的那人一声令下:“放箭!”
祝盛安心里骂了一声娘,忘了这群人里头有弓箭手了!
后头唰唰唰的落下箭雨,他一面抽出剑来抵挡,一面退到树后,躲避箭雨。
可他一躲起来,后头的箭雨也停了,窸窸窣窣的有人在往他这边追。
这群人训练有素、听从指挥,显然同这腊子山上的土匪不是一个档次。
这说明青莲教至少有一明一暗两股武装力量!
一个民间教派发展到这个地步,其野心已昭然若揭。
祝盛安暗自心惊。
他跑一段躲一段,同黑衣人僵持着,但终究被追了上来,被团团围住。
祝盛安并不拔剑,只拿脚踹,可人数相差太悬殊,他不出手杀人,这些人就能车轮战似的往上扑,总有耗到他力竭的时候。
他一只手还得拎着沉甸甸的神像,对抗越发吃力,心里正骂着宋奇还不赶来,耳畔就刮来一阵风。
来人身形鬼魅,速度极快,祝盛安心头咯噔一声,警铃大作,想要防备,却怕来不及了。
不过,他出手防备的空隙里,这道红影贴着他闪过,并未伤他分毫。
祝盛安一愣,抬眼一看,雀澜笑意盈盈的侧脸同他擦身而过,只一缕纷飞的发丝拂过了他的脸颊。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长剑被人唰的一声抽出。
祝盛安心头咯噔一声,刚想叫他住手,雀澜已握着他的剑一剑斩出,迎面的一名黑衣人还未来得及惨叫,长剑已贯穿胸骨,往上从喉咙飞出,将整个人斩作了两半,飞溅的鲜血扬起半尺高。
祝盛安的阻止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雀澜使着他的剑,又将旁边的两名黑衣人一剑封喉。
眨眼之间,他已杀了三人。
这决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的儿子。
祝盛安一时说不出话,而雀澜脚步不停,一面往黑衣人群里冲,一面道:“好剑,放着岂不可惜。”
祝盛安气道:“这剑不是用来杀人的。”
雀澜奇道:“不用来杀人,怎可称之为剑。”
说话间,又有数名黑衣人倒地。
雀澜出现才不到片刻,场中的局势就迅速扭转,仅剩的十几名黑衣人不敢再与他正面对抗,只想绕过他来对付祝盛安。
而雀澜虽有解决他们的本事,却并不恋战,收了剑,推了祝盛安一把:“殿下,走。”
两人在林间飞奔,祝盛安抿了抿嘴:“你装得那样可怜,竟全是骗人的。”
雀澜鬓间发丝飞舞,声音柔媚:“啊呀,叫殿下发现了。”
祝盛安蹙眉:“你既是杀手,跑到这腊子山来做什么?”
雀澜道:“殿下若想知道,可得拿东西来换。”
祝盛安抓紧了手中的网兜:“你也是为这个来。”
雀澜轻声道:“非也。我不过想要殿下帮我一个忙。”
他这样厉害的本事都没法一个人办成,要特地来找人帮忙,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帮的忙。
祝盛安道:“我为何要帮你。我又不欠你的。”
雀澜并不着急,悠然道:“殿下在仓库里只找到了金银珠宝,不觉得奇怪么?”
“……果然是你。”祝盛安咬了咬牙,又道,“不过,办案又不只靠哪一条线索,你不告诉我,我也有我的办法。”
雀澜倏然止住脚步,一把扯住了祝盛安的腰带,祝盛安一愣,被迫停下:“做什么?放手!”
雀澜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他:“殿下,你现在的命可握在我手里,不要太狂妄了。”
祝盛安全身暗暗绷紧了,嘴上却嗤了一声:“就凭你?”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出手,雀澜一剑刺去,直逼祝盛安喉咙,祝盛安两指夹住剑锋,一脚扫过,逼得雀澜跃起。
然而他低估了雀澜的力气,那一剑过来的力道震得他手指一麻,竟没能挡住剑势,顷刻间剑尖已到了喉咙!
而雀澜虽然跃起,失了下盘稳固,手上的劲却没有散,他的剑锋只在片刻之间,而祝盛安的下一招还没出手!
雀澜纵使失了下盘也没什么大碍,因为他的对手下一刻就要毙命了!
千钧一发之间,祝盛安脖子一缩,往雀澜身下一钻,恰恰躲过了剑锋,然而那锋利的宝剑仍然擦过了他的发冠,皮革发冠登时嚓嘣一声裂开,掉在了地上。
而雀澜没有得手,却丝毫不惊讶,半空中翻了个身,一脚蹬在祝盛安后背,把他踢出老远。
在被踢飞出去的片刻里,祝盛安心里竟生出一阵感慨——
我堂堂东南王世子,从小横到大,打遍宜州无敌手,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然而这还不算完,他刚落在地上,背后就是一道风声,雀澜又来了!
