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 by一十四洲

作者:一十四洲  录入:03-01

在“雪人”频繁出现的阴影下,还有几位大贵族不知从何而来的心事重重里,兰顿公爵的改变简直成了首都星内唯一能使人轻松一下的谈资,他两次遇到“雪人”的巧合经历也同样吸人眼球。
“如果还能遇见第三次,我不得不怀疑是有人针对兰顿公爵了。对吧,卡扬?”温莎公爵开玩笑道。
接手唐珀的社交关系,进行几次有效的接触过后,郁飞尘带回庄园的资料也越来越关键。白松处理熄星节事务也越来越熟练,能抽空出来完成他郁哥交代的任务了。
不过,他和自己的omega还在标记后的磨合期内,短暂的分离也会引起信息素的变化,需要用更多的相处时间来弥补。于是郁飞尘在庄园隔空找教廷事情的时候,唐珀就在一旁答题。雪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解惑区几乎被这东西占据。几天内,雪人事故越来越多,整个帝国里已经发生了几万起。唐珀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总是蹙着眉。
郁飞尘的所有工作在一个下午宣告结束。
“主教,”他道,“来看这个。”
唐珀放下终端,看向郁飞尘屏幕上的一张数据图。图上有两条曲线,两条都逐渐升高,并且起伏节奏极其相似,明显存在相关关系。
第一条线是“雪人”在各个时间段出现的频次。
第二条线是教廷进行熄星试验的次数。
两个毫不关联之物被摆到一起时,竟然呈现出这样的结果。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更关键的证据。
——每天凌晨三点到上午八点是休息时间,熄星试验停止, 与此同时, “雪人”也销声匿迹, 直到上午八点后才再次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各个地方。
再追溯“熄星”技术被发明出来的年代,果然,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有了关于“雪人”的零星发现。
事实简直像是板上钉钉:“雪人”现象是教廷熄灭新星时造成的副产品。
当初,白松说镜星能把死星投影到新星上——于是郁飞尘想起在飞船上亲眼看到的那个雪人, 它外形像人, 动作也像人, 只有材质不像, 倒像是个活人的投影。
只是新星和死星都体积庞大,能量浩瀚,经得起所谓“投影”而不崩毁, 人类却单薄孱弱,怎么能和星球相比。
至于原本只该存在于新星和死星间的投影关系怎么出现在了人类身上,教廷又究竟在用什么方法控制它们, 能控制到什么程度,恐怕只有教皇和他的亲信自己知道了。
但他没对唐珀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猜到了几分。半晌,只听唐珀说了一句话。“支配远超自身的力量。”他说, “常常是一种妄想。”
郁飞尘听着, 没说话。接下来他又去探望了一位唐珀曾经的反叛军下属, 考文主教。这位主教最近的工作和熄星节有关系, 和雪人也有关系。郁飞尘没说太多, 把最重要的数据交给了他。
回庄园后才得知,在他离开的时候,温莎竟然还装模作样地拜访了唐珀一次,暗中传递消息,说大贵族们知道教廷现在的熄星实力后,既蠢蠢欲动又忧心忡忡,对教皇的信任出现了些许动摇。
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首都星墨霍依旧暗流涌动,但第二天,熄星盛典还是如约到来了。
盛典在夜晚举行,在此之前,教皇冕下、主教们,诸位年轻继承人,还有远道而来的大贵族们将聚集在一场盛大的宴会上,原本皇帝陛下也该在,但他已经蒸发了,而新的皇帝还没着落。
没着落的原因是最后一位选帝侯有跃迁恐惧症,迟迟不愿来首都,直到今天温莎公爵不知道用什么神奇方法催促,他忽然克服了恐惧,当天就跃迁过来了。新的皇帝将在熄星节过后立刻被选出。
人们陆续来到宴会厅内,深紫的暮色也笼罩了墨霍的天空。只有考文主教缺席,但是教皇下首簇拥着许多红衣大主教,考文的缺席无伤大雅。
郁飞尘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很是事不关己。一抬眼还能观赏白松这个最大的内鬼在教皇身边扮乖。
温莎说这次宴会比以往来得人都多。一些本不必来的领主也赶来了,是被雪人造成的损失逼急了,不得不亲自面见教皇,请教究竟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宴会开始前,先由教皇作开场词。这个环节很重要,决定了宴会的气氛是严肃还是欢快,而教皇捏着熄星三百颗的消息,就是要在这时候放出。
果然,教皇语气顿挫难掩激动,将这一消息告知了所有人——探寻真理的步伐一日快过一日,在今天,教廷将一次性熄灭三百颗新星以纪念这一伟大的进展,三百颗新星将在3至10年内逐渐转化为资源丰富的地星,以供人们开采和居住。
说完,教皇眼神满含慈爱与满意,看向下方的人们。那些人的反应却与他预料中不符。
