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就是裴锐抓回来的那三个人!
他已经从下属那里得知,仁济药铺遭遇袭击,死伤极其惨重。活下来的人说,袭击者是个瞎了眼的冷峻少年,武器是一把长刀,宫九便知道这是裴锐做的好事。
他来裴锐这边,就是为了跟他商议此事。
宫九来时并未忙乱,因为他心中清楚,裴锐会替他隐瞒的。
这是他们两个的默契,就如同瞒下他深夜发病那样。
他们两个都不舍得让兄长难过。
可是薛沉却先一步到了这里。
想通之后,宫九如坠冰窟。
哥哥知道了!
宫九摸了摸脸上被打的位置,身上有些不太舒服。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这是发病的前兆,若不加以克制,他就会兴奋起来,露出那番丑态。
现在不是纾解欲望的时候。
绝对不能让哥哥看到!
宫九运转内力,深深呼了口气,脸色更加苍白,眼睛愈发明亮,他不放心地整理衣冠,轻咳一声。
【快跑快跑我弟要过来了!】
薛沉不敢站起来,和裴锐往后挪了几步,匆忙走到椅子这边坐下。
系统:【……】
宫九听到屋里的声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锐刚才靠得兄长那么近,几乎把他抱在了怀里,并非有意冒犯,而是兄长骤然得知真相,心神激荡,难以接受,怕是身上又不舒服了,裴锐才那样扶着他。
他走到屋门前,放缓了声音:“大哥,我进来了。”
里面迟迟没有回应,宫九推门而入,看到哥哥脸色苍白,闭目坐在椅子上,裴锐站在他的旁边,离他很近。
宫九看了眼裴锐,试图询问他兄长现在如何了。
可是裴锐是个瞎子,他的那双眼睛完全就是摆设,似乎察觉到有人在他看自己,微微偏了偏头,无法以眼神示意。
宫九软下声音:“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叫谢珩过来?”
薛沉睁开眼与他对视:“我为何脸色不好,你不知道?九少爷?”
宫九原本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听到薛沉说出那个称呼,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兄长的确知道了。
“大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薛沉质问他,“那种可以控制人心的毒,难道不是被你掌控的?父亲在前线被金人伏击,难道不是你做的?我自隆兴府归京,路上遇到的刺客,难道不是你派来的?”
宫九听到前面的两声质问,尚且能镇定地思考借口,听到最后一句才真的慌了:“大哥!不是我,我怎可能对你下手?”
薛沉以手握拳,锤了锤额头:“小绵,把他赶出去。”
宫九深知此时若是不解释清楚,以后就再也无法弥补了,他已经与兄长生出嫌隙,绝不可能再与他疏远。
他完全不顾风度,扑在薛沉的腿上,半跪在他面前,紧紧地抓住他,哀求道:“哥,别赶我走,我可以解释!哥哥,我只有你了,哥,别不要我!”
薛沉:“你安静些。”
宫九立即噤声。
薛沉拍拍他的手:“起来,像什么样子。”
宫九乖巧地站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兄长。
薛沉闭上眼睛,双手揉了揉额头:“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我并非没有察觉,只是我实在想不到,你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害死父亲,对你有什么好处?”
宫九起身,来到他的身侧,用上内力帮他按摩脑袋,就算头不疼,这样按一按也非常舒服。
薛沉:【我弟还是很有眼色的。】
系统:【我说你为什么又演起来了,原来是在暗示他过来给你按摩。】
薛沉:【这就是双胞胎之间的默契!】
系统:【你的愤怒也都是演出来的吗?】
薛沉:【有一点吧,最开始知道我弟是宫九的时候,该体会过的都已经体会过了,现在都跟他周旋那么久了,我要是还在生他的气,估计得少活二十年。】
宫九怕吵得哥哥不舒服,放低声音:“哥,你的药在身上吗?”
谢珩之前给他炼了一炉丹药,不想喝药的时候可以用药丸替代。
薛沉:“没有。”
裴锐:“我去拿。”
宫九不希望他去哥哥的居室,冷声阻止:“不用了。我这就带大哥回去,就不打扰你了。”
他的语气强硬,说完后又怕兄长不高兴,低下头在哥哥耳边轻声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只想告诉哥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薛沉:“嗯。”
宫九:“我抱你回去?”
