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今年的新款吗?”叶九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些设计图拿到工房里让绣娘赶出来,但他知道一口气吃不了大胖子,得慢慢来,何况这几日镇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太多了,人心惶惶的,难免也影响生意。
彬鸢每次画完设计图双眼都神采奕奕的,将毛笔搁下,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盘切好的菠萝,意外的说道:“你们这儿还有菠萝吗?”这种水果应该不是浮桑国出产的。
叶九原本还想给殿下一个惊喜,没想到殿下都已经说出了水果的名字,当真是失望透顶,心情十分低落。
“是的,这是楚由从贵族手里买来的一批西洋水果,都是朝廷进贡的,特意送来让殿下尝尝。”叶九说着,将盛着水果的盘子端到彬鸢面前,“殿下可以尝尝。”
彬鸢点点头,拿起一块切好的菠萝含上一口吃掉,味道很足也很甜,比在现代时吃的味道还要好许多。
只不过菠萝不是这么切的……彬鸢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不好吃吗?”叶九见殿下含着一口水果脸色绷得紧紧的,以为这西洋进贡的水果味道不怎么样,当即失望的说道:“看它浑身长着刺我就觉得不咋地,果然对于这水果不能有太大的期望。”
“并不难吃。”彬鸢拿起一块递给叶九,叶九正准备伸手去接,突然横来一只手,把他手上的菠萝抢了去,“既然不难吃,那我也尝尝。”
海泊耸耸肩,他才不想说他只是妒忌了,妒忌师傅给这人递水果,所以才走过来抢。
叶九只当是这孩子跟自己开玩笑,便无所谓的自己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这菠萝的味道的确很甜还带着一股酸味,味道像极了红艳果。
红艳果是浮桑国特有的一种稀有水果,生长在南方的森林里,每年的三月份到二月份成熟,与其他国家的水果是反着季节长的。果子成熟的时候红红的颜色像极了一颗颗小灯笼,一口咬下去鲜甜可口,红色果汁美味至极。
“味道的确不错。”叶九赞叹道,忍不住又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吃。
彬鸢吃了一个,并不在拿,他不是太喜欢吃菠萝,何况吃多了舌头有种麻麻的感觉。
将提前画好的设计图整理好之后放在桌子上用墨台压着,彬鸢又拿起毛笔,抽出崭新的宣纸,润了一点墨水,开始勾勾画画。
这次他画的却不是服饰和首饰,而是一道符,黑色的墨汁在纸上宛若游龙,一笔不断。叶九看不懂殿下这画的是什么符,只觉得新奇:“殿下,这是什么?”
“反咒符。”彬鸢将笔搁下,拿起符纸吹了吹,等墨水都干了之后,才将符纸递给叶九:“先把这张纸让仆人贴在怀有身孕的百姓家里,我就要看看,这到底管不管用?”
“好的,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叶九一口答应,拿着符纸兴冲冲地办事去了。
海泊一年前就学习过反咒符,可这符是专门来针对神灵的,他不明白师傅画这道符是干什么。皱着眉头思索一番,眼前闪过的是那身着墨绿色衣裳对师傅不敬的男子,顿时就懂了,当即拍案而起:“师傅!镇上所有的怪事莫非是那人所为?”
