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锐跟着追命转了几圈,逐渐分不清楚方向了。
他没再勉强自己,落后几步,失去了追命的行踪后,自己找地方坐了一会儿,等人少了些,向宫人们问路,来到了后面的御花园。
外男不方便进入后妃的住处,裴锐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待时机。
系统:【真的能等到机会吗?要是一直进不去怎么办?】
薛沉:【放心吧,以赵佶的性格,虽然埋怨舒贵妃,但还是会有愁绪的,舒贵妃出殡,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他不可能承认舒贵妃是被自己连累才死的,肯定会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一人独处容易想太多,赵佶不敢面对现实,绝对会找人陪伴。
换做以前他可能出宫去寻花问柳,今天是贵妃出殡的大日子,赵佶不可能做的这么过分,只会来后宫这边。
裴锐嗅了嗅风中的气息。
这几天降温了,很多花都过了花期,唯有菊花开的正好。
薛沉:【小柳采点菊花做糕点吃。】
说完后,完颜洪烈府上的柳仪煊从屋里出来,准备去花园里看看有没有开的好一些的菊花。
系统:【观赏性的花就不要想着吃了吧!】
薛沉:【好吃的,不吃多浪费啊。】
系统:【……】
裴锐在这边等了一个多时辰,小柳那边采好了菊花,取下花瓣,洗净之后,准备好面粉和糖,蒸了一锅菊花糕。
他把糕点拿出来放凉,云鹤烟从外面进来,顺手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薛沉:【味道很好啊,下次可以考虑一下用其他蔬菜的汁水染色,做出来的样子会更好看。】
系统:【真不错!小柳做出来之前我真没有想到成品会这么好!】
薛沉跟系统分析了一下小柳那边的心得体会,突然间听到一阵人声,终止了和系统的聊天。
“裴锐?你怎么会在这里?”赵佶的声音疲惫和低迷,对裴锐的畏惧都淡了。
“我想进去。”
裴锐上前走了几步,距离赵佶更近了些。
赵佶疑惑地问:“进去做什么?”
裴锐:“想去舒贵妃的宫殿。”
舒贵妃是赵佶生前很喜爱的女子,她为人洒脱,又不失柔情,容貌也明艳动人,很得赵佶的偏宠。
赵佶心中对她有了芥蒂,可是从前相处的时光都是真的。
他这几天都不想再听到舒贵妃的名字,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裴锐还是第一个。
赵佶:“她死之后,朕已下令将宫殿封存,任何人不许踏入,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裴锐:“还有二哥的花。”
赵佶很惊讶:“你是为了那几支花才过来的?”
这黑衣少年看起来冷酷严肃,赵佶还以为他仍是为了查案才来的。
前段时间神侯府的人在宫里查了个遍,都没能查出有用的线索,赵佶早就不耐烦了,半点都不想听到与此事相关的事情,直接告诉诸葛正我,查明之后与傅宗书商讨,不必再禀报到他的面前。
没想到裴锐如此感性,竟是为了瓶蔷薇花才过来的。
赵佶的反感尽消,感叹道:“看来你和薛涟相处的不错。”
裴锐默然颔首。
系统:【……小绵人设崩了。】
薛沉:【没有,小绵就是这样的,你觉得崩了是你给他打上了标签,人都有很多个面,智障核弹也一样。】
系统:【你说的都对!】
薛沉:【……】
赵佶道:“既然这样,梁师成,你带他过去。”
站在他身后毫不起眼的那个宦官站出来,躬身应道:“是,裴大人,请随我来。”
裴锐看不到他的样貌,只能听得出来,梁师成应该已经年纪不小,他不会武功,气息粗重,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梁师成很温和地说:“前面就是月亮拱门,有两级台阶,裴大人请小心。”
裴锐点头。
系统:【他不是六贼之一吗?没想到对小绵这么好。】
薛沉:【梁师成是太子党,神侯府查出了王贵妃的过错,导致郓王失势,他是其中的获利者,这件事情才刚过去,还不至于翻脸不认人。而且他自称是苏东坡的私生子,世叔曾经与苏氏三父子交好,这份人情还是在的。】
系统:【你这就叫上世叔啦?】
薛沉:【我不能叫吗?又不是认爹。】
系统:【……】人尽可父!