薛沉站起来:“我自己能走。”
宫九怕他受的刺激太大,直接晕过去,不放心地走在他的身边,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有跟他肢体接触。
薛沉:【你信不信,我弟现在还处于克制着自己不敢发病的阶段?】
系统:【他真有这么大的自制力啊?】
薛沉:【千万不要小看他,如果按照技能等级来划分,我弟的[耐力]绝对是顶级的。但是他也是脆弱的,一旦突破可以承受的阙值,或者他主动放弃了忍耐,那就毫无理智可言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宫九让小荷去拿药丸,自己帮哥哥脱掉外衣和靴子,看他躺在窗边的矮榻上,坐过去给他揉按额头。
往日兄弟两个也时常这样相处,这一次却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小荷拿着药和温水过来:“大公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请谢公子过来看看?”
宫九:“滚出去。”
小荷怔了怔,看向薛沉,见薛沉点头,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薛沉:“你若是在生我的气,大可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宫九把药丸倒在手心,数出几粒来,将剩下的倒回瓶子里,他端着水,把药递到薛沉嘴边,语气舒缓,甚至有几分温柔:“我永远也不会生大哥的气。”
这些药丸的主要材料其实是乌梅和冰糖,又加了些陈皮、甘草调味,跟零食差不多。
薛沉接过来,面不改色地服下。
宫九把水杯递过来。
薛沉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懒散地靠在榻上:“现在你可以说了。”
宫九把杯子放在一边,没有继续给他揉脑袋,而是捏住他的手腕,注入内力,护住兄长的心脉。
薛沉似有所觉,诧异地看向他。
宫九缓缓道:“大哥与母亲是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我已经失去了母亲,决不能再失去大哥了。”
薛沉:“难怪你不愿与父亲亲近。”
宫九很高兴,即便他和哥哥有过嫌隙,依然是心意相通的。哥哥能听懂他的意思,他也很清楚兄长话里的深意。
宫九:“我并非对他抱有偏见,只是目睹到了他的真实性情。”
薛沉:“你说。”
宫九的眼睛逐渐泛红,他深吸一口气:“是他亲手杀了母亲,我那日躲在衣柜中,看到父亲来到了母亲房里,两人起了争执,父亲一怒之下,用匕首刺入了母亲的胸膛!我害怕极了,不敢出声,咬破了嘴唇……血……很多血……”
薛沉:“涟儿。”
宫九的眼睛里带着血色,没有焦距,看起来空茫又懵懂。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年幼的孩子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
薛沉抱住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温声安抚弟弟:“涟儿,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
宫九紧紧地抱住他,“大哥……哼……”
薛沉:“……”
薛沉怒道:【我好心好意地安慰他,他却这么恩将仇报!】
系统:【怎么了怎么了?】
薛沉:【你说呢?】
系统:【哇……】
这系统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薛沉一气之下把它关进了小黑屋里,然后又放了出来。
他按住宫九的头,使劲往自己的怀里按,眨了眨眼睛,酝酿出疑惑的语气:“涟儿,你怎么了?”
宫九拱来拱去,紧握着他的衣服,隐忍克制:“大哥,我、我没事……”
薛沉:“你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我实在难以相信。不如去找父亲,与他当面对质,直接问个清楚。”
“不行!”宫九挣开他,红着眼睛看过来,“太平王府是他的地盘,他掌管天下兵马,在我有能力与他对抗之前,决不能让他知道。”
薛沉不言,静默地同他对视。
宫九:“大哥,你不信我?”
薛沉没有说话。
宫九失落道:“也是……我瞒的太深,多年不曾露出过端倪。大哥今日才知道我要杀他,就听我说起此事,难免会觉得我在给自己找借口,大哥不信,也是应该的。”
系统:【……】
这兄控,没救了。活该你被哥哥玩弄。
薛沉:“宫九是你在外面的名字?”
宫九:“是。”
薛沉闭了闭眼睛:“我会暂且替你隐瞒,先不将此事告知父亲。等母亲忌日后,我会用‘宫九’的身份在外行走,你便留在府上,做一段时间的大公子吧。”
“可你的身体……”
“总归是治不好的,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薛沉自嘲道,“我会把谢珩带在身边,你不必担心。至于府上,小绵自会保护好父亲。”
“哥哥!”