祝盛安头皮一紧,连忙抽出剑鞘,回身挡住这一剑。
当啷一声,金属撞击发出清脆的剐蹭声,祝盛安虎口被震得发麻,简直被雀澜这一身怪力惊得怀疑自己眼神有问题。
这不是坤君么?!坤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且雀澜是单手持剑!
祝盛安方才同黑衣人斗了一阵,已经有些力气不支,咬牙同他角力,正在这时,雀澜闪电般出手,劈手就来抢他手里的神像。
祝盛安一把将那神像抛出,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单手过了数招,眼看着抛上去的神像要掉下来了,祝盛安目光一凝,猛然收劲,与收不住力道往前扑的雀澜擦身而过,跃上去就接那神像。
可他刚一接住,雀澜横里踢来一脚,跟之前踢他的力道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祝盛安竟被踢得失手,神像又飞了出去,被网兜缠着,直接挂在了树枝上。
树下的两人叮叮当当又过了数招,后头一个冲得最快的黑衣人已经追上来,挥着刀朝祝盛安砍去。
千钧一发,雀澜却仍无半点要放过祝盛安的意思,祝盛安冷着脸,猛地运力同他一个对掌,迸发的内力硬生生将扑上来的黑衣人震飞出去。
雀澜生受了这一道掌力,闷哼一声,一条手臂卸了力,祝盛安腾出空来,旋身拿剑鞘抽飞了另两名扑上来的黑衣人,腰间又是一紧。
雀澜竟用那只伤手,又抓住了他的腰带!
祝盛安深知被内力震伤的厉害,雀澜这手应该动不了才对,这时候还用力,他难道不想要这条手臂了?!
他一面挡着黑衣人的袭击,一面难掩震惊,瞪着雀澜:“你疯了?!”
雀澜像不知道疼痛,一手握着祝盛安的剑,一手仍抓着祝盛安的腰带不松手,柔声道:“殿下若不帮我,今日就要死在这里。”
“与其死在青莲教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
祝盛安寒声道:“你已废了一条手臂,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雀澜道:“凭我愿意断一条手臂的决心。若殿下答应帮我,我定助殿下铲除青莲教。”
若他不是真废了一只手,这就是一句空话。
可放在此刻,祝盛安确实被这决心震撼了。
他道:“我帮你这个忙。”
后头源源不断的黑衣人冲上来,很快发现神像不在两人手中,而在树上挂着,立刻飞身上去拿神像。
雀澜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松开祝盛安的腰带,足尖一点,飞身而去,闪电般出手,刚刚取得神像的黑衣人还未落地,半空中被他一剑削去了头颅。
他一脚将黑衣人手里的神像踢过来,祝盛安上前一步,稳稳抓住网兜。
黑衣人的头颅落在地上,滴溜溜滚出老远。

第9章 闲逛
回想那时雀澜如此的决心,还以为他要救的师父定然对他恩重如山,没想到不过给了他一口饭吃,勉强将他拉扯长大罢了。
祝盛安一时心绪复杂,又从莲蓬里扒出几颗莲子,丢给雀澜:“给你吃。”
雀澜接了莲子,自己剥了一颗,丢在嘴里一咬,脸就一皱。
“这颗是苦的。”他皱着眉毛,但嘴里还在嚼。
“你嚼碎莲子心了。”祝盛安道,“吐出来,不吃了。”
他话还没说完,雀澜已嚼了两下,咽了:“还行,能吃。”
祝盛安:“……”
世子殿下受不了如此粗糙的吃法,亲手剥了一颗,教雀澜:“看,这样剥开,轻轻捏一下,莲子就分成两瓣了。里头这个绿色的芽,就是莲子心,把它拔掉再吃。”
说完,将那剥好的两片莲子递过去:“这个保准不苦了。”
可那头却没有接,祝盛安奇怪地抬头,雀澜两眼正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祝盛安往回缩了一些,“我可没有轻薄你的意思。行罢,我自己吃了。”
他将剥好的莲子丢进嘴里,雀澜忽然冒出一句:“殿下脖子后有一颗小痣。”
祝盛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不明所以。
“师父说这里长痣是很好的,说明聪明好学,侠肝义胆。”雀澜背过身,撩起半披散的长发,
“你看,我也有。”
祝盛安猝不及防看见了一段白皙细嫩的脖颈。而坤君的后颈正是长着气味腺体的地方,若非亲密之人,不能看、不能碰。
他立刻转过了脸:“不不、你转过去,你转过去。”
雀澜奇怪道:“怎么了?你没看见吗?”
