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想?发生这种事。”英王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厌恶,“大郎,这就是党争吗?怪不得书上都说,党争是国家大忌呢。我父皇……是对朝堂失去控制了吗?”
“不,朝政一直在陛下?的控制之下?。现在只是有些?嘈杂罢了,陛下?现在的放纵,已和最初的目的不同?了。”
“嗯?”
“最初,陛下?给太子留了余地。换人也只换的是个御史大夫——言官,不是事务官,即便御史大夫也是消耗用的。我四姨父入吏部,是给吏部找事儿,但换个角度看,四姨父也没进我爹留下?的兵部。原吏部左侍郎进兵部了,兵部没尚书,三个侍郎决断,且大战之时,兵部原就比其他各部高上半级。这看似平调,其实是升了。”
英王:“!”
苹果醋【!】
这俩表情一模一样,都是嘴巴能塞鸭蛋,只苹果醋更生动些?,嘴巴张得更大。这事儿他们就只盯着御史大夫换人了,其他的都忽略了。
敖昱把经过第?一轮烘烤的饼干取出来,放凉,开始准备馅料。黄油、鸡蛋和奶油混合的香味开始在厨房里?飘荡。
“等、等于我父皇最初其实还是向着太子的?”
敖昱叹气:“这是在为?西南战后的情况调配位置,一身军功回来的我爹,固然能站得高,却依旧要弯着腰。御史大夫是陛下?对太子的敲打,其他安排却和太子没关系,是陛下?在梳理他自己的朝堂。你们看不明白,薛阁老一定能看明白,他本该带领薛家安静下?来,让一切恢复平稳。”
“但他没这么做。”英王点头。
“他年纪大了,最多在内阁继续停留十年,但我爹一旦军功加身地回来,是必定能在内阁站住脚的。以我爹的身体情况看,少说能在内阁待上三十年。而陛下?……”
英王心中一跳——他父皇十年应该还是在位的,可更久一些?就说不清了。薛家与太子一党后继无人,一旦薛阁老退下?来,能与颛孙恬义对抗的,就只剩下?了太子本人。
太子还是太嫩。
阁臣却也是越老越强的一群人,二三十年后,当父皇不好时,又恰好是颛孙恬义鼎盛的时候。
敖昱看着英王,又道:“且薛阁老若是一朝去世,薛家子弟可是都要上折丁忧的,殿下?觉得,陛下?会夺情几?人?”
太子一党多为?薛家人,薛阁老一旦去世,只京城大小官员就得有近三十人奔丧,更不用说各地的,这得有近百官员。子辈丁忧三年,孙辈丁忧两年。
官位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丁忧,官位如何等?等丁忧完了,那?就得看元烈帝还能不能把他们想?起来了。
且薛老太太也还在呢?万一受不住晚年丧偶的打击,也跟着去了,就得为?两人丁忧了。
皇帝虽可以“夺情”,在丁忧守丧期间起复官员,但也不可能把薛家整个家族都夺情了。否则元烈帝的名声?也不好听了——不让官员守丧,违逆人.伦。
其实颛孙家也面临类似的问题,老太太的寿数看来也就这几?年了。但老太太只影响颛孙恬义一个,若她在西南战事期间去世,甚至颛孙恬义都影响不到,元烈帝不夺情是不可能的。
英王发现自己的这些?“党羽”实在是很厚实,他看着敖昱,信心满满地笑了:“还是后继无人。我就不担心这些?个。”
颛孙家的问题,他都不担心,大郎没事儿就行?。大郎当不当官都无所?谓,他现在本来也没官。
“我可是病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
“我一定给你寻遍名医!大郎一定能长命百岁!”
敖昱笑着摇了摇头,英王也是少有的赤子之心了。
“大郎,现在我要怎么做?”
“现在啊……给你上朝之权,还没看出来问题吗?下?一步大概要让你入六部了。可能,只是可能,要让你去跟信王做伴了。”
“啊?”
“这是给太子最后的机会,他要是还敢跳……你大概就要领兵部了。”
英王捂着胸口,敖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去和面。但英王非是搞怪,他是真胸闷又心慌,他害怕啊。
他没错过敖昱前后用词的改变,前边是和信王·作·伴。信王也在吏部,但他是挂职,算是个监督的。元烈帝把他也调过去,可以说是让王叔带着后辈熟悉政务。
但“领”兵部,这个问题就大了。
一旦元烈帝这么干,就是让英王以亲王的身份,获得远超太子的实权。
“大大郎……(敖昱“说人话”)”英王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的舌头别那?么抖了,“大郎,我要怎么办?”
