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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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节奏。
老六太讨厌了。
半年之后,萧望舒因政绩突出被皇帝召回汴京,官拜大学士进入内阁。
称得上是平步青云,与诸县众人告别,萧望舒带着念月和暗,踏上了归途 。
至于赤华先生则是在半路向他辞别的,尤记得那日春光明媚,赤华先生笑容和煦:
“日后时机成熟,诸位还会再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拂尘一扬,潇洒离去。
路上舟车劳顿,可谁知前脚离开黎城辖地,后脚萧望舒等人便遇到了刺杀。
都是统一黑衣装扮,来势汹汹,不求财,不求人,盯着的便是他萧望舒的项上人头,若不是太子殿下离去时又给他指了几位侍卫,他恐怕会死在半路。
即便如此,他们一行人也称得上是极为狼狈。
深夜某处破土地庙中,侍卫点好了篝火,火光照亮破庙景象。
屋外有风刮来吹的本就残破的房门吱呀作响,连庙里的篝火都差点被狂风刮灭。不多时便只听哗得一声下起瓢泼大雨,雾蒙蒙的一片,更显得他们这间破庙与世隔绝。
“公子,对这伙人可有头绪?”
利落地收拾出一片能坐人的地方,念月又从包裹里取出干粮分发给大家,这才在萧望舒身边落座,边往嘴里塞着干粮,边问萧望舒。
而萧望舒先是摇摇头,咬了口干粮等咽下肚,才斟酌着开口:
“左右不过汴京里哪位爷,只是如此仇怨,又敢对我下手的便只有几位了。”
忽而笑了下,萧望舒依旧情绪稳定像是刚从一场刺杀中侥幸逃出来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谁说的准呢,或许是哪个蠢得也不一定。”
“公子,还真是心大。”
话是这样说,念月看起来也不像把这场刺杀放在眼里的样子,还在往嘴里塞着饼子,两颊鼓鼓像是只屯粮的仓鼠。
不过一笑置之,萧望舒安静用起了餐。
暴雨突至,他们被困在这破庙中暂时无法赶路,只能在这里过夜。
暂无困意萧望舒与念月打算先守前半夜,几位侍卫自然是不敢的,萧望舒却不在意,一是这几人白天刚进行了一场恶战,现在急需休整,二是幕后之人恐不会放弃,他进京前恐怕还要经历不少刺杀,那这些侍卫便尤为重要了。
侍卫显然是说服不萧望舒,几个来回下也只能同意。
夜半三更屋外雨势渐歇,只留几声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着火焰烧灼木材发出的噼啪声响很是催人入睡,念月早就打起了瞌睡。
而萧望舒依旧清醒,如今京中局势愈发明朗。
四皇子谢靖嵘继后所出,与去了边境历练的七皇子谢镇河关系不错。优势是占了嫡子的名头,背后又有战功赫赫的关大将军,派系内以武将为主,还有便是以姚策为首几位文臣了,当然还有他的父亲。
至于六皇子谢永衡则是独得皇帝宠爱的柳娴妃所出,如今是贵妃了,有一同胞姐姐端阳公主,几位皇子中到没有特别交好的,倒是与皇帝陛下亲兄弟梁王走的很近。
想到这里萧望舒心中给梁王画了个圈,这两位的关系还有的深究,上辈子他被逼自刎,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这辈子这些秘密将会成为他扳倒六皇子最有利的武器。
朝堂之中,六皇子的派系更为隐秘和错综复杂,而这些大臣有半数以上是有把柄落入了六皇子手中,于是这些大臣成了六皇子手中最为锋利的利刃,也是他登基后最先处理的那批人马。
总得来看,是以文臣为主,又有梁王支持,银钱也从未短缺过。
在民间这两位风评也是不相上下,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他家殿下了。
殿下虽有嫡子的身份,但暴虐无道喜怒不定的名声再外,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至于朝廷更称得上是孤立无援,当然这是明面上,私下,殿下一直同外祖家没有断了联系,以黎城卢氏为首,世家可都是愿意殿下登基。
除此外便只有老将军了,只是老将军事务繁忙往往半年左右才能回京一次。
至于皇子中,大皇子谢安奕倒是同殿下交好,只不过萧望舒不是很喜欢这位大皇子。
无他看见这大皇子,萧望舒感觉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忽然一道惊雷,打断了萧望的思绪,他望向庙外有些许的走神,却突然听见卡嚓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压断了枝丫,萧望舒瞬间警惕起来凝神再听,只是雨幕遮盖他一时分辨不出。
过了许久久到他几乎以为是场错觉时。
又是咔嚓一声,除此外还有几声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响。
没多犹豫他快速而又轻微的唤醒了还在熟睡中的侍卫,并做了手势让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而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了。
下秒只听轰的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大门彻底报废,然后就是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几个侍卫早就恭候多时提着武器就冲了上去,两波人打的不可开交。
