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裴溪亭惊讶地说:“这么快?”
“这人要我帮着找你们俩,而且他应该是怀疑我了,今日一直跟着我。好在我在黑市里有熟人,佯装买了一副壮/阳药,把人瞒了过去。”耗子疲惫地说。
裴溪亭感激地说:“谢谢耗子大哥,大哥仁义,大哥慈悲,大哥智谋无双!”
耗子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道敲门声,接连三下,不紧不慢,但每一下都敲在三人的心头。
寻常铺子关门,谁会特意敲门?
三人本就心虚,这下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耗子,好似听到了阎罗殿的召唤。
“开、开吗?”耗子心惊胆颤地问。
裴溪亭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第80章 欲擒 小裴跑路记录(二)
门外人若是寻常客人, 开不开门都无妨,若是跟着他来的,他不开门反倒显得心虚, 引人怀疑。
耗子站在门口调整呼吸,伸手打开了门。
“客人”站在门外,统共三人。为首之人当是主子, 身穿玄色暗纹飞鹤长袍, 长发束冠, 华贵玉剑也似。耗子对上他的目光, 一双凤眼凛冽压抑, 令人遍体生寒,不用想,这是有天大的来头。
耗子慌忙捧手, 说:“这位爷,有何吩咐?”
宗随泱不语, 身后的近卫说:“我家爷有桩买卖要与你做, 因为事情紧急, 不得不多加叨扰,还请勿怪。”
这话说得还算客气, 但也没有黑人留下怪的余地,耗子笑了笑,说:“爷客气了,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是不知爷要和我做什么买卖?”
宗随泱看着耗子的眼睛, 说:“不如进屋详谈?”
不知怎地,耗子一对上那双眼,就心里直跳, 天知道那双眸子是怎么生的,如此漂亮,这般危险。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祈祷老天爷保佑,哪怕是要收了那两尊活佛,也请给他留出一条逃命的路来!
“怎么?”耗子不过一瞬间的迟疑,宗随泱眼皮微压,意味不明地说,“不方便?”
“怎会怎会?我光棍一条,店铺里没有女眷,哪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看爷身份尊贵,怕小店的破木头椅子脏了爷的袍子罢了。”耗子一边说一边请“客人”们入内,笑容殷勤。
一个近卫随着宗随泱入内,另一个仍然站在店门口,右手握着刀柄,虽然看不出丝毫恶意,但也实在挤不出半分善意。耗子收回目光,转身提起茶壶给宗随泱倒了杯茶,这位爷不会碰,他也不在意,只当是招待礼数。
耗子放下茶壶,说:“不知爷要与我谈什么生意?”
“我府中有人走失,正在恩州境内,麻烦老板帮我找到他。”宗随泱说。
密室并不彻底隔音,元方耳朵灵,一听到宗随泱的声音,立刻转身和裴溪亭做了个拳头的手势。
裴溪亭生无可恋地倒在床上,这才半日,姓宗的就摸到这地方来了?
俞梢云已经来过了,他不觉得宗随泱此时再来真是为了谈生意,多半是盯上了耗子,要亲自来探探。
耗子再狡猾,哪里逃得过虎口龙牙?
裴溪亭拉上薄被,盖住了脸,面容安详。但不过一瞬,他一个咸鱼翻身,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到密室前,龇牙咧嘴地抵在墙上偷听。
店内,耗子挠了挠头,说:“不瞒爷说,今日您是第二位来找我帮着寻人的了。按来说,我不该多问,怕冒犯了贵府的隐私,只是我见爷身份非同寻常,寻思着能让您亲自来找的人必定不凡,不知是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搓了搓手,赔笑说:“小店生意小,我就一条命,可经不住这样危险的买卖啊。”
“你多虑了,走失者并非是穷凶极恶之徒,”宗随泱稍顿,随即说,“乃是我家中阿弟。”
裴溪亭隐约听到这话,瞬间咬牙切齿,谁是你弟!屁/股都被你捅了,还说什么阿弟,你以为这是骨/科小说吗?宗随泱你这王八生的,嘴比龟壳硬!