“进了吏部,记得拉着信王保护好我四姨父。”
“信王叔就是属泥鳅的,我怎么拉?”两人对视,“好的,我拉。”英王哭唧唧,他到时候就跟信王身后,每天“王叔英明”。白大人若有意外?,他拖也得把信王拖进去。
他的表情实在是取悦了敖昱, 他越来越像变成人的苹果醋了。
敖昱终于好心解释了一句:“让你?去吏部,等同?于陛下暗示,让信王站你?了。”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可信王叔难道?不会担心我败了吗?”
“你?忘了我更?早前?说的话了吗?”
“啊?”苹果醋:这?表情我熟。他好多表情我都熟。
“太子完了。但还需要他继续在那?个位置上待一段时间?的, 西南在打仗, 这?时候废太子,老百姓会有很多不好的联想,别有用心的人也会加以利用。对陛下来说, 太子就像是一块铺在地上的砖, 即便已经碍事了,但搬开他, 谁都不知道?下面隐藏着什么东西。”
英王因?为某些糟糕的联想皱起了眉。
“你?也说了,信王是老泥鳅,他比你?更?了解陛下,会主动?配合你?的。进入吏部, 代表的就是两?个太子的诞生。一个有名无实, 一个有实无名。至于让你?进兵部……”
“我知道?!我一定努力支持前?线!”
“……你?装病。”
“啊?”
“听好了, 你?绝对绝对绝对, 不能沾兵部,不能领旨。任何兵部官员的亲近,哪怕就是个刀笔吏, 你?也不能接,明白吗?”
敖昱今天第一次正式了起来, 英王的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知道?!大郎放心。”英王规规矩矩向敖昱行礼, “我不会飘的,我一定踏踏实实地走。”
他就飘过一次,那?次大郎让他去洗脸。他再不想去洗第二次脸了, 因?为他当时的那?种状态,无异于拉着一家子在阎王殿前?头溜达了一圈。
英王从厨房出去时,敖昱的书童明理过来了,递给了英王一个香囊:“殿下,少?爷说,您想装病,就在大夫来之?前?,吃一粒。一粒能管用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几乎就是一天了。
英王也是傻大胆,想着总得知道?是什么效果的。回了王府就试了,药入口即化,且苦得惊人,他舌根都麻了。前?一刻钟没什么事,一刻钟后?,英王感觉头疼,胸闷,浑身无力。伺候在侧的栗子摸着他头上发热,吓得手脚都不知道?朝哪儿放了。
“给孤弄点水来,没事儿,孤睡一觉便好了。”
睡一觉八个时辰依旧没到,醒过来的英王浑身骨头酸疼,高热未退,只能报病了。
元烈帝一听,赶紧派了御医。
御医回去道?:“终日忧思,一时被外邪所侵。英王殿下身子健壮,发发汗便好了。”
元烈帝:“……”
若非太医院的院判是他极其信任的大夫,他现在就想把人拖出去打死。就他那?二儿子,忧思成疾?
又问随行的太监,英王如何表现,太监道?:“殿下连道?,躺躺就好了。说惊动?了陛下,是他的不是。十分羞愧。”
“下去吧。”太监必定收钱了,且畏惧英王的权势,但话是没错的,这?态度,还真不是装病。元烈帝叹了一声,最近朝堂……看来已经乱过界了,否则也不至于这?没心没肺的二儿子都病倒,他还是刚从颛孙大郎那?儿回来,“宣平王、太子、四皇子觐见。”
元烈帝摸了摸下巴,又有些得意?。任那?小子智计百出,手中无权,也是枉然。依旧让老二吓病了。
出去宣召的太监们回来道?,平王在英王家探病,四皇子今日从贵妃那?儿拿了牌子也出宫去英王府了,还带着五六两?个小皇子。太子也出宫了,但他在薛家。
因?此五六跟着四皇子回来了,皇帝见状,把老七也叫来了。
一群儿子都站在御书房,元烈帝道 ?:“老四年纪也够了,封瑞王,你?二哥英王府旁边有一座空宅子,给你?了。”
完全没征兆就封王了……四皇子的年纪根本还不够,但好事临头,四皇子自然不可能拒绝,赶紧跪下谢恩:“儿臣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都大了。”他扫了一眼儿子们,“也该给朕分忧了,自明日起,平王入礼部、英王入吏部、瑞王入工部。”
“儿臣领旨,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皇太子是那?个打乱节奏的,因?为他等着元烈帝说他入何处,但没有,没有……
太子进上书房学习的第二年,就恢复了他参政的特权。
他重获特权的第一天是高兴的,他以为自己重新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个,可是他在上书房看到兄弟们时,却发现他们已经没有了羡慕和向往,尤其是二哥。他说着祝贺,脸上却是随意?。毕竟那?时候二哥还装不住太多表情。
他也明白了,这?特权就是样子货。
所谓的参政,就是皇帝商议国事的时候,太子坐一边看着。但他还得全神贯注看着,因?为不知道?元烈帝什么时候,就拿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问太子。
这?其实很熬人,太子回了东宫,经常去剥核桃——这是他母后教导的,若实在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就去剥核桃。母后?用小银锤,他一开始也用,现在……他用手捏的。核桃喀啦喀啦地在掌心里碎成碎末,能稍稍安慰自己。
过去兄弟们不懂,但兄弟们大了,懂了。后?来兄弟们参政了,不是当摆设的,直接是正经参与国事政务。现在,兄弟们入六部了,他没有。他原是高高站在上头的,现在兄弟们却越过了他去。
太子攥紧了拳头,想象着掌心中握着坚硬的核桃。不,他握住的不是核桃,是兄弟们的骨头!
