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叹了口气,道:“陶满是我非常器重的后辈,李上将,我当然愿意帮你,我也只能帮你。”
袁主任抬头看了看众人,苍老的脸上遍布岁月痕迹,还有实验事故造成的一处旧伤。他有一双很老的人才会有的眼睛,里头悲悯而惋惜的情绪应当是为陶满流露的。
他说:“陶满不再是研究院的在编人员,也不是禄神星系人口,因此我向特战队申请的救援请求根本批不下来。陶家人里头,也只有他弟弟还算关心他的情况,但也只是关心而已。如果你不做,也许真的就不会再有人去找他了,毕竟那可是冰封的外宇宙啊……”
李瑞君沉默地点了点头。
特战队和陶家两边他也努力过,得到了相似的结果。
袁主任说:“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那艘私人星舰的配置不差,上头还有国际著名的破冰舰使用专家,况且上头坐着一星舰的科研专员和低温环境爱好者,被路过的其他宇宙环境吸引而耽误了行程也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李瑞君语气平直地说,“只是想有备无患。”
“那好……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李瑞君又把优化过的计划说了一下,同时提出希望接受专业训练,小林在一旁做更多补充,袁主任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我们整个第三实验室曾参与过低温环境的项目研究,那时候你和陶满关系还不错,想必你记得。”
“是。”
“那次研究中我们启用了一种环境模拟脑机,来,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能有。
信号站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李瑞君每天到第三实验室报道,通过脑机模拟训练了低温环境下的生存体验,又开始着重培训破冰舰的操作。
这段时间,林鄄和时诘医生也时常来查看他的训练进度,有时陶斐然也会过来。
李瑞君不像从前那样周全地照顾在场所有人了,他专心接受训练,很少有空搭理他们。
一天他结束训练回到家中,明叔接过他的公文包,楼上传来打扫的声音。
他随口问:“是在拖哪里的地?”
明叔垂着眼恭敬回答道:“陶先生房间的地板很久没打蜡了,前两天打了蜡,现在正叫人打扫一下。”
李瑞君手上的动作一顿,犹豫片刻后上了楼,朝陶满的房间走去。
自从陶满离开,他一直没进去过。
这间客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就算是陶满还在家的后期,晚上也多是睡在他的主卧里。但是当李瑞君走进来看时,却有一种不合理的“满满当当”的感觉。
陶满的东西全都放在这里,他的主卧里什么也没留。
这里的床头柜上放着陶满经常看的一些书籍和一叠草稿纸,零散摆了几支笔,上面已经蒙灰。窗台上有个小瓶,插着一小把花园里剪下的“鲜花”,花头已经风干,不过还保持着一种优美的枯萎姿势。一侧小书架上放了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些食谱。正前方的书桌上,有陶满随手脱在那儿的一件外套,以及一本日历本。
李瑞君越过埋头打扫的佣人走进去。
他就近看那本日历,发现还停留在陶满走时那个月份,一处日期上做了星号标记,前面每一天都被陶满用笔划去。
他伸出手,翻了翻,猜测陶满是抱着怎样期待的心情,计算出发的日子。
过了会儿,李瑞君拉开第一个抽屉。
里头收着几个便携饭盒,都是同样的款式,不同颜色,其中只有一个盒子是拆封使用过的,其他都崭新未拆。
好像是陶满买来准备给他做便当的,但他表现得不喜欢,所以后来没怎么做过了。
他合上第一个抽屉,又去拉第二个。
这里头躺着一本旧日历,他拿出来翻,发现一部分日期上也划着日子。在李瑞君与陶满曾经约定的终止订婚关系的那个日子上,陶满画了一个大大的哭脸,重点圈了出来。
李瑞君看了很久,才放回去,打开最后一个抽屉。
里面有个信封。
李瑞君看到时呼吸一滞,心想,陶满给自己留了话吗?
他一时踯躅不安,又不免自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过了会儿,才拿起信封。
还有点沉,里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李瑞君打开信封往外倒,结果是几个小额硬币。
他懵了一下,把信封翻过来,才发现另一面上其实写着一行字。
是陶满的笔迹:“欠了第五实验室小食堂3块钱,记得要还!”
