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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强取豪夺预警
第34章 第三十四回
洞中岩浆翻滚, 烈火遍布。其间似有一条巨龙的骨骸,每一截被巨大的青铜钉钉在岩壁上。
裴宣心下震动,那虺蛇难道真的原为龙身?
他来不及细想, 因眼前人周身弥漫的黑气让他惊觉,之前那似有若无的冷香应都是来自玉青。他与青蛇痴缠了一段时日, 从未察觉其身有这般异香。
裴宣沉吟片刻, 对玉青道:“既已返俗,法海之号仅礼佛时称, 俗家姓名裴宣。若你不愿叫我小字,便叫我裴宣罢。”
“返俗?”玉青哈哈大笑两声, 音调凄厉,“你返俗,却还留着礼佛法号,倒真是虔诚弟子!现在没有礼佛,我叫你法号,是玷污了你的诚心?”
裴宣想要辩解,却被高空中虺蛇的声音打断:“玉青,你与一个负心人废什么话!他既负你,你杀了他便是!只要是人类, 便不可能真心!”
山体震动, 裴宣眼前一晃,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起。他低头看去, 只见一条巨大的龙尾缠绕在自己的腰上, 那鳞片漆黑如墨,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但却是虚影,真龙骸骨已被禁锢,桎梏裴宣的不过是烈焰的形影。
不是虺蛇, 是蛟龙。
怎么可能?
蛟龙的头颅缓缓垂下,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芒。裴宣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巨兽的喘息近在咫尺,他能清晰地看到龙舌吞吐时带起的腥风。
“杀了他。”蛟龙道。
裴宣感觉到一阵疼痛,原来蛟龙的利爪刺穿了他两侧蝴蝶骨,将他提起来置于玉青面前。
蛟龙催促着:“杀了他!”
玉青冷脸,往前走。
裴宣见到玉青眼里怨恨,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被紧紧缠绕,那冰冷的鳞片紧贴着他的肌肤,在这岩浆火海中带来刺骨疼痛。
玉青缓缓靠近,伸手钳住了他的下颌。裴宣能清晰地看到锋利的獠牙,在火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玉青的声音不带有丝毫感情:“碧霄,你急什么?”
霎时间,玉青在他眼前显出真身,与蛟龙的虚影重合。裴宣难以置信,只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扼住,连跳动都由不得己。龙舌轻轻扫过裴宣的脸颊,触感冰凉湿润,腥气恶寒。
蛟龙发出痛苦的嘶吼,不敢相信玉青不去杀了始作俑者,反而将他的魂体吞噬。
“青蛇!你竟然骗我?!不是说好了你助我解封,我许你复仇?”蛟龙愤怒地吼叫,烈火蒸腾,炎浆翻涌。
“碧霄,你以为我同你一样傻?我在和尚这里跌了跟头,便不会再掉入你的陷阱。你许我复仇?怕不是你要吞吃了我……你放心,你的仇,我必会替你报。当年害你的人,定万劫不复……”
青蛇吞噬了蛟龙的魂体,与虚影重合,竟成了青色的蛟龙。他腾飞而起,将钉在岩壁上的青铜巨钉衔下来扔入火海。
一时间,山崩地裂。
裴宣受了伤,无法运力,往下坠落。
当他要熔于烈焰之中,龙尾再次将他卷起,狰狞的大口将他吞入。
在陷入彻底的黑暗前,裴宣似乎听到了玉青的声音:
“法海,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去死?”
慧然在洞中无人村一无所获,又感到地动山摇,便依据师父的吩咐往外走。他走到外面,发现竟是一座祠堂。
祠堂外皆是荒废的屋舍,片草不生。
他怕得不行,在祠堂中不敢出去,又听到堂外的动静。冒头去看,竟是一匹三花马,鞍袋上有杭州府的印花。慧然一心等待师父,坐地诵经,祈望师父能早点与他汇合。
他念到关键处,突然感到眉心一痛,他伸手去摸,竟然流了不少血。
慧然心道糟糕,站起来踱步,却被地动震得站不住。
“山要塌了!”慧然心急如焚,害怕师父会被埋在地底下。他转身想往回跑,被那马儿轻轻一踹倒在地上。
他正糊涂着,似被什么拉扯,便趴在了马背上。马儿长鸣一声,飞快往山外冲去。
“师父……师父!”慧然眼里含泪,但他又想师父法力高深有佛祖保佑,应不会出什么事。
这杭州府的马儿兴许就是师父派来救他的,让他去杭州寻救援,救师父,也救这紫山地下村庄的百姓。
慧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便不再回头。他挣扎起身,坐在鞍上,驾着马儿飞速奔逃。
虽然婚礼上有段家找茬,后面的观礼宾客都散去,但白素贞与许仙仍完成了大礼,两人结为正式的夫妻。第二日,白素贞便住进了许仙在清波门的简陋民居。
两人正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时候,许仙却不见与白素贞一向形影不离的姐妹,问道:“小青姑娘呢?”