他明明会勾人得很,总是笑得柔情蜜意,一举一动都拨人心弦。却又好像不明白这些勾人举动的真正含义。
不懂,便也不知道害羞。
可祝盛安是懂的,也做不到仗着他不懂而欺负他。他吭哧着,脸都红了:“……这里不能随便给男人看。没人教过你么?”
雀澜一愣,放下了头发。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祝盛安话已出口,才想起雀澜幼失怙恃,跟着个马虎师父长大,这话实实在在踩了人家的痛脚。
可重提似乎更加不妥,这话题太逾越,既然过了,就不能再提了。
他眼睛盯着船边的荷叶,根本不敢往雀澜那里看,干巴巴地说:“你也摘个莲蓬试试。”
雀澜抿了抿嘴:“不摘了。”
他站起身回了船篷,祝盛安从那背影里看出几分恼羞成怒,颇感无奈。
他哪知道雀澜连这些常识都没有,不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只怕雀澜还要做些更过分的惊人之举。
又想:不该说那句没有人教他,没有谁是愿意从小没有人教的。
“少夫人,怎么不同殿下一块儿摘莲蓬?”他听见船尾的刘叔在问雀澜。
祝盛安不由朝船篷里望了一眼,雀澜面色淡淡:“我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乡巴佬,没见过莲蓬,不会摘。”
刘叔赶紧说:“少夫人这是淳朴天真嘛。您有什么不会的,让殿下教就是了。”
一面说,一面给祝盛安使眼色。
祝盛安也回到船篷里,坐在雀澜对面:“你一个莲蓬都没摘,真不摘了?”
雀澜没做声。
祝盛安瞥着他,假意道:“那就回画舫上。武泽,宋奇,划船。”
雀澜竟然毫无反应,抱着双臂看着船外。
祝盛安暗道一声棘手:这下真生气了,我还逗他说要回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武泽和宋奇分别到船头船尾划船,小船动了起来,往画舫悠悠驶去。
祝盛安咳了一声,探身到船篷外,折了一支荷花,递过去:“来都来了,总要带点什么回去罢。”
雀澜的脸仍对着船外,只斜过眼睛看了一眼递到自己跟前的荷花,道:“多谢殿下了。”
他说话仍是轻轻柔柔的,但那荷花一接过去,看也没看一眼,就放在了小方桌上。
“……”祝盛安尴尬地搔搔头,左顾右盼,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武泽和宋奇在两头一边划船,一边看笑话,祝盛安看见了,粗声说:“看什么看,快划。”
小船很快回到了画舫边上,雀澜起身往外走,祝盛安这下机灵了,伸手去扶他。
可没等他碰到他的衣袖,雀澜一步跳上了画舫的舷梯,噔噔噔就走了上去。
祝盛安一伸手扶了个空,两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尴尬极了,只能顺势将手抬高,假意理了理丝毫没乱的鬓发。
刘叔在后急道:“殿下,哄两句呀!”
祝盛安压低声音:“我没哄?你看他搭理我么?!”
刘叔捡起桌上的荷花递给他:“游湖回去,还能逛逛城里。买点漂亮东西,吃个饭,就什么都好了。”
祝盛安一点就通,双眼一亮,接过了荷花,笑道:“还是您老人家点子多。”
他上了画舫,见雀澜独自坐在八仙桌边,一边看风景,一边剥花生吃,便走过去,在雀澜对面坐下,将那支荷花放在了桌上。
“你的花忘记拿了。”
雀澜嚼着花生,看都没看他一眼。
祝盛安就在桌子下踢他曳地的衣摆:“同你说话呢,听见了吗?”
“……”
见他还不开口,祝盛安得寸进尺,拿脚去踢他的靴子。
雀澜一脚就跺在他脚背。
他力气极大,祝盛安痛得差点失声叫出来,连忙要抽脚,雀澜却把他踩得死死的。
“我听见了。”雀澜拿起桌上的荷花,在手上随意把玩,“殿下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在祝盛安脚上碾。周围那么多下人看着,祝盛安用尽全力维持世子殿下的体
面,憋得一张脸表情狰狞,额头青筋直跳。
“我、我带你去宜州城里逛逛如何?”他咬着后槽牙挤出话来,“有家酒楼,很有特色……”
雀澜松了脚。
祝盛安立刻把脚抽回来,暗地里痛得嘶嘶抽气。
看他吃瘪,雀澜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也肯搭理他了,说:“我前几日跟着殿下进宜州城时,殿下说书林大街上的小摊最好吃,怎么不去吃那个?”