——原本以为能看到饿狼见肉一样的贪婪神情,结果却只见到几张阴晴不定的面孔,在宴会桌上各自递着眼色。
白松注意着教皇神色的细微变化,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腐朽的贵族们世界的复杂。
教廷能一次性熄灭300颗星星,贵族们现在知道,和提前几天知道,看起来只是晚了几天,实际上,这几天足够他们权衡利弊,看透教皇的打算了。更何况还有温莎在里面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他记得温莎说,教廷已经习惯了他们要,别人就会给的日子。如果我们这些人富得流油也就算了,但几百年来教廷拿着种种技术和强力武器做筹码层层盘剥,到现在,连我们各自星系里的新星他们都能随意拿来做试验。现在还剩下的,都是决不能给的东西了。
就这样,晚宴厅里陷入一片尴尬的静默中,只有郁飞尘仿佛置身事外,神态自然地喝了口冰水。
教皇神情微沉,但还是继续了下去,展望了一番地星增加将给人们带来的改变。终于有小领主回应,气氛稀稀落落终于不算太尴尬。时钟一分一秒走着,离熄星仪式的时间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这时——
宴会厅门口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匆匆闯了进来,是缺席了的考文主教,现在看来不是缺席而是迟到,只是迟到得太久了一些。
看着考文脸色苍白,姿势狼狈,教皇神情晦暗。而听到考文一声慌乱的“冕下!”后,更是皱眉。
这声呼喊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宴会厅立即寂静无声,只有一位贵族夫人小声说:“难道是庆典出现问题了么?”
旁边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因为这种语气显然是来报告十万火急的坏消息。
教皇第一时间想到也是熄星仪式出现了问题,看向主管此事的卡扬。
白松感觉到了自己被看,温顺地看着桌角,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玻璃穹顶下, 宴会厅灯火辉煌,却是一片寂静。
教皇高坐厅首,他年纪大了, 发须雪白, 五官的轮廓也因为长年养尊处优显得圆和。但常年居于此位, 这张面孔已经与威严直接相连。只听教皇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考文主教身材瘦小,五官刻板严谨, 此时却因为过于激动,面颊上的肌肉不自然地颤抖着。
“冕下,这些天来我遵循您的命令, 潜心研究‘雪人’事故的成因, 并兼顾熄星节典礼的调度。忽然发现一件极为可怕之事——”
教皇打断了他的话, 并对两旁卫兵打了个手势, 道:“跟我来,这里并不是汇报消息的场所。”
考文却仿佛根本没听到教皇的命令一般,张口准备说话。
“考文主教!”教皇语气严厉了起来。
这时, 一位座位正好在考文附近的领主却开口,目露关切之色:“是有关雪人的信息吗?”
此话一出,场中几乎一半的人都来了精神, 彼此议论纷纷。
教皇严厉的目光下,考文眼睛不易察觉地往郁飞尘那边瞟了一下。郁飞尘在阴影里朝他微微一举杯。
像是得到莫大的鼓励, 考文的目光又坚定了一些:“冕下,时间来不及了, 熄星仪式必须立刻停止!不然雪人将在帝国中横行!”
众人疑惑, 教皇与他身边两位红衣枢机主教的神情——疑惑得却不太自然。
郁飞尘看着教皇冕下阴晴莫测的脸, 觉得这老头比他想象中软弱了一些。如果是他在那个位置, 会直接让卫兵把人拖下去。
然而教皇是宗教领袖, 对世俗贵族们暂时没有直接的统辖权。贵族们的子民都活在雪人的阴影下,听见可能与雪人有关的消息,自然全都迫切地想要听到。教皇如果阻止,面上未免显得有些挂不住。
最终,教皇道:“考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冕下。”考文直视着教皇,右手却打开了一个微型投影器。
曲线图清晰地投在一面装饰墙上,两个同起同伏的曲线一个代表熄星试验的次数,一个代表雪人的出现频度。连每天凌晨时分二者同时降低为零都画得清清楚楚。
“请原谅我直到最后关头才发现了这两者的联系,冕下,雪人出现的节奏与熄星试验的频率几乎一致,我怀疑,‘雪人’就是熄星过程的副产物!我们只是在小范围内进行短暂实验,就在帝国各处引发了这么多雪人事件,一旦今夜正式开始熄星过程,我无法想象那时的场景。”
通用语言中缺少很多专业词汇,考文的语速极快,半是通用语半是秘语,但中心意思传达得很明确,熄星会诱发雪人出现。
周围人们哗然。
在场的人全都知道雪人,也全都知道“熄星”这一创举。
可雪人是诡异的生物体,熄星是教廷用真理征服星星的伟大举动,这两者又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然而起伏的曲线却把一切呈现得清清楚楚,加上考文主教笃定的语气,一时之间没有人能出声反驳。有个记忆力出色的贵族恍然大悟:“我记得,雪人第一次出现,就是在第一年的熄星节后不久。难道真的有关系吗?”
