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烈格尔手攥紧了。
姜秀宁的话说得含蓄,但也足够清晰了。俗话说“慧极必伤”也是同理,这就是聪慧细腻的人往往短命的原因。
“等会儿臣妾去给国后开些养神护心的方子,亏欠的身子需要时日慢慢调养回来。”姜秀宁看向旭烈格尔说,“但更重要的还是需要大汗解开国后的郁结,不然多少药石也补不回国后的这颗心,更治愈不好国后的贵体。”
“我知道了。”
“臣妾先退下了。”姜秀宁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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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躺在床上,阖眼养神。不用麻烦姜秀宁来看,上辈子这幅身子是怎么垮掉的,他比任何的人都要明白。
他何尝不想释然一些?可天性使然,他林昭昭就是如此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一个上辈子能将自己活活气死的蠢人。
林昭昭深深呼出一口气,那口血吐出来他身子还多少轻松些。
他现在很想尽快入眠,因为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然而他的胸口还是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闷得他时不时以为自己被人摁进水里,再也呼不上气了。
有些担心自己睡到一半直接闭过气去,林昭昭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怎么了?”有人快步走过来扶住他。
林昭昭身子僵了僵,随后又松弛了下来,他指了指圆枕,示意男人拿过来给自己背后垫上。
旭烈格尔扶着林昭昭倚靠好,又倒了些温热的茶水过来,端到林昭昭的唇边小心喂水。
“手上怎么还是这么冷。”触碰到林昭昭的手,旭烈格尔不由担心地蹙眉,将林昭昭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着。
林昭昭没有说话,也没抗拒旭烈格尔的照顾,他坐在床榻上只是神情没有往日的灵动,就像是个任人摆弄的精美木偶。
瞧见林昭昭这幅模样,旭烈格尔眼眸垂下,心里隐隐的疼痛,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想起了姜秀宁同他说的话,便想试着与林昭昭将今晚的事说开。
“洛初,对不起。今晚我……”
“我明白。你不必多说了。”林昭昭声音平淡,但听着气若悬丝,“你气我维护沙拉里格,才会如此。生气说的话做不得数,我知道的。”
“……”
旭烈格尔一时如鲠在噎。
道歉还未说出口,林昭昭就已经替他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不仅说完了,还贴心地为他找好了听起来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末了,像是怕旭烈格尔会心怀芥蒂,他又补了一句。
旭烈格尔低着头,握着林昭昭的手,不敢用力,更不敢放开。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林昭昭,那个刚嫁给他的林昭昭,张扬又骄傲,身上散发着一种无法无天的漂亮。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般拘谨假意的同他说话。
所以为什么他的洛初会变成这样?
“你若心里不痛快,只管说出来,打我骂我都无所谓。若还是不舒服,就是拿把刀捅我几下,也比闷在心里好。”旭烈格尔低声说,他眼睛有些红,不敢抬头去看林昭昭。
林昭昭长叹了口气:“蠢不蠢,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做这种事。”
“我宁愿你这样对我。”
旭烈格尔真的怕了。
比起自己身上被扎几个血窟窿,他更怕今晚林昭昭呕血不止的样子,那样的虚弱,那样的无力,本就是个轻飘飘的人,躺在他怀里就好像个一用力就破了的纸人一样。
“别说傻话了。”林昭昭眼睫垂下,说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但他确实是不怪旭烈格尔。
或许有那么一刻旭烈格尔是真的后悔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君子论迹不论心”。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了,夫妻间嘴里发一句牢骚话又是多么正常的事。更何况这些年旭烈格尔对他的好都是实实在在的。
怪不得谁。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心思太小了。
“天色这么晚了,你今日也累了,还喝了不少酒,你回王帐休憩去吧。”林昭昭看了看时辰,“阿古苏他们会照顾我。”
“我在这儿陪你。”
“没事的。我已经没有那样难受了。”林昭昭想劝旭烈格尔回去休憩,然而男人握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走。
林昭昭没有办法。旭烈格尔不累,他也累了,只能任凭对方去了。
“你放心睡,我就在你边上。”旭烈格尔拿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榻旁,似乎是要一晚上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嗯。”林昭昭没力气再多话,阖上眼睛。旭烈格尔一直握着他的手,没多久他就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
一夜无梦。
不知睡了多久,等林昭昭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感觉到手边空空的,他微微偏过头,看着床榻边已经不在了的男人,心里虽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也就接受了。
“阿古苏。”他唤了一声。
“醒了。”一股苦苦的药味飘了进来。
“你……这是……”瞧见走进来的是旭烈格尔,林昭昭不由愣了愣。
“这是姜秀宁给你熬好了药,等会儿洗漱完,你正好把它给喝了。”旭烈格尔解释。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林昭昭看着忙着给他端水洗漱的男人问。
“我在这儿照顾你。”男人将洗漱的盆端到了林昭昭面前。
“有的是人能照顾我。”林昭昭仰头看他,“族里的那些事务你难道不管了吗?”