元方蹲在一旁,感觉身旁的人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怕他一个冲动直接冲杀出去,不禁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
裴溪亭回过神来,伸手画圆,做了个运气的姿势,长舒一口气,勉强压制住了。
“阿弟?”耗子心说方才您说话的神态可不似寻常兄弟啊,可要形容那表情,他又择不出个适合的词来,总觉得若用那样深厚得堪称缱绻的目光看自己的弟弟,是否有些不妥啊?
总归眼前这位和屋里那位的眉眼并无任何相似之处,耗子猜测兄弟之说只是遮掩,“契弟”倒是更有可能。那屋里二位莫不是出墙的红杏和偷枝的鹰,缠缠绵绵飞到恩州,把正牌男人引来捉/奸了?
“我们闹了些情绪,他今日离家出走,躲起来不肯见我,可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宗随泱看着耗子,“早一时见到人,我便早一时宽心。”
话音落地,宗随泱身后的近卫解下腰间的金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说:“烦请兄弟费费心。”
耗子看着那一袋子钱,沉甸甸的,砸在桌上的声音偏偏像催命的钟声。他抬眼对上宗随泱漆黑的眼,喉结滚动,说:“太多了,等我找着了人再收报酬也不迟。”
宗随泱微微一笑,说:“这是怎么个说法?”
他这一笑,耗子心里越是打哆嗦,连忙说:“恩州也不小,想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我猜测令弟心中胆怯,必得想尽办法躲藏,这样就更难寻找他的踪迹了。这若是找不到人,我哪里好意思收这么多钱?”
“胆怯?”宗随泱微微摇头,“他敢离家出走,哪里还会胆怯?”
“做的时候不怕,做了却后怕,倒是不冲突的。”耗子赔笑,“做弟弟的本就敬畏兄长,令弟离家出走,若是知道兄长亲自来抓自己,怎能不怕?哪怕您不会将弟弟如何,可家规到底森严嘛。”
宗随泱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脚上挪动,就走到最近的柜台前,负手巡视起来。
他姿态闲适,像随意进店瞧瞧的客人,但耗子却心惊胆战起来,忍不住飞快地瞥了眼对门墙前的橱柜。
一墙之隔,裴溪亭也屏气凝神,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静片刻,宗随泱才不疾不徐地说:“我如今倒也没想着要如何罚他,只想快些将人找到。”
是呢是呢,等把人找到再往死了罚,裴溪亭撇撇嘴,他才不上当。
“是了,爷疼爱弟弟,哪里舍得真把人如何了,左不过教训两句就是了。”耗子说。
宗随泱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耗子喉头一紧,连忙说:“爷宽心,我尽量帮爷找到。”
宗随泱却说:“两日内,我必须要见到人,今日便算作第一日了。”
耗子一瞪眼,“啥!”
裴溪亭在里头也跟着一瞪眼,怎么突然就从三日变成两日了?这个先不论,姓宗的来者不善,果真是盯死耗子了。
“我不是不讲道的人,只是这会儿心情实在不好,懒得讲什么道。”宗随泱走到耗子面前,巨高临下,“你名声在外,若是名不副实,我砸了你的招牌,也算帮旁人指路,你说是不是?”
耗子苦笑,干笑,笑不出来。
裴溪亭也笑不出来,他算是听明白了,姓宗的不仅盯死了耗子,甚至已经确定耗子知道他们的下落,这话是对他说的。
明晚之前乖乖回来,否则他就要跟耗子算这笔窝藏罪。
此外,这话说给耗子听,便是威逼利诱:若是耗子把人交出来,他不仅既往不咎,还有重金酬谢,否则就要被他们牵连。偏偏他们是“兄弟”,一家人折腾不出个生死来,耗子这位好心人却是实打实的外人,后果难料。
那只要耗子不是傻子,就知道该和谁做这笔买卖啊!
