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脸色难看:“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压根就没在山上设埋伏。”
沈原殷看向崔肆归的手,丢给他一根手帕,淡声道:“先包扎一下。”
崔肆归有些欣喜地接过,讨好的对他笑了一下:“没事,不疼。”
谁问你疼不疼了?
沈原殷无语。
两伙人已经吵得快要打起来,此时密林之中传来清脆响亮的哨声,除了简然其他人立刻警觉,更加谨慎盯着对方。
沈原殷喉间溢出半声轻笑,眸色晦暗不明,这是丞相府暗卫通讯的骨笛声,竹木已经抓到人了。
能当上起义的头领,并且队伍一步一步的扩大,陈家兄弟不可能没有脑子。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陈兵没必要派人刺杀他,因为陈家兄弟也想和谈,他们也想找到失踪的亲人,如果此时他被暗杀,只会挑拨京城和地方的关系,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渠州如今可不止只有他们两派势力,大皇子的人还在这里没有撤走呢。
所以,密林里的人十之八九是大皇子派来搅混水的。
沈原殷抬手让他们往后退。
简然犹豫不定:“大人?”
“没事。”
陈兵面露警惕,再次强调道:“我们只带了三十人来,密林里的不是我们的人。”
“本相相信陈兄弟,”沈原殷缓缓道,“密林里的耗子本相的人已经去抓了,为防误会,我们还是等本相的人和本相汇报情况之后再详谈吧,陈兄弟认为呢?”
陈兵点头:“行。”
时间慢慢过去,陈兵这边的人有些按耐不住,悄声对陈兵道:“兵哥,会不会有炸,万一是他们京城的人自导自演呢?”
渠州较京城偏远,又地处多山地带,地势险峻,有时候消息会滞后,但尽管如此,大萧丞相沈原殷的名号依然传过来过,在位几年,为百姓做过不少好事,至少在民间,可以说得上是民心所向。
陈兵暗自思索片刻,随后道:“继续等吧。”
没过多久,陈兵就看见有位身穿黑衣的人附在沈原殷身旁耳语,随后沈原殷语气温和道:“陈兄弟,密林里的人是一批训练有素的刺客,被抓后都服毒自尽了,现在来谈谈你们的诉求?”
陈兵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何喆宇必须得死,关于失踪案的事情也必须调查清楚。农民起义是造反,我们也明白,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限,谁会造反?”
狄珲沉声道:“何喆宇做了什么事?”
陈兵冷嘲道:“闹饥荒的时候,官府文书上明明写的每人可以得一石粮食,但最后下发下来每个人只有一小口袋,一天都不够吃的,饿死了那么多人,官府却说是按照文书所说分的。”
“他还罔顾人命,一直提高赋税,灾年哪来那么多钱给他们?不给他们就上门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搬走,失踪案也闹得人心惶惶,百姓怎么过安生日子?”
狄珲道:“何喆宇最后肯定是判斩首,但我们没有权利,需得回京城才能判决。”
陈兵道:“可以,但是失踪案呢?从五年前开始就不停有人失踪,失踪的基本上全是平民百姓家里的人,那些富豪家、那些官家可没有听说过有人失踪,我们要真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狄珲道:“这件事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但是你们抓的那些官员得放下山吧,并且五千人的起义队伍也得散。”
“不行,”陈兵一口回绝,“人质得留在山上,而且我们暂时都不会下山,谁知道我们下了山之后,你们会不会反悔?但是人质我们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不会动他们。”
“大人,”竹木小声道,“那批刺客里,只有一个人被我们及时卸了下巴没有服毒成功,属下先命人带他回去?”
沈原殷轻轻点头。
狄珲看向沈原殷,想问问他的意见。
狄珲道:“我们直接目的是要镇压起义,但失踪案也得给民众一个交代,如果能不见血的解决这件事更好,丞相以为呢?”
“自然。”
沈原殷对陈兵道:“陈兄弟,关于失踪案一事,你们有何线索么?”