话说出口,他察觉到旁人的缄默,也自觉闭嘴了。
沉默仿佛在逼着教皇发话。但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教皇说话的余地已经很小。
保罗教皇注视着那个图表:“不能因趋势的相似,就贸然推定事物之间的关系。”
“这——”
“可是——”
教皇摆了摆手,道:“但是,与帝国子民安危相关的事情,不容任何忽视。”
众人的注视下,身着华服冠冕的保罗教皇缓步走下高座,来到考文身边。伸手扶住了考文的肩膀:“好孩子。”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一众神职人员,语声沉稳:“停止一切与熄星有关的试验,今夜典礼的熄星数变为一颗,从今天开始,到真正的原因被找到之前,‘熄星’此事,永不再进行!”
如此一番,贵族们也弄清来龙去脉,几个意欲讨好的小领主已经开始夸赞教皇对子民的怜爱之心。
教皇道:“诸位,真理教廷必会彻底弄清两者的联系,确保‘熄星’能安全地为帝国带来资源。”
温莎则与身边一位长辈对视一眼,白松看着他们,撇了撇嘴,封建贵族们又开始各怀鬼胎。刚才还因为有偿熄星对教皇充满意见,现在为了子民安危不熄了,又惋惜失去了梦中的三百颗地星,总之他们没有满意的时候,每个人都想空手套白狼。
命令一层一层传递下去,原本该是一场熄灭三百颗新星的狂欢,变成了不痛不痒的熄灭一颗星星。外面的平民们对此毫不知情,毕竟教皇从未放出过消息说要熄灭几颗星星。他们只是照例赞美一番教廷与真理后,投入到节假日的欢乐夜晚。
那颗星星熄灭的时候,教皇仿佛苍老数岁,深叹一口气 “希望明天不会再有雪人出现。”
说罢,他转向考文:“寻求真理的路上……为何总是充满着谬误?好孩子,如果这个发现是正确的,你拯救了今夜的很多人。如果是错误的,你也不会受到任何责怪。”
他拍着四五十岁的“好孩子”考文的肩膀,仿佛又多了一个最心爱的学生那样。
考文恭谨地垂下了头:“冕下,其实这不是我自己的发现。”
郁飞尘看事情按计划进行,正要把目光从考文身上移开,听见这句话,重新看回了他。他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教皇:“哦?”
“这是唐珀主教给我的启发,他将猜测千方百计通过兰顿公爵转告给我,我这才有了验证数据的思路——唐珀主教一向知觉敏锐,能洞察事物内在的联系。”考文说。
这不是郁飞尘想让他说的话。
考文是唐珀的追随者之一,这才会按他的安排行事。他教考文在宴会厅的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熄星与雪人的关系,可没让考文交代来源,他要考文说这是他自己偶然得出的结论,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看来是唐珀的重新审判在即,考文按捺不住,要给他将功折罪了。人一旦追随了什么人或物,就会做出偏离理智的举动。把唐珀推出来,会引起教皇再次注意。郁飞尘可从没觉得自己遇到的那两次雪人是意外。
但木已成舟,下一刻,四面八方的目光汇聚到了角落里的郁飞尘身上。
温莎:“真的是这样吗?”
先前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提到唐珀,大家就会想到兰顿。考文主教的话已经说出,无法再收回,郁飞尘面对别人的目光,微笑点头,表示自己幸而能和这样优秀的omega结为伴侣。
人群之中却有一名神情阴郁的神父问:“唐珀主教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离奇的猜测?”
