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灰白色的小东西抱着两把湿漉漉的稻草,嘴里发出乱七八糟的叫声,顺着屋檐往下面滑去。
小小的松鼠将厚实的雪地砸出一个小坑,周遭的雪感受到震动,于是便落了些在小坑中,为灰白色的小松鼠盖上一层雪被。
“咕!”
有点晕。
宋舒甩了甩头,小爪子扒拉着四周的“雪墙”想要借力上去,奈何“雪墙”一碰就碎,握着一手心的白雪,宋舒微微发愣。
它抬头看看有两个自己高的小坑,又看看掌心里的雪,陷入了沉思。
鼠要怎么出去?
“让你瞎闹。”
小坑上出现一张丰神俊朗的脸,紧接着宋舒一个腾空,慢悠悠的落在了秦眠掌心。
“瞧你,一身雪。”
抬手将宋舒身上的杂雪拍掉,秦眠没好气的说:“前儿个才给你洗了澡,莫不是今日又想洗了,所以故意弄得脏兮兮。”
宋舒来到茅草屋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他每天的日常都是和偷粮贼斗智斗勇,只是偷粮贼这人实在活的太没意思。
不吃饭也不睡觉,每日不是看那个破卷轴,就是打坐练功,再有剩余的时间要么是在摆弄丑陋的破布,要么是在找宋舒的茬。
枯燥乏味。
搞得宋舒想要收拾偷粮贼,一时半会儿竟还找不到该从哪里下手。
宋舒严肃争辩道:“咕咕咕!”
鼠才不脏!
虽然泡热水澡很舒服,但如果不是偷粮贼硬要他洗澡,宋舒才不洗呢!
“嗯嗯,”秦眠故意曲解宋舒的意思,“道歉我接受了,下次注意着些。”
宋舒:“咕!”
鼠没有给偷粮贼道歉!
秦眠:“道歉一次就够了,太多就卑微了。”
宋舒:……
懒得和秦眠多说,宋舒爬到秦眠的肩头,扯着他规整披散在后背的青丝,威胁道:“咕咕!”
再说把你头发都扯了,当秃子去吧!
秦眠双手负于身后,一脸云淡风轻道:“扯吧,我掉根头发就扯你一撮毛,咱们看看谁先秃。”
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一人一松鼠当真熟悉了,总归秦眠已经能够大概猜出这只小心眼松鼠的心思。
第一次给小松鼠洗完澡后,因为秦眠吸鼠吸的太过分,最后惨被松鼠用爪子在脖子挠了十几下。
虽然没留下印子,但这小松鼠的性子,秦眠却已经几乎摸透了。
“咕!”
偷粮贼不许威胁鼠!
宋舒嘴上还在和秦眠犟,爪子上的头发却早已经被他归回原位。
识时务者为俊杰,偷粮贼会仙法,他得忍一忍,找到好机会再收拾偷粮贼。
见小松鼠老实了,秦眠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笑道:“成了,湿稻草都拿下来了,接下来将新的铺上去。”
雪连绵下了半月,茅草屋上表面那层干草湿了需要换新的干草,于是宋舒便干起了这份活计。
宋舒倒不觉得秦眠是在使唤自己。
毕竟茅草屋如今也是他过冬的巢穴,自己也该出一份力,灵山的动物们勤劳勇敢,绝不会逃避自己该干的活儿。
“咕!”
宋舒从秦眠肩头跳了下去,跑到屋檐下抱了两把新的干草往房顶爬去。
任劳任怨的小松鼠正辛勤的干活儿,这样显得背着手站着干看的秦眠十分懒惰,不过——
懒惰也没什么错嘛。
况且这小松鼠精力太盛,与其留它在屋里胡乱造作不多的物件,不如让它爬上爬下的消耗体力。
眼中噙着笑意,秦眠穿着一身白衣,心安理得的看着小松鼠干活。
“咕咕!”