“今日没有什么事务。”旭烈格尔说。
“你的账呢?那些账你还没和他们清算呢?你不管了吗?”林昭昭不解。
“不管了。”旭烈格尔淡淡地说,“那些银子他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够了大不了再打回来。”
“你在说什么呢?”
林昭昭是看不懂了,心想当真是“圣心难测”。昨日旭烈格尔还气势汹汹,要砍人脑袋的模样,今日居然就摆出一幅全完无所谓的态度了。
“我说,不管了。”旭烈格尔帮林昭昭擦着手,“五万两也好,五百万两也好,我都不在乎。这些事同你的身子相比都不算事情。”
林昭昭顿了顿:“昨晚的事你心里愧疚,我知道,但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你是大汗,应以族里事务为重,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你不把持着怎么办?”
“我是大汗。但在成为大汗以前,我先娶了你。”旭烈格尔将水盆放到边上,转身去取桌上的药。
他用小勺慢慢滑动深褐色的汤药,将其中滚烫的热气翻搅出来。
“……那又如何?”
“你嫁给了我,我就要照顾好你。”男人端着汤碗坐在他的身边,“我对你的承诺在任何事情之前。”
望着送到自己唇边的小勺,林昭昭眼神微动。
“吹过了,不烫。”
犹豫了一会儿,林昭昭张开了嘴,将勺里的药喝了下去。
“苦吗?”
“还好……”林昭昭微微蹙眉。
“有果脯,吃一块就不苦了。”男人似乎早有准备。
“哪有喝一口就吃一块的。”林昭昭说,“这样喝一碗药下去,我就算没被甜腻死,肚子里也都是果脯……”
林昭昭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男人掌心里被切得细细碎碎的果脯,他不由愣住了。
“这样子……也太麻烦了……”
林昭昭嘴里被送进了一小片果脯,甜甜的,一点也不腻人。
一口药一口果脯,男人不仅不嫌麻烦,似乎还十分享受这个喂药的过程。
倒是林昭昭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子,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半碗实在受不了如此腻歪的喂药方式,于是从男人那拿过碗,将剩下的一口气给喝完了。
“好了,药我喝完了,饭也吃过了。你快去忙部族里的事吧。”见男人还赖在自己身边不走,林昭昭忍不住说。
“这后面的七日你要静养,我不会离开这儿。如果有重要的事需要我定夺,胡尔汗会送过来给我过目。”旭烈格尔说。
“你待在这儿七日?”林昭昭说,“你也不嫌闷得慌。”
“和洛初在一起,我不会闷。”男人无声笑了笑。
“……随你吧。”林昭昭将头偏向另一边,也是无话可说了。
既然旭烈格尔执意要待在这儿陪他,他自然不会赶人走。
他知道旭烈格尔正在想法设法补偿他。只不过在林昭昭心里他并不觉得旭烈格尔真的能陪他这么长的时间。
*****
午后,姜秀宁过来帮沙拉里格换药。
“昨晚睡觉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什么有人进进出出的声音。”沙拉里格趴在床上,他后背有伤,目前只能做这一个姿势,“你昨日晚上有出去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秀宁手上动作顿了顿。想到昨晚国后与大汗之间的事,怕沙拉里格知道后会去添乱,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了下来。
“臣妾昨晚没有出去。殿下估计是睡得迷迷糊糊,听错了。”
“我好像还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沙拉里格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我做梦了吧。”
姜秀宁低头继续处理沙拉里格背上的伤口,两人便没再多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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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药起了效果,还是因为自己身子亏欠得太厉害。林昭昭下午看了会儿书后,就又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他睁看眼,瞧了眼趴在他手边阖眼休憩的旭烈格尔,这才发现外面的夜又已经深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旭烈格尔穿着他之前买的那套白色里衣,古铜色的胸膛半敞在外面,昏暗之中,高大强壮的身躯依靠在他的手边像是一座小山,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被这样的人用心保护着,很难会感到不安。
林昭昭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若是停留在这一刻好像也足够了。无论是旭烈格尔,还是格日勒汗,他重新活过来的意义似乎已经达成了。
他实现了旭烈格尔的志向,也实现了自己的志向。
他们的心意相通,彼此之间不再有误会,也没有后悔……好像就算生命停留在这一瞬里,他也应当是心满意足的了。
林昭昭伸出手,想摸一摸男人的发辫。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
第100章 惩罚
旭烈格尔睁眼抬起了头,脑袋刚好撞到了林昭昭的手:“醒了?要喝水吗?还是要解手?”
