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个床都没有,地上垫的都是稻草。火坑烧热之后就把火灭掉,然后把稻草铺上去,冬天里睡能暖和一些。
被子更是破的不能看了,棉絮都板结发黑。不是他们不讲究,是这里实在没办法。
两捆棉絮得有二十多斤沉,除了做一床被子,还能再做几身棉衣。
把棉絮收拾起来,又把粮食鸡蛋鹅蛋都搬了进来,原本就逼仄的空间更加逼仄,几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但没有人抱怨,姜影甚至搂着老太太低声的哭。
“你那个朋友,席于飞,什么来头?”云老爷子问。
云穆清笑了笑,“他是个……他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人。年纪不大,但感觉他似乎经历了很多。现在他跟我一起都在铁路上班,我俩住在一起,他给了我很多帮助。”
云父道:“你朋友本就不多,如今有个真心待你的,你也要好好珍惜。”
云穆清重重点头,“放心吧,我把工资都给他了,以后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会尽全力帮他。”
云父借着火光看着手上的报纸,“我们真的能……能从这里出去吗?”
这么多年,他们一家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爸,我们一定能出去!能回到京城,能看到那群,那群畜生最终的下场!”云穆清狠狠的咬着牙。他重重的呼吸片刻,压低声音道:“爸,那个姨夫,就是马科长,他是大宝策反的。如今也知道我们跟京城那边的不合。不过你们不用怕,吕团长会帮我们。以前我不知道要怎么求人帮忙,大宝教了我好几次,爸,我一定,我一定会……我一定会让你们平反!”
席于飞缩在车里神游天外,他的脑子现在很乱,刚才地窨子那一幕的冲击力真的太大了。
他以为在乡下就很受苦了,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云家的这种情形,不说让马科长出手,但凡下面有个小管理收了好处折腾折腾,这一家子都好不了。
估计能活下来,都是咬牙硬撑着。
只不过上辈子,他们仍旧没有能够撑到再次见到光明的那一刻。
希望这一世,他没有白回来。
只要扳倒了恶人,就会有更多的好人会被救出来。
恶人,就在京城!
吕百城跟马科长也上了车,主要是外面太冷了。虽然穿得多,但架不住那寒气逐渐渗透衣服,往骨头缝里钻啊。
不过看马科长的表情,似乎比刚才轻松了一些,也不知道吕百城跟他在下面说了什么。
不过这些,就不是席于飞能管的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云穆清从地窨子里爬了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云穆怀和两个孩子。
“回去吧,别总是过来,让人抓到把柄就不好了。你说的那些,爷爷跟爸会好好考虑。以后我这俩孩子,就,就拜托你了。”云穆怀看着自己两个瘦弱的儿子,心里直哆嗦。
大儿子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农场的,那时候他还不到两岁。八年的困苦生活让原本应该白胖可爱的孩子瘦成了个萝卜头,看上去还不如别人家六七岁的孩子个头大。
还有小儿子。
因为孕妇可以少干活,并且避免被某些人觊觎,两个人在家人劝说下咬着牙又要了个孩子。
历经千难万苦总算生下来,还养活了。但这个孩子更苦,喝了两个月的奶水,之后只能喝糊糊。家里但凡能找到点米面,都熬成糊糊给孩子吃,但仍旧瘦的可怕,肚子鼓鼓的,说话都有气无力。
如果继续放在这里,怕是这俩孩子都活不下去了。
“哥……”云穆清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家里全靠你了,一定要坚持住。”
“你放心,你们弄了这么多药进来,又有了棉花,有了粮食,这个冬天比往日都好过许多。以前都撑过来了,如今……”云穆怀用力擦了把脸,“回去吧,赶紧回去,别耽误了工作。”
云穆清弯腰抱起两个侄子,头都不敢回,大步迈向车子。
席于飞和梅雨赶紧下来,帮着把孩子抱上车,又把自己的厚衣服脱下来把两个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俩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
席于飞还听见孩子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声,但肚皮鼓鼓的,看着有些可怕。
“别怕,”他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一会儿回去,叔给你们煮面条吃,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以后咱们再也不会受冻挨饿了。”
“叔叔,”大的那个轻声道:“那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太奶奶,他们,也不会挨饿了是吗?”