好不容易将屋顶的打湿的干草都换了一遍,宋舒拍了拍手,直直的往屋顶跳下去,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摔进雪地里,而是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掌接住了。
“一会儿多给你五个松果。”
摸了摸松鼠的头,秦眠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轻声道:“今儿我还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你肯定喜欢。”
宋舒不信。
偷粮贼嘴里的好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丑的令人发指的短袄,只能睡下半只鼠的松鼠窝以及能吓死鼠的布娃娃。
“咕。”
“我知道你很喜欢,不过还是要看过再说。”
“咕。”
讨厌偷粮贼。
桌上摆着秦眠刚拿出的冬粮,花生、榛子、松果、核桃一样放着点,防止宋舒多吃,他不敢放多了,但又怕松鼠吃腻某一样,所以都拿了出来。
见宋舒坐在桌上啃得欢实,秦眠悠悠道:“闻说吃过带灵气的食物,很快便能生出神智来。”
“你都吃多少了,怎么还是笨笨的。”
正在啃松果的宋舒:?
“咕!咕唧!”
骂谁笨呢!偷粮贼找打!
见小松鼠用杀人般的视线瞪着自己,秦眠勾唇一笑,轻快道:“我说笑的,你很聪明。快些吃饭吧,别一会儿又给你噎着了。”
话刚说完,秦眠便看见宋舒脸色一变,竟是真的又被卡住了。
“啧,怪我。”
一边帮忙将宋舒喉咙间卡住的果仁拍了出来,秦眠自责道:“下回你吃东西的时候,我再不多话了。”
喉咙间难受的感觉松了松,宋舒抱着一旁的杯子将其中甜滋滋的水全部喝了,随后又敲了敲杯壁,朝秦眠示意道:
“咕。”
给鼠满上。
“你倒是知道什么东西好。”
秦眠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戒子里拿出一个葫芦,往杯子里里灌了些甜甜的蜜水进去。
这蜜水宋舒并不常喝到,通常只有偷粮贼心情好时才会给他喝些,蜜水灵气比宋舒找的粮食还足,也不晓得偷粮贼花费了多少时间收集。
宋舒抱着杯子抿了一口,眼睛高兴的眯起。
“喝吧,多喝些。”
秦眠将葫芦放在桌上,轻笑道:“这杯喝完了再给你来一杯。”
小松鼠今天辛苦,是该多奖励一些。
闻言宋舒眼睛一亮,偷粮贼今天这般大气,属实难得,他一定要喝满三杯!
豪言壮语放出去,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宋舒狠狠的打了个饱嗝。
“咕。”
鼠好像喝不下了。
“一会儿再喝吧。”
将宋舒手里的杯子夺下放到一边,宋舒用的这只是秦眠一开始用的青瓷玉杯,而秦眠自己则拿了个新的白玉杯,两个杯子挨在一起看着还挺和谐。
“先瞧瞧我送你的东西。”
一瞧见秦眠从袖中掏出块青色的布,宋舒的脸立马耷拉下去。
偷粮贼最近对扯布头很有兴趣,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做得衣裳真的很丑。
青色的布展开,柔顺丝滑的布料直缀而下,秦眠这次没有用他令人难以启齿的针法拉低布料的档次,而是做了一件简简单单的披风。
宋舒眼睛“唰”的一亮。
这次好像真的不一样!
将披风披在宋舒身后,果然这次小松鼠没有将衣裳甩出去,把耷拉在小松鼠胸口的两根绳子系上结,秦眠眯眼夸道:
“多适合你,简直就是世上最有风度的松鼠。”
披风只够到宋舒的屁股处,大大的蓬松的尾巴得意的晃了晃,宋舒被秦眠夸得飘飘然。
本鼠向来很有风度。
见宋舒挺直腰背,一副马上就要出去浪迹天涯的潇洒样,秦眠抬手搓了搓下巴,有些可惜的“啧”了声。
还差个草帽,不然就是妥妥的大侠松鼠了。
“咕!”
用叫声吸引到秦眠的注意,宋舒挺直腰背,一手握拳抵在脑门处,故作深沉道:“咕咕?”