上次来到舒贵妃的宫殿,这里还很热闹,此时再来,却已经荒凉败落。
梁师成提醒道:“裴大人,小心前面的蛛网。”
裴锐顿了顿,抬手往前摸索。
梁师成挥手把蛛网弄掉:“我扶你进去吧。”
裴锐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大殿里,裴锐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窗台前,伸手摸了摸,碰到冰凉的瓷瓶,他把瓶子拿起来。
里面的水已经干了,花也早已枯萎,之前为了查案,一直没有动过现场的痕迹,这瓶花才保留了下来。
花枝早已枯萎,花瓣也格外脆弱,稍稍一碰就掉落了几瓣。
裴锐把掉下来的花瓣放回瓶内,爱惜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对梁师成说:“梁公公,东西已经拿到了,我们回去吧。”
梁师成:“好。”
裴锐拿着花瓶从后宫出来,赵佶已经不见了,追命急匆匆地赶过来:“小绵!你去哪里了?”
“去拿这个了。”裴锐把花瓶往前面递了一下。
“这是……舒贵妃宫里的东西?”
追命在舒贵妃宫中呆了很久,对里面的摆件都有印象,他仍记得,舒动人去世那天,窗台边放了一瓶明艳美丽的紫玉蔷薇花,过几日再来,那瓶蔷薇已经开败。
美人如花,绽放时动人,却花期短暂。
追命小心地接过来,声音微涩:“你随意闯入后宫,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
梁师成笑着说:“追三爷请放心,裴大人得了官家特许,由奴婢陪伴着一起入内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追命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连忙向他行礼:“梁公公。”
梁师成:“不敢当。”
追命与梁师成客套了几句,匆忙告别,带着裴锐离开。
他低声对裴锐说:“他没有为难你吧?”
裴锐摇头。
追命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小绵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有些忧愁地说:“梁公公与其他内侍不同,他……比较有文人风骨,在他面前,千万别说错了话。”
裴锐正色道:“那我不说话。”
追命欲言又止:“你……唉。”
宫里的事情忙完后,诸葛正我去了舒无戏那里,追命独自带着裴锐返回神侯府。
裴锐抱着花瓶,离他稍微近了些,冷风吹起追命鬓角的发丝,抽在了裴锐的脸上,裴锐摇了摇头。
追命:“小绵,你在做什么?”
裴锐:“在挨打。”
系统:【你正常一点!】
薛沉:【我不!】
追命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裴锐继续摇头。
追命的愁绪都被他搅没了,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裴锐:“别乱动。”
裴锐安静下来,抱着花瓶,靠在追命的后背上,他睁着空茫的眼睛呆了一会儿:“夕阳好看吗?”
追命闻言看向远处:“好看极了。”
系统:【他好像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薛沉:【那是肯定的,去后宫之前,舒贵妃的灵柩那里气氛太压抑了,到处都是哭声,还有道士颂念经文的声音。崔命又跟着一起去了贵妃陵墓,参与了葬礼全程,心情肯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系统:【原来你真的是为了安慰他才跟过来的。】
薛沉:【我是为了这瓶花!】
系统:【……】
薛沉:【不过崔命需要安慰,他太中二了,如果让他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我害怕他会念诗,在老楼那边的柱子上刻字。】
系统:【……安慰的好。】
回到老楼后,追命把马还回去,裴锐抱着花瓶来到正殿。
追命带着晚饭回来:“小绵,过来吃饭了。”
裴锐抱着花瓶,来到了饭桌旁边,侧耳确认过追命的位置,把花瓶放在了他碰不到的地方。
追命笑道:“找个地方放下就好了,怎么一直拿着它?”
裴锐认真的说;“怕你抢走。”
追命拿酒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是给我的吗?”
裴锐:“不是。”
追命:“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是舒贵妃的东西!
他与舒贵妃有旧交,留下故人的物品,可以当做纪念,小绵连活着的舒贵妃都没有见过,要她的东西有什么用?
追命这才发现有地方不对劲,官家为什么会准许小绵进入后宫,只为了拿一个花瓶出来?
裴锐:“这是我二哥的,官家不要了,给我的。”
追命:“世子?这个花瓶是世子送进宫的?”
