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稚会跟傅聿初一起上学吗,会给傅聿初画画吗,会在被同学欺负后找傅聿初告状吗。
傅聿初呢。肯定不会欺负时稚,不会故意毁掉时稚的画,不会叫他不喜欢的外号,不会带他吃不喜欢的食物。
会慢慢陪他长大,会在知道心意的第一时间就跟他表白,会疼他宠他,不会让他被欺负被伤害。
傅聿初仰着头,很轻地闭了闭眼睛。
他想,人果然是贪心的。
在国外时想着回来见时稚一面知道他过得好就行;得知时稚订婚后想着他要是分手退婚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
没有名分时想要名分,有了名分想要更多。
想要从小陪在时稚身边的人是自己,想要时稚心里眼里都是自己,想要时稚的一切都是自己。
如果把对时稚心存觊觎的人都处理掉,如果让时稚不跟任何人来往,如果让时稚只属于自己。
如果——
把时稚关起来……
“所以你别不开心了吧。”时稚觑了眼傅聿初,发现他仰着头闭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他强调说:“反正他很幼稚很讨厌,跟你完全不一样。”
傅聿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心里各种不好的想法统统收起。
他拢着时稚的后颈,慢慢收紧,“如果我说我还是不开心呢,你打算怎么办?”
那你可真小心眼。时稚腹诽,但他肯定不会这么说。
他拧着眉头作势想了一会儿,语气无奈:“那我真没办法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傅聿初挑了挑眉听他说。
时稚就用很委婉的语气讲了个实在不怎么委婉的关于小心眼的冷笑话。
“……”傅聿初气笑了,“时小稚,你什么意思,竟然嫌弃我小气?”
时稚眼睛四处乱瞟,心虚:“没有,这只是一个故事,我刚好想起来而已。”
傅聿初轻哼一声。
“你也觉得很有道理对不对。”时稚戳戳傅聿初胳膊,又捏捏他的手腕,然后趴在傅聿初肩膀上,凑过去小声说:“所以别不开心了吧,你没有不开心了吧。”
傅聿初垂着眼,看着时稚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指,意有所指道:“你会知道的。”
到了晚上,时稚果然知道了。
蕴着水汽的卫生间,时稚差点柜坐在地,他贴在卫生间潮湿的墙壁上,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扶着傅聿初卡在崾间的手臂,才勉强维持站稳没有滑下去。
时稚抽了一口气,有点受不了。
他让傅聿初慢点。
傅聿初不听。
贴在时稚耳边哑声道:“慢不了,也轻不了。轻了慢了,你就不会知道我有没有在不开心。”
时稚简直要哭了,他就说傅聿初很小气!
不知过了多久,在时稚就要看到白光的瞬间,傅聿初将他翻了过来,低头狠狠亲吻。
时稚从迷离中抽出一点神识,发现傅聿初睁着眼,正垂睨着自己,眼底的情绪克制又汹涌,时稚心头狠狠跳了几下。
时稚喊了声“傅聿初”。
傅聿初快速拧开花洒蓬头,温凉的水流落在皮肤上,时稚抖得更凶。
感觉到怀里的人停止了都颤.栗,傅聿初一手搂抱着时稚防止他站不稳滑下去,一手摸着他潮湿泛红的眉眼,最后手指落在时稚脖颈,慢慢收拢。
“时稚。”傅聿初盯着时稚的眼睛,拇指不轻不重地按压他的侯结,声音里面夹带着细小沙粒:“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两人站在花洒底下,水流顺着头顶缓缓垂落,再顺着身体的凸凹陷形成大大小小的帘幕,掉在地板上,跟其他东西混合。
傅聿初眼睛很湿,睫毛上滴落又快速凝成的水幕让他眼睛看起来愈发深邃。
时稚摸上傅聿初的脸,指腹轻点他的眼睫,开口时声音还有点抖:“傅聿初,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深情。”
“没有,不知道,没看过别人。”傅聿初说。
时稚手搭在傅聿初肩上,将脸埋在他胸口低低笑了起来——他好像知道怎么让傅聿初不会不开心了。
于是他抬头,看着傅聿初认真道:“我已经被你关起来了,关在了你的眼睛里。”
只要被这双眼睛认真看过,就再也出不来。
“时小稚,你这是在哄我开心么。”傅聿初用手指摩挲着时稚的嘴唇,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是。”时稚咬了下傅聿初手指,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说:“我是在爱你。”
傅聿初:“……”
傅聿初简直要疯了,他捏住时稚下巴,恶狠狠道:“这是你惹我的。”
惹了我,就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我不仅想把你关在眼睛,更想把你关在身题里。
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傅聿初被“惹到”的下场,就是时稚差点死在浴室。
等他终于从浴室出来,趴在床上瞅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
时稚:“…………”
他们从外面回来还不到7点!!!