到达府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色已黑,街上小摊皆已关门,沈原殷没回驿站,而是去了大牢。
大牢外仍然是原本的狱丞,只是里面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
崔肆归被沈原殷打发走,他身边只跟着简然和竹木。
大牢里昏暗万分,通往何喆宇和方城牢房这条道已经被清了空,那名刺客刚刚也被收押其中。
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死于牢中,沈原殷觉得这个地方让他非常不舒服,于是心情十分不爽。
沈原殷先去了方城的牢房,竹木已经对他动了刑,此时正半死不活的被吊在空中,脚不沾地,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腐木与血腥气交织的空气裹着寒意,方城似乎发觉有人进来,迷迷糊糊地呻吟:“我……我不知道……”
铁栅栏投下的阴影爬过方城的手背,竹木将一桶兑了盐的水扑向他,伤口经过盐水更加火辣疼痛,让方城清醒了许多。
潮湿的霉斑在青砖上晕染,像极了临终前模糊的血色。
方城慢慢抬头,看到了沈原殷,他没出过渠州,也不认识大萧丞相,但是他认得对他动刑的竹木,见到竹木恭敬地对着沈原殷,也明白了沈原殷的身份。
他破口大骂:“该死的,老子都说了老子不知道!他赢了钱给他钱不是应该的吗?!他要搬走,还怪到老子身上来了?!老子又不是他爹娘我管他?有没有天理?!”
竹木冷冷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赌场除了葛高飞,就没有谁赢过这么多的钱,你觉得是巧合?方城,你开的赌场有很多黑色生意吧,仗着自己是州府的女婿干了不少坏事,这些事还要我一一道来吗?”
方城道:“是,我是做过黑色生意,但跟那个葛高飞有什么关系?我心情好,所以让他中了奖,不行吗?”
沈原殷笑了一声:“方城,你知不知道何喆宇就在你不远处的牢房关着呢,他的乌纱帽已经不保了,命也保不住,你现在老实交代,可能还有一条活路。”
方城脸色一变,在一天的审讯中,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消息,会不会是这个人在骗他?可是如果何喆宇还是州府,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看来是不愿意交代了,”沈原殷走向牢房另一边,那里放着铁桌子,上面都是刑具。
沈原殷拿起一把细刃小刀,漫不经心地道:“本相听说,何喆宇在审讯犯人的时候喜欢用虿盆,还专门辟了一个房间用来放毒虫毒蛇,方老板想试试吗?”
潮湿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入鼻腔,方城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昏暗光线下,他看着脸上微微带着一点笑意的沈原殷,他不怀疑,沈原殷干的出这种事。
何喆宇喜欢用的刑法多了去了,偏偏挑了虿盆,偏偏这里面的毒虫毒蛇大多都是他四处寻找找来的,沈原殷这个时候说虿盆,肯定是查出来了是他献给何喆宇的。
他知道虿盆有多恐怖,当囚徒被推入的瞬间,毒群会如潮水般漫过躯体,撕咬声、哀嚎声与蛇类嘶鸣一并炸开,在囚犯的尖叫声中,白骨会在蠕动的虫海中显现,泛着森然白光。
毒蛇吞吐着信子四处缠绕,蜈蚣的千足不停颤动,毒蝎的尾钩带着毒液安静蛰伏。
皮肤会被咬噬出一个又一个的孔洞,鲜血混着汗液顺着身躯流转向下,又被毒虫舔舐干净。
见方城久久不说话,他略带可惜地叹口气道:“看来方老板忠心耿耿,想来坑底的毒虫也该饿了,竹木,把方老板带过去吧。”
竹木闻言就要去解方城身上的锁链。
方城终于回过神来,惊恐地吼叫:“不,不不!我不去!我说……丞相,我说!”
“葛高飞……葛高飞他赢钱是因为何喆宇让我做的,他当时让我想办法从赌场给葛高飞一百两黄金,钱是何喆宇出的!他是我老丈人,又是州府,我只是听他的话在做事,我不知道其他的呀,我也不能反抗他啊!”
竹木问道:“何喆宇为什么要给钱给葛高飞?”
方城眼神躲闪:“我不知道……”
沈原殷放下细刃小刀,碰撞在桌子的瞬间发出“叮”的一声。
“看来方老板还是不实诚,”沈原殷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方城,“要不还是来一次虿盆吧,本相会叫人及时把你救起来的,不会死。”
沈原殷转过身,挥手让竹木把人带走。
“不!等等!”方城声音高昂,“我说……我说!”