鼠是不是最好看的松鼠精。
秦眠:……
不行,有点想笑。
“特别潇洒。”
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秦眠憋着笑道:“我从未见过比你还好看的松鼠。”
宋舒:“咕。”
偷粮贼还是有点眼光。
被夸舒坦了,宋舒难得对秦眠露出一点好脸色,他决定今天对偷粮贼好些,不骂他了。
下午秦眠看卷轴的时候就发现,每次都会爬进他衣袖里乱抓挠的小松鼠,这会儿正安静的趴在他肩头,一脸认真的陪着他看卷轴。
一侧眉头轻挑,秦眠好奇的将卷轴递到宋舒眼前,奇怪道:“你能看懂?”
宋舒当然看不懂,他只认识些凡间的字,而秦眠看得卷轴上写的字都歪歪扭扭,像是有人喝醉后胡乱书写的。
见宋舒双眼迷茫,秦眠便晓得自己想多了,不过小松鼠认真看卷轴的时候很可爱,犹豫了下,秦眠问它:“小松鼠,你想不想修炼。”
“咕。”
鼠有在修炼。
灵山动物的修行向来随性,宋舒会自己的修行之法,只不过进度很慢,他现在连维持人身都难。
只有身上灵气很足时运转功法,才能偶尔维持一炷香的时间,甚至更短。
“如何?”
秦眠期待的看着宋舒,询问道:“我还未曾收过徒弟,你可愿做第一个。”
宋舒:“咕。”
爪子扒拉着秦眠的脸硬生生将他推了回去,宋舒面无表情道:“咕咕。”
鼠才不会认偷粮贼做师父。
见小松鼠十分果断的拒绝,秦眠可惜道:“你不愿意便算了,日后若是再想拜师可没这般容易了。”
“咕。”
偷粮贼别做美梦。
秦眠摇了摇头,既然小松鼠不愿拜师,日后他多给小松鼠一些带灵气的粮食吃,也能够延长寿命,不至于再过三五年便丧了命。
虽然一人一鼠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长,但秦眠必须承认他挺喜欢这只暴躁小心眼的松鼠。
让本以为枯燥的守山日子多了些快活。
宋舒很喜欢秦眠送他的披风,连晚上睡觉时都没取下,他现在晚上睡觉要么钻进被子里,要么秦眠打坐时,缩在秦眠的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秦眠身上总是暖烘烘,宋舒觉得比被子还保暖。
美滋滋的睡了一夜,宋舒第二天起床时身上又压着四层被子,而偷粮贼却不见踪影。
偷粮贼背着鼠去哪儿?
警觉的从床上弹射而起,宋舒扒拉着床柱爬到地上,只见茅草屋的门半敞开着,秦眠长身玉立站在门外,鹅毛大雪落在玉冠墨发上又很快凭空融化。
他面前站着一个梳着高马尾的陌生少年,头发上沾着簌簌落下的白雪,穿着一身轻薄的青衫,却似乎并未察觉到冷。
这里居然还有人!
宋舒惊讶的往外跑去,随后熟练的拉着秦眠的衣摆往他肩头爬去。
“咕?”
偷粮贼这是谁?
“秦眠师兄,你还养了只小松鼠呀?”
白泉看着站在大师兄肩头歪着头,摇着灰白色大尾巴的小松鼠,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捂嘴笑道:“看着很机灵可爱,有它作伴想必每日定能多些趣事。”
“咕?”
宋舒眨了眨眼,看着离自己很近的那张俊脸。
他居然今天才知道偷粮贼还有名字。
宋舒琢磨了一下,表情有一丝丝嫌弃。
好难听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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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舒:鼠吃苦耐劳,还很威风![加油]
秦眠(喝彩):松鼠大王厉害[加油]
“的确有趣,”摸了摸小松鼠的头,秦眠眼中带着宠溺道:“而且是个很聪明的小东西。”
白泉看着正抱着大师兄手指头啃的小松鼠,有些羡慕的说:“秦眠师兄,我能摸摸他吗?”
