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庞庞听得津津有味,江小鱼却是愣了片刻,觉得这个死状有些熟悉。
前几天他去救的那只卡在墙缝里的小猫,猫妈妈脸被砸烂,猫哥哥身上插着箭羽,倒是有些像陈思铭的描述。
只是巧合吧,江小鱼心里这样想着,却是失了些胃口。
就在新案子调查之际,蒋飞案的一审判决也出来了,杨菓主犯赵鹏从犯,不是死刑,但也难逃牢狱之灾。更何况对于杨菓这种偶像包袱巨重的流量明星来说,让他坐牢怕是要比杀了他还来得痛苦。
张庞庞偷偷吃零食:“听说杨菓和他的律师团队还想翻案呢,说是蒋飞主动挑衅在先,杨菓出于自卫才失手捅死了他。”
江小鱼问:“检察官信了?”
“怎么可能?谁家自卫还特地在交谈中揣着蛋糕刀啊,根本站不住脚,上诉也是被驳回。况且他那个经纪人早交代了个一干二净,没指望的。”
其实这个案子中还有一点困扰着江小鱼,而这点疑惑在看见了家门口的洛溪时大概得到了解答。
洛溪依然戴着副墨镜扮做盲人模样,阿布被他牵在身侧,看见从车上下来的江小鱼甩着尾巴就冲了上来。
“猫警官,狗等你好久了。”
江小鱼搓搓他的脑袋,问:“有事吗?”
洛溪插话说:“我做了些鲜花饼,阿布非让我给你送一些。”看见停好车也走过来的叶青徐,他没问别的,只扬着笑说:“现在能喊叔叔了吗?”
江小鱼心想,这人确实聪慧。
叶青徐接过洛溪手上的鲜花饼:“谢谢你了,你和小鱼进屋聊吧,我去准备晚饭。”
说是准备晚饭,其实也只是等着饭店将外食送过来而已。洛溪戴着墨镜往院子里环视了一圈:“设计不错,花开后会很惊艳。”
江小鱼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语:“你都不瞎了为什么还要装盲人?而且都这么晚了还戴墨镜?”
洛溪耸耸肩:“没办法,阿布非不愿意变成人,他又想要出远门,那只能是我照常扮演瞎子了。”
拉布拉多本来在和狗玩,听见他说的话生气地跑过来扑了他一下,汪道:“狗是不会变回人形的!你别想和狗交.配!”
江小鱼喝着水差点喷出来,连连咳嗽,引得将菜倒出打包盒摆着盘的叶青徐一脸心疼地过来给他顺着气:“喝那么急做什么?”
洛溪满脸好奇地问:“是不是阿布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江小鱼红着脸举着胳膊擦嘴,懒得理这主仆俩,避而不答岔开话题对叶青徐说:“爸爸我饿了。”
叶青徐连忙回去盛饭:“好好,都来吃吧,能吃了。”
洛溪不愧是水母成精,饭桌上专挑着江小鱼的优点来说,刺激叶青徐,直把刚当爸爸不久的叶青徐哄得带上了几分热络,笑着起身去端水果。
江小鱼问:“你们的事情怎么判的?”
洛溪吃饭的动作很斯文:“社区劳动兼严加看管,往后几年都要去你们那儿按时报道,并且不能再随意对普通人使用毒素,被发现的话直接坐牢。”
“阿布呢?”
“司机那边……可能是见阿布年纪小,已经原谅他了,不会再提起上诉。至于蒋飞的磕伤,人都死了上面也不打算追究这个。阿布被安排每周三次的社区教育和知识学习,直到考试通过为止。”
江小鱼松了口气,觉得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他含着筷子,思虑许久才抬起头正色问:“虽然蒋飞的案子差不多结了,但我还是要问,蒋飞手上的碾伤是不是你做的?”
洛溪弯着眼睛笑,好一会才凑近江小鱼的耳边说:“是的呢。”
“那个U型压伤是怎么造成的?”