这个数字“3”是从“1”涂改成了“2”,后又涂改成了“3”。李瑞君猜测第五实验室的小食堂收了陶满一次1元钱的饭钱,而陶满怕忘记还钱,所以特意搞了个信封来装,好提醒自己。
不过最后,陶满还是忘了。
李瑞君反复翻看这个涂改几次的信封,觉得很符合陶满的做事风格,不禁短暂地露出一丝笑意来。他原本想替陶满还钱,但转念一想,又将信封放了回去,希望由陶满本人来还。
书桌这儿已经没别的东西了,李瑞君在房里转了一圈,打开衣橱。
陶满不是个会收拾的人,平时穿实验室的褂子居多,自己的衣服很少,但却有非常多的轮滑鞋,全部堆放在衣柜的下层。李瑞君无聊地数了数,算上自己送的那双未被拆封的新鞋,一共21双,真是非常多。
这些鞋子当中有许多都是李瑞君叫人从陶满的宿舍搬回来的。
那时候陶满以为约定的订婚时间到了,所以把许多东西都搬去了宿舍,做了一番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只是李瑞君没有发现。
好像陶满在想什么,李瑞君从来不知道。
最初的时候,李瑞君并不在意陶满,甚至觉得要陶满不再那么无脑地喜欢自己是件很难办的事情。他以为陶满会永远喜欢自己,永远选择自己。
而这一次,陶满在他和自己的梦想之间选择了后者,甚至好像真的连一封信也没给他留。
“先生,这儿都打扫好了,桌上的东西我们没敢动,要擦吗?”
“好。”
李瑞君耐心地等佣人擦完桌子、书架和床头柜,随即说:“都出去,把门带上。”
其他人离开了,他留下来原地站了会儿,坐到了书桌旁的椅子里。
第二天是休息日,李瑞君被开门进来的声音吵醒。
他还保持着坐姿,身上有些酸痛,抬眼看了看进来的人,是明叔。
老管家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哎呀!先生,怎么睡在这儿啊?”
李瑞君没有回答,反问道:“这么早?来做什么?”
“陶先生种的树到时间该施肥了,肥料放在他房间里,我进来拿一下。”
李瑞君微微皱眉。
他忘记了,陶满在院子里种过一棵树。
“你还帮他施肥?”
明叔毕恭毕敬道:“陶先生给了我一张养护纸条,怕自己忘记,让我按上头标注的时间提醒园丁。”
“哦……你拿吧。”
李瑞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等明叔找出来那份专用肥料,又跟在明叔身后,一起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开满春日的鲜花,有些开败的,被园丁剪下来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扫走。
如果是以前,枝头上不会留那么多花,因为陶满爱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陶满没再给他送鲜花了呢?
不过即便在群花之中,陶满种的树也很显眼,只是李瑞君最近不在院子走动,所以都没发现。
他走近去看:“开花了啊……”
这是一种李瑞君从未见过的树,树干很细,但枝桠众多,四仰八叉地向各个方向伸展开去。枝桠上没有叶子,全是羽毛一样又长又垂坠的绒花,有很多种不同的浅色,搭配在一起非常壮观。
园丁见他来,走过来说:“是啊,之前这树没什么动静,冬天那会儿叶子全落了,看这树干又细弱,我还以为活不了呢,没想到前几天突然一夜之间开花了。这是什么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品种。”
李瑞君在回忆里搜索了一下,发现要记起树的名字很难,但他能回忆起来和陶满一起吃饭时的场景。
陶满说他喜欢的菜和李瑞君挑的一样,听到甜酒时好像不那么想喝,怕胖所以谨慎地计算着一块牛舌的热量,觉得味道很好而眯起眼睛。
之后他们聊到了树……
“这棵应该是实验室品种,叫……”
陶满说过的:“我想在院子里种一颗茫茫树。”
“叫,茫茫树。”
“哦,挺奇怪的名字啊。”园丁在一旁道。
几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去看这棵不同寻常的树。
李瑞君看着满树粉白、鹅黄、浅蓝的“羽毛”,接着往下回忆,想起来自己送了陶满一盒学龄前儿童才会玩的那种石头鉴别的启蒙盒子。
这个盒子在陶满的房间,或是办公室、实验室、宿舍,都没有见过。
李瑞君想,傻陶满不会别的都没带——连银行卡都没带走——只带了这盒子石头吧?