这句话让一人一鼠暂停了打闹,紧接着两人都直愣愣的朝着白泉看了过来,不过秦眠眼中是隐约的不乐意,而宋舒眼里已经在喷火了。
“咕咕!”
你谁呀,见面就要摸鼠头!
“咳咳,”秦眠清了清嗓子,抬手挡着虎视眈眈想要揍白泉的宋舒,漫不经心敷衍道:“它怕生,生人碰了后,夜里容易做噩梦。”
“哦。”
白泉可惜道:“那算了。”
“咕咕!”
鼠才不怕生!
伸手将宋舒的脸挡住,秦眠面不改色道:“你且回宗门告诉师父,我会按时加固灵山的阵法,让他放心。”
白泉点头:“我晓得。”
两人说着话,白泉余光瞄着正在与秦眠的手掌做斗争的小松鼠,粉嫩嫩的爪子掰着秦眠的手指,胸脯上的毛蓬松浓密一看就知道手感非常好摸!
还带着披风,简直不要太可爱!
白泉不死心道:“秦眠师兄,我瞧这小松鼠性子活泼,兴许只是摸一摸并不会做噩梦呢。”
秦眠不语,只微微侧目看向白泉,目光比落在肩头的雪还要冷,吓得白泉身子一抖,脸色微变,打哈哈道:“我先回去了,师兄来年开春见。”
“嗯。”
秦眠不咸不淡的说:“来年开春见。”
白泉转过身走了几步,但或许是越摸不着小松鼠心里头越想,他忽然顿下脚步,从储物袋里掏出些灵果放在一个瓷盘中,转身朝着秦眠跑来,兴奋道:“秦眠师兄等等。”
秦眠还在与宋舒打闹,站在门外并未走,此时见白泉赶回来他奇怪道:“师父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不是。”
白泉羞赧的将放着灵果的瓷盘递给秦眠,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肩头机灵的小松鼠,他真诚道:“先前师父赏了我许多灵果,左右吃不完,便想着分些给小家伙。”
“你辟谷不用吃东西,小家伙却不成,冬日难找粮食,灵山周遭又比外头的冬日难挨,吃些灵果给它御御寒。”
“咕唧。”
居然遇到了个好人!
宋舒甩了甩大尾巴,扫的秦眠脸上发痒,一只手捏住小松鼠的毛尾巴,另一手接过白泉手里的东西,秦眠彬彬有礼道:“那我替松鼠谢谢你了。”
“咕。”
好香的灵气!
谢谢人。
“哎。”白泉奇怪道:“秦眠师兄,你没给它起名字吗?”
“起了。”
秦眠无奈道:“可惜它还是喜欢别人叫它松鼠,所以又给改了回去。”
“原是如此。”
白泉搓了搓手指,还想再提一次能不能摸小松鼠的请求,但又一看秦眠“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的眼神,鼓起的勇气又全部散尽,他蔫蔫道:“那我先走了。”
秦眠悠然自得道:“嗯,回去路上慢些。”
白泉:……
摸不着小松鼠,白泉只能留恋的看了眼晃悠着的大尾巴,最后失望离去,而秦眠拿着师弟进贡的灵果,悠悠然带着小松鼠回了屋里。
大门一关,风雪尽数被挡住外头。
“不错嘛。”
将瓷盘放到桌上,秦眠笑盈盈的打趣道:“不过头一次见面,就有人给你送吃食。”
宋舒双手叉腰,十分自豪的说:“咕咕。”
如鼠这般潇洒帅气,有人送食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给根竹竿就往上爬,”抬手在宋舒额上弹了个脑瓜崩,秦眠好笑道:“是要先吃,还是我给你收着?”
双手捂着额头,宋舒愤怒的咬了一口秦眠的下巴,“咕咕唧唧”的喊着说着要吃。
“啧,好坏的脾气。”
秦眠感慨了一句,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到桌上的灵果上。
在宋舒震惊的眼神中,秦眠将桌上的灵果收回储物戒中,最后只留了孤零零的一个。
“咕?”