“我是马术俱乐部的会员,我有一匹小马,而那匹马,刚换了马蹄铁。”
洛溪点到即止,抬起头笑盈盈的:“时间不早了,提前祝江警官和江爸爸中秋快乐。”
叶青徐刚端着果盘回到桌边,挽留道:“这就走了?吃吃水果再陪小鱼聊会吧?”
洛溪招呼着阿布,又笑着说:“再聊下去公交就晚了,下次一定。”
他告别两人,牵着闷头走的阿布说:“我就和你说那两人是父子吧。”
阿布打了个响鼻:“算你聪明。”
洛溪仿佛知道他说了什么,笑眯眯应了,仰头望着还差一点就将要圆满的月亮说:“想必杨菓会说是蒋飞刻意挑衅或者言辞激动什么的吧?没办法,毕竟我给了蒋飞暗示嘛。啧,一路走好喽,你俩。”
他在说蒋飞,当然也是在说杨菓。
晚饭后叶青徐在主屋旁的工作间里挑灯工作,江小鱼黑不溜秋的一团躺在院子里,和一群猫狗看着天上的月亮。
“老大,中秋是什么?”半耳狸甩着尾巴问。
江小鱼思考了一下,想着要怎么和它们说:“中秋……就是一家人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吃月饼,一起赏月。”他的语气不太确定,因为在往年,这个节日和自己都没太大关系。
“可是猫们每天都和小猫警光在一起,那不就是每天都是中秋吗?”鸳鸯眼小白插话。
江小鱼抬爪摸了摸它:“你说的对。”
“笨蛋!才不一样!中秋是要吃月饼的!所以必须是在一起、吃月饼、看月亮,这样才算!”半耳狸吃醋,将头伸到江小鱼的爪子底下让他也摸摸自己。
江小鱼哭笑不得地摸了:“你说的也对。”这下可不得了,一群猫狗乌泱泱地都蹭过来要摸,江小鱼爪子都摸酸了,这才准备摆出老大的威严,小黑脸刚一严肃,就听见有声音在喊自己。
“小鱼。”
亱莲站在栅栏外,好看的脸庞与这朦胧的月色相得益彰。
江小鱼耳尖一热,小跑着过去问:“你怎么来了?你吃过了吗?”
亱莲举起手中的食盒,微微笑:“还没有,能有这个荣幸邀请你陪着我走一趟吗?”
“去哪?”
亱莲没说,只弯着眼睛:“跟我来。”
江小鱼扭头看了看工作间里的灯光,又瞧了瞧守在院外的亱莲,莫名有种心虚感,钻出栅栏道:“那我们快一点,不然爸爸工作完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亱莲忍不住调侃:“就不能和叶先生先打个招呼吗?又不是偷偷约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江小鱼狠狠在他的鞋面上踩了几脚:“让你瞎说!”
亱莲做出认错的样子,弯腰一捞便将小黑猫抱进怀里:“走吧,今晚有流星雨,叔叔带你去看。”
江小鱼两只爪子搭在亱莲屈起的手臂上,背部抵着男人的腰腹,两只脚在空气中晃悠着:“我还没看见过流星呢,松市的环境能看得见吗?对着流星许愿真的能实现吗?”
亱莲走在偏僻的上山小道上,耐心回道:“墨兰府这边空气质量好可以看见,至于许愿嘛,你得先许下,然后我们才能知道会不会实现。”
男人的语气又低哑又温柔,让江小鱼觉得耳朵痒,止不住地想伸脚搔头,可被抱着搔不到,反而是踢在了亱莲身上。
“调皮。”亱莲轻轻笑了一声,反手捏着江小鱼的后颈皮,将他放在自己的肩膀处。
江小鱼的脸与黑夜融成一团,红得毫不明显,他直起身子趴在亱莲的头上,猫猫祟祟地闻着他发丝间好闻的冷香。
道路偏僻难行,但亱莲的脚步又快又稳。江小鱼薅着他的发丝说:“大骗子,怪不得你的平衡性这么好!”他想起男人长跑时气都不带喘的样子,又想起他完美到人怨神怒的身材比例,愤愤道:“你的变形是老虎!这是作弊!”