当然,是陶满的话,这是很有可能的。
或许他从未真正了解陶满。
其他许多人也不曾去了解陶满,因此都会觉得陶满做的事、说的话、学得很好的知识点,都很奇怪。
李瑞君不确定是否真是这样,但再把陶满找回来的时候,他想要试着去了解陶满。
他收回视线,告诉管家和园丁:“看看陶满的字条上怎么写的,照顾好这棵树,如果有疑问,写信给研究院的第五实验室问他们。”
说完,他朝大门口走去,背着身嘱咐:“我去训练了,不必准备饭菜。”
光年论坛上都在传陶满失联的消息。
在第三实验室推演出的最后的时刻,依旧没有陶满乘坐那艘星舰的消息,李瑞君决定亲自去找。
李家上下反对声都很大,他没有理会,向安防部告了长假。
研究院那边,虽然援助陶满的申请没有得到批复,但林鄄接手并重启了采集低温钛的项目申请,同步开始做各项准备。几天前,申请审批通过了。
熵联邦研究院的这个项目启动得非常仓促,但参与的研究员众多。
由研究院多个实验室共同改良、督造了一艘现有的旧破冰舰,研究院里头专研低温星系一辈子的姜主任带队,特战队一支小分队护航,李瑞君以外聘身份同行。
对此,袁主任不大高兴:“是我们先申请的,怎么被第七实验室的老姜抢去了?”
李瑞君苦笑着没有接话。
他知道这趟危险系数有多高,自己连遗书都写好上交给部里了,研究院好几位主任倒是抢破头皮想要上舰。
很快,出发的日子到了。
离开将府星时,他最后去院子里看了眼陶满的树。羽毛似的花开得很好,李瑞君拍下来存在通讯器的本地内存里,准备见到陶满后给他看看。
明叔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这树真好看,要是陶先生能看上一眼就好了。”
李瑞君不喜欢听他这样讲,沉默了一会儿,说:“别说这种话。”
“是。”管家欠身道。
几小时后,破冰舰从联邦研究院外的站点准时启航。
李瑞君坐在主控室里,确认一切正常,心里也很平静。他只是忽然在琢磨,此前他对陶满也算好,但好得不够诚恳,只是一切以自己的想法来。这次如果同意陶满回研究院,正大光明参与官方项目,陶满应该就会回来了。
李瑞君设想见到陶满的场景,想象他们可能发现了一颗全新的星球,上面有奇奇怪怪的生物,所以一星舰的科学家们乐不思蜀,在那颗无名星球停泊了近半年之久。
想象了会儿,李瑞君按住腺体,站起身去取自己带上来的医药箱。
他从里面取出一套无菌注射器和一小瓶无色液体,安置好针孔,扎入液体中抽取,并迅速且熟练地打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后颈处红了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曾经的部下们很多都在这艘星舰上,此时主控室里就有几个,他们犹豫地看着他注射,相互对视,打着手势。
最后,其中一人忍不住站了出来,说:“上将,这是强化抑制剂吧?听说痛感很大,您……”
李瑞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家庭医生帮我改良过,还好。”
“我们备了抑制药的,要不给您冲一副?”
“不必,我……”李瑞君罕有地停顿了下,才说下去,“这段时间药喝的次数太多,耐药了,必须注射。”
“啊,这样……其实舰上还有Omega在,要不……”
“不必。”
他语气不善,那人便没再说下去,退到了一旁。
李瑞君坐回到主控的位置上,开始翻看陶满留下的那本《低温环境问与答》。
过了一会儿,他的额角起了层薄汗,这支抑制剂确实改良过,可并没能缓解痛感,只是增加了稳定性。
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于是快步走回自己的休息仓。
独处时,李瑞君依旧觉得不好受。
他看的那本书上有陶满的随手笔记,上面对于星际航行,有一段非常“陶满式”的描述:
“如果哪天冰封星系可以去了,我就要去挖低温钛,做一个星际矿工!在星际旅行的时候,可以看窗户上的残影,辨认79种已被发现的宇宙飞石,也许还会有新石头被我发现呢?加油加油加油!”