让时稚无语的是,这次他竟然没有晕过去!而且除了身体酸软外,脑子竟然很清醒!
该说他也是被训练出来了吗……
时稚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无语望天。感觉到傅聿初轻揉着复部的手越来越下,时稚连忙摁住他:“节制,要节制。”
见傅聿初无动于衷,时稚又说:“你明天要上班,6点就得起床,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傅聿初果然停下了,没好气地将时稚摁在怀里,无奈道:“睡吧。”
时稚睡不着。
他捏捏傅聿初胳膊,戳戳傅聿初腹肌,又莫莫他胸口。
“你不睡?”傅聿初摁住他作乱的手,“还要?”
时稚说:“不是。”等了几秒又说:“我就是突然发现你肌肉没有以前发达了,摸上去没有之前.石更.了。”
傅聿初:“…………”
傅聿初承认,这段时间自己确实疏于锻炼。
律所事情多,云盛的案子正在关键阶段,他不能掉以轻心。之前他都是早起锻炼一小时,现在住的这边离公司远,早起时间不太够。
周末要加班,晚上也要处理工作。
最重要的是——傅聿初知道自己贪恋时稚在身边,有时稚在,他干嘛要将自己的空闲时间泡在健身器材上。
而且他只是锻炼的没之前多,身材体力还是不差吧。
没想到竟然会被时稚嫌弃。
傅聿初郁闷:“时小稚,你是在嫌弃我吗?你竟然嫌弃我。”
时稚埋在傅聿初怀里轻笑。
傅聿初见时稚没反驳,更郁闷了,他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时稚辟谷,心里想着锻炼还是得捡起来,身材得保持好,谁让时稚颜控……
“傅聿初,马上秋天了,湖景肯定很漂亮。”
时稚话题转的太快,傅聿初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你想去湖边写生吗?”脑海里快速过了下手上的事,跟时稚商量:“这周我空不出时间,下周可以吗?到时候云盛的案子一审差不多结束,我就没有这么忙了。”
时稚觉得傅聿初这时候就不太聪明了,竟然没接收到自己的暗示。
于是他说的更直白:“听说秋天的湖面跟整面落地玻璃能形成奇妙的反应,湖景房要是错过秋景也太可惜了。”
时稚说完抬头看着傅聿初,眼睛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有,傅聿初什么都能看到。
“什么意思啊时小稚。”傅聿初心脏狠狠跳了几下,故意道:“哄人还有后续服务啊。”
“哄……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梧桐湾的房子空着浪费。”
主要是这里离傅聿初律所太远了,傅聿初每天早出晚归还要照顾自己的生活,时稚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不由地心疼。
反正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
傅聿初有些迟疑:“那边房子太大,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没事。”时稚亲亲他嘴角:“你每天都回来就行。”
傅聿初心脏被细细密密的酸软情绪包裹,他张了张口,只挤出一个:“好。”
时稚就没有再说话,就在他快要睡过去时,听见傅聿初在头顶小声说:“时小稚,你是在心疼我么?”
“不是,只是我想住大房子。”
傅聿初就抱着时稚笑,笑了很久轻声说:“谢谢宝宝。”
“睡觉睡觉。”
时稚揉了揉耳朵,傅聿初总是犯规!