彬鸢点点头:“我也只是猜测,但多半和他离不开关系……”那人实在是太过于反常,明明是操控着生命的众生之神,却还要剥夺凡人的寿命,实在是让他感到奇怪。
“他这种人竟然能够成为神灵?”海泊一脸的难以置信,面目狰狞,“神明都廉价到如此地步。”
彬鸢闻言眉头一皱,这片大陆虽然被神所抛弃过,凡人难免对神明有一些闲言碎语,可凡人不信奉神明,就代表着神明的力量会越来越弱,难怪这片大陆上的神明都消失了。
“唉……”他小小的叹息一口气,庆幸烟柳城的百姓供奉着雪神庙,不然他恐怕连个凡人都不如。
就这样等了几天,彬鸢大喜过望,没想到反咒符真的有用,便连夜写了两百多张,让海泊与叶九的吓人分发给村里的普通百姓,保住已怀有身孕的妇女顺利产下胎儿。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等彬鸢回过神来的时候,芙蓉镇上又多了一处母子庙,庙里供奉的是一位可以守护母子平安的神灵。
庙里的香火很足,没有人知道这庙供奉的是哪路神明,叶九还特意给庙里送上了一座塑神像。神像虽然雕得有些夸张,但从外形上可以看得出,是一位面容慈祥长相和蔼的少年。
五官稍稍做了一些改变,不会有人看的出来那就是彬鸢。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信徒,彬鸢能够感受到凡人的信仰化为力量钻进自己身体,这种感觉比苦苦修炼高出几十倍的效率,几乎是一夜之间,彬鸢便可以感应到大海另一端的季节。
虽然现在临近九月,浮桑国还处于炎炎夏日,但远在海洋另一端的瓦蒂大帝国正处在九月飞雪的阶段。那个国家的季节已经乱套,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彬鸢如今的能力还管不了那么宽,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根本没办法控制海洋另一端的季节。
无情爬上围墙,望着身下那群对着自己吃牙咧嘴的狼崽子无所畏惧,一个翻身高高跃起,降落在几只狼仔子的身后,一个突袭,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狼崽子便掉了脑袋。
舔了舔手中刀刃上的鲜血,越来越游刃有余的无情已经可以准确无误的杀死上百头野生狼,浑身的萧杀之气浑然天成,他就像天生是为了杀人而生存的。
阁楼之上,一位黑发红眼的俊俏男子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观望着。
无情全心全力的应付那几头还在苟延残喘的瘸腿狼,但却一直留意着阁楼上少年的动静。
直到最后一头狼也死在他的刀刃下,无情擦掉脸上的血,蹲在地上,目光渴望的望着楼上的少年。
时笔目光斜斜的看着楼下浑身染血的男孩,勾勾手指,身旁一直站立着的白发男子端着一盘血淋淋的肉呈上来。
时笔将肉拿起来朝着阁楼下扔去,小孩用力一跃,用嘴叼住了那块肉,狼吞虎咽的吃着。
少年笑笑,接过仆人递来的手帕擦干手上的血,“丑奴,你看他吃得多么欢快,是不是?”时笔微挑着目光凝望着身旁的丑奴,丑奴是个哑巴,不但长得丑,而且还无法说话。
所有跟随时笔的人都知道,他的身旁无时无刻会有着一个长相极丑的丑奴照顾着,替他干着各种肮脏的勾当,手上染满了不少人的血,就连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也能下得去手。
丑奴一言不发,只顾着盯着脚尖,高高的举着餐盘,时笔无趣的挥了挥手,白发男子才退下了。
时笔再次将目光放在阁楼下的那个男孩身上,此刻小孩已经吃完了血淋淋的生肉,正眼巴巴的抬头瞅着自己。
“滚一个瞧瞧。”
得到主人的命令,无情乖乖的趴在地上滚了一个圈,恨不得自己也长一条尾巴,好讨主人欢心。
“真乖,无情真是越来越乖了。”时笔单手靠在围栏上笑笑,嘴唇勾起,一霎那间美的万物都失了颜色。
无情乖乖地趴在地上,虽然主人离自己很遥远,他还是感到很满足,主人平时会摸摸他的头,不会让他饿着,冷了会给他穿温暖的衣服,从不会打骂他。
时笔还想逗一逗这个孩子,一个仆人突然着急的走上前来附耳低语:“大人,鬼王那小子变卦了。”
时笔脸色一黑,没了继续观赏下去的兴致,匆匆的离开了阁楼。
身后的仆人紧紧跟随,他们有一些是自愿投靠强者,成为了时笔的得力部下,有些是为了学习法术,自愿奉献一百年年的时间为奴,来换取长生不老的机会。
鬼王曾经也是时笔一把提拔上来的得力部下,可是喂了不少人类的尸体养大的,时笔还当真有点舍不得那孩子,看着对方从一个丑陋的怪物逐渐强大,翅膀硬了之后,这孩子却逃开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是为了见殿下吗?