亱莲佯痛:“你把叔叔抓疼了。”
江小鱼讪讪收手,爪子连忙捋捋亱莲的发丝,嘴硬道:“胡说!猫根本没用力!”
亱莲笑,没再调戏这肚皮滚烫的小家伙。
到了一处崖壁,亱莲停了脚步,将篮子放下,席地而坐说:“怎么样,风景是不是还可以?”
江小鱼趴在男人的大腿上,扬着脑袋任由山风拂过:“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墨兰府区域人工痕迹少,所以夜色中霓虹也少,哪怕在猫的眼里,夜晚也不甚明晰。
亱莲笑得有些欠揍:“嗯,叔叔忘记了,你的视力没叔叔好。”
江小鱼低头恨恨咬他大腿,又引得男人一阵低笑。
“看,流星雨来了。”亱莲捏着江小鱼的耳朵,示意他看前方。
小黑猫瞪大了眼睛,见星光拖着长尾曳过天际,像是一场盛大的光雨。一颗颗雨珠闪着光,即便是满月的皎洁,也无法掩盖它的光辉。
亱莲握着江小鱼的两只爪子,将之合在掌心,目色比这弥天的星火还要绚烂。
江小鱼扬着脑袋,自下而上地看着亱莲的眉眼,只觉他的面庞如这江南朦胧的烟雨般让人心中潮湿酥痒。漫天流火沦为背景,它们可与明月争辉,却抵不过亱莲的眸光。
他听见他说:“许个愿吧。”
江小鱼缓缓闭上眼睛,在心中许下愿望。
这场流星雨持续的时间很久,望到后面江小鱼被漂亮得都感觉到麻木了,低下头看着亱莲放在自己身前的陶瓷小杯问:“这是什么?”
“青梅酒,陈叔于夏初酿的,度数很低,要不要尝一尝?”
江小鱼并不爱酒,也不喝酒,可或许是夜色太温柔,光是闻了一口,他便觉得尝试一下也不错。
他两爪捧起酒杯,吐着舌头舔了几下,咂咂嘴说:“有点酸,又有点甜。”
亱莲白瓷般的手指捏着酒杯和猫爪碰了一下:“明日我要出国陪伴家人,便提前祝你中秋快乐。”
江小鱼捧着酒杯一饮而尽:“也祝你中秋快乐。”
亱莲轻笑,随之浮以大白,他侧身从食篮里拿起酒壶,问:“要不要再来一点?”
话音刚歇,他就听见酒杯摔落,随后一个炙热的身躯靠在了自己背上。亱莲顿了一下,侧首一看,江小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人形,满脸酡红地靠着自己,神色迷离明显是已经醉了。
亱莲哭笑不得:“这就一小杯酒。”
江小鱼不懂他的话,打了个都没什么酒气的嗝,用那双如新叶般柔软翠绿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亱莲的脸,伸出一根手指戳他:“你长得真好看。”
他不着片缕,在夜色中如羊脂玉般发着光。亱莲略显慌乱地别过头,少见地生出些狼狈不敢去看那身子。偏偏这不知好歹的小家伙还戳上瘾了,醉着声音嚷道:“你真好看!”
原来撒酒疯是这么回事?亱莲哑然失笑,解开身上的衬衣披在江小鱼身上。这猫崽还不配合的很,在亱莲系扣子的时候,跟滩掺了过多甜水的面糊一般,举着两只绵软的手搭在亱莲颈间一个劲嘀咕着:“你真不要脸!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他又打了个酒嗝:“是要被猫拖回家当媳妇猫的……”
亱莲给他穿好衬衣,这才压下心中悸动将他抱进怀里,回着醉鬼的话:“要当媳妇猫的是你才对吧?”