“他自然在孤山府中,我嫁给你,难道还要把他带过来不成?”白素贞笑着,“他过几天可能要回明州去,听说是找到了他的亲人。”
小青是孤女的事大家都知道,许仙听说有亲人来寻,也为小青高兴。
这不过是白素贞的借口,她恨不能赶紧把那碍眼又乱来的弟弟打发走。她时刻警惕,怕青蛇又闯祸。
正闲聊,大地突然摇晃了两下,街坊邻居都跑到大街,纷纷说有了地震。之后大家见晃动得轻,没有对房屋有任何损害,很快便不放心上,各忙各的去了。
白素贞却心里一沉,她远看天边异象,雪云压着却不落雪,西北方向似有巨大的妖气膨出。
“这……”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子,我在,你不用怕。”许仙以为她是被地震吓到。
白素贞笑笑说:“相公,小青要回明州不是小事,我怕他受人骗。你我虽新婚,但我也不能不顾姐妹亲情,今日便容我回去找他一趟。”
“无妨,娘子你想去便去。”许仙对她百依百顺,“婚俗皆是虚礼,只要你我二人一心,我便什么都不在意。”
裴宣听到海浪的声音,被凉凉的海水浸润脚心,惊醒发现自己置身于沙滩上,抬眼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正迷惑自己难道又被拉入了无边梦境,便听到周围痛苦的呻/吟。
他往四周看,与他一样躺在沙滩上的有不少人,都穿着大红色的礼队衣服,其中还有个新娘,正是方家庄的那群人。
他想将新娘拖到干燥的地方,却感觉自己肩膀无力,去摸才知道两边蝴蝶骨都被刺穿了一个洞,血已经结了痂。
“咳咳……”新娘子咳嗽起来。
裴宣赶紧将她扶起,问:“安姐?你怎么样?清醒了吗?”
安澜眼神迷蒙,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问:“你……你是谁?”
裴宣心下一沉,又问:“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她想了想,摇头,显然是不知道。
裴宣见她失去了记忆,便又去拍醒其他人,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到这个地方。
“你便只是这样看着吗?他们这样,是不是你所为?”裴宣往背后的林中看去,轻声询问。
裴宣话音刚落,林中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海风骤停,浪声渐弱,沙滩上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威压笼罩。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林间缓步走出。
玉青衣袂轻扬,面容精致如画,眉目如墨,唇若点朱。发丝未束,随风轻晃,宛如流动的墨色瀑布。那双青黑的眸子中,却多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威严。
裴宣心加擂鼓。
眼前的玉青,与记忆中的青蛇妖似也不似,少了英飒烈性,举手投足间皆是震慑。
玉青在裴宣十步之外停下,目光淡淡扫过沙滩上茫然的人群,最后落在裴宣身上。
“你说呢?”玉青哼笑一声,反问。
裴宣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不由得后退一步。他下意识摸了摸肩上的伤口,那里隐隐作痛。
那些穿着大红礼服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跪伏在地,包括那位新娘,齐声道:“拜见龙君大人!”
裴宣想起,玉青吞噬了那个名叫碧霄的蛟龙魂,又取得龙骨,竟真的取而代之变作了龙君。
一介蛇妖化身为龙竟如此简单?
