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西楼面颊浮上一层薄红,望着人腰上被掐出的青痕,手上的动作随即顿了一顿。
“按我说你,真真儿是口是心非!你看你,这么想要,平日里还要装模作样的忍着,我还以为你要出家当和尚去了!可昨夜…哎呦,昨夜可真是让你破了戒,开了荤!瞧瞧你做得好事儿!”
傅良夜话儿是不带落下一句的,只偏过头哼笑着调侃,脚丫晃来晃去地不老实。
晏西楼傅良夜说完一句,他便点一下头,唇角噙着笑,手上帮人擦拭的动作愈发地温柔。
他按着人清理完毕,细心地把锦被重新覆到傅良夜背上罩着,将弄脏的沐巾丢至鱼洗盆里,起身要将银盆拿出卧房去。
银盆中水波荡漾,晏西楼低头,无意间望见了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傅良夜,见人目光似乎有向自己这边飘来的意思,匆匆忙忙地扭过头去,好似故意躲躲藏藏不叫人看似的。
傅良夜抻了个懒腰,捞了身侧的外袍随意披上,又随意地系上了腰封。
他伸手揉揉酸痛的腰窝,抬腿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只朝晏西楼走去。
可谁料他刚要走到晏西楼面前,这呆瓜便匆匆忙忙地转过了头去。
傅良夜此刻才发觉晏西楼奇奇怪怪的模样,疑惑地歪了歪头,故意走到人身前想要看看他倒底怎么了。
万万没想到,这人低低地垂着头,又转了过去!
傅良夜耐着性子试了一次又一次,可奈何他一转,晏西楼也端着盆子跟着他转,转来转去躲猫猫似的,把鱼洗盆中的水都晃洒了,把人都转迷糊了!
真他娘的是蜜蜂窝里没有蜜——奇了怪了 !这呆瓜以为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吗?还是他脸上长出花儿了?怎的还转来转去不让人看啊!
“停!你别转了!让本王看看!”傅良夜急吼吼地唤了晏西楼一声,气喘吁吁地走到人面前,暴躁伸手勾起了人的下颚。
老天爷,没想到啊,这人脸上……
还真长了花儿?!
还他娘的是紫色的!
傅良夜盯着晏西楼俊脸上的两朵青紫色的“花儿”唇角抽搐,其实心底是有些愧疚在的,可奈何自家晏将军那副活久见的委屈模样实在过于好笑,他终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特别不仗义地伏到床榻,捂着肚子笑得满床打滚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西楼整张脸连带着耳朵尖儿都红成了一片,连抿起的薄唇都染上了层绯色,更别说他眼尾那颗红色的小痣,更是红得要冒了血。
这厢他手足无措地望着在榻上打滚的傅良夜,眉眼软了又软,只清清嗓子佯装怒意:
“别笑了,可不都怪你!昨夜掐得忒狠了些!”
他走到榻前蹲下身子去扶傅良夜,这人简直要笑成了一瘫水,扶了几次都扶不起来,最后笑得都没了声,抱着自己的腰在衣裳上蹭来蹭去,片刻后趴在小.腹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晏西楼听见人哼哼唧唧的呜咽,慌忙把埋在怀里的小猫脑袋挖了出来,宠溺地捧起傅良夜哭得红扑扑的小脸,却发现这猫儿竟然还在咧着嘴笑,只不过边笑边在流泪。
“又怎么了?哭什么呀?”晏西楼用指尖刮了刮人的鼻尖儿,蹙着眉头叹息,“我同你闹着玩儿的,没凶你,谁敢凶你啊!”