这个老奸巨猾狠辣无情辣手摧花的货,裴溪亭在心里抓狂,恨不得冲出去咬死姓宗的算了,好在他偏偏还有一分智,现下冲出去,他最多咬姓宗的一口,但绝对会被收拾得祖宗十八代都不认识!
姓宗的语气如常,还有心思和耗子多话,可越是这样,裴溪亭心里越是打鼓,只有四个大字:风雨欲来。
要不这会儿老老实实出去“自首”算了?他现在身上还有伤,姓宗的应该不至于再磋磨蹂/躏他吧?实在不行,大不了他抱着宗随泱的大腿痛哭一顿,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不丢人。
可裴溪亭转念一想,这样回去,功亏一篑不说,气势都矮了一截,还怎么和姓宗的打擂台?那他今天早上艰难地从床上爬到元芳后背的窘态算什么?算他膝盖很坚强吗!
裴溪亭在里头抓耳挠腮,进退不易,耗子便在外头抓耳挠腮,敢怒不敢言,只能以目光央求。
宗随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耗子:“……”
出门走了几步,宗随泱步伐未停,说:“把铺子守好了,耗子出门买药、买饭时不必惊动。”
近卫应声,没敢问殿下既然已经确信裴文书就藏在铺子里头,怎么不抓,不是着急见到人吗?
宗随泱的确着急,但也明白自己此刻情绪波动,并不平静,若是立刻见到裴溪亭,那坏东西最喜欢激人,他万一一时不慎中招、没控制住,将人伤着了,如何了得?
总归不过一夜的时间,先冷静下来,明日再去抓人。
宗随泱做好打算,不料当晚就收到盯梢的消息,说那耗子急急忙忙去药铺买了退热的药,还是一剂重药,不知该吃药的人烧成什么样子了?
“殿下昨夜无法自控,必定是伤着裴文书了,再加上……”房中之事到底隐秘,苏重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太多,只含糊说,“还是早些将人带回来,让我瞧瞧,仔细清洗上药才好。”
俞梢云给宗随泱披上披风,宗随泱出门时,身旁有人问:“是否要让傅廊主同行,如此元方那里,我们不必费力。”
俞梢云闻言看了眼宗随泱,本以为殿下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下“隐患”了,没曾想还是那句“再看”。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玩具铺子。
裴溪亭正跪在垫子上给自己化妆。
元方在旁边拿着镜子,评价说:“跟鬼一样。”
“你不懂,”裴溪亭转头,眨了下一双下睑乌青的眼睛,严肃地声明,“这叫病弱妆。”
耗子蹲在一旁,叹气说:“其实不化的时候更显得我见犹怜一些,这会儿更想让人揍一拳。”
“有这么丑吗?”裴溪亭左看看右看看,大白脸嫣红腮,乌青眼苍白唇,明明就很病弱啊。
元方说:“你觉得殿……你兄长是瞎子吗?看不出来你这脸上糊墙了?”
“这不能怪我,只能怪这脂粉买得不好。”裴溪亭坚决不责怪自己的化妆水平,并且举例证明,“你瞧瞧被铃铃带的风靡京城的荷花玉容妆,那就是我化的。”
青铃铃生得白嫩,平日无需敷粉也可,裴溪亭只是以胭脂绘妆罢了,要是真让他来一套全妆,青铃铃估计要立刻栽下花魁宝座,夜间再穿一身白衣出门游荡一圈,就能收割不少吓死鬼。
元方暗自腹诽,没有说出口,以免招来裴溪亭恼羞成怒的殴打,只说:“所以你为何要大晚上起来创作这款病弱妆?”
“我睡不着,提前排练一下。”裴溪亭一边照镜子一边说,“等人打上门来,我肯定是跑不掉了,但我要争取时间让你们跑,到时候我就顶着这张脸往地上一倒,兄长他不就被我牵绊住脚步了?”