沈原殷遗憾地摇头,轻声道:“没机会了。”
“就一炷香时间,不会很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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虿盆(chàipén):传说中商纣王设置的毒坑,内装毒蛇、毒虫,将犯人投入坑中咬死。
方城被押进房间,中间一个巨大而深邃的坑穴赫然眼前,四周弥漫着腐臭与恐惧的气息。
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裸露的肌肤泛起层层鸡皮疙瘩,那是恐惧与寒冷交织的战栗。
“不……不不,我说!我说啊——我知道!何喆宇给钱……”
方城喉间爆发出破锣般的嘶吼,涕泪混着血沫糊满脸庞。
他扭曲着身体拼命挣扎,脚踝却被竹木铁钳似的手掌死死扣住。不等最后半句话落地,裹挟着腥风的失重感突然袭来——整个人被掼进那漆黑的虿盆。
刹那间,原本静静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虫们像是闻到了猎物的味道,疯狂地涌动起来。
毒蛇扭动着身躯扑向方城,尖锐的牙齿瞬间刺入他的肌肤,毒液漫进去后开始灼烧着每一寸神经。
方程发出尖锐的叫声,双手在空中胡乱飞舞,不一会又在地上四处翻滚,绝望的挣扎,想要逃避这个可怕的地方。
左冲右突的时候碰到了硬硬的东西,他睁开眼,昏暗中看见白色,那是无数死在坑里的人的白骨,肮脏的地上还有未腐烂完的血肉。
鲜血开始从他身上的伤口处流出,与坑底经年累月累积的腐臭味道缠绕融合。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好多声音,仿佛坠入了幽冥深渊——无数凄厉的尖叫裹挟着呜咽在耳畔炸响,妇人的哀嚎、老者的悲泣,在这不见天日的虿盆中此起彼伏。那是曾丧命于此的冤魂在哭诉,是被毒虫啃噬殆尽的亡魂在索命,每一声都似钢针般刺入他的耳膜,每一句都似利刃般剜着他的身躯。
方城感觉自己似乎要死在这里了,身上已经无法觉得疼痛,眼球开始逐渐涣散。
他随即感觉到腰间绳索一紧,他整个人悬空被缓缓往上拉。
有人将他身上剩余的毒虫赶走,压着他的背带他往回走。
他的神志还是不清楚,踉踉跄跄的走着,直到又回到了那间牢房。
方城看见了坐在下属搬来的椅子上的沈原殷,他再也不心存侥幸,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何喆宇和大皇子每次提到这个人都咬牙切齿。
竹木将方城重新挂在锁链上,又有人粗暴地塞了一颗丹药给他。
方城顺从地吞下去。
沈原殷站起身来,单侧嘴角微扬,笑道:“方老板?”
方城终于老实了,哆哆嗦嗦道:“……何喆宇让葛高飞去茶楼说书的时候编造个鬼怪的故事,葛高飞说了几天就离开了渠州。”
沈原殷慢慢踱步到方城面前,问道:“何喆宇跟大皇子有勾结,对吧?”
方城有些不敢说话,牙齿不自觉的打抖,声音里藏着被冷汗浸透的不安:“好……好像是。”
“嗯?”沈原殷微微歪头,“好像?”
身上被毒虫啃食过的伤口隐隐发痛,寒意在骨缝中游走,方城立即道:“他们有书信往来,但是何喆宇从来没有给我看到过,具体的我不清楚。”
沈原殷道:“一百两黄金不算少,崔邵祺没有过大量资金往来,何喆宇只是个州府,你们哪来的那么钱?”
“我不知道,”方城疯狂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钱是何喆宇亲自交给我的,我、我也没资格问啊,我就只是个帮忙办事的,就算我是他女婿,他也没有对我透露过很多东西。”
“失踪案跟你们有关系吗?”
方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平常只是帮他做一些暗地里资金的事,何喆宇他是有其他的人手的,除了赌场和钱的事儿,其他的事情他不会交给我做。”
沈原殷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出了牢房,铁门缓缓关闭,竹木走到沈原殷旁边,问道:“大人,能信吗?”