薛沉淡淡地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兄长看似温柔和气,其实跟他一样,都很固执任性。他跟那个男人感情深厚,在别的事情上或许可以让步,但是这件事,绝不可能改变主意。
宫九想到谢珩的话,怕他更讨厌自己,不敢反抗兄长,他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你要小心无名,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但是即便我已经有这样高深的剑法和内功,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他看似温和,实则是只贪婪的鬣狗,沟壑难填,永远也不会满足。”
薛沉笑了笑:“难怪你的武功进益如此迅速,原来是在外面寻得了良师。”
宫九心虚地低下了头。
薛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一并都说了吧。”
宫九:“无名有个女儿,叫宫主,因为做的牛肉汤鲜美极了,所以也被人称作牛肉汤。但是她还有一个绰号,叫做蜜蜂,看似小巧可爱,实则是杀人于无形的女王蜂。她与我的关系很好,大哥若是见到她,不要被她发现不对。”
薛沉笑道:“涟儿这是在威胁我吗?”
宫九:“哥……”
“我记下了,会防备她的。”薛沉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她与你关系好,我若是不小心伤了她,你应该不会怨恨哥哥吧?”
“我怎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对大哥不满!”
薛沉满意地说:【我弟还有救。】
系统:【……】你俩真不愧是孪生兄弟。
第91章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薛沉更了解宫九,身为他的双胞胎哥哥,两人本来就经常被认错,伪装起宫九来很有优势。
只是薛沉的武功不如弟弟,而且他也没有喜欢被人抽鞭子的怪癖,得花点心思才能保证无名岛之行的安全性。
距离王妃忌日还有一段时间,薛沉一点都不急。
他装作萎靡不振的样子,每天在小院里休息,连吃饭都是在院子里单独吃的。
系统感叹:【为了扮演病弱人设你真的牺牲太多。】
薛沉:【没有啊,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母亲的忌日,之后就要东奔西走,四处漂泊了,一想到休息的时间不多了,我就只想瘫着,什么都不想做。】
系统:【……】
薛沉:【更何况我要是不装病,我弟简直要把他的性癖舞到我面前了!还是脆弱一点好,就跟谢珩完全免伤是一个道理。】
系统沉思。
薛沉:【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系统:【绝对没有!】
其实是有的。
它在想为什么薛沉一直拒绝知道真相。
难道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个弟控,被宫九追着求打,不可能拒绝弟弟?
他果然是个变态。
为了系统自己的生活环境,还是继续演下去比较好,它就不拆穿了。
裴锐从战场上回来,本来想休息一日再去神捕司报道,但是当天夜里,夜深人静时,远处的小院又传来了惨叫声,吵得他睡不着,只能动身去追命那边。
大行没有宵禁,不过现在的夜太深了,一路除了风声和一些动物的声音,完全是安静的。
裴锐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神侯府的老楼,在院子里站了站。
薛沉:【你说小绵是直接去睡觉,还是去跟追命打个招呼?】
系统:【去睡觉吧,别打扰他了。】
薛沉:【我离开这么久,追命肯定想我了,得过去跟他打个招呼,这样也比较符合小绵的人设。】
系统:【……】那你问我干嘛?
裴锐翻过栏杆,来到追命的房间里,侧耳听了听,确定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慢慢摸了过来。
他右手拿刀,伸出左手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碰到柔软的皮肤后,正想分辨一下这是人体的哪个部位,追命猛然起身,抬腿踢了过来。
裴锐抬起刀格挡,后退了几步。
“小绵?”追命的语调含糊不清,他揉了揉眼睛,“怎么是你?我这是在梦里吗?”
裴锐歪头。
“我还以为又是刺客来袭击,出腿重了些,没踢疼你吧?”
“刺客?”
“这几日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行刺,世叔那边也不安稳。那些刺客的武功很高,又来的突然,一个都没能抓住。我们本想布下埋伏抓捕他们,没想到有准备的时候,他们反而不来了。”
裴锐走过来,摸了摸床榻,确定空间足够,坐了下来。
追命:“我还以为你过几日才会来。”
裴锐:“吵。”
追命想到了上次,自己逼问他蒙汗药的用处,不禁有些尴尬。
他抓了抓脸:“你的蒙汗药呢?”