但还没完,还没结束。元烈帝对着几个小的微笑:“也给你?们几个小的一个恩旨,每月逢十的时候,都能去你?们哥哥府上。不过,得你?们哥哥乐意?,不能强去。”
五六七立刻都乐了。
元烈帝也乐了:“退吧。”
太子再次比兄弟们都慢了半步,但是,元烈帝没有留他。他是一同?被召见的,他是太子,但连平王那?傻子都被安排进了礼部,他却……连父皇的一个多余的字都没得到。
这?是震慑,是敲打,太子拒绝把“放弃”两?个字也加上。
圣旨到的时候,英王正在啃羊脸——他跟端妃学的,爱上了这?一口。
老熟人李全德回去就把这?事说给元烈帝听了:“英王殿下那?脸上还都是羊脸的佐料呢,接旨的时候那?佐料顺着下巴颏儿朝下滴。”李全德语态神情学了个十成十,“哎哟~殿下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这?个埋汰的!”元烈帝一边骂,一边却笑了,又补了一道?骂他失仪的圣旨,罚了他俩月的俸禄,随着圣旨一块儿去的,却还有诸多赏赐。
这?是回护他,这?事儿万一传出去,言官是要骂他的,到时候惩罚只会更?惨。元烈帝先轻轻罚了,言官就不说话了。
元烈帝伸了个懒腰:“去……贵妃那?儿。”这?又不能将?宠爱表现得太过了,否则前?朝后?宫都要出问题,恰好他许久未见贵妃了,倒也甚是想念。
这?天晚上,刚躺上床的英王,忽然坐了起来——大郎,到底想没想到,他回家就会试药?想到了吧?毕竟他挺好猜的。而且是让书童转交的药,明明他自己就能递药,何必多此一举?
书童转交的东西,他下意?识会认为不是那?么重要。若大郎亲手给的,他就会多想多问。
英王躺回去了,盖被,他吃了药之?后?的反应,介于装病和真病之?间?,回头让他再演都演不出来,父皇反而更?相信。
英王翻身,寻思着他若是真当了皇帝,大郎还会这?样吗?
他也说不清,是希望大郎继续这?样,还是不要这?样。不,与其说不知道?大郎如何,是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他会成为史书上那?些过河拆桥,杀害功臣的君主吗?杀害……大郎?
大郎“和善”的笑脸出现在了英王的脑海里,英王瞬间?裹着被子哆嗦了起来。
栗子和松子都在听动?静,这?下都急了:“殿下,您是又起烧了吗?”
“孤没起烧!孤没事!”
对啊,他没病干什么想这?种找死的事儿?即使他真成皇帝了,但他还是他,除了身份改变,有啥不同?吗?公羊儒的观点,皇帝也是一种爵,原本这?种想法?还让英王害怕,现在他却越来越能接受了。
别把自己看太重,负担反而轻松了。
甚至,当个傀儡皇帝也挺好的,皇帝能享受的一切,他也都能享受,还轻轻松松不用工作。“操纵”他的,也都是母妃的娘家人,多快活。
英王睡着了,睡梦中他成了一个外戚专政的昏君,那?生活简直是太快活了。
“嘿嘿!嘿嘿嘿!”
