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个月,每只妖怪都必须上供一个鲜活的婴儿,或者是少女作为食物提供给那只妖怪使用,没有做到的,不是被妖怪生吞就是化成一缕硝烟消失了。
眼见这个月就快见底,而他一直没有提供上供的食物,整颗心都悬着。
彬鸢在芙蓉镇上呆了一个多月,终于有机会溜进了贫民窟,与那断了双脚的男子搭上了话。
昔日一直陪伴在男子身边的女子不见了,乞丐们厌恶他,总是挑着刺来欺负他,彬鸢赶到破庙的时候,那人被砸得满头是血,吊在一棵高高的树上,看着像一具死尸。
彬鸢将他从树上放下,掏出一些丹药让对方吃下,等到这人缓过气清醒过来,才笑着说道:“别乱动,你的身上伤的很重,胃也破洞了。”
男子看着彬鸢,翻遍脑海里的记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彬鸢见对方口含着血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便解释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并不认识。”
男子闭了嘴,将涌进喉咙里的血液强咽下去,脸色苍白,身上缠绕着一股死气,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破庙很简陋,碎石瓦片砸地满地都是,屋檐上更是到处漏洞,风轻轻一吹,松动的瓦片就有陨落的趋势,人呆在下面可谓不太安全。
彬鸢用法术撑起一道结界,打开空间,翻出一些凡人可以食用的药物,塞进男子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冯一能够感觉到伤口渐渐在愈合,痒痒的,是长出新肉的趋势。
头靠着烂桌,歪歪地斜着眼望着从一个虚空抓出一块绷带的男子,那人将他双脚已经腐烂生蛆的绷带解开,手指一点,只感觉双腿上寒冰瑟瑟,很快便没了知觉。
彬鸢不得已用冰雪将这人的双腿冻住,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男子的双腿已经生蛆腐烂,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药物只能勉强吊着他一口气留在这世上。
灵泉的水可以去除污垢,却没有在生鲜肉的功法。
“你可还有什么遗憾?”彬鸢望着男子垂目的双眼说道。
闻言,目光涣散的男子瞳孔微缩,好像想起了什么,焦距渐渐笼罩在彬鸢脸上,张了张嘴可以发出虚弱的声音。
“她呢?”
彬鸢知道冯一说的是谁,那个跟随了她五年的女子,就在几天前被一辆马车撞死,尸体被丢进了河中,彬鸢赶到的时候那女子便已经没了呼吸。
彬鸢垂着眼眸,不忍告诉这人真相,他让徒弟将那女子的尸体埋葬在山脚下,刚好离这破庙不远。
彬鸢弯下腰,将人背起来,一步步朝着破庙外的小道走去。
这条道路已经很久没人走了,杂草丛生,偶尔还会看见一两只灰色的野兔在草丛间穿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冯一微弱的气息在喷洒在脖颈边,他看不懂这个少年,背着自己这个肮脏的人难道不嫌脏吗。
他摇了摇头,内心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彬鸢却听不到对方内心的旁白,他只是答应了那女子,保住冯一的性命,却要失言了。
他其实也很想救那女子一把,可惜有些事情他若插手,只会适得其反。那女子这一世命运悲惨,下辈子却是另一副光景,她下辈子命运非常好,只要不再碰见冯一,便会一生平安,遇到挚爱。
“她走了,你不要难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将来还是有机会陪在她身边,守着她……”彬鸢说着也到达了目的地,将人放下。
冯一好像有所感应一般看向了那座刚刚修建起来的新坟,没有墓碑,只是一座小小的坟冢,长在一棵树下,前不久应该有人来祭奠过,坟前放着水果和冥钱。
彬鸢以为这个男子会伤心欲绝到失去理智,却没想到对方意外的平静,目光平静的看了几眼坟墓便收回了眼,靠着坟堆堆静静地坐着。
“你……”彬鸢没想到冯一意外的平静,内心怀疑,难道他不喜欢那女子吗?
可是如若不喜欢,为什么两人的身上还有着红线的牵绊,彬鸢想不通,也不再去考虑这种事情,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劝说这人继承众生之神的职责。
彬鸢坐在冯一旁边,也不介意泥土弄脏了衣裳,摊开手掌,戴在手腕上的珠子自动划出一颗。
鲜绿色的珠子散发着幽幽光泽,置于洁白的手掌中,更加衬托出它的不凡。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冯一嗤笑一声,觉得少年的问题很可笑,自己一个快死的人,还有以后吗?