耗子闻言欣慰地说:“算你有义气,还惦记着让我跑路呢。”
“耗子大哥,你别怕,你最多是出去躲几日,等我回头把人哄好了,你又能回来做生意。”裴溪亭安抚说,“钱,我一个子儿都不少你的。”
“钱,我都不奢求了,留下我这条小命就成。”耗子随便往地上一坐,叹气说,“你那兄长,杀意内敛,必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裴溪亭拍拍胸脯,说:“放心,有我在。”
元方呵呵一笑,被裴溪亭握拳打了一下腿。
裴溪亭紧接着说:“耗子大哥不碍事,芳,你到时候千万扭头就跑,别管我。你先拿着家当出去大鱼大肉几天,等我来接你。”
从前宗随泱愿意替他拦住傅廊主,可如今不同了,姓宗的必定更愿意顺水推舟,让傅廊主将元芳这个“祸害”带走。裴溪亭原本打算不向元芳求助,他自己绑着床单从二楼滑下去也成,可又怕他不在,宗随泱迁怒元芳,傅廊主趁机把人带走。
思来想去,他这一招激将还是太不周全了,裴溪亭心情低落,认为除了他自己脑子不好以外,宗随泱也要负责,毕竟他脑子本来只是微残,是昨晚被宗随泱捅成半残的。
“我的事情不要你操心。”元方说。
裴溪亭刚吃了药,脑子闷疼,这人一生病,难免脆弱敏感些,裴溪亭偏偏又是个偶尔不灵光的,闻言误以为元芳心里有气,便偏头看向他,露出几分愧疚的意思。
元方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说:“我没凶你,可不许哭。”
裴溪亭撇嘴不说话,元方伸手抹了把脸,说:“我真是让你别操心的意思,脑子本来就烧着,再操心,火越烧越大,真烧傻了怎么办?你在百媚坊看我,让我去买鸡丝粥的时候,我就把逃亡路线都打算好了,本以为真的要带你跑路,没想到你只是在玩儿激将,不过这样更好,少你一个拖油瓶,我能跑得更快。”
裴溪亭闻言松了口气,说:“那你跑了之后呢?作何打算?”
“我要先回西南一趟,既然被廊主逮住了,就不能再闷头跑第二回,否则真是作死。我先回去一趟,求廊主宽恕,再寻隙跑去邺京看你。”元方说,“这本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毕竟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因此哪怕你不搞这一出,等我们回去了,我也要先和你暂别一段时间。”
“可有了前车之鉴,傅廊主还会让你跑第二回吗?”裴溪亭担忧道,“他会不会把你关起来,让我们此生永不复相见?!”
“他只要不打断我的腿,我就能跑,可他也不会打断我的腿,”元方轻笑,“我的腿值钱。”
裴溪亭闻言松了口气,信誓旦旦地说:“你别担心,我们以一个半月为期,若是我届时没有见到你,我就去西南找你。”
仙廊自建立以来,还没有被人摸着具体位置的,裴小趴菜口气倒大。但元方没有泼他冷水,点头应了,说:“成。”
两人自顾自地商量着后续的安排,没有发觉耗子已经跌坐在一旁,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们。
西南,廊主……莫不是仙廊?是了是了,难怪这人一手匕首玩得见血无痕,杀人无形,这不是别处的杀手,是仙廊的高手啊!
恩州戒严,笼鹤卫现身城门,方才离开的那位“兄长”来自邺京,又是那等雍容华贵的气度,而眼前这两尊大佛先前也没有否认自己得罪的是东宫那位……
“呃!”耗子突然倒吸一口气,仰身倒在了地上。
当今太子哪有什么阿弟,这尊活佛分明是太子的情弟弟!太子殿下被人戴了绿帽子,一路追来,而他竟然收留了这对胆大包天的野鸳鸯!