“滚滚滚啊!谁说本王哭了?只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良夜抽着鼻子,呲着一口小白牙继续边哭边乐,后来许是呛了风,还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嗝儿。
晏西楼满脸无奈加纳闷儿,只得拿捏着力度用手掌缓缓地敲着傅良夜的背脊,疑惑地同傅良夜对视。
“别别别,虽然我挺对不住你的,把你的脸弄成这样,嗝~,但,但算我求你了,晏将军,晏西楼,晏郎,你千万别看我!救命啊!嗝~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嗝~晏西楼~嗝嗝~呜呜,你实在,实在太好笑了啊,哈哈哈哈,嗝~”
傅良夜如是笑道。
作者有话说:
一些事后。
晏西楼:忍不住,神仙也忍不住。
第86章 把臣看光了
傅良夜笑得三魂七魄丢了一魄,与快要被太阳烤熟的鲫鱼无差,反反复复翕动着唇瓣,只伏在晏西楼的膝盖上精疲力竭地喘着气,不一会儿竟翻了个个儿,迷迷糊糊地掩着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成啊,不能再歇了,再歇人就要歇傻了。”傅良夜鲤鱼打挺般扑腾坐起身,眯着眼睛如同不倒翁般盘腿在地上晃了又晃,只把晏西楼晃得眼花缭乱,苦笑着按住猫儿的肩膀。
“唔,咦?”
傅良夜迷蒙着眼睛转头瞧窗外的太阳,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嬉皮笑脸地攀上了晏西楼的脖颈,难得撒娇似的凑到人的鼻尖儿前,指腹柔柔地刮过人侧脸上的淤青,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低声诱哄道:“晏郎,左右近日也无甚大事,趁着你我还未归京,不如去冀州四处好好儿玩一玩儿,也算不虚此行。”
虽是他惯常的轻佻语气,但合着眼中盈盈笑意,只把一声“晏郎”唤得温柔似水,又俏皮得撩人。
晏西楼眉梢徐徐舒展开,眸中尽是了然的笑意,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傅良夜的鼻尖儿,只用戏谑的目光打量着人,禁不住玩味笑道:“好啊!只不过如今我这张脸…可要被别人捡了笑话去,不过只要你不介意,于我也无甚关系。反正臣长成何等模样,也只有你在乎,也只有你,同臣朝夕相处,日日夜夜地看。”
傅良夜讪笑着地拍了拍晏西楼的大腿,咧着嘴促狭一笑:“晏郎容颜独绝,世无其二,这般丰神隽朗,神仙样貌,面上填了几处伤痕,只会叫见者生怜,怎会受人嘲笑?晏郎真是多虑了,多虑啦!”
他摇头晃脑,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可纵然他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心中却暗自呷着暗醋,先别说晏西楼这般被蹂躏摧残的模样是否当真如他自己信口胡诌那般惹人怜惜,且只说他脖颈与耳后灼灼的吻痕,便够让外头那些觊觎晏将军风采的小女娘们辗转反侧,联想遐思一阵儿的了。
早就听陆漾川那碎嘴子叨叨来叨叨去,说自从来到冀州,便就就无数个水灵灵的小女娘对晏郎芳心暗许。嘿呦,他永宁王今儿个就是想让那群痴心妄想的小姑娘们知道,这般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蛋儿的俊逸郎君,早就名花有主,被他收归麾下了!
这般想着,傅良夜面上露出了个略显狰狞的笑,未等晏西楼反应过来,他猛地一个饿虎扑食凑上前去,将将把人肩上好端端穿着的衣衫扯下了一半儿,对准人脖颈上那处红红的吻.痕,又加重了力度狠狠地吮了一口,过了不大一会儿,许是觉得那处痕迹还不够明显,竟直接上了牙,不清不重地落下了个界限清晰的牙印儿!
“啧啧,不错,这般瞧着就顺眼多了。”傅良夜托腮颔首,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杰作,眯着眼睛笑得心满意足,“你就这般穿着衣裳就行了,不用特地遮挡,瞧着倒是潇洒不羁,有名士风骨,惹人心折啊!”
晏西楼牵起唇角,装作不懂傅良夜的心思,挑眉瞥了眼肩头的衣衫,抬眸浅笑:“喔,可是臣快要被人看光了,何谈名士风骨?引人心折或许还成,看着倒是风流,说不定……”
是啊,他当真没想到这一点。晏西楼身材那般好,若是他被人看光了,下一个名传千古,活活被人看到死的的美男子就是晏清鹤了!