裴宣知道这其中一定还有隐情,便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年,我记得同你说过,我出身于东海一座孤岛,后姐姐白素贞途径居住,给岛取名为碧波。”
玉青清冽的声音令裴宣不由得胆寒。
既然玉青已经知道这俗世轮回的真相,两人的仇怨应当是难以化解,但玉青却又拾起了前些时候对他的昵称。
裴宣倒宁愿玉青叫自己法海。
“……这里,是碧波岛?”裴宣难以相信,须臾之间他们这么多人便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东海孤岛。
“是,这里是碧波岛。”
玉青走到了裴宣的身前,执起他的手来。玉青的手不似之前冰凉,竟有了温润感。
他淡然道:“虽是你答应娶我,但你出家时与家族断绝,孑然一身,即使返俗,又要多久才能攒到家资?倒不如是我娶你,这碧波岛便是提亲的彩礼。”
玉青这话令裴宣愣住。
“你看,我还寻来了婚队。不日,我们便可以成婚了。”玉青笑道。
裴宣抬眼,只觉得玉青平静的眼神后全然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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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法海不是那样娇滴滴的和尚,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强如怪物。小小青蛇没忍住犯错,拼尽全力无法战胜,于是只能强取豪夺。但强取豪夺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日之计是在于晨的,要是早上就好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虫虫那么可爱,又怎么狠得下嘴去吃呢?于是小蛇只能去吃和尚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怎么如此喧闹?”刘贤正在灵隐寺佛堂念经, 听到外面的动静,便问了旁侧的同门。
俗家弟子和出家弟子是不在一处的,修行之法也有许多不同。无人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刘贤心不够静,便出佛堂寻寺内的和尚问。
有人答:“是一个小沙弥, 要见我们的住持师父。他自称来自镇江金山寺, 他师父法海是住持的师弟,但他又拿不出凭据, 正跟我们守门僧闹呢。”
现下法璿大师闭关,无论有没有凭据, 一个小沙弥也是难见到住持的。陈二哥受了紫山邪气侵害,刘贤想要寻大师做法也没能,还是托了寺里的相熟的和尚去念的经。
虽然陈二哥没大好,但也转醒,郎中开药慢慢养着没什么性命之虞。
刘贤知宜年小师父往紫山去,心里忧虑,便请了假往灵隐寺诵经祈福。只是他心静不下来,眼皮一直跳。
“紫山地震?”他一惊。
“早些时候有震感,较轻微, 很多人没察觉。也是这会儿才听人报说震中是紫山, 那里因地震已经起了山火。莫干乡的百姓正往外逃难,不少开始往杭州来。州府应该也派了官兵去救, 南无阿弥陀佛……”
刘贤是府衙的捕快, 负责城内治安,若是有灾民往杭州来,可能需要调派捕快们去帮忙。这会儿是新年前,他能请假全是因府衙闲。如今有了灾情, 他要赶紧回去听候差遣。
刘贤急急忙忙往外走,取了马要回城里,正巧在门口撞见那个想要求见住持的小沙弥。年龄看着只有十一二,一边哭一边哀求。旁边的僧人为难得不行,毕竟打扰大师闭关的事情他们可做不出。
慧然泣不成声,他到了灵隐寺,竟然见不到法璿大师,那他要怎么去救师父?师父还困在紫山,那里地震又起了山火,会不会就因为他见不到大师,从而害死了师父?
他年龄小,阅历浅,说话没人信,便急得哭了。他一哭,这些大和尚便更不信他的话,让他等年后再来,到时候住持肯定出关。
可是等到那时候,紫山早就烧光了!
他正急得跳脚,被一个俗家弟子拉住。
“这马是你的?”那人问他。
慧然赶紧抽抽噎噎答:“是,不,不是,是我从紫山骑过来的。”
“你从紫山来?”刘贤见那马是他借给宜年小师父的,便赶紧抓住了小沙弥问。本来该卸了马鞍,但当时走得急,上面的州府印花倒成了标记,让他一眼认出来。
“是,我师父还在紫山呢!”慧然紧紧抓住刘贤的手。
刘贤问:“你师父是谁?”
“是法海大师,与法璿大师在宁乡沩山寺一起修行过,同为灵祐禅师座下弟子。”
法海……
刘贤立即想起当时宜年小师父给他佛珠,让法璿大师许他俗家修行,却不让他向法璿大师透露自己。想来两人一定是相熟的关系,难道宜年便是法海?
刘贤赶紧将之前拾起的佛珠拿出来,冷泉之后他本想还给宜年小师父,但诸多事务耽误了,他竟忘了这件事。
“你可见过这个?”他问小沙弥。
“这……这就是我师父法海的十二因缘佛珠!”慧然眼前一亮,将刘贤抓得更紧了,“怎么会在你身上?”
宜年竟然真的是法海,是镇江一座深寺的住持!
刘贤赶紧说:“小师父,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情况紧急,法璿大师闭关,你是见不到他的。你不如同我一起去杭州府衙,路上将紫山的情况告知,我会尽力帮你。”
慧然懵懵然,但见这俗家弟子像是认识师父,便真跟着他骑上了马。他抹掉眼泪,答:“好,好,只求能快点将师父救出来!”