“这和我们的经历有关。”郁飞尘道,“我和他第一次遇见雪人,是在飞船上。雪人破坏了跃迁设备,我们被困在虫洞内部很久。你们都知道跃迁虫洞打开的时候,宇宙的两个地点重合,飞船可以在两个地点间穿梭。”
考文点头:“熄星的原理也是这样,用镜星打开通道,使新星和死星重叠。”
“那次航行过后我们知道了虫洞内的危险,霍普神父可以作证。但是我们忽然想到,飞船使用的虫洞已经那样危险,星球之间的虫洞岂不是规模更大。”
忽然有位神父道:“难道是镜星打开巨大虫洞时的能量波动过大,引起了更大范围内的异常?”
听者齐齐变色,郁飞尘不说话了。
这是教廷的人自己说出的话,与他和唐珀无关。
虽然,他也是这样猜的。
教廷做到了很多事,他们能攫取新星的热量作为能源,也可以随心所欲熄灭它们以获得宜居的地星,但这真是现在的教廷能完美控制的技术吗?
扭曲空间,在遥远的两地间形成能与一颗星球相提并论的巨大虫洞通道,这种强度的动作怎么可能不波及到周围的空间。于是——灾难就悄然降临在帝国了。
没想到,简短的一问一答却给了白松不少启发,他这些天填鸭一样被塞进太多知识了。
“你说得没错,”白松拧眉道:“虫洞是连接两个地点的通道,打开巨大虫洞时能量波动过于剧烈,扭曲了其它的空间,也许就造成了其它小型通道的出现!无数个不稳定的小型虫洞遍布在宇宙里,也许一个人走着走着……就……”
白松确实可以出栏了,郁飞尘想。
熄星时,空间的裂缝遍布了整片宇宙。假如一个人面前正有一个,而他走了进去——
在这一端,他就蒸发了。
那他还会活着出现在另一端吗?
不会。因为那不是个平和的通道,而是一条暴烈的窄径,里面全是错综复杂的力场,生命被吞噬,物质被湮灭,只在那头——虫洞的另一端投射出一个稍纵即逝的雪白剪影,也就是所谓的”雪人”,它连接着虫洞,和现实世界已经不再处于同一个维度,所以才会造成那样诡异的破坏。
雪人不是另一种生物,而是被扭曲了的人。
可这些空间的裂缝仅仅只是对人有害吗?并不,只是蒸发一个人容易被发现,消失几件物难以被察觉罢了。它们也不只存在在人类身边,而是随机出现在宇宙各处,在无人的深空中,甚至是星球坚实的内部。在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灾难正在酝酿。
所以,唐珀看到那张曲线图的时候会说,支配远超自身的力量,是一种妄想。

此话一出, 满室寂静。
神职人员自然能听懂背后的含义,而贵族们虽然不懂得具体原理,却也都受过语言与逻辑的教育, 听完这句话, 谁还能想不到自己所处的世界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危险中?
空间裂缝就这样散布在未知之处, 有可能自己一步踏出就再也回不了头,也有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有雪人从扭曲的裂缝中朝自己而来——最恐怖的事情永远是不可预测。
而所有人、所有物都活在这样的阴影中。物质源源不断从裂缝中流失, 像是竹篮里漏出来的水。而如果今夜真如原本的计划一样熄灭300颗星星,那么大的能量波动发生在宇宙里,情况又会比现在糟糕多少倍?