防着他今晚上再起烧的栗子和松子都没睡,结果就听见英王又憨又傻的笑声。俩太监彼此对视,都在自家主子的笑声中搓了搓胳膊,实在是瘆得慌……
小月亮的领兵人数超过万人了,颛孙恬义?……他从一个本该挥斥方遒的统帅,变成了高级后?勤官员。若是别人,颛孙恬义?即便能白拿军功,也是不会乐意?这?样的,但被他照顾的是越熙,这?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即便越熙日后?和大郎合离,他也会是他们家的义?子,这?是逃不脱的。他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比颛孙恬义?的庶子都要亲近。庶子们以后?很可能分家,越熙是要留在家里的。
于是,越熙算是得到了一个非常简化版本的支持(颛孙恬义?:真抱歉啊,我是简化的),他获得了最大的自由空间?,他能在几乎所有己方的城市得到修整,获得物资与人员的补给,得到当地详细的情报。
虽然官职依旧是个校尉,但能让士兵听话的将?军,永远是最能杀人的将?军。假如这?个将?军麾下的伤亡还总是低于其他将?军,这?简直是所有士兵的心之?所向。
面对着战绩与军心,将?官们当然也只能选择听从命令。谁都不想志得意?满地出征,却来个坠马而亡的结果。
面对着西南的战绩,现在不开心的,除了太子一党,就剩下东部的朝廷水师了。
大楚的水师不弱,否则现在就不只是西南出问题了。最近随着西南战局的快速推进,催促他们尽快出兵的消息,也送到了水师提督们的手上。
不是他们不想出兵,实在是西南战局越顺利,他们这?边的敌人也就越多。最近东边倒是平静了,因?为即将?进入冬季,罗刹国那?边港口封冻,他们过不来了。可东南的敌人却越来越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各国的水师。
大楚太富裕了,大部分倭寇都有各国的贵族,甚至王室在背后?支持。这?些人所在的国家,对于这?场战争,都怀着拖的想法?。因?为大楚在打的,是一场自己国土内的剿匪战,大楚的朝廷没有收益,只有支出,这?种战争极可能拖垮一个国家。
这?些异国的权贵们甚至不需要拖垮,只需要拖到大楚朝廷失去耐心就够了。毕竟,在这?场战争开打之?前?,大楚朝堂上就已经有封海与禁海的声音了。
谁都没想到,西南战局一边倒,且快速到这?个地步。
倭寇们的想法?发生了分歧,一些人在快速运回常年积累的财富。还有一些人并不甘心就这?样被赶出大楚,开始运送更?多的士兵与武器。那?些势力堪比小国君主的大海寇,已经开始了集结,他们有两?个选择——攻打一个小国,换皮成小国王室。或者,和大楚的水师拼了。
选择拼了的……占多数。
正常人看着很蠢,然而,对倭寇以及他们背后?的人来说,一旦掀翻大楚水师,他们就可以轻松放弃西南,去东南,去东边,甚至更?北一些,说不定有机会进入中原劫掠。甚至撕裂这?个富裕庞大的大楚,不要太多,只那?么一两?块土地就好,来个以夷吞夏。
从此之?后?,他们就不再是只能卑躬屈膝的藩属了。
【宿主,天道?哭唧唧地来了,然后?又走了。】
【知道?了。】敖昱也从英王那?里拿到了最新的邸报,多天道?的世界里,不同?天道?注视下的文明,都有着远超正常的野心。
瑞王在早朝上,自请前?往西南督造战船,户部拨银,向西南诸国购买巨木。
大楚用来造船的最好木料是红木,但大楚国内经过几千年的发展,造房子、造家具,也造船,年头久的红木近乎绝迹,倒是西南许多小国巨木不少?。最近这?些年,多有大楚商人到外国买木料。
都知道?缺船,缺人,但这?个时候跑到西南造船,是不是“有点”迟了?
皇太子直接嘲笑瑞王:“临旱掘井,何其愚也!”
可元烈帝看着瑞王,却道?:“准奏。”
同?时元烈帝私下里将?瑞王宣召进了宫:“‘那?个’让你?去的?”
“是。”
“知道?是去做什么的吗?”
“一,正经造船;二,分化西南诸国、贵族;三,若有需要,以瑞王之?身上阵。”
“嗯。”元烈帝点了点头,“朕给你?两?份手诏,允你?在特殊的时候拿出来,便宜行事。”
“是,儿臣必不负皇恩!另外……”
“嗯?”