碧波岛静静伫立在海中,宛如明珠。
岛屿不大,约莫半个杭州城,四周的海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蓝绿。岛上植被茂密,松竹挺立,枝叶摇曳。林间夹杂着几株野花,道不出名字,却白得圣洁如仙。
中央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山势平缓,覆盖着厚厚的青草和低矮的灌木。山脚下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清澈冰凉,从石缝中潺潺流出,汇入大海。溪边生长着一片竹林,随风轻轻摇曳,偶尔有几只海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岛上无人迹,林中却有一简陋竹屋。四季宜人,冷香萦绕,如梦似幻,道是仙人隐居处也不为过。
“我本蛮蛇,依穴而居,姐姐到了岛上,才建起这屋子。”玉青领着裴宣往竹林深处行。
裴宣肩膀疼痛,使不上力,只得被玉青牵住手。他不动声色,默默跟着走。只见这碧波岛确实有仙岛之韵,世外清修妙处,怪不得玉青糊里糊涂修行着竟也能法力不弱。
“岛上起先并没有竹,姐姐说我颜色青翠,与人间竹形似,便移栽了竹林过来,又在山后种了些茶花。”
裴宣赞叹:“白娘子确实是妙人。”
玉青这时回过头睨了他一眼,道:“可她却被你镇在了雷峰塔下。”
裴宣闭嘴没再说话,进了竹屋内。屋内摆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张竹床。虽长久无人居住,却一尘不染。
“竹屋简陋,委屈阿年了。”玉青拉着他在床边坐下。
竹床上铺了褥子,倒是软和的。裴宣却有些反应过激,像是屁股被针扎,立即从床上弹起来,道:“大白天的,怎的往床上去?”
冷泉之事后他与玉青便没有再过多亲近,现在俗世轮回真相大白,两人表面平静,内里却有了不小的隔阂。
“你肩膀受伤,我帮你看看,你倒是避我如蛇蝎。”玉青没动作,坐在床边,淡淡说了句,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已取龙身,便不再是蛇了。
裴宣站了一会儿,见玉青表情冷淡,不像是要做什么,便又坐回了床边。他心里事情重,不便这时候提,说起旁的来:“我住你姐姐住过的屋子,你住哪里?”
玉青却不答,将裴宣的外裳脱了,见里衣浸满了血水。不必他吩咐,从方家庄来的村民便在附近升了火,煮热水乘陶盆里端过来。
裴宣的里衣也被剥去,露出光洁的上半身。蝴蝶骨处的两个洞口悚然,好在血已经结痂,也没有伤到经脉脏器。
玉青用热水透了透布巾,随意地给他擦拭着。
玉青手脚重,裴宣不由得吃疼,闷哼了两声。玉青却笑道:“你出家时不是吃了很多苦,就是没有苦,也要创造了苦去吃。怎么,这点痛就受不了了?”
裴宣知道玉青是讥讽他,心里更沉闷。
既然玉青已经知道俗世轮回的真相,他更愿意玉青对他打骂,而不是现在这般不冷不热的古怪态度。他当然是为了玉青好,不论是俗世轮回,还是在现实。
“蛇族食人者喜用这穿骨之刑,用链子将人从肩胛串成一排,挂在洞穴里,高兴了便咬下来一个生吞,滋味美妙。”玉青擦到他的伤口处,竟用了些力。
痂被擦掉,开始流血了。
裴宣略皱眉,却也不惧,忍着痛,说:“你不是那样的蛇。”
“我已是龙君,当然不是蛇了。”玉青将布巾扔回盆里,自己用食指抚过裴宣的伤口处,红色的鲜血润在他的指上。
“你之前未食过人也为杀过人,对人有损害也是无心之举。紫山地震,方家庄仅剩的数十村民本难逃一死,你却把他们都带到了碧波岛来。”裴宣转头直视玉青的眼睛,“你救了他们,也救了我。玉青,我知你心本良善,只是误……”
玉青听此却大笑起来,将裴宣的话打断。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拍了拍裴宣的脸,在他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哈哈哈哈哈……”玉青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我本良善……我本良善,你却还是对我赶尽杀绝,将姐姐镇在雷峰塔……”
天色突然暗起来,一阵风袭过,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裴宣未及反应,便被玉青推倒在床上。他从未见过玉青这样的眼神,似恨不能吞吃了他。
“你以为我把他们带过来是良善?”玉青咧开嘴笑。
裴宣心道不好,想要阻止玉青,却被摁住痛点,一时间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玉青俯身,凑到他的脸前,将舌头点在裴宣脸上的血痕处,如食了什么仙药般,深深吸着气,舒服地伸着脖颈。
一个村民匍匐着进来,跪伏在床下,不着一物。
“你以为我不杀人,是我良善?”