江小鱼喝多了虽然话多,但很乖,跟没骨头般躺人怀里说:“不,就是你……”他用脚去勾亱莲的脚,似乎在比较着大小。
亱莲绝对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被江小鱼没什么章法的撩拨弄得心猿意马,又不舍将人推开,只得哄他:“好,是叔叔,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
江小鱼猛地翻身坐起,将亱莲推倒,双手像条鱼般在亱莲身上游来游去,气呼呼道:“让你平时捏我,这下该我捏你了!”
这小醉鬼正巧坐在了自己的小腹处,饶是亱莲向来淡定自持,此刻也不禁脸色泛红,呼吸急促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躁动,声音哑到不行:“小鱼,你醉了,叔叔送你回家。”
但这小家伙似乎铁了心地要报复回来,仍旧不依不饶地捏着他的胸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臀部还在他的小腹处蹭来蹭去,嘴里嚷嚷着:“我不要,我要和你生小猫!男人也能生小猫,我就是爸爸生的,你也可以生小猫!不对……”他有些呆傻傻地笑了一声:“你是大老虎,那你给我生个小老虎吧。”
亱莲被这信息量给砸懵了,清醒过后简直服了这小家伙酒后的口无遮拦,捏着江小鱼的手腕说:“真想生小猫?”
江小鱼醉意朦朦,还能很严肃地点头:“嗯!”
亱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身涌去,理智的弦“嘣”的一声断了,他翻身将江小鱼压在身下,一双金瞳灿如烈日,充满了侵略性的光芒:“我不想在你醉的时候做这种事。”
江小鱼呆呆看着他,几秒钟后嘿嘿笑了一声,举手捏他光洁的脸:“我才没有醉呢……”
亱莲覆上他的手,侧头在他的腕间轻吻深咬,濡湿的口水染湿了衣袖,他眸中欲海翻腾,看向身下懵懂的身影,挫败失笑。他将头垂在他的颈间,恨恨在他的喉结处留下咬痕:“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
喘息声很重:“吃掉你。”
江小鱼醉得晕晕乎乎,盯着亱莲那光华夺目的眼睛,傻傻想着:爸爸,大晚上的出太阳了。
两人一个没穿裤子一个没着上衣,江小鱼还在亱莲的怀里睡得直扯小呼噜,叶青徐打开院门时差点没惊得跳起来。
“你带我儿子干什么去了!”本还以为是个光风霁月做事靠谱的,谁知道是个衣冠禽兽!
叶青徐气啊,气得像是个捉到朱丽叶私会情郎的老父亲,呕得要死。
亱莲满脸无辜:“是亱莲的错,真不知为何小鱼的酒量如此之浅,只一瓶盖的青梅酒就让他醉至如此。”
同样滴酒不沾,只闻到人嘴里呼出的酒气都能醉的叶青徐板着个脸还没说话,就听身后一道怒音:
“亱莲之,你把我儿子放下来!”
第68章 猫爷爷万千里
夜风裹着几片叶子卷卷而过,即便是上身赤裸面对两个长辈,亱莲也万分从容,闲适地像是这片区域的主人。
他抱着呼呼大睡的江小鱼,不疾不徐地问:“万先生这话是怎么说呢?莫非您也喝醉了吗?”
其实听了江小鱼刚刚的醉言醉语在结合万柯摇脱口而出的话,亱莲的心中已有了猜测,他将主动权交给叶青徐:“叶先生?”
叶青徐的脸色黑得堪比江小鱼的猫毛,原先他气亱莲没有分寸,可万柯摇出现后,他又迅速地将亱莲划进了自己人的范围,并沉声说:“你带小鱼先进去,为自己找件能穿的上衣。”
亱莲点了点下巴,对着万柯摇轻飘飘道:“万先生,那莲之就先告辞了。”
万柯摇紧了紧后槽牙,抑制住自己心中想要揍这白莲花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你、给、我、等、着。”
亱莲才不等他呢,抱着媳妇猫慢悠悠地进了院子,将问题留着二人自己解决。
叶青徐关上院门,冷着脸骂人:“你讲不听的?在我家门口蹲点?”