他抬头望天,空旷的天空上没有云朵,阳光刺眼的很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心灰意冷,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支撑他活下去,活不活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反而死了更加的轻松吧。
这样想着,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最后望了一眼彬鸢不解的说:“你又是谁?”
“我叫彬鸢,是北国之神。”
冯一目光一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窜入脑海中,却又想不起来,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彬鸢知道这人恐怕已经到极限,摊开手掌,将一颗鲜绿色的珠子放在男子的眉心。
冯一眼睁睁的看着那颗珠子融进了自己的大脑里,没有痛感,一切好像都那么自然,就像那东西本来就属于自己一样。
后来那人走了,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抱歉和怜悯,冯一觉得很可笑,却也没有多想,老天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夜幕降临时,他倒在坟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腐烂的尸体里钻出一棵绿芽,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为小小的坟墓撑起了一片高大的阴凉。
一棵苍天大树就这样一夜之间长成,在月色的照耀下,风拂过树间,好像有千万的乐器在拨弦弹唱似的。
万物一夜之间苏醒,树冠之上发出莹莹光点,那些光点,随风飘向同一个方向,在夜幕中形成一道银河,早出晚归的农民看不见那些在头顶上漂浮的荧光,而荧光却能够看见他们。
无数的荧光汇聚成一条银河飘向同一个方向,那是一棵大树的顶端,他们聚集盘旋,容于同一个位置的,吸引,漂浮。
不多时,大树被银光所包围,他们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一具人形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最后,一位身着墨绿色衣裳的男子站在树冠上,狭长的睫毛下一双黑色的眸子睁开,浓密的五官更加衬托出他的美貌与众不凡。
自此开始,冯一忘却了前世,却记得记忆,他只是忘却了前生的感情,保留着那些对于自己不会产生任何波动的记忆存活在这世上。
他叫冯一,掌管这片大陆的众生之神,负责万物的生命延存,大到人类小到万物昆虫。
因为众生之神的诞生,这片区域的森林格外的喧嚣和茂盛。
芙蓉镇上,一夜之间许多人都发现自家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拔高了许多,就连平时不长野草的石头缝里都冒出了几株嫩绿的芽。
【恭喜你找到这个世界上剩余的一位神,再接再厉不错~】
彬鸢正在洗澡,泡在温热的喷泉里硬是愣愣的眨了眨眼,他觉得这次给自己颁布任务的神秘人心情好像很不错。
他一直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创世神座下的管理者,专门负责管理大大小小世界的神明吗?
他是不相信的,毕竟生活在现代的时候就看过许多小说,其中就有包括快穿之类的。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所谓的众生之神不过是一个幌子,而他,不过是这片大陆上的一个奴隶者,一直被创世神所奴隶着。
第55章 这世间少有的神
七月底,炎热的屋子里总是闷闷的,这时候大伙儿会在太阳落山之后,来到荷花池旁边的凉亭里聚一聚,喝上一杯茶。
叶九前几天忙了几单大生意,这几日笑得嘴都合不拢,每次看见殿下,都恨不得殿下再设计出几款新品出来。
前几日殿下设计的项链刚刚放在店铺里贩卖,便被几个宫廷的采购师看上,买回宫里献给娘娘们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赚了很多。
夜里凉快,大伙都穿的很少,彬鸢也只穿了一件里衣,再披上一件薄薄的紫荆花外套,坐在琴台上手抚过琴弦,一阵悠扬的声音荡漾开来,驱散了每个人心中的烦热感。
楚由有很多年没有听见殿下弹琴呢,最早的时候还是在宫里吧,那时候的琉璃宫里他还是一个负责守门的侍卫,每日听着院子里传来的琴声和笑声,总是忍不住庆幸,自己侍奉的殿下是一个非常和蔼之人。
不过那些年久的岁月已经是回忆了,楚由收起回忆,目光注视着眼前的殿下,只觉得现在的殿下更加的耀眼夺目。
海泊还是第一次知道师傅会弹琴,震惊之余内心还有些妒忌。反正他是发现了,自从和师傅下山以后他的妒忌就越来越重,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压制不住自己。
一曲完毕,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彬鸢却懒得再弹,拿着纸扇扇着凉风。
虽然他可以用法术降低周围的温度,但这种投机取巧的事他不想干,也可能是在雪山上生活太久,非常享受这难得的闷热感。
王果果和都安今晚正加派了人手赶工,没有回到叶府,但却派仆人捎来了口信,汇报了一下工房的事情。
叶九听完之后眉头皱着,因为有几个年长一点的工人开始罢工闹事,他应对这种事情习惯了,挥挥手,示意管家去做:“弄些钱打发了,莫要惹出是非来。”
彬鸢闻言眉头一皱,喊住了管家:“等一下。”
老管家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待回应,叶九以为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殿下请讲。”
“既然是年长的工人,肯定在工坊工作了很久,他们为何闹事有调查清楚吗?”