这一天下来,他确实一直陪在林昭昭身边,亲自照顾衣食起居,寸步不离。
林昭昭坐了起来,摇了摇头。
“那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旭烈格尔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就是白天睡太久,现在睡不着了。”林昭昭说。
旭烈格尔明显松了口气:“那你要看书吗?我帮你点灯。”
“不想看。”在床上躺着无聊,林昭昭看了快一天的书,眼睛都有些酸胀了。
“那你想做些什么?”旭烈格尔想了想,“你坐在这儿也闷,我让人过来给你弹曲唱歌听。”
“算了。”深更半夜的林昭昭不想去折腾其他人,他看着旭烈格尔,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要不你唱给我听吧?”
昏暗中,男人身形明显变得僵硬了许多。
“我……没怎么唱过歌。”旭烈格尔说。
“我就随口一说。”林昭昭语气淡淡。
“我唱歌恐怕不好听。”
“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有提过。”
“我不是不愿意。”
“没事,我也只是忽然想到而已。”林昭昭不觉得沮丧,毕竟这是他大晚上得突发奇想。不过让堂堂格日勒汗给他唱歌听,这种事大概也就只有他想得出来了。
“洛初想听我唱什么?”
“你当真要唱给我听?”林昭昭有些惊讶。
“嗯。你想听我就唱。”男人顿了顿,“就是唱得不好听。”
“那你会唱什么?”
“……”男人又沉默了,他不是个很有才艺的人。
“要不就唱那个吧。”林昭昭看向男人,想了想说,“你母亲给你唱得那首歌谣,你应该会唱的吧。”
“好。”
旭烈格尔倒也不扭捏,说唱就真唱了。
无论是唱歌,还是舞蹈,草原人似乎对旋律都有着特别的天赋。
男人声音低沉平稳,虽然完全没有少女们唱得空灵柔美,但也远远算不上难听。
当然了,也远远称不上好听。像旭烈格尔这样成天板着脸的人,唱出来的歌也同他这人一样刻板,一个字就是一个字,一个词就是一个词,听不出太多感情。就像那离弦的箭,嗖嗖嗖地从他嘴里出来。
但林昭昭觉得好听。
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旭烈格尔,所以就喜欢听这个男人唱歌。
他的喜欢里有点“物以稀为贵”的意味。
因为知道旭烈格尔只会唱给他一个人听,所以喜欢。
因为知道这首歌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到,所以喜欢。
有时候林昭昭觉得自己对旭烈格尔的喜欢是有些阴暗的,远没有面上自己表现得那样单纯干净。
他喜欢旭烈格尔的强大,也喜欢旭烈格尔的权势,更喜欢这样强势正经的人因为爱他而不得不他妥协让步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旭烈格尔的偏爱能填满他那颗虚荣又空虚的心……总之,这样的感觉让林昭昭十分的痴迷。
第一次唱歌给喜欢的人听,饶是旭烈格尔也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看向坐在窗边的人,白玉般的手指正撩起耳边的碎发,单薄纤长的影子在夜色中黑如浓墨。
他一时看愣住了,意外于一个人的影子也能美得如此有意境。
林昭昭捧场地拍了怕手,嘴角微微扬了扬,“好听。”
这一笑更是弄得旭烈格尔心思都乱了,赶紧垂眸,收敛住自己过于灼热的眼光。
然而他这点反应根本哪里能躲过林昭昭的眼睛,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旭烈格尔在想什么没有人会比林昭昭更清楚了。
“我身上有些冷了。”林昭昭说。
旭烈格尔马上回过神,看着林昭昭穿件单衣坐着床榻上,立刻过去把被子给人掖好,“我去给你弄些热水过来。”
“你给我捂捂。”
青年身上的幽香靠了过来,耳边极轻的吐息声让旭烈格尔的心不由颤了颤,“被子里太冷了。”