沈原殷道:“说的应该是实话,把人先看着,别死了。”
竹木点头又道:“何喆宇那边无论怎么都不交代,刚开始嘴里牙齿还藏了毒药想要自尽,被属下卸了下巴,然后问急了就装聋作哑。”
“何喆宇直接跟崔邵祺联系,嘴硬不好撬开,又要带回京城,身上不好留下伤痕,”沈原殷冷笑一声,“他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喆宇不敢背叛崔邵祺,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沈原殷道:“等过段时间,大皇子的人撤出渠州后,就相当于是放弃了何喆宇,那个时候嘴就张的开了。”
简然一直等在外面,见沈原殷终于出来,忙道:“大人,该回去了吧,太医说了要早睡对身体好,今日又到处奔波。”
竹木听此又道:“那个刺客属下就负责审问吧,直接动重刑,明天给您结果。”
“嗯。”
“对了,”简然想起什么,翻翻衣兜,“刚刚永南镇那边传来一封书信。”
沈原殷接过,拿在手中打算回去再看。
在牢房里待了一会儿,血腥味都弥漫到了身上,沈原殷闻不惯血腥味,回到驿站后立马叫水要沐浴。
滚烫的浴水蒸腾起白雾,他浸入水中,水气漫过头顶。
沈原殷阖眸仰首,长舒一口气,他翻出那封信拆开来看。
下午问的时候,永南镇那些人也并不知道关于失踪案的线索,只说失踪的人是独自外出或者独居的,所以他便让他们想想渠州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之后再传信过来。
渠州安青山峰地势险峻,且猛兽成群,其中一座小山下长满了药材,前几年一直有很多人去挖了卖钱,直到有一天,有人在那块地下挖出了白骨,没有人知道那里为什么会有白骨,四周也没有村庄。
安青山峰地处偏僻,也不会有人将坟墓选在此地,于是都说那块地不干净有冤魂。
又经常有人听见安青山峰有奇怪的声响,每当夜幕低垂的时候,便会传来呜咽般的声响,似哀泣、似嘶吼,在空谷中反复激荡,传来传去就成了安青山峰闹鬼。
并且在闹鬼一事出来后不久,长满药材的那块地方所有药材被一夜摘尽,有人不信邪的往更深的密林里去,结果音讯全无,隔了好久才发现被猛兽吃剩下的半边身体。
至此,再也没有人敢去安青山峰。
以上就是信中的大概意思,陈兵觉得安青山峰和失踪案中都有“闹鬼”的共同点,于是将此事写于书信中传来。
沈原殷刚看完信,就听见门外敲门声,他刚刚让简然去查了一些东西,以为是简然回来了,于是开口让人进来。
他是背对着房门,在发觉来人进来后一言不发,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回头看去。
是崔肆归。
崔肆归一进门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沈原殷的后背,皮肤若初雪凝成的羊脂玉,透着莹润的白光,在烛光的照射下发出珍珠般的光泽。
几滴水落在上面,顺着肌理的弧度蜿蜒而下,在莹白底色上划出细碎的光痕,像是月光坠入雪潭荡开的涟漪。
他一时有些看僵,只觉得气血上涌,烧得他耳尖通红,胸腔里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连带着呼吸都卡在了喉咙口,只剩滚烫的血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沈原殷寒声道:“滚出去。”
那声冷淡如淬了冰的呼唤,像一柄银针刺入滚烫的血脉,无意识的松开被掐出月牙的掌心,崔肆归终于回过神来。
他喉结一滚,哑声道:“我来就是想对失踪案提个想法。”
沈原殷冷冷地看着崔肆归,他的双眼里全是欲/火,耳尖的红暴露了他的想法。
好歹是上一世在一起过几年的关系,沈原殷轻而易举的就能明白他现在心中所想。
哪怕现在他对于上一世最后死亡一事有疑虑,但崔肆归在他这里终究没有洗清嫌疑,况且就算崔肆归洗清嫌疑了,他也不打算再和崔肆归在一起。
这一世,他只想好好的完成刚踏入仕途时的理想,他只想以苍生为念,护万家灯火。
他只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
大皇子崔邵祺、二皇子崔元嘉、三皇子崔华温,这三人德不配位、品行不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脚下踩着无数白骨,毫无底线可言。
崔肆归倒是为民为社稷,但现在势力微薄,上一世因为有他,所以崔肆归的路好走,而这一世,他不想帮。
若没记错,安贵人还有个年仅五岁的小皇子,和其他娘娘没有关联,陛下又很宠爱他们俩,这位小殿下马上就要启蒙了,想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他自己成为小殿下的太傅。
这时又有人敲门,这次是简然了。
简然一进来就看到僵在原地的崔肆归,挑了挑眉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的崔肆归,沈原殷没好气道:“说。”
崔肆归沉下心道:“都说失踪之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多人失踪,如果都死了,那尸体成山肯定会被发现,但现在没有发现特别多尸体的地方,大概率说明这些人还活着,活人总得吃饭吧,那么多人的餐食供应不是一笔小开销,再遮人眼目也总会有遗漏的地方。”
至少不蠢。
沈原殷面无表情地想道。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简然说话。
“呃,”简然小心翼翼道,“四殿下,这方面沈大人已经提过了,属下刚查完回来资料。”
“是这样的,在渠州境内有几座县,百姓家里经常接大单,要求送一定量的生食,而第一单生意是在五年前开始的。”
“而为了没有漏网之鱼,境外我们正在查,可能明后天就能出结果。”
崔肆归问道:“那几座县在府城哪个方向?”