时笔双目一黑,隐去了血红色的瞳孔,周身的气质也变得温和,散了身后的仆人,拐过几个长廊,推开一扇厢房的门,出来的时候,却到了几千里远的一个小镇上。
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摇着扇子从一家书阁里出来,少年看着很温和,应该是赴京赶考的贵公子,正眉头着急的四处乱窜,显然是在找客栈。
赴京赶考,路过芙蓉镇的书生也很多,特别是九月份,考生陆陆续续会路过芙蓉镇,客栈也住满了。
时隔多年再见,彬鸢险些没有认出来坐在案前的人是谁。
一脸漠然的收回眼神,疑惑的问着叶九。
“怎么不跟我说一下你这里有客人?”彬旭作势要退下,刚抬起脚跨过半边门,只听见身后袭来一阵风,脚步一顿,手臂被人拉住,用力一扯,摔进一个宽敞而又挺拔的胸膛里。
“三弟……”
低沉而又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彬鸢一瞬间还没有回过神,微微向后侧身看着抱住自己的男子,眼眸中闪烁着泪光。
彬鸢半呆愣着不知该作何回,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最后都化成一缕飘雪消散在了回忆中。
他挣脱开对方的双手,稍稍退后几步,目光平静毫无波澜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礼貌而又疏离的说。
“原来是大哥。”
彬旭眉目间隐着一股压抑,伸出手想要拉拢一下对方,却被躲过,心口好像裂开了一道裂纹,丝丝冷风往里面灌着。
“你还好吗?”彬旭强忍着面部表情,放软语气,尽量扮演着以前温文尔雅的气质说话。
一个能爬上皇位的人,即使再怎么隐藏,身上的那股肃杀之气还是会显露出来。
就比如这会儿,在彬鸢眼里,几十年前温润如玉的大哥已经变成了一位手握重军,浑身染满血气的人。
“一切都很好。”彬鸢平淡的回答,掩饰过去一切的痛苦,就像那些事情没有经历过一样,依旧含笑:“大哥这几年过得可还好。”
彬旭内心钝痛,他宁愿听到对方说这几十年来过的不好,也不想听到对方平淡无奇的说过得很好。
三弟依旧是那个少年,就连眉目都没有丝毫变化,带着朝气的眼神里含着可以融化春风的暖意,却不是给他的。
一身素色白衣,下摆处绣着几只碧绿的青竹,更加衬托出少年精致而又华美的面容。
彬旭从未想过,原来三弟长得如此漂亮,他却从这人的脸上挖走了眼睛。
“大哥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告辞了。”彬鸢伸手拉过叶紊,正要出门,彬旭慌慌张张的堵在门口,“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我的院子。”彬鸢笑着点头,让人无法捕捉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好还是差。
“我们有几十年没见了吧。”彬旭目光渴望的看着彬鸢:“能否坐下来聊一聊?”
“我与大哥没什么好聊的,时辰也不早了,就先告辞。”
“站住!”彬旭一声怒喝,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拔刀堵住门口,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叶九身为臣子,陛下没有让他起来,他便只能跪在地上。
彬鸢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九,牵着叶紊的手微微握紧:“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彬旭其实并不想用权势控制住彬鸢,他真的想坐下来好好和对方聊一聊。
每夜的噩梦里,无数次的梦见对方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或是在乡间野林里死去,无数的预测折磨着他溃不成军。
“你的样貌……”彬旭这时候才发现三弟的容貌没有丝毫衰老,黛清的眉发正是少年之色,素白的锦衣更加衬托出少年的身姿芊芊。
彬鸢脸色一僵,闭着嘴也不做解释,但叶紊一个小孩子家家不懂得大人之间的事,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炫耀的好机会,便说了出来。
“哥哥可是神仙!哥哥才不怕你!”
“叶紊!”见自己儿子说漏了嘴,叶九一声怒喝:“闭嘴!”
彬鸢摇了摇头,“无妨,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我本就不是凡人。”
其实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彬鸢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目光平淡的看着彬旭,说道。
“你的好三弟已经死了,早在你挖去了他的双眼,将他抛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一楼冤魂,勉强停留在这世间罢了。”
说完不顾身后撕心裂肺的挽留,手一挥,两个士兵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人离开了。
叶九惶诚惶恐地跪在地上,不知该作何。
而彬旭直接追了出去,见陛下对自己不偢不睬,叶九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彬鸢回到前院,前脚刚踏进院子,后脚某个穷追不舍的人就已经进来了。
彬旭年纪已经很大了,看着有三十多岁,眼角已经挂上了皱纹,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烙印,虽然不明显,但也无法忽视。
古代人的性命本来就没有多长,能够活到五六十岁都算高寿了,三四十岁的人其实年龄已经很大了。
彬鸢见人竟然来了便礼貌性的为对方盛上一杯茶,静静的坐在书案上翻着书,时不时用蘸满墨汁的毛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直接无视掉坐在旁边唧唧歪歪说话的彬旭。
亲兄弟之间挖眼之痛,若是换成真正的古代兄弟之间,怕不是要闹的满目成仇。
彬鸢因为看开,所以也放下了心里的那段仇恨,而且这一切都是剧情提前写好的,就算对方不挖自己的眼睛,也同样会找一个相似的人挖掉眼睛。
他不过比较倒霉,成为了那个被挖眼睛的倒霉蛋。
“对不起!”