瞬间厮杀声充斥了小小的破庙,刀剑碰撞,火星四溅,与屋外不知何时喧嚣起来的瓢泼大雨交织构成一场激烈的乐曲。
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下手狠厉,与先前那一批显然是同一体,皆为训练有素的死士。
太子给他指的侍卫虽然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白天经过恶战,此时已疲于应对,再加上以少胜多,渐渐已经落了下风,将萧望舒和念月护在中间,众人且战且退。
就在众人心思皆在战局之上时,本来被护在中心的念月不知何时突然离开了,她游走于战场中心之外,手中紧攥着包裹眼神锐利。
这时一名黑衣人突然突破了侍卫的防御,刀光凛冽直扑萧望舒面门。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那一刻,那黑衣人手臂突然一僵,裸露的皮肤突然冒出几颗硕大的红疹,接着不由自主的泄露出几声痛苦的呻吟,手中的刀也一松,落在泥土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声响,剩余的几位黑衣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是念月!她手臂高扬而起,指尖夹着几枚泛着银光的银针,不过瞬息黑衣人便倒了一片,再无声息。
雨水从破漏的屋顶滴滴答答的淌下,混合着血迹,在地面上蜿蜒。
破庙内重归寂静,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屋外哗啦啦的雨声。侍卫们个个带伤,勉强支撑着检查同伴的情况,所幸无人阵亡,但伤势都不轻。
“清理伤口,简单包扎,此地不宜久留。”萧望舒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一丝丝疲惫。
交代完后他走到念月身边,“没事吧?”
念月摇摇头,收起剩余的毒针,脸上又恢复了点往常的神色,只是眼神还带着冷意:
“没事,公子。”
听到回答,萧望舒叹了口气,念月的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学了很多东西。
稍作休整,众人不敢多做停留,草草处理了伤口,将牺牲的同伴遗体简单安置在庙后,便冒着仍未停歇的大雨,连夜离开了这处险地。
接下的路程,不出萧望舒所料,称得上是刺杀不断,幸得侍卫拼死护卫和念月这一手出其不意的针术,再加上萧望舒向来机警,一路上总算有惊无险,终于在一个多月后,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抵达了汴京。
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众人皆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入城手续自有侍卫前去办理。萧望舒坐在马车中,撩开车帘,望着汴京繁华依旧的街景,眼神深邃,只怕是这汴京城内更是风云诡谲了。
马车并未直接驶往皇宫复命,而是先回了皇帝赐下的大学士府邸,府邸显然是刚刚匆忙收拾出来的,略显冷清。
车马刚在府门前停稳,早有下人上前伺候。萧望舒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念月紧跟其后。
刚进入府邸,便见门口早有一人恭候多时,那人容貌普通气质却不凡。萧望书只需一眼,便知是殿下来了。
会客厅太子端坐于主位之上,正捧着一杯清茶。
萧望舒进入屋内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太子殿下却没有叫他起来。
只抿了口嘴里的,一个眼神示意,站在殿下身边服侍的小魏公公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临了还不忘细心的替他们合上了门。
放下茶盏太子殿下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萧望舒近前,声音清冷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
“若是我不来,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吗?”见萧望舒不言,他忽而扬声喊道
“暗何在?!”
他话音落下暗便从屋外进入,径直跪下没有丝毫犹豫。
而谢玄晖提起茶盏眼看就要对着暗的面门扔去,却被萧望舒一把拦住。
“殿下,息怒。”
从得知消息那一刻起谢玄晖便觉得心脏像是被谁剜了一块,直到见到萧望舒安全的出现在眼前,那种疼痛才稍稍平缓,随机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意,和无处发泄的焦躁,直到手腕被紧紧攥住的这一刻他的心才像是彻底完整。
于是眼眶在瞬间就变得通红一片,只是他强忍着不发一言。
于是萧望舒对着还跪在地上的暗说道:
“先出去吧。”
自进入屋内暗始终低着头,直到此时他才抬头望了萧望舒和太子殿下一眼,见太子殿下紧闭着眼算是默认,暗才退出屋去。
待人走后,萧望舒将人顺势揽入怀里,声音轻柔带着点哄小孩子的语气:
“是我让他不必同殿下说的,这几次刺杀虽然惊险,但我们并非无一战之力,何况还有殿下留下的侍卫。告知殿下,也不过让殿下忧心。”
闭着眼睛谢玄晖没有开口,显然是没有接受他的说辞。
“何况殿下不是说把他指给我了吗,怎么还让他向您汇报我的行踪,殿下是不信臣吗?”