“的确,是本王的疏忽,嗯。”傅良夜眉心微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晏将军乃治军之人,理应严肃端正,来,把衣衫穿得整齐些,嗯,不错,不错。”
晏西楼如愿以偿地得以穿好衣裳,这厢抬手敛了敛衣襟,理了理袖口。这一身玄色绣金纹的窄身锦衣,更衬得眼前人剑眉星目,挺拔如松如竹。
傅良夜望着晏西楼撇撇嘴,口中不知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但左右不是甚么好话,这厢他只随意地将长发松松一系,只摸了小案上的桃花扇,捏着扇子柄徐徐推开,气鼓鼓地将额前的碎发扇得左左右右飞来飞去。
“呆瓜,走!这里头可要闷死个人了!”
言罢,傅良夜装模作样地振了振衣袍,抬脚悠哉悠哉地出了门去。
如晏西楼与傅良夜所料想那般,没了匪患、饥荒与瘟疫的困扰,冀州城变得日渐热闹起来。
离上次来到这条街巷才不到十日,未料坊间的便商铺便纷纷开了张,街头巷尾拥挤着卖吃食的小商贩,行人更是摩肩接踵。
一时间巷子里烟雾弥漫、热气腾腾,傅良夜被四处飘来的甜香气味勾得四处乱窜,嚷嚷着想要吃这个、买那个。
冀州百姓多数都识得永宁王与镇国将军,他们打心眼儿里敬重替冀州剿除山匪的恩人,晏西楼递出去的银子一概被推了回来。
“买买~您可别客气了啦,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噻……”
“折煞,折煞!若是真收了王爷这银子,老子害哩要折寿三年的喽!”
“晏将军!啊呀呀,真俊!”
淳朴的百姓吵吵嚷嚷地把吃食和小玩意儿使劲塞进两人的怀里,弄得傅良夜实在承受不住人们的热情,只好用手挡着脸,扯着晏西楼的手挤出人群,慌不择路地避开了十里八乡无数乡亲们的围追堵截,只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片刻后,人群里冲出来个状似跳大神儿打扮的小郎君——只见傅良夜,嘴里叼着甜丝丝的石蜜糖,左手拎着果香四溢的甜蜜饯儿,脑袋上戴着一个老奶奶偏要送给他的——用一串串小铃铛拴在韧柳条上,缠绕着编成的精致小物件儿,伸出右手急吼吼牵着晏西楼的手冲出了重围。
总算是逃出来了,恐怖如斯,没被姑娘们看死,却险些被热情过了头地百姓们挤死!
傅良夜攥着晏西楼的腕子,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巷尾地的青石上,只顾着不住地摇着扇子,试图扇去满额的热汗。
“已是深秋,又跑得汗流浃背,像你这般扇扇子,容易着凉。”晏西楼从衣襟中摸出块帕子,替人细细地擦拭着额发间淌下来的汗水。
傅良夜向来是油盐不进不服管的,只把晏西楼的话儿当作耳旁风,不到眨眼的功夫便打了个响亮的大喷嚏!打完喷嚏还不长记性,只象征性地抽抽鼻子,继续把扇子摇出风来。
晏西楼忍无可忍的捏住了人摇来摇去的手腕儿,将他手中的折扇夺入手中。
“嘶,臭呆瓜,还给我!”
傅良夜自然不肯罢休,眯着眼睛威胁似的嘶了一声,伸手便要把扇子抢回来。
“臣替你先保管着。”晏西楼将手臂高高扬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在半空中四处乱抓的小猫儿,迅速地将那柄桃花扇收进了衣襟里。
“晏西楼!你得寸进尺!”