简然道:“东边,安青山峰下面。”
沈原殷瞳孔骤缩:“哪儿?”
安青山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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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安青山峰平时很少有人进到深处,就算有猎户也只是在外围打猎,不敢去深处,州府曾经还发过文书,说安青山峰不安全很危险,很多人因此丧命,让百姓们尽量远离。”
“此外,关于境外的贸易往来,的确是有大量粮草运输,但是目的地不知所终。而且有很多来自不同地方的粮食运往渠州,并且都不是走的官道。”
“而且还有些运输粮草的队伍,被山贼抢劫过,没有人员伤亡,但是粮草全部没了,报过案之后没有将粮草追回,也没有抓到山贼。”
“但因为被抢劫的队伍不是很多,而且渠州多山本就山贼多,所以一开始属下没有调查到这些。”
经过一晚上的四处紧急调查,简然和暗卫在次日将结果汇报给了沈原殷。
简然说道:“我们的人和狄将军已经出发去安青山峰了,他们会去那附近的村落问询,狄将军说他会带几个人进安青山峰看看情况,一切都会小心谨慎,有消息了会立刻传往府城。”
见沈原殷点头,又闻到了桌上冒着苦味的中药,简然突然想起来,道:“四殿下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沈原殷看他一眼:“跟本相有什么关系?”
简然摸摸鼻子:“属下以为您会想知道。”
沈原殷将药一口饮尽,谁料喝得太猛被呛到了,简然迅速将清水递过去。
药还是苦,不论喝多少次。
简然看到沈原殷蹙眉,又想到什么,从袖子里翻出糖来,说道:“这是今早四殿下走的时候让属下带给您的糖,大人,您要吗?”
沈原殷冷声道:“不要,扔了。”
简然试探道:“那属下还是扔那罐子里了?”
见沈原殷不说话了,简然于是熟练地打开罐子,将糖放进去。
罐子里的糖已经堆了很多了,简然估摸着,要不了多少天就该满了。
这时竹木走进议事堂,他一宿没睡,一直在跟那个硬骨头磨,结果那刺客就是不开口,于是只能迅速换了一身衣裳赶紧去找沈原殷。
竹木行礼后道:“大人,属下没用,那名刺客就是不说。”
沈原殷毫不意外地道:“十之八九就是崔邵祺的人,皇子培养出来的死士,没那么容易叛主。
崔肆归骑马跟在狄珲后面,他们这次只带了三十人,简单收拾后就出发向东而去。
离到达安青山峰,大概需要一个多时辰,他们早早出发,天色大亮的时候就已经到达安青山峰的附近。
这里人烟荒芜,只有几座村落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土地上。从破旧的房屋可以看出这里不仅偏僻荒凉,而且穷困。
安青山峰连绵起伏,冬日未化的雪落在山峰,残雪如碎玉凝脂,在嵯峨山脊铺就层叠素缟,银白一片。
云雾在海拔千米处骤然凝滞,化作缠绕山腰的素白绸带,与山紧紧环绕。
即使安青山峰非常险峻,但为了维持生计,仍然有一些猎户会进山打猎,只不过都只是在外围,从没进过深山里。
所以他们一行人先去了村落里找了几个猎户询问情况。
在得知安青山峰一座名叫安女山有一条小道可以进去的时候,他们便决定从安女山进入,然后再想办法进入深山腹地。
猎户只把他们带到入口处就不愿意再往前了,冬日大多动物冬眠,但有关安青山峰的传说太多了,深山里藏着无数危险,他不愿意冒险。
于是他们只能独自进去,虽说是小道,但走的人不多,冬日更没什么人进出,这条小道被高高的古木遮住了阳光,因此没有雪落进来,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声响。
山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往前走不了多久,这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就到了尽头,只剩下群群围绕的树木。
崔肆归问道:“舅舅,我们继续往前?”
狄珲沉声道:“往西一直走,应该能靠近主峰。”
越往山林的深处走,周围温度就变得更冷,好在这三十人都是练家子,身上火气重,不怕冷。
大约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多后,崔肆归余光扫视到了什么,脚步猛的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