蛇尾轻轻一勾,将那人如串肉串般刺穿,鲜血溅了裴宣满身。然后,蛇尾轻轻一甩,那人便被抛了出去,就像是随意扔掉的石子。
“玉青……你……”裴宣不敢相信,玉青竟然当着他的面杀人。他震惊不已,难以置信,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难道是他错了?他本想助青蛇悟道,却反而是让其堕落……
玉青却一边舔着他身上的鲜血,一边发了狠道:“他们是假的不是吗?我杀再多人,这里都是假的!许仙是假的,我姐姐也是假的!你对我的那些说辞也是假的!就连我取得的碧霄的龙骨龙魂也是假的!”
裴宣见他陷入了疯狂,开始内疚自己是不是不该将青蛇带入轮回中。
也许,真的是他错了。
“只有你想证道的心是真的。”玉青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些,手法轻柔地抚过身下人的胸口,“你这颗佛心是真的,连这幻境里的人你都要救,所以我把他们也带来了。既然你要救苍生,那我便给你救的机会。”
裴宣怎么会不懂,玉青这话是威胁的意思,他在拿村民的性命威胁。
玉青俯身,往那满是鲜血的胸口痴痴地吻了上去。
“当初你答应,我帮你救人,你便欠我。
“现在,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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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蛇蛇是一边克制一边发疯,怎么可能不疯呢?疯才是常态,疯是正确的、合理的、一针见血的……
裴宣没想到, 不过是一阵风,碧波岛便入夜了。
竹屋内烛光亮起,摇曳着将两道纠缠的身影映照在墙上。裴宣被按在竹榻, 后背抵着软褥,但竹板本身的寒意还是透过肌肤渗入骨髓。
他试图挣扎, 却被玉青的手牢牢扣住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玉青……”裴宣的声音沉下来,他知道一些事已不可挽回, 如今只能寻求解决办法。玉青取得龙身,再差也是化劫与飞升境界之间。而他自己又舍了戒, 自认是不容易敌过,除非……
他深思熟虑后,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玉青却仿佛听不见,眸子在烛光下泛着闪烁的光。他呼吸急促,指尖冰凉,顺着裴宣的脸颊滑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
“做什么?”玉青低笑一声,声音沙哑,“阿年, 我说得很清楚了, 这碧波岛我便送你,我们不日成婚。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说好不好?”
他的唇狠狠压下, 带着不容拒绝的狂暴,几乎要将裴宣的呼吸夺走。裴宣被迫仰起头,承受着这个近乎撕咬的吻。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床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却无法推开身上的人。
玉青的手顺着裴宣的腰线滑下,指尖冰凉,却在他肌肤上点燃了一簇簇火焰。裴宣的身体微微颤抖,既是因为恐惧,也是因为无法抗拒的本能反应。他的理智在挣扎,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回应。
那日,在冷泉后的岩洞中,明明是欢愉缠绵……
一切都变了。
“玉青……”裴宣的声音断断续续,难得带着哀求的意味。
玉青却充耳不闻,他的动作愈发激烈,仿佛要将裴宣彻底占有。他的指尖划过裴宣的蝴蝶骨,那里还留着未愈的伤口,触碰到时带来一阵刺痛。裴宣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却无法挣脱。
“我以为你喜欢叫我玉郎,”玉青的声音低沉而疯狂,不容置疑,“你应该叫我玉郎。你是阿年,我是玉郎。”
裴宣意识到如今的龙君玉青与以前的青蛇玉青有了很大的差别,而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漩涡,法力不济。
他只得闭上眼睛,任由玉青的吻落在他的颈间、锁骨,甚至更深处。他的手指无力地抓住玉青的衣襟,指尖颤抖。
他放弃了反抗,也不打算逃离,顺从地接受所有。
夜色深沉,海浪一次次拍打沙滩,激起无数白色的泡沫。它们在月光下闪烁,像瞬间绽放的银色花朵,随即消散,留下一片又一片湿润的痕迹。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种疼痛,倒是比他苦修多年的艰辛都要深刻。裴宣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虚幻起来。他感觉到玉青的体温不再那么冰凉,甚至将他点燃了。
他燃烧起来,被烧成了灰烬,散在碧波岛潮湿的空气中。
裴宣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痛、口干舌燥,但他伸出手时有人扶住了他,给他口中喂了勺温水。
“公子,您慢点。”
裴宣抬头,发现扶他的是安澜。安澜已经换下了新娘嫁衣,穿着不知哪里来的丫鬟衣服。
“安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裴宣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行。