没想到身为皇帝的人竟然还懂得道歉,彬鸢难免受宠若惊,却没有抬头,依旧提着毛笔勾勾画画,无所谓的回答:“无妨,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大哥也不必在意,我并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近黄昏,窗外的竹林散发着忧郁的光泽,坐在书案前的彬鸢时不时拿起飘落在案上的竹叶看一看,灵感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提笔在草图上加上几片变形的竹叶简图。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画这些东西。”彬旭看着三弟提着毛笔挺立的坐着,宛然想起了这人小时候,也喜欢坐在案前认真的画的画。
彬鸢却没有对方那么的诗情画意,现实的说道:“没办法,以前是为了生存,不得已才这样。现在却是为了打发时间。”
有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要说恨,彬鸢其实也恨,但他恨的不是彬旭,而是这个世界。
将近一个月了吧。
被关在铁笼子里,无情盘算着时间,他有一个月没有看到主人了,内心开始烦躁不安,每当仆人端着食物来到铁笼子旁的时候,他都会大声的质问。
“我要见主人!”
仆人对于他的话不闻不问,就像是聋哑人一般,不管他喊得多么的撕心裂肺,来送饭菜的人都是一脸的平静毫无波澜。
无情感到很悲伤,他想念主人了,而这一个月,他除了被关在铁笼子里,每天面对的都是来定时送饭菜的仆人,根本见不着主人。
而且主人只要一出去,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总带着别人的味道,他讨厌这样。
夜色浓重,万物俱静之时,一个咔嚓声却显得非常醒目。
随后,漆黑的角落里一个物体悄悄地顺着墙角爬行,躲过了夜间值班的守卫,从狗洞中钻了出去。
无情奔跑在夜色的草地上,他茫然的看着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要去哪儿才能寻找到主人。
蜿蜒的山路像一道道迷宫,主人生活的地方修建在一座森林中,离开了宅院,外面是一片一片苍天大树,山的另一边是高高的山群,翻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无情害怕了,他想要回去,却发现自己迷了路。
他茫然无措的在森林里乱窜,走着走着,什么东西滴在脸上,用手一摸,原来是滴水,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无情被吓得当即躲在树下瑟瑟发抖。
打雷了。
无情最害怕打雷,每当打雷的时候他都会躲在主人的怀里。他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天上的雷声,声音响起的时候心脏撕裂般的疼痛。
“哇哇哇!”
无情吓哭了,卷着身躯弓在地上哇哇大哭,只要雷声一响起,他就如同惊弓之鸟,吓得到处乱窜。
湿润的草地被大雨浇灌,腐烂的枯树叶在雨水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彬鸢走在小河边,手上打着一把纸伞,这伞是路过小桥时,一个卖伞的女子送给他的。
彬鸢见那女子身着朴素,一天也卖不了几个钱,便多给了些,撑着伞在芙蓉镇后山的田野里漫步。
他需要冷静,在院子里彬旭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来找他说话,他有些烦躁,想躲着那人。
一道银色的闪电劈在天空上,彬鸢抬头望了望,继续沉默的往前走。
夜色让整个森林都变得沉静和神秘起来,闪电和大雨则是把森林彻彻底底的清洗一遍。许多小动物逃窜在树上钻进洞穴里躲雨,彬鸢撑着一把伞从树下走,显得与这片森林非常的不合调,很突兀。
轰隆隆!
又是一道惊雷滚滚而来,彬鸢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却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一个小孩,趴在树丛中抱着脑袋哇哇的哭。
那小孩真的像一个野人似的,穿的破烂不说,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堆野草,手臂上挂着各种和野兽厮打留下来的伤,双腿上更是数不清的伤疤狰狞至极。
彬旭走过去,为小孩撑伞,蹲下腰拍了拍小孩的肩,安慰的说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大的雨跑到深山来做什么?”