裴锐点头。
追命:“为什么会出现在舒贵妃那里?”
行国一直在挨打,先是被西夏和辽国打,后来又被金国和蒙古打,损失的人口、钱财、土地不计其数,国家尊严都被打没了。
士人受辱,逐渐加强对女子的道德要求,对女子的压迫和控制更加严苛,弥补男人失去的那部分权力。
女人被分成了两种,一种是风尘女子,如李师师,一种是良家女子,如舒贵妃。
舒动人不可能主动和外男有牵扯。
自从她进宫,追命就彻底断了念想,直到她死才见了她一面。
薛沉:【他开始怀疑我弟了。】
系统:【你是故意去拿花瓶,提醒追命注意这个道具的?】
薛沉:【是。】
系统:【为什么啊?】
薛沉:【我弟太肆无忌惮了,必须要收敛一点。如果他继续做坏事,超出了我能容忍的底线,我怕是会真的跟他反目成仇。】
系统:【追命查出来你弟做的事,会不会把他抓起来?】
薛沉:【我弟聪明的很,没有留下线索,崔命只能怀疑,不能抓他。】
系统:【……】你还在护着他!
薛沉:【我弟代表的是太平王府的立场,追命怀疑我弟,就是怀疑王府,我去无名岛之后,有追命和小绵监督,我弟掀不起风浪来。】
系统:【简单的一个花瓶,竟然能把你弟给困起来,厉害。】
追命知道,在小绵嘴里是问不出结果的,没有再说什么,他拿了一个盘子,把饭菜都拨进去了些,推到裴锐面前,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
裴锐小心地碰了下盘子,确定位置后,慢慢吃了起来。
追命每次看到他的餐桌礼仪都会觉得奇怪:“这也是你师父教的?”
裴锐咽下嘴里的东西,茫然地歪了歪头。
薛沉:【他在说什么?】
系统:【连你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追命:“你用饭时很斯文,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去味螺镇的路上,我几次怀疑过,会不会是弄错了,以为你与小透的样貌相似只是巧合,实际上出身相差甚远。”
薛沉:【看来我的贵气已经刻进了DNA里。】
系统:【……】
薛沉:【没错!我就是王府的公子,官家册封的郡公!】
系统:【知道啦。】
裴锐慢吞吞地说:“是师父教的。”
系统:【你敢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薛沉:【不能崩人设!】
系统:【……】
追命:“看来你师父的家世不错,对你也很好。”
裴锐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饭:“不知道。”
追命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回答,又给他添了些肉。
裴锐慢慢地说:“我看不到,要小心一点才不会吃得很脏。”
系统:【别虐了别虐了,追命要被你虐傻了。】
薛沉:【怎么会呢?这就是真正的原因。眼睛看不到,吃的太快,饭菜会被拨的到处都是吧,不然我直接狂吃,怎么可能吃这么慢。】
系统:【……】
追命抬手摸了摸裴锐的脑袋:“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告诉我,我不怕麻烦,很愿意帮你。”
裴锐:“我想吃好多东西。”
追命:“买!我给你买!”
裴锐的神情变化不大,追命却能从中看出几分雀跃。
少年接连点了两次头;“谢谢你,崔命!”
追命:“……”
追命:“你可以叫我追命,或者崔略商,不要喊我崔命。”
裴锐:“追命!”
追命懊恼极了,他怎么就只给了两个选择,小绵这么乖巧,肯定会按照他说的来做。
应该让小绵直接喊大哥的!
裴锐低下头继续吃饭。
薛沉:【他肯定在后悔没让小绵直接喊大哥。】
系统:【你会喊吗?】
薛沉:【小绵已经喊本体大哥了,再叫他大哥,那就分不清到底在叫哪个了。我会给他演一下智障的理解能力,逼迫他改口。】
系统:【我要是也能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薛沉:【不可以!那我就骂不过你了!】
系统:【……】
裴锐下班后,拿着花瓶回到王府,把花瓶送去了本体那边。
薛沉总算知道这只花瓶是什么样子了。
宫九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根本不在意钱财,送进宫里的花瓶也是精挑细选的,看起来价值不菲,难怪能入赵大艺术家的眼。
这个花瓶摸起来如同玉石一般,颜色是很浅很浅的奶杏色,可以想象那株紫玉蔷薇盛开时,插在这样的花瓶中有多美丽。
现在蔷薇已经枯萎,紫色仿佛燃烧殆尽一般,变成了深黑色。
薛沉捻起一枚破碎的花瓣,放到鼻尖轻嗅,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了。
宫九经过谢珩的院子,从外面回来。
薛沉碾碎了花瓣,残渣散落在地面。
宫九推门而入,见他坐在榻上,手上不知拿了些什么,似乎在发呆。
他慢慢走近,轻声说:“大哥,你好些了吗?”