但李瑞君无法辨认那些路过的石头,而且腺体胀痛。
这段时间他不断喝药,拒绝了李家安排的各种“身份清白、愿意献身的Omega”,没办法了,现在才到要用抑制针的状况。
时诘说他的腺体发热不正常,一半是受了此前胡宁那些药物作用的影响——那些药的后遗症很坏——但还有一半是精神刺激导致。
时诘的原话是:“思念带来的害怕失去的焦虑和恐慌。”
起初,李瑞君觉得他疯了,后来发现疯的也许是自己。在等陶满消息的这段时间,李瑞君表现得有多镇定,心里就有多不安。
这种情绪在星际穿梭间又被放大了些。
这里一片漆黑,十分安静,人类有限的资源和力量打造出的一些星际设施零散分布其中,但越往外走,就越荒芜,连这样的设施也不多见了。
仓内过于安静,李瑞君在药效过去后,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几扇窗户上印出他自己的倒影,每一张脸都没什么表情。李瑞君惯于掩饰情绪,也掩饰疼痛和不适,只是此刻他疲于伪装,累得什么表情也维持不了,看上去比一脸严肃时更吓人。
唯有低头看到书上陶满的字时,他的表情才有点人气似的动了一下。
过于漫长的星际航行和危险目的地给星舰上所有人带来了影响,研究员们反复测算、讨论、争辩观点,特战队员日复一日巡视、检查、训练备降和紧急脱险,很快,压抑的情绪在舰上蔓延开。
李瑞君不得不放下陶满那本书,被请去控制室、公共休息室等区域晃悠,拿自己临时学的半吊子知识协助各项工作。
说来也怪,他是退役的将军,又完全没有科研背景,但只要他往人堆里一站,好像所有人都相信他。
在他们马不停蹄赶了1个多月的路之后,开始看到冰封星系外围的冰层。
这里的冰封层厚实且不透光,是一种暗灰色的质地,远看和寻常石头很像。科学界普遍认为这里曾存在一个或多个含水量极高、温度极低的星体,爆炸后迅速形成了这层面积巨大的冰层,四面八方无死角地包裹住了内部巨大的宇宙空间。
不过冰层本身呈现不规则形状,如果是爆炸产生,好像那次大爆炸的威力在各个方向上还不大一致,毫无规律可言。
破冰舰的舰体开始传出轻微声响。
带队的姜主任道:“别担心,是舰体自己在除霜防冻。”
他们沿陶满那艘星舰规划的路线行进,很快在未到达移动信号站的地方,就发现了异常。
“上将,快看——”
“姜主任!”
李瑞君快了一步上前,借助禄神望远镜,观察到了那一带无人区的情况。
其他人也挤了过来,纷纷探出身子察看。
“天呐,这是……”
眼前的一幕让整艘星舰上的人都头皮发麻。
原本应该只有碎石和太空垃圾无序漂浮的地方,被大量人造磁场吸附在了一条环形道里头,不断地循环打转。磁场物质应该是被弃用后未能回收的早期深空探索装置,它们不知为何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强大磁吸力,环绕着整个磁场形成了这条离奇的轨道。
而在轨道上,他们可以看到碎裂不整的冰石、已被破坏的仅存3/4大小的半球星体、人类活动留下的残骸,以及……
一艘小中型破冰舰。
那艘舰的舰体涂着那所私有研究所的标志,无疑就是大家在找寻的目标,而此时从望远镜看出去,舰上根本看不到人。
李瑞君当即感到头脑发胀,耳蜗传来一阵阵刺痛,舱内的氧气好像都变得稀薄了。
破冰舰诡异地跟随碎冰碎石一块儿绕着圈,仿佛陷入某种宇宙轮回,不停歇、不偏航。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点,带队的姜主任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喃喃道:“我可答应过老袁,要把他们那小孩带回去的,这……”
李瑞君一下子捏碎了手边一只杯子。
杯壁碎裂弄出了很大动静,姜主任如梦初醒,立刻收住话头,转而开始布置:“测一下磁场数据,看看我们最近能靠到什么位置,尽量接近那艘破冰舰。”
“好的。”
“先打信号灯。”
“是。”
信号灯打出后,李瑞君等了一会儿,那艘舰只还是和幽灵似的漂浮绕弯。
过了一阵子,各项观测结果出来,他们乘坐的这艘巨型星舰上装载了自主脱困用的反推装置,可以与磁场力量做一定程度地对抗。姜主任亲自制定了方案,尽量靠近环绕带。
“李上将,只能到这儿了,要不您上去看看吧。”姜主任道。
李瑞君毫不犹豫就说:“好。”
姜主任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补充说:“去的人不用多,能相互协助确保安全即可,我们会给你们绑上一套装置,里头有助推器,返程就靠它了,用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