这下可不得了,傅良夜反抗失败,一心想着同归于尽,趁晏西楼放松警惕一时不防,直张牙舞爪地将晏西楼扑倒于地,按着人的胸膛压在了人身上。
晏西楼被人压得咳嗽了两声,掀开眼皮笑着揉揉小猫儿的腰窝,也正是这一抬头,便让他瞧见了头顶上的牌匾,目光蓦地一滞,笑容霎时僵在唇畔。
他端详着乌木牌匾上那四个大字,心脏似是被甚么紧紧地攥了一下。
傅良夜发现了晏西楼的异常,只循着人的目光抬头望去,瞳孔不受控制地颤动着,堪堪停下了疯闹。
“柳—氏—医—馆。”
他颤抖着嘴唇,用胳膊支撑起身体,望着头顶那块牌匾一字一顿地喃喃出声。
晏西楼直起身,将兀自发愣的傅良夜扶起,抬手替人拍去衣袍上的尘灰,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医馆敞开的门扇。
草药的清苦香气扑鼻而来,傅良夜朝药堂的角落里望去,阳光透过古旧的竹窗,在煎药的案几上投下光影,目光所及,他望见一抹熟悉的倩影。
“纤荷姑娘?”
傅良夜的声音带着颤儿,携着几分难以置信,试探着唤出了那一声。许是被满堂的药气熏的,此刻他的眼前朦朦胧胧的,似乎罩上了层薄薄的晨雾,连嗓音也变得潮湿暗哑。
烟雾腾腾升起,陈纤荷静静地伏在小药炉旁守着,许是听见了傅良夜的这声呼唤,方从小案几上抬起了头,揉揉眼睛循声望去。
“晏郎君!不不,是永宁王爷!还有晏将军!”
纤荷话音中难掩欣喜,慌乱之间将手指碰到了滚烫的药炉上,险些把熬着的药汤打翻,她也只是吃痛的呀了一声,便将烫伤的指尖缩进了袖子里,急急忙忙地挪着步子迎过来,目光略显诧异地落在晏西楼挂着青紫痕迹的面上,好奇地多看了一会儿,却是欲言又止。
第87章 晏郎神武
晏西楼端的是神色不变,坦坦荡荡地反过来去盯着陈纤荷看,只把纤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别过头去。
傅良夜拿眼睛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纤荷,望见她不再如身陷匪寨时那般被仇恨煎熬,打心眼儿里替她欣喜!怎能不替她感到欣喜呢?
如今,痛苦的业火不再时时刻刻煎熬炙烤着她的内心,欣喜与幸福终是代替了那些绝望痛楚,重新满溢在少女的瞳眸里,那双本该天真无邪的眼睛终是重回了澄澈,陈纤荷终于成为了只属于她自己的、完整的陈纤荷!
而救赎陈纤荷与陈停云逃脱火海的人,正是他傅良夜。幸好,他没有害死无辜的人;幸好,他不是一无是处的孬种,原来他也能保护别人。
“你…你怎会在此处?”傅良夜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楚,只略显紧张地攥紧了晏西楼的胳膊,抬眸磕磕绊绊地问询,“如若未猜错,此处应当就是柳若非的医馆了。”
“没错,此处便是柳郎中从前的医馆,他曾日日于此处坐堂问诊,治病救人。”
陈纤荷望着药堂角落里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藤椅,目光似乎飘飘忽忽地蔓延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缓慢地讲述着那些早已泛黄发旧的回忆,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就那样痴痴地望着。
“我自幼喜读些医书,对医术也算是略懂皮毛,平生夙愿便是能像柳郎中那般,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小女子无甚私心,只愿替柳郎中守住这处医馆,以报柳郎中之恩情。”
晏西楼在一旁静静地盯着那陈纤荷,忽地想起了火烧匪寨那日,于烈火中手刃柴元的少年。他恍惚间记起了那少年的名字,似乎是一句陶潜的诗——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那少年…似乎被唤作——陈停云?
名字赶到了嘴边儿,却不知如何开口问出,晏西楼蹙着眉忖度着,可未料傅良夜却像是能猜透他的心思,紧接着又朝纤荷问道:
“怎的你独自留在医馆,陈停云和小虎子那两个小混蛋呢?又跑去了哪里?”