“是的,来宝贝,叫姑爷爷,姨爷爷。”席于飞抱着他让他喊人。
小孩子乖巧的喊了人,吕百城虎目泛红,马科长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答应完之后就开始摸兜,竟然还真让他摸出两块糖,“给,一人一块。”
“谢谢姨爷爷。”大的那个看见云穆清点了头,这才接过糖,却不吃,只是攥在手里。
小的那个有些馋,可是看哥哥不吃,他也不吃。
“吃吧,快吃。”马科长努力挤出慈爱的表情,他都没对自己儿子笑的这么和蔼过。
这人老了,心也软了,哎。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有点儿沉闷,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哒。
捡的小猫如果没人要就得找领养了,发愁,脑壳痛。
这些日子是猫仔井喷的时候,如果大宝子们喜欢小猫崽,记得去路边拐一只回家!
要做绝育,要封门窗,不要让它们流浪了!
到了招待所,只有马科长席于飞跟梅雨下了车。
两个孩子状态太差了,席于飞不放心,让吕百城跟云穆清带着他们俩去兵团那边找军医看一下。
马科长问他们知道了明天下午才会走,说到时候来送,然后骑自行车回去了。
席于飞跟梅雨回到房间,招待所的人也过来烧炕,顺便帮他们把烧水壶装满水。
毕竟都大半夜了,锅炉房的人也休息,晚上没有热水可以打。
梅雨跟炕上翻来覆去的,晚上吃的饭早就消化了。年轻人饿的快,现在肚子瘪瘪,再加上精神被冲击了一下,有些睡不着。
席于飞也饿,他只能借助上厕所的工夫去了市场,拿了几个老式面包几根蒜肠。还把面包拍扁裹在衣服里偷运回来,装作是刚从包里拿出来的。
“面包?”梅雨一骨碌就起来了,“你哪里来的面包?”
虽然都成了面包饼,但这也是面包啊。纯面粉制作,带着油脂的香气,里面还有果脯。
“我娘给我装的,在衣服下面,都压扁了。”席于飞又拿出蒜肠,“垫吧垫吧呗。”
梅雨掰了半根蒜肠,用面包饼裹着咬了一大口,“舒坦!”
席于飞不着急吃,他先倒了两杯热水晾着,小口小口的抿着水。
这也是上辈子落下来的病养成的习惯。大晚上太饿了如果吃的着急就会胃疼,疼的坐立不安。
但先喝些热水缓和缓和就会好很多,哪怕这辈子还没有胃病,他也习惯先喝两口热水。
俩人一人吃了一个面包,分了根蒜肠,剩下的放起来留着等云穆清他们回来再吃。
梅雨漱了口,重新躺会被窝,“诶你说,那俩孩子到底是什么病啊?严重不严重?”
“估计是虫病,加上平日里太饿胡乱吃了东西。”席于飞想到八十年代最有名的驱虫药宝塔糖,只可惜现在市面上还没有,否则他早就拿出来了。
“真的可怜,以前总是听说没见过,现在……这些人真遭罪。尤其是被冤枉的那些人,当初举报他们的坏人就应该吃花生米!”梅雨的语气有些重,他心里是真的恨。
毕竟梅家跟云家是邻居,他小时候也总是跟云家孩子一起玩。那时候云穆怀岁数大上学去了,他就带着一群小孩崽子去找云穆清玩。
小小年纪的云穆清被家里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和胡同里其他滚得满身脏兮兮的小子丫头们特别不一样。
他就坐在门槛上看这群小子们闹腾,温柔的云母还会端来土制的烤甜饼给这群孩子们分。
那时候他可烦云穆清了,娇娇气气,磕一下碰一下就哭,那委屈劲儿恨不得把天哭塌。
但云家的小甜饼太好吃了,为了那口吃的,他也得过去!