李瑞君和特战队的几人穿上特制衣服,带上氧气罩,平静地做好出发前的准备,随即出了舰,朝环绕带方向自然飘去。
这里静谧无声,温度极低,即便他们的衣服上有维持体温的设置,依旧不妨碍体感产生的“冷”的感觉传导给大脑。
有人忍不住抖了一下,李瑞君伸出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那人回给他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李瑞君一行人利用一种太空作业用的绳索尽力靠近那艘破冰舰。
有种令人窒息的不祥笼罩着星舰,大家沉默地四下望着,没人打手势汇报情况,因为这儿一目了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李瑞君叫所有人守在原地,自己上前查看,他尽量绕行了完整地一圈,最终停在舰体内侧的后方。他似乎是发现了一处可以通行的入口,朝其他人再次做出“待命”的手势,便独自钻了进去。
过了许久,他出来,并指示所有人返程。
回到舰上,医护人员先围了上来,其余人站得稍远看向他们。
李瑞君摘掉氧气罩:“里面没人。”
气氛一下变得沉静得出奇。
李瑞君顿了一下,又说:“还好没人。”
姜主任也接上了话:“是啊,这意味着他们也许已经完成自救,脱险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有个猜想,”李瑞君刚卸下助推器,没来得及把特制衣服也脱下,就迈了几大步走到大屏幕处,“刚才我在舰上朝磁场方向看,可以看到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环绕圈,绕速稍快,上面有一颗星球,看上去大部分面积有冰层覆盖,但上面可能有热能。我想过去看看。”
“看得出来?”
“地表漏出来有局部的岩浆一样的东西。”
姜主任立即招呼其他人一起讨论这一新的情况。
李瑞君的主张也算有理有据:“我从破冰舰上很容易看到那颗星球,如果那时舰上其他人和我一样看见了,认为凭借现有器械物资足够到达那颗星球,他们应该会去看看的。”
一名研究员提出猜测:“引起磁场力量的东西是一点点堆起来的,也许起初环绕圈还没完全形成,或者那颗星球离破冰舰也比较近,他们去了星球上,之后因为环绕带形成,无法脱困,干脆放弃星舰留在了冰封星球上,是有可能的。”
另一人说:“或者破冰舰因为什么缘故先被放弃了,正好肉眼可见处有一颗看起来有热能的星球,他们就带着物资全员迁过去避险?”
“他们的破冰舰上好像没有装载大推力的装置,肯定是被磁场拉过去后无法脱困了。”
“可如果放弃破冰舰,就无法破冰了,也就是无法再前进。我们不知道他们此行有多少准备,但无论如何,冰封星球上生存也是大难题,离开星舰未免太冒险了吧?”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靠过去风险太大,不然直接靠近了求证即可。”
李瑞君沉默地听了一阵,突然问:“如果离磁场更近,有办法破坏磁场吗?”
“这……”研究员们面面相觑。
李瑞君扫了一眼,兀自点头道:“看来是有可能的?”
姜主任立刻说:“没有把握,优先的方案还是观测,然后把情况报回给禄神星系。”
“那么,我有另一个方案。”李瑞君平铺直叙道,“我让特战队帮忙准备了一艘最高配置的太空搜救冲锋舰,让林鄄帮我改造过一些部分,可以在冰封环境下前行并着陆。”
——只是着陆后无法保证再次启航。
姜主任迟疑地看着李瑞君,似乎看出他有部分情况没说,但其余人不疑有它,纷纷随着这个思路讨论起来。
“那可以让李上将带队先过去看看?”
“或者我们去信号站发送坐标和信息,然后一起去,李上将去那颗星球上看看,我们其他人试试研究一下那个磁场?”
“万一出不来了呢?”
“把情况跟主星汇报好再进去呗,知道磁场数据了,就可以带更多助推设备过来了吧。”
李瑞君打断了他们:“不行。”
“啊?为什么?”
“现有星舰的燃料带不动那么重的设备,这艘携带的已经是极限了。”
大家沉默下来。
李瑞君接着说:“我的方案是,大星舰先不动,我带些物资坐冲锋舰过去找一圈,没人的话给你们打信号,你们去移动信号站那边持我的录像口信找人帮忙接我出来,到时候你们不用一起过来,在信号站寻求帮助,接着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