万柯摇委屈:“那我也想进去蹲啊,这不是你不让吗?”
“你别给我扯开话题!我说了,你不要接近小鱼,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万柯摇似乎被这话伤到了,垂着头不说话。
叶青徐撇开脸不去看他受伤的表情,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低声说:“万柯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
万柯摇的眼眶有些红,他盯着叶青徐,觉得夜色中说着冰冷话语的叶青徐与记忆中那甜蜜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他心里又无比清晰,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沙哑开口:“我一直弄不明白,日子怎么能那么漫长又那样短暂。你走后的二十二年里,我依稀记得自己痛苦了很长的时间,可回想起来,却只能记起昨日如死水般毫无波澜地快速淌过。你不知道我听见你回国时心中所起的波澜,也不知道我看见小鱼时的心中所怨。我其实不是怨他,我是害怕,害怕他是你和别人生的。我害怕我毫无机会了,然后我会再度变成一片静止的水,在死寂中干涸。”
“你说要向前看,可是我怕前面没有你。”
叶青徐的喉头快速滚动,他努力瞪大了眼睛,生怕眼睛一眨便有泪水滚烫滑落,他努力稳住声线地颤抖:“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万先生,您慢走。”
那一刹那,万柯摇脸上的痛苦令叶青徐坚定不移的灵魂感到动摇,他屏住呼吸想要将胃中翻腾的感觉咽下去,他听见万柯摇说:“我想念你,我罪有应得。可我已看见了我们之间的救赎,哪怕只有一点的可能,我也要将他留住。”
“晚安,你是,小鱼也是。”
万柯摇走后,叶青徐终是忍不住,扶着院门撑住自己。他无声地落泪,分明没有声音,却让小动物们都能察觉到他的难过。
好一会儿,叶青徐才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进掌心里狠狠搓了几下,收拾好心情进了院子。
亱莲找了个江小鱼的浴巾披在身上,默默靠着门墙,仰面看着天上的月亮。
听见叶青徐走近的声音,他收回看着月光的视线,不提叶青徐红肿的双眼,只说:“我很抱歉,没能照顾好小鱼。”
叶青徐看着亱莲,冠玉之相、丰神俊貌、温文尔雅,都不足以形容这人的优秀,他静静开口:“我爱我的孩子,可我了解现实,你俩的位置并不对等,背景更是不匹配,你喜欢他什么?或许说,那是喜欢吗?”
亱莲微微侧头,视线穿过屋门,似乎想要看见那在屋里沉睡的身影:“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我处于世界,却与世人隔绝,我拥有一切,却也获得荒芜。孤岛纵横三万里,也只是孤岛而已。直到有一天,一只不知从哪来的小猫,自说自话地在这岛的边沿,按下了一只爪印。”
“您觉得这是喜欢也好,不是喜欢也罢,那是您的看法,我自是知我心之所向。”
他说完,颔首告辞:“零点过了,祝您中秋快乐。”
院中静了下来,只有猫狗偶尔呼噜一声。叶青徐缓缓呼了口气,心中倒是欣赏起亱莲来。不知如何环境才能造就对方的这种个性,温和、成熟,可难掩锋芒,话说得礼貌,实则霸道:即使你是江小鱼的父亲,也无法插手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你比万柯摇强得多。”
都不提已经明显胳膊肘朝着外拐的江小鱼了,就连未来的泰水,在此刻心也偏了。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这或许就是人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江小鱼早上醒来时,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连彩狸老猫打起精神和他打了招呼都没能让他回神。
他很想经历别人说的什么酒后失忆,但昨夜种种像是被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啊啊啊,江小鱼,你疯了。”他猛地坐起身疯狂抓着自己的头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到底在讲什么啊!你还在人家身上乱摸!”