作者有话说:嗯……老傅其实有点那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嘿嘿
这章的错字大家不用管,有的是故意(我也是绞尽脑汁hhh
明晚9点见哟,晚安~
第58章
这边房子住了没多久,新添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加上傅聿初梧桐湾的房子一直有人定期打扫,搬起来很方便。
等住进去后时稚才发现这套房子相较之前有了细小的变化:客厅落地窗前多设了一个手作区,旁边留了一面手办墙,里面放置着各种成套手办,都是时稚曾经想买但没有抢到或者盲盒没有开出来的。
原来空置的一间屋子改成了画室,傅聿初将画室钥匙交到时稚手上,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说:“这是属于时小稚的秘密基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
“什么啊。”看着与屋子格格不入带着点复古风格的钥匙,时稚心底泛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他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小声问:“什么时候弄得啊,我都不知道。”
“可能是傅聿初想给时小稚一个惊喜吧。”
“要是我一直不想住过来呢。”
“那就是个不被发现的秘密。”
时稚眼睛很酸:“傅聿初,你怎么这样啊。”
“我就这样啊。”傅聿初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商量:“你那套房子就空着算了?要是这边你住的不习惯,咱们再搬过去。”
时稚嗯了一声,嘟囔:“要是你惹我生气了,我就自己回去住。”
“不可能。”傅聿初接的很快:“要是咱们真吵架了,那边就是我的伤心角,我独自回去疗伤,你可一定要来找我给我台阶好让我回家。”
“不给,你想的美!”
傅聿初抱着时稚笑了会儿,然后指着地上的行李箱说:“衣服我帮你收拾还是你自己收拾?”
“我自己来吧,你去收拾其他的。”
时稚推着行李箱轻车熟路地来到衣帽间,将衣服一件件挂好,归置齐整。他的衣服除了自己带过来的,还有傅聿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放着的,几乎占据了衣帽间大半空间。
色彩单调的衣帽间瞬间变得丰富,明明是不同的风格,放在一起却莫名融洽。
时稚恍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搬家对时稚来说没多大变化,除了顾忌着傅聿初不喜欢外人来家里,跟付雨萌见面可能得去店里之外,其他都跟往常一样。
不过傅聿初是希望时稚多去外面走走,但自己又不能时刻陪着他,于是主动邀请付雨萌来家里,在他不在家时陪时稚。
为此付雨萌还悄悄跟时稚吐槽,“你男朋友真的很善变,之前你生病那次,我说想去他家里看看你,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付雨萌学着傅聿初当时电话里的语气:“抱歉,不习惯有人来家里。”学完又说:“靠,你不知道他当时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哼,有本事现在别让我过来啊,真善变。”
时稚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抿着嘴直乐。
“你别笑。”付雨萌不满道:“我看他就是不放心你出门,才让我过来的。”
时稚点头语气理所当然:“对啊,他就是不放心我出门。”
“……”
你的不放心跟我的不放心好像不一样,付雨萌腹诽。不过看着好友没心没肺乐在其中的样子,到底没多说什么。
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少时稚比以前开心不少。
“对了,徐以宁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诉?”付雨萌想起来问。
“快了,等傅聿初忙完手上这个案子。”时稚说:“我原本打算找别的律师,但傅聿初不愿意。我想着我的情况反正他都知道,正好我也不想再跟别人复述一遍,就等他忙完吧。”
“这样也好,反正你不着急。”
搬家对时稚没影响,但傅聿初时间空出了许多。上下班没那么匆忙后不仅捡起了日常锻炼,还想拉着时稚一起运动,时稚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他每日运动已经达标,不想额外增加。床上运动也是运动……咳。
空闲下来的时候,傅聿初也会跟时稚讲讲工作的事。
具体时稚不了解,只听傅聿初说忙了许久的云盛案子一审终于结束,证据充分,当庭宣判。云盛可能不会上诉,就算上诉很大概率也是维持原判。
云盛案子暂时告一段落,时稚见傅聿初没有之前那么忙,就跟他商量委托代理的事。
依傅聿初的意思,让时稚全权委托给自己处理,后续时稚不用出面。但时稚觉得还是应该公私分明。这件事他得面对,不能逃避。
于是跟傅聿初提出去律所正式办理委托。
傅聿初难得迟疑,不过在时稚追问时到底没多解释,最终还是答应带他去律所。
时隔半年,再次来到【正·觉】律所,时稚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时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走进律所,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要做什么。
想咨询,想知道拿回小楼的可能性,亦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
时稚想起当时他还跟项律师说,徐以宁那边可能问题不大,难缠的是徐以宁妈妈,结果现实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别想其他不相干的人。”傅聿初掐了下时稚的脸,理直气壮:“我会吃醋。”
时稚慌张地看了眼四周,挣开傅聿初的手,气道:“律所门口呢,你注意点,别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样,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感觉影响不好……”
傅聿初手搭在时稚肩膀,半搂着他往里面走,语气听上去十分欠揍:“管他呢,他们看到也只会嫉妒。”
时稚无语,只能认命地被傅聿初揽着走进律所。
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的小林,时稚外形实在亮眼,小林一眼就认出了他,“你是……”刚想说话,又看到旁边的人,小林眼睛瞪地老大:“傅……傅律,你,你……”
小林结结巴巴许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聿初心情很好地对着他笑了下,“这我男朋友,过来办理委托。”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小林看着傅律办公室缓缓关上的门,刚刚被砸的惊圆的嘴巴还没有合上——
他听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曾经来律所咨询过退婚官司的恋爱脑帅哥竟然是傅律师的男朋友!!!