鼠的灵果?
“咕!”
偷粮贼,鼠跟你势不两立!
宋舒大喝一声,扑到秦眠脸上,对着他便是两下凶狠的爪子攻击,奈何根本伤不了秦眠分毫,那人挨了打还笑咪咪的说:“我怕你贪吃,一会儿给吃出毛病,想了想,还是先替你收好。”
宋舒:“咕!”
鼠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贪吃,况且东西放在偷粮贼那儿让鼠如何放心。
“诺,今早就吃一颗灵果吧。”
半点没有察觉宋舒对自己的防备,秦眠将宋舒放到桌上,乐呵呵的说:“吃完了,一会儿带你出去走走。”
宋舒神情一凛。
冬日有什么好出去走动的地方,看傻子似的瞥了秦眠一眼,宋舒抱着红彤彤的灵果啃了起来。
好香的灵果。
怎么感觉灵气比鼠之前攒的灵气还要足?
宋舒一边啃一边出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今年灵山的带灵气的食物比去年少了些。
即便他的在灵山寻找食物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但今年找的冬粮也不过刚刚够熬过冬季,还不晓得那些不太会找食物的动物该怎么办。
啃着香香甜甜的灵果,宋舒看着窗外飘的雪,漆黑的眼中难得有些愁绪。
吃完灵果,秦眠果然要带着宋舒外出,临出门前他穿上了一身宋舒从未见过的红色大氅,衬得原本面如冠玉的容貌多了三分浓墨重彩之色。
宋舒趴在秦眠的肩头,厚厚的大氅几乎将他全部遮住,只留出一双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
“一会儿别乱动。”
秦眠收了笑,严肃叮嘱道:“否则若是冻坏了身子,恐怕要疼上好一阵。”
“咕。”
偷粮贼啰嗦。
两只爪子勾着秦眠的衣衫,宋舒并不在意,再冷还能有灵山的冬日冷吗?
见宋舒一脸的目中无人,秦眠失笑摇摇头,不再多话,踏着风雪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松鼠透过狭小的缝隙看着外头的景色,他越看越眼熟,这不是鼠从灵山下来的位置吗?
瞧瞧那个栅栏,鼠下山的时候可是从栅栏里钻出来的,偷粮贼难道要进灵山。
见秦眠离灵山的位置越来越近,宋舒浑身的毛乍起,若是偷粮贼真要进灵山,那鼠立马跳下去就跑。
灵山的雪落到身上,鼠会冻死的!
好在秦眠并没有真的要进灵山,只是在外围胡乱的走了几步,紧接着宋舒发现秦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面前停下了脚步。
取下身上的大氅,秦眠将宋舒安置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大氅安安稳稳的盖在宋舒身上,秦眠叮嘱道:“不可出来。”
宋舒:“咕。”
鼠才不出去。
他领会过灵山雪的厉害,才不会自讨苦吃。
抬手摸了摸小松鼠暖烘烘的胸口,秦眠哼笑一声,往着岩石的方向走去。
宋舒透过大氅和树枝间细细的空隙往外看去,只见秦眠双手结出法印,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鼠听不懂的话,紧接着岩石上开始闪烁着金色的纹路。
随着秦眠念的法咒越来越长,岩石上的金色纹路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秦眠将法印打向岩石,一道金光闪过差点闪瞎宋舒的眼。
偷粮贼不会瞎了吧?
悄然一阵冷风吹过,宋舒抖了抖身子,紧接着就看见秦眠朝着自己走来,只是比之出发前的信步闲庭,这会儿看着好似要步伐要重上些。
再次披上大氅,秦眠唇色苍白的摸了摸宋舒的头,轻笑道:“一会儿要不要跑跑?”