“儿臣想在西南倒腾点买卖,以补贴造船之?用。”说这?话的时候,瑞王心里有点慌。
“哈哈哈,你?倒是实诚。”元烈帝却没在意?,西南虽战乱,却依旧是富裕之?地,瑞王过去了刮刮地皮是理所应当的,“去后?头跟你?母亲、弟弟道?个别吧。”
“是,谢父皇。”
长春宫贵妃已经知道?了前?朝的事情,七皇子见哥哥来了,一脸憧憬快活地绕着瑞王转了半天。
“七弟,哥哥走了,母妃就得靠你?保护了。”
刚还跳脱活泼的七皇子站住了,绷紧了嘴唇:“四哥……你?要好好回来。”
他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这?四年虽然被贵妃和哥哥保护得很好,但该明白的也没瞒着他。他就是觉得,闹闹腾腾的,家里人没那?么难过。
“会的。你?先下去吧。我和母妃有些话要说。”
“嗯。”
七皇子刚走,贵妃就哭出来了:“宵儿,你?可别做傻事。”
他若死在西南,那?可是真成了贵妃与七皇子的保命符。元烈帝会感念这?个儿子,必定将?他拿出来做典型。后?头不管谁斗赢了,都会给贵妃和七皇子一份体面。且七皇子是最小的一个,即便他长成时元烈帝还在,前?头几个哥哥也会一直按着他。反过来,他若超然不争,那?几个哥哥也都会亲近他。
这?才是让贵妃和七皇子立于不败之?地了。
“母妃!您别乱想,我没想死的。”
“真没?”
“真没!”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贵妃擦干了腮上的泪水,笑了起来。可双手依旧紧紧攥着瑞王的手,指尖冰凉,瑟瑟发抖。
“母妃,我这?次就是赚军功去的。”瑞王用自己越来越大的手,包裹住母亲的手,“王府的事儿,您就帮我看着,您喜欢什么样的,就建什么样的。”
“傻小子,母妃有个小院子就够了。那?里边以后?住着的,该是你?和你?的王妃,与子孙后?代。”
“母妃,那?您就看着您喜欢的,再给儿臣挑个王妃吧。”
瑞王带着贵妃的关爱走了,贵妃净了面,振作精神,将?注意?力放在瑞王府和瑞王妃的事情上。
七皇子也爱看王府的图纸,他趴在桌上,看母妃画出来的屋舍:“母妃、母妃,父皇和哥哥都说了,也要给我们院子。我要个有马场的。”
“那?哪儿是院子?王府都给你?好了!”
“那?……那?我要个能养狗的总行吧?不要小的,我要大的。”
“也不怕把你?给啃了!”贵妃瞪他一眼,还是拿出一张纸,给七皇子的小院添了个狗舍。
七皇子闹腾着,确实让贵妃开怀不少?。她从书房最下头拿出来了一本名册。这?上头都是各家的适龄女孩儿——十二三,适的是瑞王还不到十四的龄。
瑞王原定十五开府,迎王妃也要至少?十七了,那?时候他安定下来了,差事与自己的阵营基本定了,也有些自己的营生了。却不能到时候才定亲,出色的姑娘必定都有亲事了。
她最想给瑞王配的,自然是颛孙家的女孩子。何止是她盯着,后?宫有儿子的都盯着那?三个丫头呢。可实在没法?子,三个都是庶女,要嫁给现今的皇子王爷,只能做侧妃。
皇家绝对禁止以妾为妻,侧妃一辈子都是侧妃,正妃薨了,侧也别想扶正。除非王爷成了皇帝……在皇后?缺位的情况下,扶正妃嫔倒是没什么问题。
英王的选妃人选里都没有颛孙家的姑娘,这?代表着什么很明确了,就是要当正妻去的。几个皇子想娶也行,说服元烈帝直接赐婚,但这?也还是只能赐侧妃。这?形同?抢亲,绝非结好,是结仇。
贵妃这?把年纪了,都忍不住嫉妒。多好啊,这?三个小姑娘会投胎。不过,也得是颛孙家不倒。
陶家的姑娘虽也有教养好的,却是绝对不能给瑞王的,贵妃不想让娘家与瑞王捆绑得太深。
可其他人,贵妃又拿不准。所以,现在贵妃就盯着端妃。
英王是哥哥,总得他先娶的。贵妃等端妃筛下来的,或者看着端妃给英王选的侧妃,若是好的,她就过去问一问。她现在与端妃的交情不错,端妃应该愿意?让一让。
捡人家不要的,或次一等的没脸?从嫁人前?,娘让爹的姨娘教她各种手段时,她就没脸了。现在这?点事,能算是什么?
瑞王前?往西南买木头造船,行李中有四口大箱子,尤为重要。
其一是敖昱记录的西南外围诸小国整治情况,其二是从兵部誊抄的不完整的西南海图,其三是敖昱给他的造船图纸,四是另外各种“杂物”的图纸。瑞王每次都觉得,这?四口箱子比他重要。他特别想卷着铺盖跟箱子睡一块儿,但怕引人起疑,只能忍着。
瑞王陆路转水路,直下昌泾,这?时候颛孙恬义?已经再次前?移了,但给他留下了足够的人员,以及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