这一切的原因, 都是教廷实施了一样危险的技术。
还好唐珀主教一念之间有了猜测, 考文主教又从数据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而教皇果断地下令叫停了熄星。
一场庆祝盛典的宴会, 却成了死里逃生的现场。长久的寂静后,终于有一位年轻神父迟疑着开口,用他的专业领域知识佐证了白松的假想。接着, 更多人加入其中。年长的神父和主教们则大多缄口不言。
眼看气氛越来越怪异,教皇叫停了他们的讨论:“熄星已经停止,让事实来证明猜测正确与否。”
如果不再有雪人出现, 自然就证明了两者的因果关系。但统计各地即时发生的雪人事件需要耗费时间,无法立刻看到结果。宴会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开始, 原本铆足精神预备应对教皇压迫的大贵族们忽然无处着力了,原本打算请求教廷重视雪人的领主们也得到了答案, 虽然这答案简直像个教廷的丑闻。直到夜深的时候, 气氛才在场面话与客套恭维中热络了一些。
终于, 一位神父战战兢兢来报, 过去的几个小时内, 各地均未上报关于雪人的新事故。
宴会厅里,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不论原因如何,起码一场大灾难消弭了。
教皇脸上却不见高兴。先前发生的那些雪人事故,大庭广众之下被证明是教廷的过错,纵然能在平民里控制住消息,可今夜过后,教廷在这些贵族心中的地位就要有所改变了。
不过,大部分贵族并没表现出来,他们甚至殷勤地赞美教皇当机立断,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终于,赞美声中,教皇沉声开口:“再次传令圣城,今后绝不再进行任何熄星试验。”
——这次是真的正式诏令了。
郁飞尘耳畔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守门人温馨鼓励:世界进程因您的参与发生改变,占领进度达到70%,恭喜!请继续努力~”
阻止了教皇的熄星计划,使这个文明免于一场灾难,确实也是一种改变。
克拉罗斯还有报进度的功能,郁飞尘心情不错。不过他知道教皇此时心情必然很坏——“雪人”这一招,短时间内不能再用了。
如果那些裂隙真是随机出现的,那由此导致的雪人也不是教廷能左右的东西。然而,世界上还有一种雪人可以精准控制,就像他们能熄灭掉位置固定的星星那样,只要用镜星对准两个固定的坐标,再缩小能量数值,就能在它们之间打开一个小型虫洞。这时如果有一个活人从通道这头进入,通道那头就会出现雪人的形迹,精准毁灭一些人或物。
但在今晚,所有人都知道了熄星和雪人的联系。这样以后,如果再有雪人伤人,教廷就真的脱不开干系了。
而他自己也可以不用再守夜。事情进展不错,唯一的缺陷是,今晚这一出并没有让教皇真正伤筋动骨。甚至,只要堵住贵族们的嘴,再告知平民们雪人已经被解决,教廷在民间的声望还会大大提高。正想着,考文主教来到他所在的小茶桌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但考文还没开口,另一个人也来到了郁飞尘身边,是曾经发问过的那个表情阴郁的神父,考文好像和他很熟悉,没说话。
“公爵阁下,”那神父低声道,“既然掌握了教廷的把柄,为何不等到今夜过后,熄星的灾难彻底酿成,再将它公之于众?”
话说出来,郁飞尘就知道,这位估计也是反叛者的一员了。
说得没错。现在指出问题,对教皇冕下来说来说只是一次风波,等到更大的灾祸酿成,更多人——或许是数万人死于雪人之手后再指出,才是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
已经拿到了70%进度的郁飞尘语调淡淡:“每个人都有选择。”
和主神待久了,他觉得自己讲空话的能力提高了很多,而这种似有深意的空话最能堵住别人的嘴。
那位神父沉默一会儿,不置可否:“时机只有一次,错过不会再重来。”
对面,考文主教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闪烁。
郁飞尘只是神色如常,喝完了他的那杯冰水。他看见了远处教皇深思考虑的神色,也看过了考文和神父的表情。或许是正视了自己的缘故,对别人的贪婪、执着和选择,往日只觉得可笑,现在竟然都能理解了。教皇明知熄星的后遗症,仍要用此来巩固自己在世俗中的权力。反叛者为了结束这一任教皇的统治,也可以不计一切后果。
而他选择做点某位神明愿意看到的事情。不过,对这个选择,他自己也并不抵触就是了。
夜渐深,宴会在心照不宣的古怪气氛里结束,宾客散去。
温莎路过郁飞尘旁边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
他笑里好像有话,郁飞尘道:“怎么了?”
“今晚,兰顿公爵的目光看似漫无目的,其实一直追逐着人群中的某位红衣枢机主教,那位主教显然不是唐珀主教。”温莎道:“我很好奇其中的原因。”
郁飞尘:“他叫什么?”
“西蒙斯。”温莎道。
郁飞尘把名字记下了。
红衣主教们穿得千篇一律,发型也差不多,甚至体格都是一模一样的瘦削,仪态也不像唐珀那样端雅。对于他这种不认脸的人来说,要准确辨别出其中一个很不容易,只能多注意几眼,确保没看丢。
——雪人和熄星的关系被公之于众时,这位西蒙斯主教的表情是变化最复杂的那个,甚至,他和教皇还对视了两次。
教皇利用熄星技术排除异己,怎么可能没有亲信的帮手。
郁飞尘:“谢谢。”
“不客气。”温莎饶有兴趣,看了一圈周围无人,正准备询问您又想掀点什么风浪,就见眼前已经空荡荡一片,没了人影。他撇了撇嘴,再次回到人群中,去找白松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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