无情被突然间温柔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抬头的一瞬间,被一双温润的眸子笼罩,心口一顿,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害怕极了,又是一道惊雷炸响,直接扑到了少年的怀里,拼命的往里钻,用少年的外套盖住自己的身躯,双手紧紧地揽住少年的腰,死死地抱住不肯撒手,浑身瑟瑟发抖。
彬旭被小孩触不及防的一撞,向后栽去直接坐在了地上,伞顺势从手中掉落滚在一旁,雨水却没有打湿到在的身上,而是被结界隔离开来。
“你这孩子……”彬鸢想要把这人从怀里提出来,却又感觉到小孩把自己勒得很紧,浑身抖得像跟筛糠,可见得的确是很怕打雷。
他叹息一口气,缓缓收拢双臂,抱着小孩拍着背,安抚的说:“打雷没什么好怕的,都在天上,别怕。”
彬鸢其实还真有当误父亲的潜质,小孩子总喜欢和他在一起,但其实他以前并不怎么喜欢小孩,特别是在现代的时候,见到小孩就烦。
“我要主人……”小孩瑟瑟发抖的说,总是重复着这句话。
彬鸢以为小孩所说的主人应该是家里的人,便耐心的询问:“那你的主人在哪?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无情无措地抬起头,那天空上又是一道雷鸣闪过,吓得当即抱着少年勒得更紧,闭着眼睛等待着雷声滚来,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打雷的声音,才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外面依旧在下雨,可是这雨水却神奇的没有淋到两人身上,好像被什么给隔开了似的,水即将要滴落到身上的时候被空气弹开。
而闪电雷鸣也在持续,但他却听不到声音,显得分外神奇,无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眨着。
“听不到,打雷了?”无情好奇的问,这才看清楚少年的容貌。
少年长得很美,身上也很香,就像冬雪里融化的香味,与主人身上的香味不同,少年身上的香味更加的纯净,但他还是比较喜欢主人。
“当然听不到,我稍稍施了一点小法术。”彬鸢想要揉一揉小孩子的头,却不知该从何下手,这孩子的头发真的像一窝鸡窝,杂乱的堆在一起,就差长虫子了。
“你平时都不打理的吗?”彬鸢板着脸问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孩:“你看看你这小脸脏的,还有你的头发。”
无情不太懂的抬起头,无所谓的说:“我平常才不会这样子,只要主人一回来,我一定会洗的干干净净的。”他知道主人比较爱干净,所以每次要见主人的时候,都会换上干干净净的衣服,把浑身也洗干净。
但他每天都需要和狼群争夺食物,在地上搏斗打滚,难免会把衣服弄脏。
彬鸢并不知道这小孩话里的意思,只当这小孩比较喜欢贪玩,没往深处想。
大雨还在下,两人就这样在树下躲着雨,聊着天,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大哥哥你叫什么?”无情好奇的问道,他是第一次接触主人之外的其他人,对于新鲜事物充满着好奇。
“我叫彬鸢,那你呢?”
无情骄傲的抬起头,“主人给我起了名字,我叫无情!”
彬鸢脸色一僵,不知该作何回答,怎么会有人给小孩起这个名字,寓意不太好,他却没有指出来,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大雨停了,云层散去,皎白的月光露出来,森林里尽是雨水的清新味道。
彬鸢解开了周身的法术,瞬间,原本的万籁俱静被森林中各式各样的虫鸣声取代。
雨滴砸在树叶上的声音清晰可听,“滴答滴答”仿佛在演奏一支缓慢的音乐。
无情乖乖的从少年怀里退出,半蹲在地上爬行。
彬鸢目光一紧,这孩子的走路方式怎么那么像动物?
“你为何不站起来?”彬鸢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将这孩子的双手抬起来,却被小孩戒备地躲过去。
“主人说了,我这样走才对!”
看着小孩子这份倔强,彬鸢开始有些怀疑这孩子的管教人居心何在,竟然让一个孩子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那你的主人是怎么走的啊?”彬鸢问这小孩,颇有耐心的和对方周旋。
无情皱着眉头细细回想,在他的印象里,好像除了他一直是趴在地上,周围的所有人都是站着的,他偶尔也会站立着,但必须经过主人同意。
“主人他们都是站着的……”
“这才对嘛。”彬鸢伸手摸了摸小孩乱糟糟的头,颇有耐心的引导着:“既然你主人和他们都是站着走的,那你为何要用双手趴在地上呢?为何不站起来走一走?”
“可是这样,更方便。”无情摇了摇头,坚决不把手抬起来,依旧趴在地上。
“这样怎么会更方便呢?”彬鸢皱着眉头解释,比划着自己吃饭的动作:“我们平时做事的时候还要用双手吃东西不是吗?一双手都放在地上,要怎么吃东西?”
“用嘴就可以了!”
“!”彬鸢脸色一僵,这孩子恐怕被当成宠物养了,内心心疼不已。
“那你有去过很多人的地方吗?很多很多人,他们都是站着走的,会拿双手吃饭,他们可不会趴在地上。”彬鸢徐徐引导着,希望能够开拓这个孩子。
无情颇有些羡慕的望着彬鸢,“我还没有去过很多人的地方……”一双水灵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看着让人格外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