祝盛安只能顺着他:“那就去书林大街,你吃到饱我们再回去。”
书林大街在宜州城西,是宜州老百姓最喜欢逛的长街。街上的商铺琳琅满目、物美价廉,茶楼酒馆日日爆满,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得不得了。
雀澜走进这条市井气息浓厚的熙攘大街,左边走过一个小童手里端着竹筒吃蜜汁,右边经过一对夫妻举着红鼻子大脸的鬼面。
小贩兜着货篮走街串巷,有的货篮里插着一支一支惟妙惟肖的小泥人,有的货篮里是奇形怪状的手钏。
到处都是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新奇吃食,雀澜像头回进城一样,眼花缭乱,看这个也新鲜,看那个也有趣。
武泽走在前头,帮两位主子拨开熙熙攘攘的人流,雀澜四处打量,看得目不暇接,祝盛安就在他后头慢悠悠地走,眼睛偶尔看一看周围,但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雀澜身上。
雀澜好奇地看四周时,四周不少人也在看他,可他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祝盛安不由轻叹,在嘈杂的人声里稍稍提高了音量,问:“可有看中什么?”
雀澜回过头看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
不过他今日穿的衣裳是听雨苑里的下人打理的,腰间根本没有挂荷包。
祝盛安道:“怎么能让你花钱。看中什么只管说,本殿下还差这几个钱么?”
正说着,又一个小童捧着竹筒一边喝一边路过,雀澜指着那竹筒,问:“这是什么?”
宜州地处东南,夏季天气炎热,夏饮便做得五花八门,祝盛安也没法一眼看出来,索性一把拦住那小童:“小孩,你喝的这是什么?”
他常年办案,养出了一身凌厉的气势,小童捧着竹筒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小嘴一瘪就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凑着竹筒猛喝,生怕祝盛安来抢他的喝似的。
“……”祝盛安收回了手,然而小童的哭声并没有停,四周的人群已经在朝这边看了。
宋奇在后头说:“殿下,您招惹小孩干嘛呀。咱们宜州老百姓爱嚼舌根您又不是不知道,明天城
里该传成什么样了。”
祝盛安正要开口,雀澜走过来,蹲在那小童跟前:“我给你跑腿费,你帮我再买一个这个,好不好?”
听闻有钱拿,小童立刻止住了哭泣。
祝盛安不由小声对宋奇嘀咕:“这小屁孩不会是讹我罢。一句话就哭,一句话又不哭了。”
雀澜抬起头看他:“殿下,借点钱使。”
祝盛安伸手掏出钱袋,正要数钱,宋奇在旁道:“哎呀,少夫人还这么客气,咱们殿下的钱不就是您的钱嘛。”
“……”祝盛安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数钱,还是直接把钱袋交给雀澜管,狠狠瞪了宋奇一眼。
好在雀澜没想这么多,见他顿住,便伸手过来,在钱袋里拎出半吊钱。
小童立刻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期期艾艾地开口:“哥哥,好多钱哦。”
雀澜笑眯眯的,从半吊钱里拨出六枚:“六文钱够买两杯么?”
小童道:“这是荔枝膏水,是最贵的,要五文一杯。”
雀澜给了他十文钱:“替我买两杯来,就给你十五文跑腿费。”
小童高兴地接过钱跑了。
雀澜从剩下的钱里数出来十五文,然后将钱吊子又还给了祝盛安。
看他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实在想象不到竟是一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祝盛安道:“我以为你要给他半吊钱。”
“我是冤大头吗?”雀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殿下惹哭了他,我这十五文都不用花。这钱都够喝三杯荔枝膏水了。”

“……”经常当冤大头的祝盛安默默收好了钱袋。
不一会儿,小童捧着两个竹筒挤开人群跑了过来,深怕他们走似的,老远就喊:“哥哥!漂亮哥哥!”
他小脸红扑扑的,跑得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挤到雀澜跟前:“给你。”
雀澜接回来,递给祝盛安一杯,见小童眼巴巴地等着,也没有多逗他,将十五文钱递出去:
“喏,仔细数数。”
小童乐滋滋地数着钱,跑远了。
雀澜闻了闻这杯荔枝膏水,喝了一口,当即说:“好甜!”
推书 20234-01-24 :路遥车马慢—— b》:[玄幻灵异] 《路遥车马慢》全集 作者:Shim97【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3-25完结总书评数:2952 当前被收藏数:1679 营养液数:5853 文章积分:66,989,084文案:路昭十岁的时候,母亲生了个弟弟。弟弟是雄虫,父亲抱着他高声欢呼,说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