不过几年时间,云家分崩离析。
曾经娇气的小伙子如今长得高高大大,身手了得,完全看不出来当年林黛玉似的模样。
但梅雨经常会梦见温柔的云母端出来的小甜饼,外面酥脆里面流动着琥珀色的糖浆,还有芝麻和花生碎。咬上一口,感觉一整天都会很幸福。
“总会好的,睡吧。”席于飞用被子把自己一裹,深深的叹了口气。
农场里,云家人正在用瓦罐煮粥。
煮的是大米和小米混合的粥,黏黏稠稠,散发着浓郁的米香味。
云老太太还往里面磕了几个鸡蛋,然后盛出来先让云老爷子和云父吃。
家里的碗不够,只能等男人吃完了,孩子再吃,女人最后吃。不过现在孩子跟着穆清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了,云老爷子心里高兴,干脆让煮了粥,舒舒服服的吃一顿。
“吃吧,别掖着藏着,落肚为安。”云老爷子这也是怕了,怕那些小管理狗仗人势的过来抢。
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有人家里来看,留下些粮食,转头就被那些狗东西抢走了。
翻米袋子的时候,还从里面翻出来一卷钱和一卷全国粮票。
云老爷子看着这些东西,喉头滚动了两下,就让姜影把钱和票收好。
这些东西可不能是他小孙子自己置办来的,也不知道让外面的人费了多少心。
“我们得好好活着,否则都没办法报答他们的恩情。”云老爷子喃喃道:“以前为了孩子活着,现在……总有一天我们会愿意活着。”
姜影落下泪来,她拿着筷子从酱豆腐罐子里掏出一块,放在破勺子里。
云老爷子那筷子点了点,放在嘴里抿,“香,真香。”
每个人都分了一大碗米粥,粥里埋着荷包蛋,搭配咸香的酱豆腐,吃的十分满足。
云穆怀拿出那张报纸,对着火光再次念上面的那个报道,声音数度哽咽。
细碎的抽泣声响起,云老爷子摆摆手,“别哭啦,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明天,老婆子,明天咱们煮鸡蛋煮鹅蛋吃,都吃,吃饱了,身上有力气,才能撑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一家子会死在这片戈壁滩上,如今……
终于能看到了一丝微光。
早晨的时候雪彻底停了,也出了太阳。
席于飞在被窝里懒得动,抬脚就往旁边踹,“去,去买早饭。”
梅雨蹭的一下坐起身,“嘿你个兔崽子,踹我?让我伺候你啊?”
席于飞睡的有点儿懵,他抬头看着梅雨,好半晌才问,“玉玉呢?你把玉玉藏哪里了?”
“我特么……”梅雨再次无语,他快速的穿好衣服,“行了你躺着吧,我去给你买吃的。真是个少爷。”
席于飞重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睡着了,似乎又没有睡着,好像可以听到周围很多声音。
有大哥的怒骂声,大姐的哭泣声,弟弟妹妹质疑声。
最后又变成了哥哥姐姐们的哽咽声,似乎有人喊他的小名,在对他说什么。
说什么呢?
席于飞仔细的听。
“……你这么多钱,有病就去治啊,你才多大!”大哥岁数太大了,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怎么就死了呢?你才多大啊!早知道,早知道哥就不跟你置气了。小凤凰,大宝,大宝啊……哥心里疼啊,疼狠了啊!”
“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大宝,哥的小凤凰啊……你这是恨了哥哥姐姐们啊……”
不,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感觉不太想活了。
哥,你别哭了,姐姐们也别哭了。
如果有下辈子,有下辈子……
“席于飞?大飞?大宝子?”脸上突然被拍了好几下,席于飞恍惚的睁开眼,看见了云穆清有些焦急的脸。
“真是吓死人了!”梅雨看见他醒过来,也松了口气。
席于飞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坐起来,“怎么了这是?我睡懵过去啦?”
云穆清拿起旁边的棉袄披在他身上,“嗯,估计是睡懵了做了噩梦。”
“连哭带嚎的,这给我吓得啊,差点儿就扛着你去卫生所了。”梅雨没好气的撇撇嘴,“一觉睡到大中午,你也是厉害。”
“醒了?”吕百城端着一摞饭盒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招待所食堂的服务员,用木板拖着俩搪瓷盘。
“醒了,做了噩梦连哭带嚎,给我吓坏了。”梅雨吐槽,“这小屁胆子。”
席于飞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他伸手,云穆清就端了晾好的温水过来,等他喝完水又拿了棉裤塞进被子里。
“大少爷伺候二少爷。”梅雨瞅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怪不得一大早就踹我起来让我去买早饭,好家伙,这是习惯了啊。”
席于飞穿好衣服,这才发现炕头上还坐着那俩孩子,只不过刚才被梅雨挡住了,没能瞅见。
他转移话题,“孩子们没事吧?”
云穆清道:“吃了中药,拉了不少虫子,肚子没有那么鼓了。这边的医生开了药方,煎了些药装水壶里了,留着路上再喝两顿。剩下的就只能去京城那边的医院看看了。”
因为肚子里少了虫子,两个孩子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俩孩子一个叫云逸一个叫云旭,岁数大的云逸见席于飞看过来,甜甜的喊了声宝子叔。
席于飞:???