他脸红得爆炸,将老猫翻了个身就将脸埋了进去,妄想借此逃避现实。
彩狸老猫不明所以,只是懒懒地甩了甩尾巴,任由江小鱼在自己的肚皮上拱来拱去。
江小鱼的鼻尖紧贴猫肚皮,都要呼吸不过来了还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可就在同时,他又忍不住回想起昨夜的点点滴滴。那人温热的唇,灼热的吐息,还有自己说过的那些羞于启齿的话,无一不让他恨不得原地消失在人世里。
憋得缺氧,他抬起头,摸到床边的手机,反反复复地点开亱莲的聊天框,这才发了信息:对不起,昨天我喝多了!我第一次喝酒,没想到自己的酒量会这么差……
他发完后就跟个小鸡崽似的抱着膝盖蜷成一团,许久都未收到回信,心里就又委屈了,捧着手机扁着嘴说:“做什么不回信息……”
不等他整理好乱七八糟的心情,就听见院里有争吵声传来。
叶青徐简直不可置信,万柯摇昨夜刚被他训了一顿,今天一早竟然又来了!
他不给他开门,他居然敢就这样翻墙进来!被狗追着咬裤脚都不愿出去!脸皮奇厚,属实让叶青徐梦回刚相识的时候。
“这不中秋了嘛,你看,我连夜做的月饼。”万柯摇龇着牙,哪有平日里那副人上人的样子。
叶青徐冷脸拿扫帚指他:“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可低头看见还咬着万柯摇裤脚的灰白面,他又忍不住想笑,一时间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万柯摇见人有了笑的意思,连忙腆着脸把他手上的扫把拿了过来:“你又不会做家务活,放着我来收拾。”
叶青徐又板着脸一把夺回:“谁说我不会做!你滚!”
两人僵持之际,江小鱼冒了头出来,疑惑道:“爸爸?还有万先生?”
叶青徐心里一惊,忙放了扫帚就往江小鱼那边走了过去:“怎么醒得这么早?长假第一天呢,睡到中午也不碍事。”
江小鱼说:“睡不着……”他看了看挺着高大的身躯努力摆出威严靠谱样子的万柯摇,又看了看咬着人裤脚不放的灰白面,神情怪异地对着狗招了招手:“灰白面过来,不能没礼貌。”
灰白面这才松了口,吐着舌头蹿到江小鱼身边。
江小鱼左看看叶青徐强装镇定的眼,右望望万柯摇炯炯有神的脸……
“爸爸,你和万先生是朋友吗?”
叶青徐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万柯摇插嘴:“是是,我是你爸爸的学长。”
叶青徐眉毛一竖,怒道:“你闭嘴!谁允许你讲话了!”
江小鱼有些懵,第一次看见文质彬彬的叶青徐这么大声地讲话,也是第一次看见叶青徐生气。
万柯摇缩着高大的身子,可怜巴巴地望向江小鱼:“叔叔一个人过中秋,就想着来找你们搭个伙。”
这怎么又多了一个叔叔……
江小鱼茫然地反手抓了下后颈,扭头问叶青徐:“爸爸?”
叶青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着江小鱼进浴室:“你先洗漱,等爸爸将东西收拾好就带你出去野餐。”
他将浴室门关好,沉着脸刚准备对在院子里东摸西摸的万柯摇喊,就想起了儿子还在屋里,于是压低声音咬牙道:“你给我滚!”
万柯摇毫不见昨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皮厚,拉着叶青徐的手说:“你怎么这么多年了也不长进?来来回回只会让人滚。”
叶青徐要疯了,连忙往外抽着手,万柯摇就不让他抽,气得叶青徐拿脚踩这人的鞋面。
江小鱼脸上水还没擦干,悄悄露出个头,猫猫祟祟地在看,小声问跟在一旁的灰白面:“怎么回事啊?”
灰白面也压低声音,狗狗祟祟地汪:“这个人类翻墙进来,狗捉住他了!狗昨晚还听见他和老大爸爸在门外讲话,老大爸爸还哭了。”
江小鱼两手扒着门框,见叶青徐朝屋里看了过来连忙缩回头。
叶青徐喘着气,此刻与万柯摇的性格调转了一般,烦躁说:“你能不能要点脸?死皮赖脸的有用吗?错过了就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