这么说来……这么来说,帅哥当时是跟傅律闹分手……想退婚?
不对,不是。
傅律当时还是单身来着。
难道……
傅律……
想到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小林比刚才听到傅律说时稚是他男朋友还要震惊——这这这,傅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项律知不知道……
对,项律!
小林连忙给项兢发消息:【老板,傅律回来了,跟他男朋友,我跟你说,你一定要稳住……】
傅聿初办公室,时稚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忐忑道:“你刚刚那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傅聿初冲了杯咖啡递给时稚,又调整了下空调温度,然后才坐时稚旁边一脸满足地说:“经常看别人这么介绍,我一直都很羡慕。”
“……”
时稚无语,傅聿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重点,“我之前来过律所,我感觉他认出我了。”
“嗯,小林记性很好。”
“……”时稚抿抿唇,担心地直皱眉:“我觉得这样不好。”
傅聿初:“为什么不好。”
“不知道,就是感觉。”时稚莫名烦躁,他将咖啡搁在桌上,随手拿过沙发抱枕放腿上不停搓着抱枕边缘,垂着眼不去看傅聿初:“我怕别人说你,早知道我就听你的,不来律所了。”
见到小林,时稚断线的智商终于有点回笼。
之前只想着起诉是自己的事情,他不能逃避,不能把所有都丢给傅聿初,才会想要来律所签委托,想要从头跟到尾。
见了律所的人,时稚才想起——他要起诉的对象是前未婚夫,而要委托的律师是现男朋友。
他跟傅聿初是很坦荡,可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原委。
流言是利剑,最能灼伤人。
来律所,或许会让很多人对傅聿初产生误解;可不来律所,又像是心中有鬼。
各种情绪纠缠的像一团乱麻,时稚心底无端发慌。
傅聿初摸了摸时稚脑袋,语气轻柔地哄道:“傻话。你还能一直藏着不见人?再说我是真的想把你介绍给我身边每一个人,想了很久。”
时稚就不说话了。
“别生气,我以后低调一点。”
时稚捏着傅聿初手指,“我没生气,我就是……”想了半天,也说不个所以然,索性破罐子破摔:“哎,算了,你想介绍就介绍吧。”
“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有分寸。”傅聿初克制地亲了亲时稚额头,还想继续说话,手机响了。
傅聿初看了一眼,很轻地啧了声,跟时稚商量:“项兢找我说事情,你自己待会儿?”
时稚点头。
“我很快回来。”傅聿初走之前摸摸时稚头发,轻声说。
推开项兢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是一句:“你就不能低调点!”