梅雨嘎嘎笑,“我教的,咋样?”
“一点儿好都不教!”席于飞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吕百城那边放好了饭菜,拍手道:“行了小伙子们,赶紧收拾收拾吃饭了。我特地让厨房炖了羊肉汤,贴了不少饼子。赶紧趁热吃,大宝子你去洗个脸,清醒清醒。”
席于飞下了炕穿鞋去洗漱,云穆清把他睡的被子叠起来,梅雨把小饭桌搬上炕。
大搪瓷盘里不止有羊肉,还有羊杂,下面还有煮的劲道的红薯粉。吕百城还炒了几个别的菜,葱爆羊肉,红烧羊肝什么的,摆了一大桌子。
俩孩子馋的不行了,席于飞先给他们盛了汤让他们慢慢喝。之前肚子里没有什么油花,猛地吃了油大的东西容易生病。
所以先吃点儿汤泡饼子,少吃点儿肉,多吃点儿菜,养个几天才能放开吃。
孩子们也不计较这些,对他们来说,喝汤吃泡饼也是很好的,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肚皮溜圆,脸蛋都红了。
“我给你们弄了三只羊,都收拾好了。反正到时候你们也是坐车回去,拉回去给家里人炖了吃。这边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羊肉好,不膻,香得很。”吕百城吃完饭,咬着牙签看着他们,“我让警卫员去找那个姓马的了,一会儿他也过来,估计得拿着礼。我瞅那个老小子还是那么回事儿。你姨夫,嗯?”
席于飞唏哩呼噜的吃着粉条,咽下肚才道:“审时度势的是姨夫,不懂事那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吕百城啧了声,“我看你有点儿废亲戚啊?”
席于飞嘎嘎大笑,“这话说的,姑父,咱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一点儿都不废亲戚,我对亲戚都好着呢。”
作者有话说:
小猫的家长终于来找了,我算是放了心。
让他们拿了点儿猫药回去,那小猫有鼻支,流眼泪,也不知道人家上心不上心。
天好热啊,我都没心情吐槽阿三了。
太热了……
他拎着个挺大的罐子,身后的警卫员还扛着个麻袋。
不过马科长来的时候跟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进屋后还不忘了往身后瞅一眼。
“咋了这是?”吕百城就是看这个姓马的便宜亲戚没好气,“被狗撵了?偷地雷去了啊?”
马科长没搭理他的挑衅,只是把罐子往炕上一放,对席于飞道:“你姨一大早起来炖的羊肉,带车上吃去。麻袋里也是羊,都宰杀好了,内脏也收拾干净了。回家给咱家老的小的尝尝鲜,那个羊肝是好东西,炖了吃补眼睛。”
“哎哟,姨夫,这……您这回礼也太大了吧?”席于飞没想到这马科长还挺上道,伸手摸了一下罐子,还温乎呢。
“这话说的,”马科长把脸上的围巾和帽子都摘了,“都是亲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面,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边穷,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有个羊能吃吃。”
席于飞听完就笑,还拿眼睛看吕百城。
毕竟刚才吕百城也是这么说的。
“你姨夫我没啥本事,”马科长坐在炕上,表情有些沮丧,“这么多年了,也就挣吧在这个位置上,估计也得从这里退了。我就寻思着,安安稳稳退休,家里孩子老人啥的也没什么事。你姨夫我,就这个念想。”
他昨天回去,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跟刘小芬聊了半宿。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打发儿子去找小舅子,让他想办法赶紧弄两头羊过来。
一头杀了都收拾干净装麻袋,另一头捡着好肉放罐子里炖上,炖了一上午。
这是刘小芬的拿手好菜,以前没这么严的时候,谁家要整个席面,都让刘小芬去露一手。
这个礼,刘小芬回的用心。
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想认下席于飞这个外甥的。
毕竟喊自己姨,这可比姨夫还要近一层。有这么个亲戚,她腰杆子也直,出门也长脸啊。
不过马科长想的更多,他想要的不止是亲戚,还有安稳。
席于飞说了,京城离这里天高皇帝远,那边的手伸不过来。但云家跟这边是有人在的,还是个团长级别。
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如此,那他抱个大腿,不求青云直上,求个安稳也行啊。
回西市的时候他没跟着,毕竟车里也坐不下了。只不过拉着席于飞的手不停念叨,让他没事就写信,还可以打电话。说他姨惦记他,下次记得过来去家里住两天之类的话。
席于飞都应下来了,他毕竟还要往这边跑仨月呢,怎么都不可能绕开这个马科长。
看着车走了,马科长站在招待所门口片刻,转身进了招待所,问了门口前台脸上有个胎记的年轻男人住哪屋,然后就走了过去。
屋里一群年轻人正闲的打牌呢。他们今天不走,要等明天一大早离开。
陈红军躺炕头发呆,看见进来的人,慢慢的坐起身,“哟,马叔啊,什么风把您这个贵人吹来了?”