管家点点头回答:“听王大人和都大人的回信说,那几名工人手脚不安分,常常把工房里剩余的布料偷运出去给他家娘子做小布样,然后低价转卖出去。”
彬鸢沉着脸点点头,却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他当年制定的制度可是非常严谨的,待遇又那么好,给每名工人开的月俸又不少,何必贪这些小便宜,而且逮到之后的下场很严重,这么不得尝试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我倒觉得,可以让这几人先留在工坊里观察几日,看看是不是还另有隐情?”
管家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在主人身上,叶九虽然不赞同殿下的心慈手软,但也不会当众拆殿下的塔,点点头,示意管家去做:“就依殿下所言,去吧。”
老管家迈着不利索的腿走了,提着灯笼消失在了走廊转角。
楚由自己手上管理的工房也很多,并没有出现这种悄悄运送材料的情况,也可能是他管理的药材居多,偷运药材的下场一般都很重。
彬鸢皱着眉头在想其他,时不时听一听叶九与楚由磕磕碰碰,互不相让的斗嘴,霎那间就好像回到了当年一样。
抿嘴微笑间,一阵风吹过,彬鸢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诅咒的味道,霎那间灌顶让他清醒过来。
这风吹的有些邪乎,他望着西北吹来的风,很确定那个方向肯定有什么东西。
彬鸢唰的一下从软垫上站了起来,叶九与楚由都不知所措的看着彬鸢。
海泊反应慢了一拍,等到师傅站起来之后,才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诅咒的味道,当即也脸色严重的跟着师傅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两师徒一个个脸色怪吓人的。”叶九晃了晃扇子,打趣道。
彬鸢却不敢有丝毫耽误,只得抱歉的说道:“有急事要失陪一下。”
楚由也是一惊,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里?却只见下一秒,殿下的手上凭空出现一把雪亮的剑,他的徒儿也是。
“海泊,我先去巡查东北方向,你去西北方向看一看,恐怕这东西还不简单。”
“好的,师傅!”海泊点头领命,将剑扔在地上,双脚踏上刹那间就飞到了空中消失在了夜幕里。
徒儿走后,彬鸢伸手一抓,从虚空里抓出一道符,递给叶九,脸色严肃的提醒道:“贴在府邸的大门上,千万莫要摘下。”
叶九被殿下的样子吓得慌,“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彬鸢摇摇头,只能感觉到夜幕的西北方向有很不好的气息向这边笼罩,他也不确定是什么,但那东西的修为极高,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都还是一个问题。
“我也暂时不确定,但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楚由这月来是见过殿下用法术的,所以也习惯了殿下动不动就凭空变出一两个东西来。
“会是妖怪吗?”楚由猜测着,内心有着一股莫名的羡慕,但修仙这种事情哪是人人羡慕能得来的,没有那个命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彬鸢踩在剑上,最后嘱咐这两人:“叶九你是镇长,今晚让人通知下去,这几日晚上莫要出门,即使是白天也要结伴而行,不要贸然一个人进树林中。我害怕恐怕不是妖怪……”
说完,叶九只看到殿下刷的一下飘向了空中,如一道光划向了夜幕的远方,再想看也看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道残影,以及他手上的那一道符。
叶九相信殿下,赶紧招来管家将这东西贴在门上,他却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在靠近,只觉得这个晚上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又在凉亭里等了几个时辰,却没有等到殿下回来,正当两人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往池子中央一看,乖乖的,池子里的锦鲤都翻了白眼漂浮在水面上。
楚由脸色唰的一下白起来,语气非常不好的说:“这太邪门了……”
第二天一早,这种鱼群大片死去的现象在整个镇上都出现了,镇上附近的河里的鱼都翻了白,老百姓们还欣喜了一把将鱼捞起来吃。
叶九驾着马在河边寻了一圈,总觉得那些翻白眼的鱼有些奇怪,每条鱼的肚皮都有些发黑,如同中毒了一样,也不知道这种鱼吃了,会不会有事。
最后他还是下了一道命令在城中宣扬,这鱼不干净,警告附近的老百姓最好不要吃,否则后果自负。
当然穷的根本买不起肉的老百姓不会将这条通告放在眼里,依旧携家带口去河边捞鱼。
殿下人这一走便是三天,叶九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终不见殿下归来。
每日黯然无神孜孜汲汲过日子,倒显得比前几天更加的度日如年起来。
挤靠在雕花木栏上,翠绿的四季翠竹遮挡住了大片阳光,细碎的光点打在脚边随着微风吹动树木晃动,影子也变得斑斓起来。
“殿下走有多久了?”叶九问着心焦如火的王果果。
“有三日了。”
纵然心里焦躁却也不是个办法,躺在竹藤椅上的王果果一股脑爬起来,身下的椅子咯咯作响,而他却浑然不觉。
“你去做啥?”叶九见王果果朝着院书楼走去,便抬腿更上,“你当真不跟着楚大人走吗?若现在追赶的话,快马加鞭一天的时间就能跟上队伍,还不算晚。”
王果果火急火速地奔向书楼,满腹牢骚,却无处可泄,面如死灰的咬着嘴唇,脚步一顿,紧随而来的叶九差点撞上他。
“殿下会不会抛下我呢?”