这话可谓诛心,谢玄晖当即睁开了眼睛,这次他的怒气是对着萧望舒而来 。
“萧望舒!你是孤的,孤就是要知道你的行踪,你不要想逃出孤的手心。”
他转过身与萧望舒面对面,眼神疯狂而偏执。
对上太子殿下萧望舒便尤为觉得无奈,可他也知道此时断不可再次激怒殿下。
他再次把两人的距离拉紧,顺着宽大的衣袖向上捧住殿下的脸庞,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随着这个吻逐渐加深,太子殿下外放的怒气逐渐收拢,他的手也逐渐攀上了萧望舒的衣领,而萧望舒则顺势将手放到了殿下的腰间。
一吻作罢两人稍作喘息,殿下便又迎了上来,眼神都冒着光,萧望舒一下便读懂了殿下的心思。因此这个吻只是轻轻落在嘴角一触即散,殿下十分不满 ,还要动作却被萧望舒用话语打断。
“殿下,天色还早一会儿可要留下用膳?”
这便是暗戳戳的提醒了,对此谢玄晖不甚满意。
“殿下,臣说了是您的人,殿下还不放心吗,殿下若是不再时刻盯着臣的行踪,臣再奖励殿下。”
而萧望舒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与殿下的距离,只是嘴角却带着笑意,谢玄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萧望舒抢先开口道:
“殿下,臣刚回京城还有诸多杂事,便先行一步。”
说罢竟不等谢玄晖,转身出门去了,谢玄晖自然忙赶上嘴上却不饶人的抱怨道:
“阿舒是个老顽固!”
两人一同用了晚膳,席间气氛有些许微妙,太子虽仍对萧望舒隐瞒遇险一事耿耿于怀,那萧望舒对太子殿下总是派人盯着他行踪一事不同样紧咬不放,两人皆知这样不是办法,于是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向了京中局势。
“如今已是同济二十一年,若我记得不错,五月初北凉也该派使臣前来了。 ”
用完饭两人便去了书房,太子殿下一点要离开的迹象都没有,萧望舒便明白殿下是要留宿了。
如今他已做了大学士,此后朝庭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日后若是殿下还想留下来怕是不便,萧望舒便由他去了。
“嗯。”
听到萧望舒的话,殿下也只是点点头没个正形的仰在旁边用来午休的小榻上。
“殿下,念月姑娘的事儿你可安排妥当了。”
今日清闲,萧望舒倒有雅致写起了字。
“这事小魏子早办妥了,这几日会有公里的姑姑带她先学学规矩,至于日后他想去哪个宫里当差,小魏子也会安排。只是,你没问过她仇人是谁?”
说到感兴趣的事,太子殿下那双好看的眸子便带了点星光,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嗯,毕竟是她的私事,她不愿同我多说。”
这一聊便聊到了深夜,许是这几日太过疲累,眼皮已经重的抬不起来,萧望舒便停了笔,刚走过去殿下便醒了,只是迷迷瞪瞪的,倒显得比平日还要乖上三分。
“阿舒。”
看着来到近前的人他无意识的唤道。
带着宠溺的轻笑出声,萧望舒应下又俯身将人抱起,见是他谢玄晖根本没有挣扎埋在他怀中又睡了过去。
次日,萧望舒入宫面圣谢恩。
金銮殿上,皇帝对他治理黎城的政绩大为褒奖,一番勉励后,正式授予他内阁大学士的职衔。萧望舒举止得体,应对从容。
四皇子一派的姚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而六皇子谢永衡则笑容和煦,甚至在皇帝夸赞萧望舒时,还附和了几句,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待封赏完毕,众位大臣便议起了朝政聊的便是北凉使臣进京一事
朝会结束后姚策却在午门外早已等候多时:
“祝贺萧兄高升。”
而萧望舒自然笑着恭维回去。
相谈甚欢的二人没注意到不远处六皇子正一脸阴沉的盯着他们的方向。
自从从端阳那里得知消息后,六皇子马不停蹄的调看了那日的侍卫当值卷宗,从那侍卫口中果然得知那日殿试萧望舒曾外出过。
的确除了萧望舒其他几人也曾外出,萧望舒的行迹并不引人注意,可这与太子殿下的反常联系起来就太过耐人寻味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萧望舒绝对是太子殿下的人,于是早早派了死士在路上截杀,一是被人戏耍的愤怒,二是萧望舒如此人才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既然他得不到,那便要毁掉。
可惜,结果再一次印证了他的猜想,萧望舒身边有数位高手,身法出众,又极为忠心。
这些侍卫绝不是萧望舒一个普通大臣能请得起又或者供养的起的。
想到今日朝会所议论之事,一个计策浮上心头。
却没想到,他先得到了一个意外惊喜。
“那萧淮安当真是如此说的?”