薛沉抬头看向他:“坐。”
宫九走过来,坐在凳子上,看到小桌上的花瓶,觉得有些眼熟:“这是大哥新换的摆件?怎么放了些枯花?明日我去寻些新鲜的花放进来一定好看。”
薛沉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是真没想起来,【好糟心,越想越糟心,我前几天怎么没多抽他几巴掌。】
系统:【抽多了也不太好,要节制。】
薛沉:【……?】
宫九意识到了不对劲,又看了眼花瓶。
薛沉:“认不出来吗?这是你的东西,里面这株紫玉蔷薇,可是你费尽心思找到的。”
宫九记了起来,看向哥哥。
薛沉:“舒贵妃何其无辜,不明不白地死了。”
宫九:“大哥,你都知道了?”
他自以为做的很隐蔽,除了自己,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清楚真相,没想到兄长足不出户,竟了解的这般清楚,不愧是他的哥哥。
今日是舒贵妃的出殡的日子,大哥竟将花瓶拿了回来,显然是在帮他销毁罪证。
他思虑不周,露下破绽,哥哥愿意帮他瞒过去,这简直是在梦里才能发生的事情!
宫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哥,你是怎么把它拿出宫的?”
莫非哥哥在宫里安插了眼线?
薛沉:“是小绵把东西带回来的。”
宫九:“……”
裴锐!!
又是他!
宫九很讨厌裴锐。
当初谢珩和兄长有相似之处,他都忍不住心生杀意,更何况裴锐突然成了兄长的弟弟,还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
他一直都想杀死裴锐,只是武功始终差了他一个境界,根本杀不了他!
现在兄长从裴锐那里知道了无名岛的秘密,对自己生出防备,和裴锐走得更近了,宫九更加憎恶裴锐,如果有机会杀了他,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薛沉淡淡地说:“你以为自己布置的很详尽周全吗?舒贵妃死时,小绵去宫中查案,当日就发现了这株花,他从官家口中得知是你送进宫的,便一直想着把它拿回来。”
宫九冷声:“现在他如愿以偿了。”
薛沉似乎很不解:“他很在意你这个哥哥,把花瓶拿回来,也是因为知道这是你的东西,你为何总是这般针对他?”
宫九:“他若是替我遮掩罪证,就该悄无声息地处置掉。”
薛沉:“你的意思是,小绵不该把它送到我的手上?”
宫九:“我没有说大哥不好的意思,只是见不得大哥这般劳心伤神,大哥不该参与进这种事情里。”
大哥温柔善良,就该干干净净的,远离这些纷争,那些阴暗的东西,他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薛沉皱眉,刚想训斥他,宫九立刻道:“大哥,我错了!我又说错话了,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都听哥哥的,好好对待裴锐,不会再主动与他起争执了。”
说完他想到那一晚,自己跟哥哥闹别扭,夜里睡不着,在外面走了走,却碰到裴锐过来看热闹。
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有时候我并未招惹他,是他仗着武功高,故意挑衅我,大哥,你不能只向着他,不替我这个亲生弟弟说话。”
薛沉淡淡地说;“他才多大,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宫九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哥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在大哥心里,就这么不可信吗?
薛沉:“觉得我不相信你?你何不反思一下自己,这几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件值得我信任?”
宫九:“我没有……”
薛沉闭上眼睛:“我如今细想,隆兴府的灾荒,似乎也有你的影子。”
宫九:“那是为了积攒势力,与太平王抗衡。”
薛沉:“够了,有你这样称呼父亲的吗?”
宫九脸色苍白。
薛沉:“大行内忧外患,你难道看不到吗?若是没有父亲掌握兵权,金人早就打过来了,届时你我都将是他们的俘虏,你就满意了?”