耗子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见裴溪亭膝行几步扑上来,焦急地替他揉按心口,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气若游丝地说:“我死后,烦请在我埋尸之地留下一罐黄酒,如此,我走的路上也不寂寞清冷。”
裴溪亭诚恳地说:“耗子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裴公子,今生,是你愧对于我,来世麻烦与我红尘相遇,莫名其妙地赏我金银珠宝无数,权当补偿你我今生的这桩孽债。”艰难地留下遗言,耗子双眼一睁,“呃”了一声,便偏头咽了气。
裴溪亭不可置信地看着耗子,突然捂住胸口,仰头无声大哭,俯身趴在耗子身上泣涕涟涟。
元方坐在一旁,抬手鼓掌,面无表情地夸赞道:“此情此景,二位还有心情演戏,心情之舒达,值得在下学习。”
耗子睁眼复活,裴溪亭起身端跪,两人拘谨一笑,笑意矜持。
元方翻了个白眼,起身拍拍裤子,说:“别闹了,赶紧把你的鬼脸擦了,上床躺着。”
裴溪亭苦兮兮地说:“趴着睡,我睡得不舒服,根本睡不着。”
“你先前灌了药,等肚子消化,药效一上来,自然就能睡着了。”元方说着,俯身将裴溪亭从地上抄了起来,吩咐耗子去倒水。
耗子笑呵呵地说:“成,小的来伺候少爷。”
他摇头晃脑地走到脸盆架边,把先前烧好的水壶拎起来,倒了小半盆水,再混合冷水,伸出指头试探温度,差不多了,就将帕子浸了进去。
裴溪亭趴在床头,见耗子把热帕子递过来,就露出一排白牙表示感谢。
元方抖了抖帕子,正要往裴溪亭脸上糊,突然耳朵一动,猛地坐了起来。
见状,裴溪亭和耗子同时一凛,耗子一个打滚就躲到了床边,裴溪亭爬起来躲在元方身后,用指头戳他的肩膀。
“有人在撬锁。”元方说。
裴溪亭闻言蹙眉,说:“姓宗的才懒得撬锁,直接叫人撞开门就是了。”
姓宗的,很好很好,宗是国姓呀。耗子微微一笑,蹑手蹑脚地蹭到两人身旁,说:“别是我的仇家深夜上门来杀我的?”
“是也无妨,我帮你解决了,权当感谢你收留我们。”元方说。
耗子立刻抱拳,感激高手。
“隔着门,谁能知道?”裴溪亭小声说,“说不准就是个偷儿,来偷你钱的。”
这都算是最好的情况了,耗子叹气。
三人按兵不动,裴溪亭听不到什么动静,就老实躲在元方背后不动。
元方听见门推开的声响,伸手拔出了腿间的匕首,在密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飞快地掠了上去,刀刃直刺对方喉咙。
不曾想来人早有所料,开扇挡住匕首,温和地看着元方,说:“倒是没退步。”
元方下意识地收力,后退三步,垂首道:“冒犯廊主了。”
“跟我走。”傅危说罢不等元方回答,闪电般伸手按住元方的肩膀,猛地将人拽了出去。
元方如泥鳅般滑溜,反手躲开,又被傅危拽住,附耳道:“人家小两口闹情趣,你跟着掺和什么?覆川可不是好性儿,他疯起来没边,你不怕死,倒是替你的好少爷想想,他担不担得起你这条命?”
元方闻言抿唇,只这刹那间的失神就被傅危一个手刀劈晕,俯身扛上了肩膀。
傅危转头朝裴溪亭笑了笑,傅廊主生得好,笑起来温文尔雅,偏眼里没有温度,再好看的笑也暖不了人。偏他又不是宗随泱,裴溪亭到底有点怯,但不妨碍嘴上不服输,说:“你敢打他,我就告诉殿下,你等着看好戏,撺掇我逃跑!”
“……”傅危闻言眯了眯眼,却没说什么,毕竟带着人远离是非之地要紧,转身快步离开了。
裴溪亭阻拦不了,只得捶床,偏头看向耗子,却见后者已经跪在地上了。
“……不,大哥,”他小心翼翼地说,“你干嘛呢?”
耗子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那是是仙廊主人吗?”