叶九见对方表情严肃,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惊天大事,闻言,当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王果果不爽的瞪着叶九。
“所以你这几天心情忧郁是因为这事?”叶九一脸的难以相信,甚至有点想笑,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憋的脸色胀红,最终实在忍不住,高声阔气的笑了出来。
“你笑够了吗?”王果果不爽的磨牙。
使劲喘两口气,叶九收回脱线的面部表情,“够了够了。”他拍了拍王果果的肩,看在对方是小辈的份上也不和对方开玩笑了,安慰道:“殿下不是这种人,这你大可放心。如果不是真的有急事,殿下断然不会连个音讯也不留下就独自离开的,你也不要杞人忧天,整日郁郁寡欢的也不好,要不陪着叶紊去外面玩玩,熟悉一下当地风情也好。”
王果果垂着眼眸,他当然知道殿下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但内心的慌张让他根本没办法停下脑海里的猜测。
叶九陪着王果果去书房,途中却因为有事离开了,留下王果果一人在门口徘徊。
最后坐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又匆匆离开了。
穿过山间小道,一片片暗沉沉的枯树林呈现在眼前,越是往深处走去,越来越多的腐烂尸体,瘫倒在地露出森森白骨和在腐肉里蠕动的蛆虫。
彬鸢喉咙里一阵恶心,却压制住了。
这山头散发的死气足以让一个人类中毒,他虽是神之体,呆久了也会觉得浑身不舒坦。
耳边缭绕不去的是蚊虫的嗡嗡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什么怪物栖息在这种地方,以腐肉为生,以死气聚集力量。
“哑——!”
噗呲呲,几只乌鸦鸣叫着从森林中窜出,漆黑的身姿消失在夜幕里,让人难以捕捉到他诡异的身影。
彬鸢有些胆怯,这座森林太奇怪了,脚下踏足之地草木枯竭,土地干涸,森林呈现一片暗紫色,空气中的云雾是毒气,而这些倒在地上的动物都是被毒气给毒死的。
结界可以过滤这些气体,彬鸢放心的往前走,越是靠近深处,他越能感觉到那死气散发的源泉越来越近了。
为了不被发现,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活人的气息降到最低,才敢继续踏足。
彬鸢永远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事实,那是一团会蠕动的肉,没有头,没有四肢,根本看不见人的形状,血淋淋的一坨,相互纠缠溶解。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就是,哪团肉在不断的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就像千百人的肉堆积而来的一座人肉山,尸体堆的下方,如小河一般绵延而悠长的血流向斜坡流去,厚厚的阴气掩盖在上方,不难发现,这坨东西恐怕是鬼修。
难怪会如此!