“我还是先给你弄些热水来吧。”旭烈格尔喉咙发干,这种时候他不可敢靠近林昭昭。
“你不愿意吗?你以前冬天都会帮我捂被子……”青年语气有些淡淡的失落。
“不是。”
“那你快上来吧。”青年拍了拍床榻。
“……”记得姜秀宁的叮嘱,旭烈格尔不敢不顺着林昭昭的心意,生怕自己不小心又将人给气着了。
他硬着头皮坐到床榻边,有些发凉的手臂就很自然地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旭烈格尔皱着眉头。
看着男人坐的和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不动,林昭昭不由挑了下眉,干脆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听到男人略带急促的呼吸,他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你不抱着我吗?”他故意问。
“……”男人漆黑的眼眸望着他,眼神十分复杂。除去情欲和隐忍,还有一些不解。
见男人没有动作,林昭昭眼神暗了暗,有些酸涩的自嘲道:“也是,毕竟你都后悔娶我了,不想碰我也是再正常不过——”
话音未落,他被强有力的手臂圈住了腰,跟着是一个滚烫的怀抱。
一瞬恍惚,林昭昭的脸贴在男人的脖颈上,能清晰听见那一下又一下血脉跳动的声音。
“我没有后悔娶你。”男人声音沙哑。
“这是你说的,说如果我要是嫁给你兄弟就好了。”林昭昭轻声说,就算知道不是真心的话,那也是卡在心里的刺……而这根刺只有旭烈格尔能替他拔出来。
“我当时喝醉了……”
“醉话也有三分真。”这答案林昭昭不满意。
“我发誓,我从没后悔娶你。”男人紧紧抱着林昭昭,声音恳切又懊悔,“那句话真是无心之言。你当时口中一直担心沙拉里格,我……心里嫉妒,才说了那样的气话。”
“我担心沙拉里格,只是因为你,仅此而已。”林昭昭摸了摸男人的面庞,看着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心有些软了,“你若是再怀疑我的心意,我真的只能将心剖出来给你看了。”
“我断不会再犯这样的错。”光是听林昭昭说“剖心”这样的话,旭烈格尔都感到心里发慌,语气略带恳求,“洛初,你别吓我,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了。”
“不是我想吓你,是我这人心胸狭隘。”林昭昭露出一丝苦笑,“要是哪日我真的——”
“不会的,这种事不会再有了。”旭烈格尔立刻打断林昭昭的话,“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我定不会让你再受一点气。”
“真的?”林昭昭搂着男人脖子,低头望着旭烈格尔。
“真的。我若做不到,你要了我的命都行。”旭烈格尔仰着头说,“你别再将这事放在心里了。”
“谁要你的命。”林昭昭眼神一瞥,望向窗外的夜色,“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心里也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旭烈格尔愣了下,一时不知自己还做了什么得罪林昭昭的事。
“深更半夜,找一群妙龄少女给你唱歌,还让人拦着我不允许我进来。”林昭昭眼神转了过来,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紧绷的面庞,“当了大汗长后能耐渐长啊。”
“我当时以为你不在意我,被嫉妒冲昏了头。我只听她们唱了唱歌,想等你来找我的时候能在乎下我。”被人拍了脸,旭烈格尔喉头滚了滚,低声解释。
“格日勒汗还会欲拒还迎啊。”林昭昭冷哼一声,“想我来找你,还专门叮嘱了人在外面拦我?”
“这营地上下没人能拦得住你……何况我以前还叮嘱过巴根,你的命令和我是的命令是一样的。”
“你还挺有理?”
“没有。”
“对我用心眼了是吧。”
“我错了,没下次了。”
“做错事只会道歉有什么用?”