提及此处,纤荷瞳眸微亮,只弯着眼睛道:“晏将军与王爷怕是还不知道呢,说到此事,也算是冀州百姓向柳郎中赎罪了。”
“赎罪?此话怎讲?”闻言,傅良夜愣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疑惑道。
“因冀州千百年以来形成的愚昧偏见,这才害得柳郎中的同胞兄长一生悲苦,酿成了此等令人唏嘘的恶果!百姓们自觉对不住柳郎中,想于那姑妄山莲花湖畔,在柳郎中的坟墓前修建一座双生祠,日日供奉香火,以慰藉亡灵,赎清罪孽,也为警示后世。”
纤荷轻移莲步,朝医馆外走去。她抬手遮了遮天边炽热的太阳,踮着脚向姑妄山的方向望去,“云儿与小虎子就在姑妄山中帮忙,王爷,晏将军,你们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少女回眸淡然笑开,盈盈笑意在眼底眉梢若隐若现,恰似初夏盛开的一朵纤荷,笑容里裹着淡淡的伤悲,笑得凄美。
“还是同从前一样,小女子为两位郎君带路。”
沿着姑妄山中那条熟悉的小径绕来绕去,傅良夜同晏西楼的脚步听着有些急切,直走到那片浩浩荡荡的野草尽头,便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处,他们缓缓从草丛中钻出来,俯身掸了掸全身上下的尘灰,方才抬头向莲花湖畔——柳若非的坟墓那儿望过去。
只见那坟墓边儿上,果真有座不大不小的祠堂拔地而起。地上落了块儿上好的紫檀木牌匾,匾上落着“双生祠”三个楷体大字。
“诶,二位大哥!递过来,递上来!”
陈停云与小虎子分别站在梯子上,一边呼唤着,一边冲着地面上帮忙的几个人摆手,示意他们搭把手,将那块匾递上来。
地面上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抬着匾,试着抬了一遍又一遍,却无论如何也送不上去。
“嘿咻,不成啊!忒沉了些,两个人没法儿抬上去!”两个大汉只能抱着那块黑檀木牌匾欲哭无泪,只费劲巴力地把匾放下,拄着膝盖歇了一会儿,终是气喘吁吁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晏西楼蹙着眉头盯着那两个大汉看了半天,此刻起身走到陈停云身侧,象征性地撸了撸袖子,而后轻而易举地,只手把那块儿牌匾托了上去,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游刃有余,只把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诶,臭小鬼!陈,陈停云!你快别看啦,抬一下呀,我,我要坚持不住了!”
小虎子汗流浃背地抓着那块牌匾,使劲九牛二虎之力向上拉拽,几乎是分毫不动,他咬牙切齿地唤着陈停云,想让他回神帮他向上捞一下,谁知道那臭小子不知看见了什么,竟然傻呆呆地愣在了原处,瞧那样都要流口水了,呔,不靠谱,真他娘的不够义气啊!
陈停云满脸倾慕地望着抱臂立在梯子下的镇国将军,只觉得晏西楼举手投足都俊得惊天地、泣鬼神!对小虎子气急败坏的呼喊置若罔闻。
“喂!真,真的拿不住了!躲,躲开,底下的人快躲开!”
豆大的汗珠从小虎子的额头上滚落,他的指尖也渐渐地被汗水浸湿,抓着牌匾的手开始打滑儿,终是一个拿不住,手中的黑檀木牌匾脱手而出,直把小虎子惊出了一身冷汗,禁不住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声!
地上躺着的两个大汉被从天而降的牌匾吓得一个冷颤,片刻后才缓过神儿来正欲向旁侧一滚,却已经来不及,眼瞧着那牌匾就要落到自己的脑袋上,非得被砸个脑浆迸裂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晏西楼猛地伸手,堪堪捞住了那块儿牌匾,这才阻止了一场惨剧发生。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叹着气,只抬眼瞄着梯子上早已被震惊得魂飞天外的两个少年,颠了颠手上的牌匾,云淡风轻道:
“小鬼,还得练啊!”
晏西楼眼眸微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故意逗弄道:
“喏,若我现在扔起来,你们两个,可还能接得住?”
陈停云与小虎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厢瞠目结舌道:
“不!不能接!将军饶命吧!你这一扔,怕不是要砸死我俩了!”