宋舒摇摇头:“咕。”
鼠回茅草屋再跑。
“也好,”大雪落在睫毛上,秦眠看了眼暗沉沉的天,低叹一声:“还是先回去吧。”
“咕。”
鼠同意。
一人一鼠踏上回家的路程,宋舒扒着秦眠的肩头,瞄了眼秦眠越发苍白的唇色有些莫名的担忧。
鼠怎么感觉偷粮贼好像要晕倒了。
好在秦眠并没有真的晕倒,而是稳稳当当的带着宋舒顺利的回到了茅草屋,只是宋舒发现回来后偷粮贼好像一直提不起劲儿。
下午只看了一会儿卷轴不说,就连宋舒荡着床上的帐幔飞扑而来,他也只是勾唇浅浅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和宋舒玩闹。
偷粮贼很不对劲。
宋舒瞄了瞄秦眠的脸色,觉得好像比早上的时候还要白了。
晚上给宋舒的四只爪子都擦洗过后,秦眠便带着小松鼠躺上了床,扯过被子准备睡觉。
“松鼠,”黑夜中,秦眠声音很轻:“早些睡。”
偷粮贼居然会睡觉!
看着闭目陷入昏睡中的秦眠,宋舒抬起爪子试探性的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抓了抓,结果一个没注意竟给抓出了条血痕来。
好在不深,只浅浅的有条印子,而秦眠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睁开眼。
“咕?”
鼠怎么能给偷粮贼的脸抓出血来?
疑惑了一会儿,宋舒不怀好意的看着没有丝毫察觉的秦眠。
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鼠可以趁偷粮贼此时脆弱,将他的脸抓烂,以此警告偷粮贼以后好好做人,万不可觊觎他人的粮食。
粉色爪子在黑暗中高高抬起,眼看着就要划烂翩翩公子的容颜时,却又忽然停了下来,轻轻的按在公子右侧的脸颊。
鼠从不趁人之危。
而且今天那人送的灵果很好吃,鼠还没吃够,等吃完了再收拾偷粮贼。
小小的身影围着熟睡之人转了转,最后宋舒在秦眠的胸膛处找了个极佳的位置,偷粮贼胸口热乎乎,睡着舒服。
宋舒闭上眼,四肢摊开,决心要好好睡一个觉。
一人一鼠看着还算和谐。
临近子时,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简陋的木床上。
一阵白光闪过,小小的松鼠变作长腿细腰,不着寸缕的少年人。少年人脸颊圆乎乎,四肢大咧咧的舒展开,半边脸贴着底下人的胸膛,秀气的眉毛不安的拧着,红润的唇微微嘟起。
黑夜中,他动了动身子,睁开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毫不在意的抬手摸了摸鼻尖,正准备再睡时,忽的发现粉红的爪子变成人类修长匀称的五指,掌心泛着微微的红。
宋舒:“诶?”
鼠怎么突然变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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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舒:鼠招人喜欢[加油]
秦眠(气恼):啧,怎么就睡着了[愤怒]
宋舒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道:
定然是因为那灵果的灵气太足,鼠吃过灵果后就感觉浑身充盈着灵气,这灵气来得太突然,宋舒还不太会控制,所以直接变成人形了。
这不是宋舒第一次变成人,没什么好惊奇。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闭上双眼,四肢缠在秦眠身上,继续沉沉睡去。
鼠好困。
而此时陷入睡眠中的秦眠却不舒服的皱起眉头,胸口处似被一只大蟒缠绕又重又让人窒息。急促的呼吸声后,他缓缓睁开眼,却见胸口趴着一只熟睡的小松鼠。
小松鼠睡得很熟,四肢爪子贴着秦眠的胸膛,蓬松的大尾巴自然的垂在身后。
“你倒是会挑地方。”
秦眠哼笑一声,抬手将小松鼠取了下来,放置在挨着颈窝的地方。
乍然接触到冷冰冰的床板,小松鼠动了动身子,随即慢慢的挪过来贴着秦眠的颈窝,大尾巴将自己罩了个完全。
“睡吧。”
扯了扯被子将小松鼠遮住,秦眠疲惫的闭上眼。
今日加固阵法比他想的要耗费心神得多,得多睡上几日才能将耗费的心神补齐,迷迷糊糊的算着下次加固的时间,秦眠再次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