彬鸢懂了,难怪频频有凡人莫名被野兽袭击,这根本不是妖怪和野兽所为,而是鬼修为了突破阶段,以人肉为祭奠,为自己的修行保驾护航。
他躲在几棵树的后方,微微斜视便能看到那一垒一垒堆积起来的尸体中夹杂着人类服饰的布料,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堆起这么一座人肉山。
即使结界过滤了空气,可彬鸢还是闻到了空气中那股犯恶心的血腥味,他双腿一软扶着树干滑到地上,喉咙难受。
搅动的肉体忽然一顿,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细长的四肢从肉体下爬出,像一根根章鱼的触须,上面长着尖锐的倒刺,朝着彬鸢藏身的那几棵树横劈而来。
风声呼呼袭来之际,彬鸢脚尖轻轻一点飞出几丈高,仰头一跃落在另一棵的树冠上。
那条长长的触须随之而来,被惊扰的乌鸦们铺天盖地的飞了起来。彬鸢正巧被乌鸦围攻,眼前一片混乱,猝不及防脚上被被缠绕住,整个重心狠狠的向下坠去,碰的一声摔在地上。
彬鸢虽修习法术,可却不太擅长战斗,剑术也是颇为了解,和人打还好,和这长了七八条触手的怪物打他真不知道剑该往什么位置砍去。
寒冰剑在手,宛如成了废铁,彬鸢只能四处躲闪,刚刚被触须扯到的右脚隐隐作痛,尖锐的倒刺扎进了肉里,血液瞬间顺着脚踝滑落到泥土中,渗入土中的血液很快被怪物捕捉到。
那团肉体像发了疯的一样不停的朝着彬鸢袭来,触须的倒刺像一把弯钩,所到之处地上刮起一条长长的沟壑,可见得这些触须要是在人的身上缠绕一圈,不掉一层皮也得脱一块肉。
不知用火烧行不行?
彬鸢想起了火术,以前经常用来烤吃的,七八月的天气正是干燥的时候,这片山头已经没有了活物,树木更是枯萎的严重,只要一点星星之火便可以燃起一大片。
也是想到这一点,彬鸢决定用火术。
他将双手并拢,从眉心抽出一股灵力,随着咒语的念动,手指上忽的燃起一束幽蓝色的火焰,一条火龙从手指上方喷发出来,向四周飞去,点燃了干枯的树木丛林。
那团不断蠕动的肉看穿了彬鸢的举动,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向自己逼近,竟然蜷缩成一团,任由火焰在上面烘烤,纹丝不动的扎根在那一坨。
太厚了,如一座小山这么大的肉一堆一堆的叠在一起,即使火焰再大,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烧毁,何况支撑这些火焰燃烧的灵气有限,彬鸢也总有灵气用干的时候。
这片森林没有灵气,他身上的灵气用完之后不能很快的补充回来,如果这怪物和他耗下去,最后的赢家肯定不是彬鸢,毕竟他身体里的灵气只能坚持一夜。
“恩……”许久之后,彬鸢淡淡的回应从喉咙里发出。
“你走吧。”彬鸢推开拥着自己的牧儿,面无表情,更多的是压抑和痛苦:“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逗留在凡间。”
闻言,鬼王抬起了头,双眸直视彬鸢,嗤笑一声,脸上没了刚才的怀念之情,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殿下,这是嫌弃我吗?”
“随你怎么想,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彬鸢从地上站起来,衣服已经脏透,现在却没有办法用法术消除掉,目光复杂的望着面前的鬼王,他身上强大的死气压迫得自己喘不过气,靠的近了,更是让彬鸢浑身不舒服。
“那殿下这么着急离开是为什么?”鬼王不依不饶,“难道是觉得我罪孽深重,一向心系百姓的殿下怕不是想要灭了我替天行道吧?”
彬鸢横了一眼牧儿,不管是鬼修还是仙修,道虽不同却有着其理,只不过途中所牺牲掉的性命,着实让人后怕。
“上天竟然选了你,好好的治理你的地方吧。”彬鸢抬脚欲走,鬼王疾步跟上,瞬息间粘稠的血液化成一袭红色的衣裳,衣裙飘飘,增添了一股杀气之色。
“殿下竟然这样包藏祸心,难道不怕其他的神明降罪吗?”鬼王戏弄的说,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他也是能够看得出来彬鸢不是凡人,高出仙界。
彬鸢当然不会告诉鬼王,这片大陆上的神明少的可怜,唯一的一个众神之神才刚刚上位,而他这个寻找者,可谓是磨难重重,一头雾水。
“要治罪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吧?”彬鸢停下脚步不爽的看向新上任的鬼王,昔日的好友,“你应该去鬼界了吧?放任地府空荡荡,这太不合规矩。”
鬼王扯嘴而笑,眼眸中的锋芒毕露,如一只高高在上的雄鹰,藐视一切规则,懒散的说:“如今地府都是我的,去或者不去又有什么关系?”
“……”彬鸢实在不适合斗嘴,“随你便。”被气得扭头就走,也不管身后的那人紧紧跟着。
雾气散开之后,下山的路也明朗起来。
鬼王跟了半路,奇怪的皱着眉头,“殿下是要去哪儿?何不用法术,用双脚走多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