晏西楼禁不住爽朗大笑起来,只三两步飞身踏上了云梯,安安稳稳地将那块儿黑檀木牌匾落在了双生祠上。
“将军神武!”
陈停云立在梯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晏西楼,见状,不由得抚手称赞道。
“呦~晏郎可别把小孩儿吓到了,悠着点儿!”
傅良夜听闻晏西楼这边热闹得紧,忙着贴过来凑热闹。
他仰头望着自家晏将军神采飞扬的模样,只笑着把手中的桃花扇“唰”地一声抖开,望着晏西楼笑得满面促狭。
望见傅良夜手中失而复得的桃花扇,神武的晏将军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衣襟,好嘛,藏起来的那柄扇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被这满肚子坏主意的猫儿摸走了。
能从晏西楼身上把东西摸走,也算是他傅良夜天大的能耐!
这厢傅良夜敛目轻摇折扇,悠哉悠哉地赞叹道:
“哼,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臭小鬼!你可知镇国将军晏西楼天生神力,据京城著名话本里记载,晏将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为恐吓凶徒,徒手倒拔垂杨柳!啧啧啧,虽是夸张了些……呃,所以说呢,人呐,不可貌相!别看他生得一副小白脸模样,但你可知道?光是那身战甲便要和小虎子一般重了,他还要披挂着战甲使枪,你们想想,那劲儿得多大呢!”
傅良夜正炫宝似的滔滔不绝,直把晏西楼夸得面红耳赤,未料身后忽地传来了一声熟悉得令人厌恶的呼唤声——
“清鹤,清鹤啊!急报!急报!大事不妙!”
傅良夜“啪嗒”一声收了扇子,异常不爽地转过头去,狠狠地剜了那没眼力见儿的陆漾川一眼,忿忿道:
“陆将军,你一来准没甚么好事儿!敢问你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这一世竟投胎投了个灾星!”
作者有话说:
贝贝们可以清除一下85-87章的缓存喔,我更新了内容,订阅过的就不需要重新订阅啦~昨天迷迷糊糊发重复了内容实在抱歉,这回更新了三章,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我是大笨蛋!
“实是事出有因,望王爷见谅。”
他弯着腰用手拄着膝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匆匆向傅良夜见了礼,随即迅速地躲开了那双仿佛藏了刀子的眼睛,求助似的朝云梯上的晏西楼急切地摆了摆手。
傅良夜见陆漾川如今这十万火急的模样,也没心思再同他计较长短,这厢只缓缓地摇展开手中的桃花扇,从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声笑,掀开眼皮淡淡问道:
“有什么急报是陆将军不能直接同我讲的?这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莫不是拿本王开玩笑?”
“臣不敢,只因此处不是说事的地方,恐引起百姓恐慌,这才……”陆漾川目光于四周环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近傅良夜,朝人低声解释道。
闻言,傅良夜凤眸微眯,将目光落在面露惊惶的百姓身上。
果不其然,陆漾川方才那声慌慌张张的呼喊已经惊动了人群,此刻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支楞着耳朵朝这边看过来。
“是本王疏忽了。”
傅良夜徐徐吐出口气,语气竟是缓和了不少,可待他瞥了眼此刻疯狂朝晏西楼挥手求助的陆漾川,心底又莫名其妙地生出股酸意,又忍不住撇撇嘴阴阳怪气道:
“不过陆将军心中既是知晓,方才何必又要大喊大叫惹人注意?也真是可笑。”
傅良夜这火发得着实无甚道理,只因他向来看陆漾川不顺眼,这才时不时要找茬儿损人几句,单纯是图个嘴上痛快。
“王爷说得是,是臣之过,是臣之过!”
陆漾川心中忌惮傅良夜那一点就着的小脾气,实在不敢同这尊惹不起的大佛斗嘴。虽然惹不起但尚能躲得起,此刻他忙不迭地点着头,讪笑着回道。
傅良夜挑眉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这事到这儿本就该翻篇儿了!可谁料变故突生。
“你才可笑!臭混球!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