“不能。”傅聿初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长腿交叠,一副大爷模样,“有事快说,我男朋友还等着呢。”
“真该让你男朋友看看你现在这德性。”
“我什么德性他没见识过?”傅聿初说地骄傲又理智气壮,“行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项兢睨着他,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无奈道:“你说你谈就算了,带小稚来律所做什么啊,其他人之前可见过他。”
“我知道,我又没想搞地下恋。”
项兢气结:“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次傅聿初没有立即接话,沉默几秒缓缓丢出另一个炸弹:“他来办理委托,准备起诉了。”
确实是炸弹,项兢张了好几次口,向来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傅聿初没等他问,主动交代:“云盛的案子一审已经结束,上诉大概率维持原判,后续谁接手都一样。我手上其他案子也陆续在收尾,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受影响。”
“我不是担心这个。”项兢说。
“我知道。”
傅聿初向后靠进椅背,久久不语。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怅然:“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打赢那么多离婚官司,心里却始终有个地方是空的。曾经我以为那个结是云盛,现在亲手把人送进去了,可我……好像也没有多高兴。”
项兢看着傅聿初难得流露的茫然神色,再度哑然。
傅聿初的情况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初云盛出高价请他们代理,被傅聿初一口回绝,项兢还十分不解——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谁知傅聿初态度坚决,甚至表示如果律所因拒绝云盛产生损失,他个人承担。项兢无奈同意后,傅聿初反倒主动联系原告方明华,做了他们的代理律师。
项兢记得当时自己跑去质问时傅聿初一脸淡定地回答:“哦,因为我想亲手将云盛老板送进去,这个理由可以么?”
项兢问为什么,问他是不是跟云盛有仇。
本来是赌气的话,傅聿初却大方承认,“对,有仇。”
至此,项兢才明白原委。
故事俗套又讽刺,旁人或许只在小说电视剧里见过的情节,做律师的他们却早已见怪不怪。
云盛老板江盛出身贫寒却才华横溢。傅家千金痴迷他的才华,不顾家人反对,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就嫁给了当时一贫如洗的江盛。
古往今来,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若能不忘初心,或许还能圆满收场。可人心难测,偏偏她遇上的人,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若只是旁人的故事,或许叹一声可惜骂一句渣男便罢。可当主角换成自己的兄弟,项兢只觉唏嘘,不过他也偷偷想过傅聿初那恋爱脑是不是遗传……咳。
亲生父子,闹到不死不休,项兢觉得不可思议,曾问傅聿初:“那江老板……那他知道你在【正·觉】吗?知道你这么恨他吗?”
如果知道,按规矩该回避;如果不知道,又为何非要指定他们律所代理?
“知道,不过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傅聿初说:“他找咱们律所,就是想让我回避。你以为他真好心出高价律师费让我们做代理?不过是怕输而已。”
项兢办过不少案子,这类情况见得多,却仍为傅聿初的遭遇心疼了几秒,也理解了他为何对离婚官司如此执着。
不过……
“你学了这么多年专业,就此放弃不可惜么?”项兢看着姿态散漫靠坐在椅子上的人,好言相劝:“就算云盛案子已结,你了了一桩心事,也没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吧。”
傅聿初闻言笑了下,目光落在办公桌上叠放着的一沓文件上,轻声呢喃:“自毁前程……师兄,你说什么是前程。我自认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做律师也只为一己私欲。”
“你这样,对那些信任你的客户,公平吗?”
“公平?”傅聿初收回目光,靠在椅子上仰头叹了口气,“师兄啊,我只是个律师,谈什么公平。”
项兢无语:“……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我是个律师,要公平’这种话的?”
傅聿初手背搭着眼睛,轻轻笑起来,笑了会儿忽然说:“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说着顿了顿,看了眼时稚所在办公室方向,继续道:“师兄,你知道么,听到时稚跟徐以宁订婚那会儿,我觉得我的人生就这样了。”
为了扳倒云盛,傅聿初在背后做了许多。那时他想,等一切结束,就离开安城,在一个又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流浪半生。
“……你现在不是跟他在一起了么。”项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所以我找到了工作以外的乐趣。做不做律师,都无所谓。”
项兢知道不是这样。
傅聿初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不是。他见过在法庭上光芒四射的傅聿初,也见过为了帮当事人多争一分赢面,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找证据、写方案的傅聿初。
所以他明白,傅聿初现在只是陷在一种类似自毁的情绪里。
就像一个人一直朝着某个目标奔跑,可目标达成得太过轻易,反而让他茫然无措,失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