“是是是的呢。”裴溪亭答。
耗子白眼一翻,又晕厥了过去。
裴溪亭抹了把脸,伸手去搀扶耗子,说:“耗子大哥,现在就剩下你我相依为命,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不你赶紧带我跑……”
话音未落,裴溪亭突然目光一颤,似有所觉,几乎是木头颈子似的,僵硬地转回头。
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身玄袍,浑身冷气,宛如暗夜厉鬼,不仅来吓人,还要来索命似的。他身形高大,头几乎顶着门,占据了裴溪亭的全部视线。
宗随泱先打量了一眼密室内不能入眼的陈设,略有不满,随后才垂眼看向跪坐在床一脸呆滞的裴溪亭,眼中没有半分怒意,竟然含笑:
“跑?”他倚着门框,微微歪头看着裴溪亭,好奇道,“又打算跑哪儿去啊?”

第81章 喜欢 “喜欢。”
若说裴溪亭从前被宗随泱的笑摄住了心魂, 这会儿就是被吓碎了肝胆,他下意识地握住被角充作武器,稍稍定神, 开口竟然先是谴责:“说好了两日内,你怎么今夜就来了?你说话不算话。”
宗随泱懒得与这闹腾的东西废话,猛地抬步走到床边, 俯身将转头乱爬的裴溪亭抱了起来。
裴溪亭头晕眼花, 仍晃着腿嚷嚷着不服, 说:“我不跟你走!”
宗随泱抱紧手中的腿窝和腰身, 垂眼看向裴溪亭, 目光冷沉下来。裴溪亭火气上头,却梗着脖子瞪他,眼睛里的火气比他还要旺盛, 滋啦滋啦地响,恨不得烧他身上去。
宗随泱皱眉, 与裴溪亭对峙片刻, 最终一字不说, 抱着裴溪亭出了密室。
这次裴溪亭没有晃胳膊腿儿地闹腾,因为宗随泱临走时看了耗子一眼。
马车停在铺子外, 宗随泱抱着裴溪亭进去,落座后却没有放人,仍将人抱在怀里,头也不抬地说:“回。”
俞梢云应声,上前关上车门, 驾车离去。
耗子迟缓地探头出来,看了眼平缓前行的马车,猛地伸手关上店门, 喃喃道:“阿弥陀佛,裴施主,你可千万要挺住,我还等着你救命呢!”
马车里熏着安神香,裴溪亭嗅了一口,这时脸上突然摸上来一只手。
宗随泱的指尖从裴溪亭的脸颊滑落,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四目相对,宗随泱说:“去哪儿刮的腻子?”
“不要你管。”裴溪亭撇开眼,拒绝交流。
宗随泱没有强求答案,伸手按了下裴溪亭的额头,又顺着往下摸了下他的脖颈,眉头一皱,没再说话。
马车内安静下来,裴溪亭心跳加速,宗随泱越不说话,他越觉得危险。车轮子轱辘转,窗外夜风咆哮,裴溪亭蜷了蜷,宗随泱便拿过毛毯把他裹上,抱得更紧了。
裴溪亭愣了愣,没说话。他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可窝在宗随泱怀里,男人身上的气息让他安心,再加上药效或许是上来了,他倦怠地往宗随泱肩膀一趴,眼皮挣扎了一番,很快就睡了过去。
宗随泱抬手替裴溪亭按了下脖颈处的毛毯,伸手将人圈住,低头打量这张一吹就能抖粉的脸,微微摇头。
裴溪亭并不知道自己苦心创作的“病弱妆”又被一个人否定了,睡得很沉。
马车到达客栈门口,俞梢云下车放下脚蹬,宗随泱抱着裴溪亭下车,稳步进入大门。
客栈里没有外人,楼上楼下都有近卫把守,一路行至雅间,宗随泱将裴溪亭放上床,盖上被子,轻声吩咐打水来。
苏重烟一直等在廊上,这会儿轻步进来,走到床边替裴溪亭把脉,喂了颗药丸给他。
这药入口即化,就是苦了些,裴溪亭哪怕在睡梦中,也突然皱紧了眉头,突然,一点梅子浆在唇中溢出甜味儿,有人拍着他的肩背,轻声安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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