“我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马科长扫了眼其他年轻人,“你跟我出来说。”
陈红军抄起棉大衣穿上,还带上了帽子,这才出门。
俩人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马科长道:“你带话的那个事儿,我办不了。昨天也给京城那边打电话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他们是派人过来直接动手也好,还是别的,我睁一眼闭一眼当看不见。出了事别找我就行。”
陈红军不吭声,就斜着眼看着马科长。
马科长又道:“我不信你没看见,军车,人家是团长。我特么算个什么东西我跟这边直管的军区团长对着干?到时候你们拍沟子不认账了,老子要一家子顶缸?”
陈红军确定道:“确实是他家亲戚?”
“人家一口一个姑父喊着,还能不是真的?亲戚难道还能乱认?”说道这里,马科长有点儿心虚。他咳嗽一声道:“真不行,我手底下的人嘴也不严,万一说出去点儿啥,咱们谁都不好受。你回去跟那边好好说一下,实在不行你就帮他们干,我给你开条,其他的不管。”
陈红军脸颊抽搐了两下,“成了,别废话了,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怎么个情况。”
“那就这样,我走了。”马科长拉了拉围脖,左右看了看,低着头走了出去。
陈红军站在雪地里,一直到身上都冻麻了才往回走,走到屋门口停了下来,片刻后又往前台那边走。
前台那个女的正在打毛衣,见有人来了也只是扫了眼。
“打个电话。”陈红军道:“有点儿私人事儿说,大姐挪个地儿?”
前台大姐撇了撇嘴,她先扫了眼墙上挂的钟表,这才扭着屁股去到旁边值班的小屋。
陈红军思忖片刻,拿着电话拨号。转接又转接,半天才接到京城,“喂,大哥。”
“红军啊,”那边的声音很是温文尔雅,“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了?”
陈红军道:“大哥,这边的事出了点儿麻烦。那个姓云的认识这边负责的军区团长,昨天晚上他们开着军车去农场了,今天又开着军车,十分高调的把姓云的接走,估计是送去车站那边了。大哥,我这边……要不要先回去?”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这个事儿再拖下去,估计不太好弄。你在那边,就没有个什么办法?”
陈红军目光有些冷,他抬头盯着屋檐上的冰溜子,“大哥,不是我不办。如今军区团长插手,我直接顶风作案很容易出事的。我觉得云家一时半会不可能平反,您不如压服一下其他人,等风声过了,咱们再想办法。”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姓马的怎么跟你说的?”
陈红军道:“姓马的胆子小,看见军车都快吓死了。这事儿让他动手估计有些难,但是他说我们可以进去,他给开条,但其他的不管。还说他手底下的人嘴不严,万一出了事他兜不住。”
“特么的!”电话那边的人也不装斯文了,破口大骂,“有好处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夫,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到躲的安逸。”
可是这个事骂半天也没办法,毕竟西北离京城太远了,他的手压根伸不到那边。
原本以为他那几个对头会死在农场,谁知道上面风向竟然变了!
“那你回来吧,辛苦你们几个小兄弟了。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就不聊了。”那边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红军盯着电话筒看了片刻,冷笑一声把电话挂了,“大姐,结账。”
铁路这边招待所多了俩小小子,还有军区那边开的证明,证明是云穆清领养了战友家的孩子。
一群人围着看,最后被侯长青把人轰走,“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完还看了看吕百城。
吕百城看了眼席于飞,问道:“这是你家什么亲戚?”
席于飞:……
“姑父,这是我师傅!”
“哦哦哦,师傅啊,”吕百城伸出手跟侯长青握手,“你好你好,嗨,我还当这孩子到处都是亲戚呢。”
侯长青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啊?是吗?哈哈哈你是他姑父啊?”
“是我姑父!”梅雨补充。
侯长青:……
“这几个孩子就麻烦候师傅了,”吕百城看侯长青挺顺眼,“小的这个不听话你就揍他,没事,他抗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