“回六殿下,正是,那萧淮安平日家中宠爱娇纵,有如此言论也不失奇怪 。”
下人毕恭毕敬的汇报今日在茶楼记述的各个王公大臣的言论,其中被殿下交代要重点关照的,礼部尚书之子萧淮安在前几日大放厥词,发表了不少抓出去能够他砍几次头的言论,他这次来自然是来邀功的。
“好!好!好!赏。”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心情极佳 ,也不外乎他高兴,这萧淮安虽然与萧望舒不对付,但他同样是萧父的儿子,这位礼部尚书又是他那好四弟的人,如今有把柄落入他手中怎能不叫他高兴。
不过,他要让这把柄发挥他最大的功效,萧望舒此人他是要不得了,可,还有一个姚策呢。
第41章 和亲
几日后,北凉使臣正式抵达汴京,皇帝命令六皇子负责接待事宜,待安顿妥当,再请旨觐见陛下。
却没想到在这期间,出了件大事。
原来,有使臣想要在这城内游览一番,又不想太过兴师动众,六皇子便带人去了自己的产业,觥筹交错 丝竹悦耳也算尽兴。
却没想到有人在隔壁包厢大放厥词,盛赞朝廷又暗骂北凉狼子野心,又说那北凉蛮夷“贪得无厌”,言语激烈,口吻轻蔑。
这下可惹怒了来朝的使臣。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父亲”的好儿子萧淮安。
对此萧望舒颇为奇怪,的确,以他那位蠢弟弟的性格说出这些话并不奇怪,可他这位弟弟再蠢也知道使臣如今已在城内,哪里会有如此胆量在外头还如此大放厥词。
还这么巧的正好撞到了使臣,若说这里没有阴谋萧望舒是不信的。
又联想到他来京时的那几场刺杀,萧望舒心中已有所思量,只是不知道这一位幕后之人,这次是冲他来的,还是他那位“好父亲”来的。
如今为了平息使臣怒火,萧淮安已被抓进大狱,他这话若是平日里是治不了罪的,可坏就坏在他撞到了使臣头上,只要使臣不松口,皇帝陛下若不想开战,便只能杀了他。
想来他那位父亲怕是早就心急如焚了。
待到早朝,使臣觐见。
金銮殿上,北凉使臣呈上国书和礼单,态度看似恭顺,但言辞间隐隐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硬。
他们盛赞了嫁入北凉的大公主谢辛夷(安平长公主)如何贤良淑德,深得大王敬爱,并已诞下健康的嫡子,如今母仪北凉。
随后,却话锋一转,提出北凉大王的亲弟弟,一位功勋卓著的王爷,听闻天朝公主不仅身份尊贵,且才貌双全,心生仰慕,特请皇帝陛下恩准,再赐一位公主前往北凉为王爷侧妃,结秦晋之好,永固边疆和平。
言语恳切且丝毫未提起前日有人不敬之事,可态度却很明显,若皇帝陛下这边不答应,便会立刻拿那人说事,即便是杀了萧淮安,也恐怕会有一战了。
以陛下的性格无论答不答应使臣的请求,萧淮安几乎都是必死的。
“陛下,臣以为使臣言论实在荒唐!求娶一位公主还不算,还要再求娶一位,甚至不是正妃!这是丝毫没把我中山国放在眼里啊! ”
开口的正是礼部尚书,他那位好父亲,看来这是坐不住了。
当然他这话只是为了让使臣引出,那日他儿子顶撞使臣一事,到时他自有理由搪塞,并不让此事成为使臣拿捏陛下的把柄,这样萧淮安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使臣并未接招,反而再次行礼 道:
“此行,北凉皇后有所交代,中山国陛下乃是她的父皇,我们不敢不敬,特奉上白银黄金各十箱,珠宝一盒,千里马10匹,美人两位以彰显北凉求娶中山公主诚意。 ”
说着便有北梁使臣将东西抬了上来,使团最后,也走出了两位身着异域服饰身姿窈窕的美人,那美人身上裸露着大片白皙的皮肤,有不少老臣都直呼伤风败俗的扭过头去。
不过正如北凉使臣所说,这两位美人,容貌的确出众。
至少萧望舒看的分明,那高台之上的皇帝陛下是真的动心了的。
只是,萧望舒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站在左侧队伍最前列的六皇子殿下,这位六皇子殿下向来爱表现他同他皇姐感情深厚的人设,今日眼瞅使臣都要求娶公主了,他怎么一言不发?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使臣在驿站歇息几天,待使臣返回北凉,朕定会给使臣一个答复。今日先退朝吧 !”