薛沉:【吓死我了,差点说出来一起去草原放羊这种话,还好我及时收住了。】
系统:【我劝你把脑回路收一收,不然早晚会有崩人设的时候。】
薛沉:【崩人设是小事,我怕他真的会想跟我一起去草原放羊!你想想啊,茫茫无际的草原,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很多很多羊,一个人都没有,我弟会很开心吧。】
系统:【我觉得他会妒忌羊。】
薛沉若有所思:【如果我弟知道,我每天跟你朝夕相处,应该很妒忌你吧。】
系统:【!!!】
我也是你们兄弟play中的一环吗?
宫九道:“有我在,必不可能让你受苦,无名岛远离中原纷扰,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大哥可以跟我去岛上,我……”
薛沉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失望,宫九不敢再说下去了。
薛沉叹了口气:“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这一次宫九很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
大哥热爱这片土地,也关心着行国的百姓,他口中的“你我”,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是想让他易地而处,思考到行国的处境。
那句话不是在问自己将来该怎么办,而是在质问他,怎么敢在这样的形式之下做出这样的事?
若是太平王倒了,金国来犯,就连他们这样的王孙贵族都难以幸免,千千万万的行国百姓又将会陷入怎样的困境?
宫九无论怎么辩解,都无法改变他已经做过的事。
所以大哥才会这样失望。
自他成为“宫九”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不再是同路人了。
他自甘堕落,进入黑暗世界,抛弃了很多东西,再也不会拥有兄长的清高纯善。
正因为自己失去了,所以才格外的向往。
宫九不知所措地看着兄长。
他的智谋、忍耐、狠辣,足以让他做成许多事情,可唯独不知道该怎样挽回与兄长的亲情。
薛沉朝他摆了摆手:“过来。”
宫九呆呆地走到他的跟前,看大哥坐在榻上,便蹲下了身子。
薛沉注视着他的眼睛,二人距离极近,能看到彼此眼眸中倒映的对方。
薛沉的手搭在弟弟肩膀上:“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和你的野心,哪个更重要?”
系统:【这句话在你心里憋很久了吧?】
薛沉:【我是那种人吗?以我的聪明伶俐,不问他我也知道答案!】
系统:【那你说!】
薛沉:【如果是以前,我弟会选择无名岛,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放弃他。但是现在,他已经被我KTV了,远离了从前的环境,满心都是我,为了挽留我,肯定会选我的!】
系统:【你能不能把那几个字母说对?】
薛沉:【CPU。】
系统:【……】
宫九毫不犹豫,诚恳地说:“当然是哥哥。”
薛沉笑了笑;“你向来守信,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我暂且信过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又在骗我,定不会饶了你。”
系统:【对哦,你弟是真的一诺千金,原著里答应过陆小凤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不然陆小凤也不会反杀,还被陆小凤骗走了好多金子。为什么他唯独骗你?】
薛沉:【首先,他很少骗我,只是隐瞒了真相,他对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其次,我对他而言太过特殊,他本身是个很怯懦的人,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偶尔对我说谎,也是出于本能。最后,他真的没有骗过我爹吗?】
系统:【他是用行为骗的!】
薛沉:【没错!】
宫九呆呆的看着兄长,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法理解自己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为什么会被轻松放过。
薛沉:“你变成现在这样,我和爹都有责任,不能只怪你。”
宫九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沉:“我与你的年纪虽然没有什么区别,可你毕竟喊我一声哥哥,我也该尽到哥哥的责任。”
宫九抬头看向他:“我愿意听大哥的,只是不知道大哥有何打算?”
薛沉:“就按照先前说的办,我替你成为‘宫九’,你留在太平王府,待我弄清无名岛是怎么一回事,再决定该如何教训你。”
教训……
宫九心头微热,下腹也热了起来。
他心道不妙,及时运功,按捺住自己的思绪,极力克制着不再乱想。
薛沉看到他的神情:“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管教你?”
宫九浮想联翩,面颊泛红:“哥哥当然有资格。”
薛沉:“你为什么脸红?”
宫九艰难地控制呼吸,平缓地说:“我没事……只是没有想到,大哥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薛沉:“你哭了?”
宫九恰好在这个时候深深吸了口气。
系统:【这你也能算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