“那洛初想怎么样?”光洁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下巴,旭烈格尔抿了抿嘴,喉咙痒得厉害。
“我要罚你,可以吗?”林昭昭淡淡地问。
“好。”
旭烈格尔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要林昭昭能将那晚的事翻篇,别再生他的气,让他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青年若有所思,指尖缓缓往下滑,摸过旭烈格尔滚动的喉结。脖子是人最脆弱最不安的地方,即使是被亲密的人如此来回抚摸,也会让人忍不住绷紧起身子。
“格日勒汗的小曲唱得不错,我很喜欢。就罚格日勒汗以后唱歌哄我睡觉吧。”林昭昭歪着头望他,美丽清冷的脸上挂着一抹捉弄人的轻笑,如此模样勾着男人根本说出一个“不”字。
“……好。”
林昭昭心满意足地趴在男人怀里。
“这样太近了些吧。”林昭昭紧紧贴在他身上,别说是唱歌了,他光是躺在这儿不动就够难熬的了。
“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
“那唱吧。”林昭昭抬了抬下巴。
旭烈格尔无法,然而唱了没两句,他气息便乱了,不得不抓住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洛初。”旭烈格尔轻叹了口气,他慢慢意识到林昭昭口中的“惩罚”是什么意思了。
“我不能碰你吗?”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无辜地望着他。
“……”
“我看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林昭昭眼神往下,手也往下,意有所指。
“别闹,洛初。”旭烈格尔皱着眉头,耳廓红得厉害,温声劝道,“……你还在静养。”
为了林昭昭的身子,就算他心里再怎么想要,旭烈格尔这段时间里都绝对不会去碰林昭昭的。
“我在静养,又不是你在静养。”然而林昭昭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铁了心要“折磨”他一样。
“你我……”林昭昭回答得理直气壮,旭烈格尔都不知该说什么。
“你若忍不住,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又拦不住你,还不是随你摆弄。”林昭昭眼神暗了暗,指尖划过男人的胸膛,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死在大汗的床榻上,也是心甘情愿,算是见证我对大汗的一片心意了。”
“……”旭烈格尔不敢说话。
听到这儿,他再迟钝也听出来了,林昭昭心里对他究竟存着多大的怨气。
看来这几日他想要求得夫人的原谅,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101章 来信
后背受了伤,沙拉里格在床上趴了快一天一夜,头脑昏昏沉沉。恍惚间,达日巴特、帖萨尔等几个平日里来往得近的将军,听到了沙拉里格挨了鞭子的风声,过来探望。
姜秀宁瞧见这几位过来,想沙拉里格好面子,断不会让这几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于是便让侍女先领人去外屋,倒茶与他们吃,自己则去将沙拉里格喊起来。
“殿下,几位将军来看望你了。”姜秀宁说。
“知道了。”沙拉里格从床榻上坐起来,姜秀宁想给他拿了件轻薄的衣服披上,却被沙拉里格抬手拒绝了。
“不行,我这鞭子不能白挨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沙拉里格又趴回到了床榻上,“就说我现在痛得下不了床,让他们都进来吧。”
姜秀宁按吩咐去办。一会儿,里屋便进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闹哄哄地围到沙拉里格的床边。
“哎呀呀,怎么—!怎么给你鞭打成这幅模样了?”帖萨尔在沙拉里格床榻边站住,面色惊异。
“不过为了那些事,挨了将近四五十鞭子,若非有人替我拦着,你们今日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沙拉里格的脸贴在圆枕上,气若悬丝。
“我的娘啊!四五十鞭子!你这小兔崽子究竟是做了多混账的事居然惹得大汗下了这般重的狠手啊!”达日巴特在边上坐下,像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伸手碰了碰沙拉里格的后背。
沙拉里格咬着牙叫了声“哎呦”,吓得达日巴特连忙收回手。
“这是一块好肉也没有了啊!这究竟是动了什么气啊!”
“若非要问我为什么会挨这顿鞭子,那我只能说我这顿打算是为你们受的了。”沙拉里格幽幽地说。
“什么叫为我们受的?”达日巴特等人互相望了望。
“还装什么傻呢!你们要是什么风声也没听见跑来看我干什么?”沙拉里格说。
“大汗,真查大账了?”达日巴特低声问。
“查了。不仅查了,还查得清清楚楚,你们这些年从里面花了多少钱,都给你们一笔笔算出来了。”沙拉里格叹了口气,“真是可怜了我啊,做了你们的替罪羊。他不好对你们这些患难与共的兄弟发火,就将这火气全泄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