说罢由太监高喊众大臣跪拜退朝。
下了早朝萧望舒却未离开皇宫,自然是陛下留了几位大臣在内阁商议公主和亲一事。
内阁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皇帝面色铁青,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掼在御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指着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萧景山,怒斥道:
“萧景山!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平日里斗鸡走马、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在使臣面前口出狂言,授人以柄!你是嫌朕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萧景山伏在地上,冷汗涔涔,连声请罪道:
“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
陛下余怒未消,刚想继续发作却瞥到一旁芝兰玉树,气度翩翩的萧望舒,似乎才想起他的这位新晋宠臣,亦是萧景山的儿子,于是到嘴边的更加难听了话被他咽了下去,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再一拂袖道:
“息怒!如今北凉人拿着你儿子的错逼朕嫁女,你让朕如何息怒?!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跪在地上的萧景山自然叫苦不迭,他能有什么办法,开战?可年前南蜀一事,大将军已开拔至诸县镇守边疆,不说调兵,要耗费多少时间,便是这路上的粮草也是个问题。
如今国库空虚,万不可开战了,况且还要防着南蜀,一旦调兵之后南蜀来犯,其结果亦不是他能承担的。
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儿子成为被推出去平息北凉怒火的牺牲品,他不甘心,他再次叩首道:
“陛下,北凉狼子野心,又怎能通过和亲就满足,此次求娶公主是假,想要通过中山国开战才是真!若此次妥协,他们必定会觉得中山国软弱可欺,日后……”
“日后?!还说日后,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
不耐烦的打断对方,对于萧景山的话,皇帝不置可否,他不在乎大臣儿子命,若真能通过这人的命换一时的太平,他是肯定愿意,只是这话不能他说,他目光转向四皇子:
“老四,你说!”
忽然被点名,谢靖嵘吓了一跳,不过来之前姚策就给他分析了其中利弊,他自然有一套话术。
“父皇,大皇姐在北凉已经诞下嫡子,如今地位稳固,此次求娶想来或许有思家心切的缘故,有大皇姐在,公主即便去了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如今我中山国国库空虚,实在不宜开战,若有一位公主能换取百年和平,让我朝修身养息也未尝不可。日后,若大皇姐之子登基,这北凉与中山关系定更为牢固。”
他话语中虽未点名公主是谁,可如今这位陛下只剩一位公主,那便是端阳公主,因此众人心里明白,此次和亲非端阳公主不可。
只是,四皇子不知,皇帝陛下心中却并不想和亲。一是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又十分疼爱的女儿,二是他对柳贵妃早有承诺,绝不让端阳和亲。何况此次使团给的还是一个区区侧妃之位,他如何能让端阳受委屈。
于是皇帝只是沉默不语。
殿内一时陷入僵局。
这时,六皇子谢永衡却突然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父皇,四哥言之有理 。只是,”
他故意停顿片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才开口道,
“只是北凉所求不过是公主的名分,以儿臣之见,未必非得是陛下亲生,不如选一位宗亲女子或大臣之女,封为公主前往北凉和亲,也是莫大的殊荣。至于人选。”
他轻笑一声没有开口,只是最后的视线落在了在他旁边跪着的萧景山头上 ,众人的视线亦随他落到萧景山身上 。
他这主意当真是圆滑极了,一来附和了四皇子,又巧妙的将人选引上了宗室女,他皇姐自然不必前往和亲,二来把祸水引向萧景山,也不得罪其他大臣,毕竟这祸就是萧景山的儿子闯的,最关键的是皇帝陛下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