裴锐摇头。
蒙汗药都给那几个岛民喝了。
追命笑着问:“你不知道?”
裴锐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歪了歪头,仿佛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片刻后才道:“我想见你,就没有喝蒙汗药。”
追命心软地一塌糊涂,拉住裴锐的手:“走,我带你去睡觉,你那屋子还空着,今日听说太平王回京,我特意打扫了一遍,哥哥对你好吧?”
“嗯。”裴锐说,“我不想睡觉。”
追命:“怎么了?”
裴锐:“想听你说刺客。”
追命打了个哈欠,拿过一坛酒,坐回原处:“若无意外,刺客应该是傅宗书派来的。”
裴锐:“傅宗书?”
追命喝了口酒,完全清醒过来:“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你,卧云楼月饼的配方,当日我并未发现不对,后来你问我要蒙汗药,我便去配了些,这才发现,原来曼陀罗花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毛苹果。那位假的江老板默写月饼的配方,正是用这个名字替代了曼陀罗花。”
裴锐:“曼陀罗花?”
“就是制作蒙汗药、麻沸散等镇痛药物的常用药材。”追命怅然,“定是此物与甘嵘所下之毒发生了反应,才会产生剧毒,害死了舒贵妃。你走之后,我带人去缉拿江老板回京,将证物呈交上去,官家却不以为意,没有惩处傅宗书。也是从那之后才有了刺杀。”
薛沉:【傅宗书肯定是第一次尝到替人背锅的滋味,所以才这么生气。】
系统:【他也好惨。】
薛沉:【不要什么人都同情啊,傅宗书做的坏事太多了,没有一件受到过惩罚,律法在他面前形同虚设,就算他没有杀舒贵妃,还有其他无辜的人死在了他的手上,这点小锅又算得了什么。】
系统:【那你弟呢?他杀死过无辜的人吗?】
薛沉:【问的好。我弟都是间接来的,比如抢走隆兴府的救灾银,克扣粮饷,中饱私囊,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但都是罗俊青的罪责,跟我弟是没有关系的。原著里他杀过很多镖师,应该是他第一次直接作案,陆小凤就查到了他头上,把他给抽死了。现在这个时间段,我弟还没有大开杀戒。】
追命收敛了愁绪,潇洒地灌了口酒,拍拍裴锐:“没听懂就算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小绵,你这一路可还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裴锐默然。
追命:“小绵?”
裴锐慢吞吞地开口:“遇到了云鹤烟。”
追命:“云鹤烟是何人?”
裴锐:“青衣楼里的杀手,他的剑法很厉害,来战场上杀过金人,后来又走了。”
追命坐到他身边:“他没有为难你吧?”
裴锐摇头:“我们是朋友。”
追命恍然大悟。
难怪小绵会特意提起云鹤烟,原来是在给自己介绍他的朋友。
看来不止是他把小绵当成了弟弟,小绵也将他当做了家人。
先前小绵不知道他的名字,并非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他只是天真单纯,反应也比常人更慢一些而已。
系统:【你为什么在追命面前提大绵?】
薛沉:【大绵可以做一时的杀手,不能做一辈子杀手,迟早要洗白上岸的,先在追命这边过一下门路,以后正式出道,就不算可疑人员了。】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考虑的好长远。】
裴锐跟追命聊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就觉得困了,抱着刀靠在床头打起了盹。
追命轻轻拍了拍他:“小绵,去床上睡吧?”
裴锐呜咽了一声,没有睁开眼。
这个小坏蛋,半夜突然过来把自己吵醒,他倒是睡的很香。
追命搬着他的手臂,把他连人带刀拖到了床上。
“看着不大,还挺沉。”
喝光了坛子里的酒,追命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从屋里出来,跳到屋顶上去,安静地吹了会儿风,直到太阳升起,小绵从屋子里出来,才离开了房顶。
裴锐的听力顶尖,能捕捉到近处的任何风吹草动,但是有些时候,完全拿不准追命的行踪。
追命突然出现的时候,他还有点懵,试探地伸出手,碰到了温热的胸膛。
“是我。”追命说。
裴锐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但是他完全没有视力,又歪了歪头,试图用耳朵捕捉到风声。
追命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裴锐:“你从哪里过来的?”
追命:“房顶。”
薛沉:【看来小绵需要额外警惕从天而降的敌人,如果以前有人那样埋伏我,可能要等靠近之后,我才会发现。】
系统:【你为什么会想不到?】
薛沉:【应该是认知层面的问题,虽然小绵是由我来控制的,失去马甲的视力,依然会对我的认知造成一些影响,比如说距离很远的物品,我能通过空气流动,感觉到它在那里,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清楚它的具体形状。屋顶就是这样的盲区。】
系统:【幸好你加强了听觉和直觉,不然小绵的日子过得好艰难。】
薛沉:【正常,毕竟是报废马甲。】
系统:【……】
追命见裴锐似乎陷入了沉思:“你没去过房顶?”
裴锐摇头。
追命说:“改天带你到房顶上去吹风,不过今日不行。今日是贵妃出殡之日,我要同世叔一起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裴锐;“我也去。”
追命不放心他:“宫中的礼节规矩繁多,又是这样重要的日子,我腾不出时间来照顾你。小绵听话,在神侯府等一等,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大师兄那边找四剑童玩耍。”
裴锐:“我要跟着你。”
小绵平时都很好哄,除了反应比较慢,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都是有问必答,言听计从,很少这么固执。
追命:“怕宫里有人刺杀我?”
裴锐摇头。
追命:“那是为什么?”
裴锐淡淡地说:“你很难过。”
追命怔了怔:“我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你在身边,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在神侯府等我回来,好吗?”
裴锐摇头。
追命:“好吧,那就一起。”
裴锐点头。
追命捏了下他的脸:“快去洗脸,不然就来不及吃早饭了。”
裴锐立刻去洗脸。
系统:【你为什么非要去宫里啊?】
薛沉无语:【我就不能是真心想安慰他吗?问问问,什么事情都要问,非要我回答出其他答案你才满意是吧?我去宫里,当然是为了看看那盆蔷薇花还在不在。】
系统:【哔——你哔——】
薛沉:【好久没见你骂人了,你最近都好沉默,好平静,特别的陌生,还是现在比较亲切。】
系统:【哔哔——】
它怀疑宫九的受虐癖好根本不是被母亲的死刺激出来的,他们家很有可能携带这样的基因!建议严查祖上三代!
裴锐洗完脸,追命过来塞给他了两个温温软软的东西,拉着他就往外面走:“时间紧迫,你我同乘一匹马,在路上吃吧。”
裴锐嗅到食物的香气,送到嘴里咬了一口,是羊肉萝卜馅的包子,应该是刚出锅不久,外表已经不烫了,里面还是很热的,羊肉的肥瘦适宜,还能吸到汤汁。
追命翻身上马,伸出手来:“小绵,把手给我。”
裴锐握住他的手被拽了上去。
他猛咬了一口包子:“崔命,要是不小心把汤汁弄到你的衣服上了怎么办?”
“没事,换一件就好了。”追命回过头,“你怎么有时喊我追命,有时喊我崔命?”
裴锐晃了晃脑袋,继续啃包子:“不知道你叫什么。”
追命:“……”
追命骑在马上握着缰绳,本该好好看路,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再次侧着身子回头。
小绵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小心地吃着包子,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停下咀嚼,脸颊微微鼓起,歪了歪头。
“怎么会不知道我叫什么?”
裴锐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追命:“很难回答吗?”
裴锐没有回应。
真不知道小绵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入宫后,诸葛正我就去忙了。
追命带着裴锐前去祭拜了舒贵妃。
她死时虽然圣眷正浓,却是被甘嵘毒害的,傅宗书进献谗言,把舒贵妃的死,推到了后宫争斗上。
赵佶以为自己险些被她连累,对舒贵妃的情谊也淡了,并未给她死后加封,拟定谥号时,也只选了“昭容”两个字。
“昭”字是所有贵妃谥号中都有的,“容”字仅仅说她长得好看,或许这个字中还有其他的寓意,但是葬礼上一切从简,任谁都能从中品味出帝王的敷衍。
不过就算是一切从简,前来祭拜的人,还有许许多多忙碌的宫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